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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琅琅看着他那双满是笑意的双眼,心中那股说不出的违和感越来越浓。原以为今日会是一场大麻烦,害得她如临大敌,飞一般地赶来。可是到了竟然一剑未出,只是看他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用一场生死相搏的打斗,显得他格外的英姿勃发,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这其中要是没闹鬼,她就跟他姓。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欧阳昱许久,直到他那眼中的笑意一直蔓延到了嘴角,这才开口,“你……是知道今日会有这一出,是吧?”虽是问句,却语气相当肯定。欧阳昱几乎能听到她磨牙的声音。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在陆琅琅忍不住又要动手之前,连忙开口否认,“不要误会,我今日是真心来道喜的,今日是宋家的大日子,我怎么会故意添乱。”

陆琅琅听到“道喜”两字,这才强压了火气下去,哼了一声,她才不信这个家伙的话,八成是查到她的行踪,故意顺水推舟来这么一出,为的就是故意钓她出来。不过,今日的确是宋鸾娘的大喜日子,不宜再节外生枝了。

陆琅琅收回宝剑,返身就走。

欧阳昱冲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他的确是查到了陆琅琅的行踪,今日这一出也是将计就计,为的就是引陆琅琅出来。毕竟她在后院,他总不能摸进别人家小姐的香闺去查实到底是不是她。

欧阳昱压住心底的雀跃,转身去安慰宋家的主人,毕竟这无妄之灾也是他引过来的。

宋家父子惊魂未定,不管怎么说,欧阳昱在自家府上遇袭,自家无论如何都得给个交代,难不成今日这喜事还要变成糟心事不成?

谁知欧阳昱过来深深地行了一礼,“都是晚生的不对,那些宵小都是冲着我来的,还惊扰了贵府的喜事,我在这里给二位陪个不是。待贵府这几日忙完了喜事,我再设宴,给贵府压惊。”

宋老太爷、宋梅尧:哎?~不问责?还设宴压惊?

众人:同是你被行刺,我家老爷还没被放出来呢!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

第26章 静夜思

宋家的这场喜事,虽然中间出了这么一场岔子,可欧阳昱不但没有怪罪,还极为诚恳自责地向宋家父子致歉,并亲自为宋鸾娘送嫁,跟着一拨人喜气洋洋地去了宋鸾娘的夫家喝了一顿喜酒。

宋鸾娘的夫家虽然提前就知道欧阳昱前去宋府喝喜酒的事,但是没想到欧阳昱如此给宋府捧场,一时弄不清楚欧阳昱跟宋家的关系,对宋鸾娘更加小心翼翼,不敢轻视,让宋鸾娘婚后的日子轻松了不少,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再说欧阳昱在外院给宋鸾娘送嫁,陆琅琅拎着剑回到了偏院,气呼呼地灌了一壶茶。

谢老夫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方才定然有事,便朝谢晗递了个眼神。

谢晗放下手中的书卷,呵呵笑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陆琅琅有些不太想提欧阳昱,她虽然不是长在锦绣堆里,但是素来是霸王惯了的性子,向来顺风顺水,可偏生在欧阳昱手里吃过几次亏,让她极为憋屈。她素来不喜欢忍着,即便是忍着,也是为了后面更痛快地揍回去。

可是那个家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会看上去一副磊落坦荡的君子样子,然后悄悄挖坑让自己跳。

她实在觉得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必须给谢老爷子提个醒。要是她什么都不说,说不定这家伙回头就耍什么贱招。

可是,如果要说,又从何说起呢?

“那个……两年多年,我跟他打过一架……然后,前两天,又打了一架……”

陆琅琅支支吾吾的,眼看着谢老夫人的眼睛都瞪圆了,连忙道,“那个前两天是帮他打架,但是正好遇到别人行刺他,所以顺道帮了一把……”

然后又砍了他一顿。后面这句陆琅琅没好意思出口。

她再老道也还是个小姑娘,不过是刚过及笄之年,脸皮就是再厚,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把自己被他占口头便宜的事说出来。

“还有方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想挟持鸾娘,去对付他,所以我又出去帮他打了一架……”

谢晗跟谢老夫人只听得左一架,右一架,不由得有点发懵,“你说了半天,到底跟谁打架,又或者帮着谁打架?”

“欧阳昱。”陆琅琅小声说。

谢晗奇道,“原来你认识他。”

陆琅琅点点头。

“那你为何不早说啊?”谢晗有点闹不清小姑娘在想什么。

“以前他不知道我是谁。”

“那现在呢?”谢老夫人问。

“现在应该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找上门来。”陆琅琅小声嘀咕。不是她自作多情,那个家伙今日在院子里看到自己的含笑眼光,半点惊讶都没有,肯定是知道自己在宋家的。

谢老夫人眼睛一亮,望了谢晗一眼,正巧谢晗也望了过来。两位老人的目光无声地交流着,谢老夫人缓缓道,“我知道了。”

陆琅琅眨巴眨巴眼睛,很想追问一句“您都知道什么了?”

