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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了!”苏子斩心下动容,弯着眉眼说,“临安极好,花家极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太祖母笑的眉开眼笑。

一行人正说这话,秋月来到了松鹤堂,她知道自己的模样,没敢进去,抓了花容对他说,“你进去寻公子,就说师傅喊公子也过去。”

花容聪明,一看秋月的样子,就明白出了事儿,连忙快步进了松鹤堂。

第五十二章 (二更)

花容走到花灼身边,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花灼不动声色地点头,缓缓地站起了身。

苏子斩见了,当即也站起了身,对他说,“我也去。”

虽然他没听到花容对花灼说了什么,但是也猜测得出一定是天不绝医治花颜时怕是出了事儿。

花灼看了苏子斩一眼,见他眼神坚定,他点了点头。

太祖母一见二人要走,立即问,“怎么刚坐这么一会儿就要走?”话落,问花容,“出了什么事儿?”

花容怕太祖母以及长辈们担心,故意笑着说,“没什么事儿,十七姐姐不是爱喝子斩公子酿的酒吗?神医也想尝尝,让我过来找公子拿他一直收藏在库房里的东西用用。”

太祖母一听,笑呵呵地说,“着颜丫头自小就喜欢酒,既然如此,你们快去吧!”话落,虽苏子斩说,“明日再过来,太祖母也尝尝你酿的酒。”

苏子斩微笑,“好!”

花灼与苏子斩出了松鹤堂,秋月白着脸看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苏子斩的身上,一时没开口说话。

花灼沉声说,“对于妹妹来说,子斩不是外人,他就是为了他癔症而来,无碍的,说吧。”

苏子斩微抿着嘴角,也看着秋月。

秋月点头,压低声音说,“小姐癔症发作了,吐了两回血,师傅怕她出事儿,敲晕了她,如今昏迷不醒,师傅让我来喊公子过去商议。”

花灼没想到经历了上次思过堂他捅破了她心里的秘密后,花颜本该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了,没想到天不绝在身边,她竟然还呕了两回血。

他点头,“走吧,我们这就过去。”

秋月颔首。

花容也担心花颜,跟着三人一起去了花颜的书房。

花颜的书房内,花颜昏迷不醒,天不绝坐在原地,冥思苦想。

花灼推开了书房的门,昏暗的罩灯下,看到的便是满屋的尘土。他扫了一眼,看到了被放置在榻上的花颜,她脸色苍白,几近透明,胸前大片的血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脚步顿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苏子斩随后跟进来,自然也看到了整个书房内的情形,他分外地惊异,没想到临安花家处处干净整洁,竟然还有这样一处满是尘土无人清扫被封闭之地。

他目光落在花颜身上,脚步也顿了一下,快步随着花灼走了过去。

天不绝听到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几人一眼,没说话。

“妹妹!”花灼喊了一声,伸手去把她的脉,所谓久病成医,他也会些医术医理,刚碰触到花颜脉搏,面色顿时大变,转头看向天不绝,“你这个神医在她身边,怎么能让她伤成这样?”

天不绝满脸郁结地说,“你以为称呼我神医,我还真成神了不成?我也没料到这个小丫头子脆弱成这样,只拿出了半卷画卷,还什么都没对我说,便受不住地发作了癔症,既已发作,我一时间哪里还能阻止得了?”话落,不客气地说,“幸好我及时敲晕了她,否则她发作得这般凶猛,如今早去阎王殿了,你来质问我,有本事自己治啊。”

花灼一噎,脸色端凝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办法了?”

“医者医病不医心,她是心病。”天不绝没好气地说,“生而带来的心结,如此之大,我一个侍弄药材的人,如何会解?解了表,也解不了里。”

花灼抿唇,“就没有办法了?”

天不绝冷哼一声,“指着我开药方,我是能治得了她因呕心头血而伤的五脏六腑,但是治不了她的心,也是枉然。她如今的地步,基本就是药石无医。”

苏子斩闻言也白了脸,立即说,“我的寒症,你都能治了,她的癔症,你也是能行的。”

天不绝闻言看向苏子斩,“小子,你知道她的癔症是什么吗?你若是知道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话落,他将手中的半卷画卷扔给他,“你自己看吧,你可识得这个人?”

