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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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抬步进了书房。

云迟正站着桌案前,桌案上放着西南境地的地势图,一旁放着战报,见花颜进来,他抬起头向她看来,温凉的眉目温柔了几分,“怎么醒得这么早?”

花颜扫了一眼书房内的情形,对他问,“是梅舒毓出事儿了吗?”

云迟点点头,“你怎么猜到是梅舒毓出事儿了?”

花颜立即说,“安书离和陆之凌都不是等闲之辈,不说有八风而动的本事也差不多,即便有些事情棘手,但也决计不会落入险境,我醒来后听采青说来了急报,想必应该是梅舒毓的急报。”

云迟伸手扶额,“我想让他历练,将来以堪大用,但若是他真出什么事儿,我怎么向外祖父和梅府交代?”

“出了什么事儿?”花颜走到他身边。

云迟伸手将急报拿给她,同时说,“荆吉安本来已经降顺了我,但是听闻南疆王被我秘密圈禁,公主叶香茗被我送出南疆,又生了反我之心,他暗中联络召集了西郡十万兵马,他知道安书离和陆之凌不好对付,便专门地挑上了梅舒毓,将他绕翠霞谷转道去南夷后方灰雁城的三万兵马困住了,已经开战三日夜,三万兵马折损过半,送战报的那名梅府隐卫突围而出,浑身是血地将战报送到我手上后便气绝而亡了。”

花颜接过急报,快速地扫了一眼,眉目也拧起。

云迟沉声道,“安书离和陆之凌手中虽然都有大军,但距离得远,即便得到消息,远水也救不了近火,营救不及,而这南疆都城守城的三万兵马早在你闯蛊王宫之日,便被我派了出去,如今都城内只剩下不足一万之数。梅舒毓已经撑了三日,怕是最多再超不过两日,我即便立即带着这不足一万人马前去,也来不及了。”

花颜闻言琢磨片刻,说,“我与荆吉安的阿婆和妹妹算得上是故交,四年前,他外婆染了重病,是秋月救了她,来西南的路上,他妹妹小金给荆吉安做了衣服鞋子,让我捎给他,当时我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陆之凌和梅舒毓,本来是想借由荆吉安之手入南疆都城的,便答应了,后来,因遇到他们二人,此事便被我搁下了,至今没见荆吉安。”

“哦?”云迟偏头看向花颜。

花颜说,“即刻召集京中不足的这一万兵马,我们立即启程前去翠霞谷,同时让十七拿了小金昔日交给我的东西,带着花家暗卫,去见荆吉安。”说完,她看向地势图,用指尖划出一条线,抿唇坚毅地说,“都城距离翠霞谷一千五百里,这条路不是最近的路,我知道一条最近的山路,只需要一千里,我们急行军走我知道的那条山路,两日夜一定能到达,而十七只需要多拖住荆吉安一日,我便有办法让梅舒毓脱困。”

云迟闻言目光凝定地看着她,轻声说,“你身体还未……”

花颜仰着脸说,“小瞧我是不是?我身体毒素虽然未彻底清除,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急行军赶路我受得住,更何况还有秋月,她也跟着,翻山越岭也不怕的。我欠梅舒毓的人情还没还,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

云迟抿唇,“好!”

花颜对他笑笑,“这南疆都城没有了南疆王和公主叶香茗,南疆宗室那些人都不成气候,南疆国号已废,这里就是一座废城,我们今日离开,也没必要再折回来了,你要平顺西南,在哪里坐镇都一样,目前在这里无非是为了我祛毒养伤,将这书房里你机密的东西都带上,我们即刻启程。你点兵,我去找十七。”

云迟也露出笑意,“好。”

花颜抬步出了书房。

云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忠子,传令,点兵。”

安十七歇了一夜,清早醒来,十分精神,见花颜匆匆而来,惊诧了一下,“少主,出了什么事情?”

花颜快速简洁地与他说了梅舒毓被困之事,小金当初交给她的东西在阿来酒肆,让他带着花家暗卫立即去拿了东西启程,前去见荆吉安,将东西交给他,他若是顾念阿婆和小金,就让他立即收手,他若是不顾念,反抗到底,那么,就想办法控制住他,若是控制不了,托住他一日。

安十七对梅舒毓是熟悉的,也知道梅舒毓曾经帮了花颜大忙,当即点头,半丝不耽搁,带着人出了行宫。

半个时辰后,云迟点兵完毕,小忠子早已经命人快速地收拾好了行囊重要的东西,秋月和采青带齐了药材。

他们都知道这一行要去援救,急行军走山路,马车不能行,必须骑马轻装简行,所以,身上都背了大大的包裹。

小忠子对云迟说,“殿下,有些东西不能带走,奴才觉得,待救了毓二公子后,派人回来取吧,那些都是殿下惯常用习惯的事物,可不能扔了。”

云迟颔首,“救了人之后再说,东西是身外之物。”

小忠子应是,再不多言。

花颜走到一匹马前,云迟伸手扣住他的手,“你自己骑马怎么行,我载你。”

花颜摇头,“不用,这马匹上垫了厚厚的马鞍,我还没那么娇气,一匹马载两个人走不快。我们必须要快。”

云迟放了手。

花颜翻身上马,拢着马缰绳,说,“走吧!”