但是,小姑娘总觉得这个话题别扭无比,自己也闹不清自己在纠结什么,索性把这个话题转开,说起了刚才闺楼和前面花园发生的事情。

于是等宋家忙完送嫁的事情,宋老太爷和宋梅尧急急赶到偏院时,谢晗已经都知晓了,安慰他二人道,“不急,不急。既然他没有怪罪,反而向你们道歉,那就没有无事。接下来如何,就等着看遍是了。”

宋老太爷和宋梅尧也被今日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意外整得心力憔悴,他们心中虽然也觉得不是坏事,但到底还是没底,如今谢晗也这么说,不由得觉得安心许多,便告辞离去。

而欧阳昱一直到晚间,才带着些微的酒意离开宋鸾娘夫家的喜宴,急急地回转兵部衙门。为了参加宋家的喜宴,他已经连着忙了数晚处理公文。今日原本准备中午喝完喜酒,便回营中。可谁知白日又闹了那么一出,那个小丫头心中不知正如何腹诽他。

其实说来,欧阳昱确实有点冤。他上宋家喝喜酒,是因为打听到了陆琅琅的下落,想在宋家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但被行刺却不是他安排的。宋家人是跟他提过借兵镇宅,但人家嫁女的大喜日子,他得要多缺心眼才能点头借兵镇宅。要是真的让兵士把宋宅看得严严实实,那才是不给宋家脸面呢。

而如今他平白被人砍杀了一顿,只怕那小丫头心里多数是不信的,说不定还以为他是故意引那些人来的,天可怜见,他当时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原本只准备喝一顿酒的,因为他而来的节外生枝,他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故而又帮着宋家送嫁,只希望日后再见到那个小丫头,能看在他今日诚心诚意的份上,能少砍他两刀。

话说,回头得把今日抓到的人好好审审,到底是些什么来头,老最在他后面没玩没了地出手。

欧阳昱抖擞了一下身体,虽然劳累,但是终于找到了那个泼辣的小丫头,他的心情还是非常愉快的。

回想着今日她站在墙头上为他掠阵的一幕,他的眼神就不禁柔软了起来。前几日是在夜里,看得不真切,今日她立在墙头,身形已经长成,随风飘动的衣裙勾勒出少女的身型,犹如枝头初绽的蓓蕾,娇美动人。她的身高,似乎比新娘子还略高些。

欧阳昱仔细回想前两年初见她那次,看来这两年长了很多了。

应该……也能嫁人了吧?

他的思绪随着那一丝淡淡的酒意散发得更远。

不知道她父母是何人。探子得来的消息,她是随一对老夫妇同来的。种种的蛛丝马迹,他几乎也可以断定,宋家后院里的那对老夫妻,十有八九,就是传闻中已经尸骨无存的前阁老谢晗。那么她跟谢晗又是什么关系?

不知明日是否有空,能去前往拜访。

他骑在马上,马蹄轻快,迎面的夜风虽有些刺骨的寒冷,但他火力旺盛,正好消消身上淡淡的酒气,倒是让他舒适了一些。

燕回跟在他身侧,偷偷瞄着欧阳昱的表情。

今晚的欧阳昱,不同于在军中发号施令时的刚勇肃杀,也不同于偶尔戏弄亲信那不动声色的蔫坏,那眉眼间,淡淡的微醺,唇角似笑非笑,有一种燕回从未见过的风流意态。

“将军,你今日很高兴!”燕回凑过去问。

欧阳昱侧头睃了他一眼,笑骂,“有话就说,不用扯东扯西的。”

“您是不是看上那位姑娘了?”燕回大着胆子问。

欧阳昱眉毛一挑,没能按捺住自己的笑意,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一会,转过头去问燕回,“我有这么……显而易见吗?”

燕回猛点头。

“嗯唔~”欧阳昱摸了摸下巴,刚想问,“那你说,她能看出我的意思吗?”可是转而一想,虽然燕回是自己亲信,可是这种事情拿来跟燕回说,似乎有点不尊重陆琅琅的意思。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刚想找点什么其他的话题,前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欧阳昱神色一凛,脸上再无半点嬉戏之色,长腿一夹,促使胯下骏马迎上前去。

正是营中亲卫来报,“将军,朝中派来一位督军,方才刚刚入城。”

欧阳昱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

督军,何来的督军?

之前朝中可从来没有透过一丝消息过来。这满是漏洞的归州他好不容易才补了个七七八八。这种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派什么督军,是怕军中异变?还是怕军中不异变?