苏子斩伸手接过画卷,打开,只见画了半个人像,作画的人功底十分高绝,虽然只半个,运笔惟妙,他拿着画卷看了一会儿,摇头,“我似乎没见过这个人。”

天不绝哼道,“想必你武威侯府没收录他的画卷,不过想想也是,你武威侯府也算是皇亲国戚,怎么会收录前朝末代皇帝的画卷?”

苏子斩一怔,再看向这半截画卷,原来是前朝末代皇帝?他自然是知道四百年前的末代皇帝的,可是为何是半截未完成的画卷?他疑惑地看着天不绝。

天不绝一指花灼,“让他说,他的妹妹,自小一起长大,一定清楚得很。”

花灼看了苏子斩一眼,慢慢地坐在了花颜躺着的软榻旁,将他所知道的花颜的事儿,缓缓说了。

苏子斩越听越惊异,他素来自诩定力不错,但也没料到在花颜的身上,藏了这么大的一桩不可思议的秘密,让他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震惊不已。

她不惜弄得自己名声不堪也要退了个太子云迟的婚事儿,原来,更大的内情,便在这里。

四百年前,怀玉帝以一杯毒酒,托付江山给太祖皇帝,拱手山河,然后赴了黄泉。他的皇后淑静,也饮了毒酒,随他而去。

时间即便过了四百年,天下改朝换代,南楚已四百年历史,但是前朝的史书和典籍以及前朝陵寝,依旧被保存得完好,太祖爷感念怀玉帝风采,未销毁一丝一毫前朝留下的东西,更是怀念淑静皇后成伤,终身未立后,未留子嗣。

世人都赞四百年前的末代帝后可歌可泣,可是有谁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事儿。

原来淑静皇后出身花家,是花家的花静,为了怀玉帝,自逐家门,进了东宫做了太子妃,后来随他承接帝位,做了皇后。

原来天下各地烽烟战乱起,太祖爷兵马到了临安,淑静皇后眼看后梁回天无力,书信了临安花家族长,为保临安一族免于覆灭伤亡,开启了临安大门,放太祖爷兵马通关,使得太祖爷先天下其它诸侯一步,兵临帝京城下,接手了怀玉帝手中的后梁江山。

原来,怀玉帝自备了自己的毒酒,丢下了淑静皇后,赴了黄泉。

淑静皇后哪怕饮毒酒追随而去,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没找到怀玉帝,睁开眼睛时发现,原来已经是四百年后的南楚天下。

这成了她生而带来的症结,解不开的死结。

苏子斩看着花颜,她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似乎就要这样长睡不醒。他想起了他初见她,她坐在赌桌前,在见到他后,回转身,扬着脸浅笑嫣然地对他说,“慕名而来,惊动了子斩公子,荣幸了!”

他又想起,他带了一坛醉红颜闯入东宫,看到了站在凤凰木下的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带她出了东宫,心血来潮地以自己不堪重负的身体与云迟做对,带她去半壁山喝酒,没想到她因葵水忘带布包而背着她也行走了三十里山路。

当初她对他说,“三十里背负之情,铭记五内,以后山转水转,我如今还不起,无以为报,有朝一日,总能有些东西是你看得上眼而我也能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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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为他夺蛊王,答应云迟,果然回报他以他一生都还不起的厚重。

他母体带来的寒症,一直伴随了他十九年,他自暴自弃,生不如死,不敢奢求,得过且过,曾恨天不公,曾怨天尤人,后来渐渐地活的麻木了。

他不知道,她在含笑问他应允她可好时,原来她的身体里也藏着解不开的可怕的癔症,他本以为自己好不了,不敢想未来时,有一个人,却勇敢地在与命运抗争,在想着他不敢想的未来,且鼓足了勇气去拼那个九死一生的将来。

桃花剑影,掌心醉舞,她浅笑嫣然,如落在他手里心里的阳光,明媚耀眼。

可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原来藏着这样的黑暗和尘封着满心的厚厚尘埃。

她率真、随性、坚韧、聪颖、果敢,无人看到的地方,她将脆弱藏了起来。若不是见到这样的她,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躺在这里无声无息的人是她。

他堂堂男儿,不及她多矣,委实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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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一更)

花灼话落,书房里一室静寂。

秋月走到花颜身边,心疼地抱着昏迷不醒的她,红着眼睛说,“小姐待谁好,从来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四百年前,她自逐家门嫁入东宫嫁给太子怀玉,一定是极喜欢他的,否则她怎么会离开花家,甘愿入东宫皇宫?”