云迟也上了马,见花颜虽是寻常穿戴的一身浅碧色织锦衣裙,没有穿劲装骑装,但这般骑在马上,却给她平添了几分洒意和英气,总之,与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的她十分不同。

那时,日光照耀下,他不止一次见,慵懒、娇软、柔弱无骨如喵咪一般。

此时,同样是日光下,他第一次见,她坐姿端正,虽也纤细娇软,但洒意、轻扬、英气、夺目……

这是花颜,她似有千百姿态。

急行军出了南疆都城,依照花颜引路,在出城三十里后,进了深山,走的是在地形图上完全没有的一条路。

这条路是羊肠小道,两旁树木深深,但人马可以攀行。

不像官道可以纵马驰骋,需要走一段山路再走一段平路,骑一阵马再步行走一阵。

半日后,以官道来计算的话,出了京城六百里。

云迟暗暗地计算着,这条路的确是捷径,走官道即便快马行军的话,半日也最多四百里。

云迟下马攀走时,见花颜额间鼻尖有细密的汗,有些心疼,松开马缰绳任马自己走,伸手握住花颜的手,柔声说,“是不是受不住了?”

花颜摇头,“不是,身子虚,出了点儿汗而已,不至于受不住。”

秋月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丸药,上前递给花颜,“小姐,吃这个。”

花颜还没伸手,便被云迟接过,径直喂到了花颜嘴角,花颜张口吞下,用袖子抹了抹汗说,“这么酷热的天气,十分发闷,怕是夜间要有一场大雨。”说完,她看了一眼天空,肯定地点头,“嗯,午夜子时后,会有一场大雨。”

云迟也看了一眼天色,转头问小忠子,“可带雨披了?”

小忠子立即拍着胸脯说,“殿下放心,这时节,随时都会下雨,奴才带着雨披了,就怕路上有雨淋了太子妃。”

云迟微笑,“不错,回去赏你。”

小忠子顿时眉开眼笑,若不是行在山路上不便下跪,他怕是立马就要跪地谢恩。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二更)

夜间,诚如花颜预料,的确是下起了大雨。

雨水很大,山路泥泞难行,云迟怕花颜的身子受不住,给她裹了两个雨披,几乎从头到脚将她包裹得严实,由人牵着马,而他紧紧地扣着花颜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云迟看着花颜,“我背你吧。”

花颜坚决地摇头。

云迟低声说,“昔日你让苏子斩背你夜行三十里,如今我背你怎么就不行呢?”

花颜闻言气笑了,顶着细密的雨帘瞪着他说,“昔日我没有武功,又来了葵水,随他骑马颠簸了三十里后,几乎软成了一滩烂泥,是一步都走不动了,不得已让他背,如今我能走得动,何必累你?”话落,又说,“你若是想找回场子,待我什么时候也软成一滩烂泥走不动时,让你背个够。”

云迟微笑,“好。”

花颜觉得云迟这个人寻常时候看不出来吃味和醋意,但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算旧账。偏偏他算起旧账来不会真正的翻脸生气,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哄好。

他这个人的脾性,有时候也是别扭得可爱。

秋月一直跟在花颜身后,听到二人对话,心中十分的感慨,昔日,无论是子斩公子对小姐,还是小姐对子斩公子,都没得说,如今太子殿下对小姐,小姐对太子殿下,也是没得说。

无论如何,只要小姐幸福就好。

大雨足足下了半夜,第二日天明十分方才歇止,但即便大雨,也未耽搁行程。

天亮后,急行军择了一处平坦之地稍作休息后,便继续赶路。

在晌午十分,来到了翠霞谷外三十里的奇峰峡。

花颜停住脚步,站在奇峰峡的山顶歇了片刻,说,“下了这座奇峰峡,就是翠霞谷了,我想梅舒毓被困之地,应该是在翠霞谷的迷障林,他只有三万兵马,在这里遭遇了荆吉安的拦截,折损了半数之多后,被逼迫之下,只能进入迷障林。”

“迷障林?”云迟瞳孔微缩,“毒障之地?”

