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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琴娘思忖片刻,没想出所以然来,她也就不想了。

在宫里这些时日,她想念重华和楚辞了,也不知这两人现今如何了。

又四日之后,姜琴娘往上呈送绣好的先太后小相,那小相纹绣的栩栩如生,且加上色彩真实,更是鲜活亮眼。

皇帝端详了半晌,竟是觉得比之那烧毁的小相还逼真几分。

龙心大悦,虽说是将功折罪没法得赏,可到底姜琴娘能出宫了。

姜琴娘大大松了口气,金鹰特意送她出宫。

她这些时日,倒也没再见到秦臻和云雒,就好像这人不在内府一般。

天光亮眼,秋深冬初,京城已经冷了起来。

姜琴娘踏出宫门的时候,她深呼吸,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回头看了看,宫廷深深,她很是不想再进去第二次了。

金鹰轻笑了声:“怎的,不想来了?”

姜琴娘不好意思地抿笑了下,甜腻的梨涡浮现在面颊边:“民妇还是适合民间,做个平民百姓的好。”

两人乘坐上双人轿辇,抬轿的都是玄衣带刀侍卫。

金鹰口吻轻快几分:“这二次甄选事了,你可是准备要回安仁县了?”

姜琴娘翘起小指,敛了下耳鬓细发:“暂时不会,民妇想在京中开间绣坊。”

金鹰嗯了声:“有麻烦可以来找我。”

姜琴娘早已打定主意要和他拉开距离,当下便疏离的笑了笑。

忽如其来的沉默在轿子里头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就好似冰水中被冻结了的水草,曳动不开。

金鹰捏了捏腰间的坠儿:“这个坠儿我甚是喜欢,你再与我绣个?”

姜琴娘目光落在金鹰坠儿上,一时为难起来:“这东西值当不……”

“嘭”轿辇猛地剧烈摇晃起来,打断了姜琴娘的话。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支冷箭唆的射进来,擦着她耳坠直直射向了金鹰!

第68章 亡夫归来

姜琴娘其实遇到过很多次的生死险境,然而没有哪一次能像这次一样让她心都被捏紧了!

白羽冷箭,铛的一声穿过她珍珠耳铛,然后速度不减地射向对面的金鹰。

姜琴娘黑瞳骤然紧缩,整个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叮”寒芒箭头溅起火花,正正射中金鹰眉心,被金面一挡,然后就让金鹰飞快抓住了箭尾。

饶是如此,冷箭巨大的冲击力在金面上留下箭洞,虽不曾射穿,但也让金鹰觉得头晕目眩,脑门发疼,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有刺客,护卫大人!”外头的轿夫搁轿,并高声喊道。

紧接着,是噼哩啪啦刀剑相接的声音,间或几声惨叫,以及渐渐浓郁的血腥味。

姜琴娘脸色发白,她紧张看着半天都没缓过劲来的金鹰问:“大人,大人,您怎么样了?”

金鹰扔了冷箭,摆手道:“没事,下轿!”

话毕,他一把拽着姜琴娘,掀开轿帘,将人护在身后走了出来。

恰在此时,一把巨锤从天而降——

“轰隆”一声,整个官轿四分五裂,碎的不能再碎。

姜琴娘心有余悸,冷汗唰的就下来了,要是晚出来一步,现下约莫是被砸成一滩肉泥。

感觉到她指尖冰凉,金鹰眯眼,安慰了句:“没事,不用害怕,一会皇城禁军就好了。”

说完这话,他才得空扫视周遭。

这当口,刚出外皇宫走出来不过几丈远,又还没到正街上,往来人流稀少。

此时,一波黑衣蒙面人正和那几名轿夫厮杀在一起,一行六人,轿夫只有四人,抵挡不了多久。

金鹰冷笑一声,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刻钟,皇城中的禁军居然没有半点动静,他心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一揽姜琴娘细腰:“抱紧我。”

姜琴娘不敢犹豫,当即死死搂住他腰身,她见金鹰官袖一摆,一双薄如蝉翼的羽翼从他袖中滑落出来,并随风伸展,不过眨眼之间,就成一对恍如鸣蝉的羽翼。

他反手将那羽翼往双肩一扣,也不知拉扯了哪里,那羽翼竟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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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快,姜琴娘就惊讶的发现双脚离地了,她低头,脚下生风,耳鬓细发乱舞,不过呼吸之间,金鹰抱着她,竟是已经飞的来比青瓦屋檐还高。

这手段如此神奇,还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她睁大了眸子,愣愣抬头看金鹰,盖因金面的遮挡,她只能看到一点露在外头的下颌。

头一回,她对他金面下的那张脸好奇起来。

“可害怕?”金鹰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他这样关心她,打从认识至今,好似处处都为她着想,姜琴娘心里头某种猜测持续发酵,像海绵一样越来越膨胀。