花灼看了秋月一眼,没说话。

苏子斩脸色发白,看着花颜,袖中的手微蜷着,指甲抠进肉里,感觉到疼痛,才能克制着自己不上前也去抱抱花颜。

天不绝感慨,“后梁末年,朝政累积弊端加重,天下已无多少地方是好土好地,民不聊生,怀玉帝力不从心,以一人之力,挽救不了后梁江山,她死心眼,喜欢谁不行?偏偏喜欢一国太子皇帝,那等情形,可预见是死路一条。”

花灼沉声道,“即便是死路一条,以她的脾性,喜欢了,看重了,入心了,便不管不顾了,死活也要闯一闯。”

秋月哽咽地说,“是啊,别说四百年前,只说如今,小姐为子斩公子,也是一样的。死过一次,才甘心。”

苏子斩抿唇,身子微微颤抖,终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花灼冷静地伸手挡住他,嗓音也分外冷静,“子斩!”

苏子斩猛地停住脚步,惊醒,后退了一步。

秋月自知失言,抱着花颜,红着眼睛,默默流泪,不言语了。

花灼看向天不绝,“当真没有法子?”

天不绝道,“如今我是没有法子,不过听秋月说,她犯癔症时,太子殿下能喊醒他,我在想,既然他能喊醒她,想必若是要解开癔症,少不了他。”

花灼抿唇,“他已经回京了。”

天不绝点头,“我知道他已经回京了,我的意思是,我老头子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这种匪夷所思之事,我老头子活这么久了,没见过,平生所学,似也没有过哪本医书记载过此类病症。”

花灼蹙眉,琢磨着问,“我觉得,妹妹生而带来的癔症,与怀玉帝有关,也许,是他做了什么,才让妹妹如此。”

“怎么说?”天不绝一愣。

苏子斩也看着花灼。

花灼道,“太子怀玉,为妹妹空置东宫,帝王怀玉,为妹妹空置六宫。可见,他待妹妹,也是极重赤城,但是临终,却只备了自己的毒酒,是极不符合常理的。”

“怎么就不符合了?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小丫头觉得他是在怪她。”天不绝道。

花灼摇头,“妹妹是当事者迷,后梁末年,已回天无力,怀玉帝比谁都清楚,妹妹虽为了保临安,放了太祖爷通关,但也只是做了保全家族该做的事儿。他以一杯毒酒,换帝京城百姓平安,风采为天下人心折,可见是明智之人。怎么会怪她?”

天不绝皱眉,“若是不怪她,不是该拉着她一起死吗?”

花灼道,“是啊,是该拉着她一起死,可是,他没有,有两种原因,一种,也许是他想让妹妹活着,但是他们帝后七载,应该十分了解彼此,他死了,她怎么会独活?所以,不是第一种。既然不是第一种,那么第二种,就是他在临终给自己先备了毒酒前,做了什么,才让妹妹在四百年后如此。”

天不绝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怀玉帝有通天之能?”话落,摇头,“不能吧?正史野史都没有记载?他若是有通天之能,怎么会自己自小中毒伤了身子?怎么会回天无力挽救不了后梁江山?”

花灼道,“这是我的猜测,也许,他有某种奇学之术也说不定,据说是十分有才华的一个人。或者,四百年前,当世有异能之人相助于他。总之,他可能做了什么,否则,妹妹岂能生而带有癔症?可在灵魂里的记忆,如魔咒一般。”

天不绝顿时凝重了脸,“你说到魔咒两个字,倒让我想起了云族的咒术。”

“嗯?”花灼看着天不绝。

天不绝道,“一本医书古籍上记载,云族咒术,分为千种,其中有一种,是云族的十大禁术之一,最是厉害,称作魂咒,就是咒刻入进了灵魂。灵魂不朽,魂咒不灭。”

花灼霎时变了脸,盯着他问,“哪本医书古籍?你如今可还有?”

天不绝摇头,转看向花颜,对花灼道,“以前是有,可是你可否还记得,小丫头曾经撕了我一卷医书叠纸玩,就是那卷医书,正是那一页,被她叠成纸船,扔进了水里,我当时气疯了,后来她不巧犯了癔症,我也没能奈何她。”

花灼仔细地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儿,他猛地看向花颜。

花颜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愈发地霜白,气息极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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