花颜颔首,“毒虫极多的一个地方,形成了天然的瘴气,寻常人进去,十有八九受不住会中瘴气之毒,即便抗过了瘴气之毒,还有许多毒虫。”

云迟面容微凉,“这样说来,半数人马也所剩无几了。”

花颜道,“也不见得,吸入瘴气极深到不能救时,需要十二个时辰,不是被极毒的毒虫腰到,当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来的还不算晚,运气好的话,能救下大半也说不定。”话落,她道,“我知道一条避过荆吉安驻扎在翠霞谷出入口的兵马,可以直接穿进迷障林的路。”

云迟偏头看花颜,“昔日你走遍了西南各地吗?为何对这里这么熟悉。”

花颜笑着说,“算是吧!”

秋月在身后说,“那些年,公子治病,要用许多上好的药材,但大多数上好的药材都藏匿在深山老林,普通采药者采不到,药铺千金都购买不到,小姐便带着我走遍了许多地方,西南境地的深山里有一种血人参,用于活络经脉促生心血最好,所以,小姐和我几乎将西南境地的血人参都挖光了,足足在西南境地待了大半年呢。”

云迟失笑,“难怪!”

花颜琢磨片刻说,“十七即便带着人拿了小金的东西去见荆吉安,他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放过梅舒毓,既然反你,估计是铁了心反到底了。所以,他只能拖住他,为我们争取时间,这九千兵马原地休息,我们带着暗卫进去迷障林,将梅舒毓和他带的兵马悄悄带出来。”

云迟点头,“听你的。”

花颜看着他,扬起脸问,“太子殿下是打算带出梅舒毓和他手中的兵马后立即收拾荆吉安,还是不急着收拾,等着后面再算?”

云迟温声询问,“我若是打算尽快收拾荆吉安,以如今九千兵马再加上梅舒毓受了折损的少数兵马来说,可有办法?”

花颜点头,“有办法的,只是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之战,用的都是极端的杀戮法子。荆吉安和他手中的十万兵马你若是心狠不想再收服的话,火攻是最好的法子,我有办法,让他十万兵马覆灭,但未免杀戮太大了。况且,荆吉安这人虽然愚忠南疆王,但据说是个人才。”

云迟沉声道,“当初招抚荆吉安,就是因为爱惜他是个人才,在卧龙峡,安书离放过他一次,我又放过他一次,但是没想到他愚忠至此,看不清形势,又起反心,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顿了顿,道,“不过十万兵马,杀戮太大,养兵不易,能收服的话,还是要收服,至于荆吉安,必死,不能留。”

花颜闻言抿唇,“我来南疆途中,受了小金和阿婆的一饭之恩,这般杀了荆吉安,真愧对小金和阿婆与我的情分,阿婆年岁大了,只他一个孙子,他还未娶妻,未留后,而小金还未嫁人。祖孙二人若是知道我们杀了荆吉安,怕是受不住伤心欲绝。”

云迟看着她,温声说,“梅舒毓和三万兵马遭他对付,南楚士兵因他伤亡惨重,那些死在他此举手下的妻儿老母,不计其数,不杀他,我也无法对他们交代。”

花颜颔首,轻声说,“个人恩义是小,家国是大,我明白的,你身为太子,他犯了降而又反之罪,你要杀他,无可厚非,不杀他才说不过去,毕竟杀一儆百。”话落,她轻轻一叹,“但如今总归是我借了小金给他哥哥之物的心意而让十七带着东西去拖住他,利用了小金,我如何对她交代。”

云迟握住她的手,“与你无关,是我要杀他,他死不足惜,你来是为救梅舒毓,即便不利用她送给她哥哥的东西,因为他降而又反,我早晚也要杀了他。”

花颜不再多言,对他说,“走吧,我们下去,进迷障林,先救出梅舒毓。”

云迟点头,命云意带领一半云卫和九千兵马原地休息,他则与花颜带了云影和另一半云卫以及秋月、采青下了奇峰峡。

出了奇峰峡后,便没有了山路的羊肠小道,漫山遍野,灌木荆棘,山石林立,花颜指了要走的路,云影和云卫挥剑斩断荆棘,在前方开路,将荒无人迹的山林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三十里,用了一个时辰,未时,一行人进了迷障林。

花颜停住脚步,秋月拿出避毒单给每个人服用了一颗。

花颜靠着云迟歇了片刻,对他说,“南楚皇室的武功是由云族术法演变而来,传承了一息,你会传音入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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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迟点头,“不是十分精通。”

花颜说,“迷障林有方圆五十里,你且传音试试,若是不行,我卜一卦,看看他在哪个方向。”

云迟点头,当即盘膝而坐,凝神运功。

云卫与花颜、秋月、采青连忙屏息凝神。

过了片刻,云迟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眉头紧锁,花颜见此,上前一步,扣住他的手,“收功吧,看来远得很,我卜一卦。”

云迟只能收了功,说,“方圆十里,没有人迹。”话落,又说,“没带卦牌,你怎么卜卦?”

花颜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笑着说,“我有这个,足够了。”

云迟一怔,“那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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