“这督军是何人?”欧阳昱问。

“不知道,不过看那样子,是位內侍。”亲卫回禀。

欧阳昱顿时头大,眉头一皱,这朝中,还真是嫌日子过得太平啊,是怕梁王添的乱不够,自己还要火上浇油吗?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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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昱抛开脑中的思绪,用马鞭抽了一下,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27章 相中

宋鸾娘出嫁了之后,宋鸢娘只觉得整个宋家一下子都安静了起来。

虽然说姐姐没出嫁之前,姐妹俩一起,也是她整日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姐姐点点头或者是应和她,说的也不多。可如今姐姐一出门,只剩了自己一个,感觉连喘个气都带着回声。

宋鸢娘娘于是就赖上了陆琅琅。自打宋鸾娘出嫁的第二日,宋鸢娘每日从早上到晚,就像个尾巴缠着陆琅琅。

陆琅琅练功的时候她还没起来,等陆琅琅用完早饭,她就跑来拉着陆琅琅去出去玩。不是在花园里,就是在她自己的闺房。

小姑娘很大方,而且跟陆琅琅相处了这些时日,也知道陆琅琅没有那种看见好东西眼馋的小家子气,所以将自己多宝格里的东西一一搬下来,然后献宝似的,向陆琅琅解释那些精巧的珍玩如何的有趣。

小姑娘累积了不少好玩的东西,陆琅琅很快被吸引住了,将心里猫爪挠的小心思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七彩琉璃做成的棋子;斑驳的湘潇竹枝做成的九连环;薄如蝉翼的白瓷美人,鬓角眉梢无不生动,宋鸢娘给那一尺来高的白瓷美人,居然做了一小箱子的衣裳……

这些林林总总的玩意里面,宋鸢娘还收集了数本《图经》,神神秘秘地递给陆琅琅看。

陆琅琅接过一翻,哈哈大笑,居然是教人打牌的图文,里面仔细到牌面介绍,打牌的策略、规则等等。图文并茂,笔墨生动。

“这是哪里来的?”陆琅琅是头一回见到这个。

宋鸢娘过来咬耳朵,“我姐姐写的。”

“啊?”陆琅琅完全想象不到,端庄贤惠的宋鸾娘居然会写这么“不务正业”的东西。而且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不由觉得分外好笑。

因此在宋鸾娘三朝回门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盯着宋鸾娘一直笑。宋鸾娘被她笑得一头雾水,但是新嫁娘这些日子正是小夫妻最甜蜜的时候,心中那些羞涩的欢喜哪里好意思跟姐妹们说。她只以为陆琅琅在调笑她,故而还特特闹了个大红脸。

宋鸾娘的回门之后,陆琅琅就一直提防着欧阳昱上门,她磨刀霍霍地准备了一连串的招数等着收拾欧阳昱呢。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这第二只靴子落下,惹得她好生气恼。她原本不希望欧阳昱上门的,现在反而气恼他不上门。

“咚。”谢老夫人拿着敲腿的玉榔头轻轻给了她一下,“发什么呆呢?还不去收拾你的东西。”

“哦。”陆琅琅陡然回过神来。

是啊,他们这次长途跋涉来。为的就是给宋鸾娘送嫁,并且让多年未见的宋家老兄妹团聚。可是聚散终有时,他们总不能老是在归州待着,这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家。而且如今形势复杂,要是让人知道了谢晗的行藏,少不得要给宋家添麻烦。

是以,谢晗夫妇商定,过两日就告辞返程。谢老夫人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衣物了。

陆琅琅其实本来没有多少衣物,而且她出门在外,素喜男装打扮,以便行事。倒是宋夫人给她做了好几身的衣裳,还添了不少首饰。陆琅琅想了想,将宋夫人给她添置的首饰装好,又送还给宋鸢娘。

宋鸢娘看着那一匣子的首饰,眼泪哗哗就下来了。抱着陆琅琅就不肯松开。“为什么你要走呀,你要回去哪里呀,你什么时候再来?能不能不走啊?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玩一阵子,好不好?”

宋鸢娘的奶娘看着自家一团孩子气的小姐,真真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抓不住重点。“表小姐,这首饰都是夫人的心意,还望不要推辞。”

陆琅琅笑道,“我平日里很少用到这些,而且路途遥远,带着这些贵重的首饰,要是万一遗漏了,反而浪费了夫人的一片心意。我怕夫人有误解,所以才拿来给鸢娘,便算作我们姐妹间临别的赠礼。”

奶娘不敢做主,到底还是去回禀了宋夫人。

宋夫人心中不由得更加高看了陆琅琅一眼。那一匣子的首饰价值不菲,便是当压箱底的妆礼也是要的。本来她是不会送陆琅琅这么多贵重的东西的。但是谢老夫人千里迢迢回来给女儿送嫁,而且老夫人什么都不需要,她只能把这份人情补在陆琅琅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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