她摇了摇头,尽量紧贴过去,不让自己成为负担。

金鹰稍微转向,正准备折身往外皇宫里头飞去,不成想,还没飞出一丈远,砸了官轿的巨锤呼啦投掷上来。

两人脚尖虚虚立在青瓦上,仿佛成了树桠上的鸟雀,活生生的靶子,那巨锤轻易就能砸中。

金鹰大惊,后背羽翼猛然垂下收拢,他抱着姜琴娘矮身一滚。

“轰”瓦片飞溅,狂风大作,姜琴娘眼睛都睁不开。

金鹰单手攀住屋檐尖角,喘息了声,挣的几息功夫,身后的羽翼重新扇动起来,两人复又在屋脊上站稳。

姜琴娘松了口气,她抬起头来,才发现金鹰嘴角有血滴下来。

“大人?”她吃了一惊。

金鹰目光前视,下颌线条紧绷如冰,他抬手用手背抹去嘴角鲜血,冷冷的道:“要杀我可以,不可连累无辜。”

姜琴娘怔然,寻迹看去,就见屋脊另一头,正正站着个一身玄色短打衣襟的汉子,那人披头散发,手握巨锤,并浑身戾气。

只见那人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扬手又是一锤砸在屋脊瓦片上。

“哗啦啦”力道仿佛叠起的波浪,顺着纷飞的瓦片,直冲过来。

金鹰皱起眉头,他紧了紧姜琴娘,人往后倒退飞出去,扬手宽袖摆动,一套七个鸽蛋大小的木珠呈北斗七星之势飞了出去。

那木珠在半空弹跳变形,飞快就形成一面木盾牌,挡在了两人面前。

姜琴娘眼眸发亮,这个木珠她是见过的,在楚辞那里!

所以,金面下的那张脸,她看或不看都晓得了。

姜琴娘轻轻勾起嘴角,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既是羞恼,又是怨怼,更多的是又气又好笑。

想那晚在驿馆,孤男寡女的戏弄她,约莫这人很是得意。

她磨了磨牙,眼神扫过他下颌和脖颈,总痒痒的想咬点什么出气。

金鹰浑然不知道怀里人的想法,挡下对方攻击后,他宽袖鼓动,手腕在腰间一抹,瞬间中指长短的小箭嗖嗖就弹射了出去。

姜琴娘回头往外皇宫的方向看了看,这都好半天过去,可硬是没有半个人出来,底下的四名轿夫已经有折损,再这样拖下去,必定凶险无比。

她深呼吸一口气:“大人我是拖累,你把我放下去。”

金鹰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你若受质,我只能束手就擒。”

姜琴娘抿了抿嘴角,心里焦急起来。

“哼,金鹰?”对面那人躲避过小箭,拖着巨锤,几个跳跃接近过来,“宰了金鹰,约莫我就能扬名立万!”

金鹰冷笑:“你高看我了。”

话毕,他再一拍腰间,又是五支小箭迎面就射过去,那箭头森寒汪蓝,显然是淬了毒的。

那人不敢大意,轮着巨锤左右格挡,冷不防其中一支小箭擦过衣领,那人赶紧头往后仰,藏在衣领里头的三角平安符露了出来。

那平安符挂在脖子上,正反两面都用浅色绣线绣着个“白”字。

姜琴娘眼尖,一下就看清了。

她心下震动,忽然开口大声喊道:“白青松!”

这三字一落,那人擒着巨锤的动作一顿,目若利刃地看向了姜琴娘。

姜琴娘缓缓从金鹰怀里转过头来,有风而起,吹拂开她脸上的青丝,露出那张嫩如童颜的脸来。

“咚”巨锤脱手,从屋脊上滚落下去,发生叮咚叮咚的声音滚远了。

金鹰皱紧了眉头,他盯着那人的脸,透过披散的乱发,依稀可见那人脸上疤痕横生,根本就和白青松长的不一样!

“琴娘,你认错人了。”他道。

姜琴娘视线锁在那人露在外头的平安符上:“那个平安符,是我亲自求来,绣上白字给他戴上的,错不了!”

金鹰迟疑了瞬,他和白青松是生死兄弟,但那平安符他却从未见过。

他顿了顿,抬手一扣耳后,将脸上的金面揭了。

金灿灿的鹰头金面落下,清隽俊美的脸暴露在日光底下,明晃晃的再清楚不过,那是属于楚辞的脸。

两丈外的那人诡异地沉默了,他看着两人,最后目光落在楚辞抱着姜琴娘细腰的手上。

尔后,他什么都没说,跃下屋脊捡起巨锤,吹了声口哨隐入暗巷中飞快消失不见。

“白青松!青松!”姜琴娘抬脚就想追上去,楚辞紧紧抱着她,生怕她摔下去。

“琴娘你莫急,他若真是青松,我定然会把他找出来。”楚辞将心头忽然而起的酸涩按捺下去,认真的道。

姜琴娘回头愣愣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最后她什么话都没说,又低下了头。

楚辞重新扣上金面,将人安然抱下地,他收了后背羽翼,折叠起来就只有巴掌大小,四名轿夫折损三人,生还一人,还身受重伤。

与此同时,外皇宫里头,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领着人马匆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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