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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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姐儿就地坐到方氏的身边,张口很直接地便认了错。娴姐儿自小这性子就最是直接的,认识到有错她就会认,半点不推脱。方氏摸摸她脑袋,叹息道:“我们娴姐儿这么明理的姑娘不会差的,福气定然在后头,娘不着急。”

罢了罢了,娴姐儿心里有数,她便不逼她了。

“选秀的事儿,是你祖父安排好的,你心里也清楚。”方氏安慰道,“咱们周家这样的人家不可能再沾染皇室,去就去吧。”

周钰娴低低‘嗯’了一声,丝毫没提及郭满。

风铃束着手立在一旁,以便于随时端茶递水。纤细的腰肢挺得笔直,此时已然换了一身打扮,依旧腰带将腰肢勒得细细的,仿佛一折就断。她竖着耳朵听母女俩说话,心中杂乱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往上冒。

面上却垂眸敛目只盯着脚下一个地方,端得好一幅乖巧老实。

她去素月斋走那一趟,其实心思也很简单。方氏不是下了封口令么?不准今儿下午院里诊脉的结果叫看重子嗣的福禄院那位知道?那若这事儿并非出自丫鬟下人们之口,而是大房嫡姑娘捅出来的,这便怪不得人了吧!

抱着如此的念头,她把手头的事儿丢给小丫鬟,亲自去了素月斋。

谁成想周钰娴如此定得住。

风铃当周钰娴是个慢性子,这会儿不惊,许是一会儿再蹦起来,闹去福禄院。可耐着性子等了又等,周家上下就是闷声不响的,一点儿动静也无。

这姑娘居然没按照她的预料,把这事儿闹得满天飞?

风铃惊觉周钰娴这人听就随便地听,跟哑巴似的,一丁点儿的回应吝啬不给。风铃顿时就想不通了,着实想不通。一个姑娘家,这心如何能硬成这样?自家兄长啊,又不是旁人,居然就这般不闻不问?风铃愿望落空,心中又气又急。暗道怪不得人家沐家公子看不上这姑娘呢。这样没心肝的人,菩萨也受不了!

越想越气,她兀自咒骂着周钰娴冷心冷肺。可身为周家下人,咒骂也只敢在背地里。当着周钰娴的面儿,她可不敢指责半句。

且不论风铃心中惊怒,娴姐儿认了错,方氏的心里也就舒坦了。

母女本就没隔夜仇,方氏又惯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反倒转回头又嘱咐细细娴姐儿选秀之事。周钰娴有些无奈,她母亲就是太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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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又说了会儿话,周钰娴便起身告辞,今天闹得这场就算过去。

临走之前,特意打量了一圈垂头敛目盯着脚下的风铃姑娘。

说实话,风铃的这皮相确实生得不错。明眸皓齿,肤白声细,惹人怜爱的纤细。她目光在风铃那鼓囊囊的胸口停了一瞬,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不过她周家最不缺的便是美人,若真以皮相论长短,她阿兄拿个镜子自己照着玩儿岂不是更好?

心下讽刺,娴姐儿轻唤了声‘风筝、琳琅’,主仆三人便转身走了。

风铃看着三人的背影远去,心里十分不甘。周家长孙媳妇儿不能养这么大的事儿也能半个水花激不起,郭氏莫不是上辈子天天给菩萨上高香!

重重吐出胸中一口郁气,风铃心里琢磨着,必须得再想个法子。

她如此貌美,身段又生得如此傲人,决不能轻易就埋没了。风铃志向素来高远,她的这幅容色,天生就该被公子那样的人宠在手心,可不是用来伺候人的!

西风园这边,已经掌了灯。

夕霞淡去之后,夜幕渐渐被浓墨染色,一点一点地沉下来。清欢正插着腰立在院子里,指使小丫鬟去各个角落熏艾草。双叶领着人去排查郭满平日里的用具,双喜则亲自盯着苏太医给陪的药。

不管如何,务必将自家姑娘的身子给调养回来。

等养好了,她们家姑娘应当也长开了。说不得到时候她们家姑娘美若天仙,把姑爷给迷得团团转呢?双喜对此很有自信。没道理一母同胞,大姑娘生得那般花容月貌,她们姑娘就一幅猴子样貌,指不定等她家姑娘更美。

抱着如此蜜汁自信,双喜手里的蒲扇扇得更起劲了。

郭满的悟性还算不错,叫周大公子心里稍稍满意了些。谁知道今儿才一回府,就听说了如此糟心事,他心中是如何震怒。周大公子到现在还留有当时的感觉,说真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这般气恼过。

再与小媳妇儿强调了一遍周家势大,周博雅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冲外间唤了声‘摆膳’。

母亲说得不清楚,他特意去问过了苏太医。满满如今的身子其实已经算不上沉珂难治。若早半年或许是。但好就好在满满性子坚毅,居然自己戒掉了阿芙蓉的瘾,这往后只要调养与进补就能好,不会再有问题。

主子需要调养这事儿,自然避不过院里的管事嬷嬷。

管蓉嬷嬷自从被派进了西风园,便顺理成章地成了这院子的管事。如今除了正屋的四大丫鬟,其余的事儿都要她管。郭满身子出问题这事儿,她方才就听说了。说实话,初初听到,她差点没崩住,也十分震惊。

看来这后宅的手段没比宫里头好多少,一样的龌龊。

管蓉嬷嬷心下叹息,琢磨着这事儿该不该知会大公主那边一声。按理说,她如今被派来西风园,就不再是福禄院的人。可到底伺候了大公主那么多年,下意识便先替公主考虑。考虑之后,总觉得这事儿瞒着殿下,届时被人添油加醋捅出来,会不得了。

琢磨了又琢磨,管事嬷嬷没张这个口。

她如今还是该以新奶奶为重,既然被指了新主子,她就该认主人。新奶奶突然发现这事儿怕是心中应当怕得很,哪怕是好意,也莫再折腾叫人心慌。

于是摇了摇头,她亲自下去备晚膳。

苏太医给的方子她也仔细瞧了,都背在了心里。宫里待了那么些年,她一直掌管大公主的入口的东西跟调理主子身子的。在吃食上,她的本事上堪比半个大夫与半个御厨。管蓉嬷嬷亲自去,清婉就更好奇了。

想跟去瞧瞧,转头发现正屋伺候的四个大丫鬟都不在。她这头又存了心防其他心思不纯的小丫头趁机凑到周博雅身边献殷勤,犹豫了片刻,到底没跟上。

今儿的晚膳,十分的丰富。

郭满看着那黑乎乎的一碗药汁,只觉得苦涩都要冲上脑门了。但是为了自己的健康,郭怕死还是毅然决然地端起来。

刚准备一口干,她转头瞥了眼身边的周博雅。周家老父亲方才还坐得离她很近,不知不觉之中就挪出离她一个手臂的距离。郭满心里激荡了几个时辰的感激之情突然就卡了壳,死鱼眼瞥着周公子,毫不掩饰鄙视之意。

周公子拾起牙箸,夹了一块蜜饯递她嘴边:“喝吧,喝了这块就给你。”

郭满:“……”逗小孩儿呢吧这人!!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不得不说, 苏太医不亏大召第一圣手,配的药方就是不一样。平常小媳妇儿是睡得雷打不醒,今夜就睡得仿佛被抱出去丢掉都不带挣扎的那般沉。周公子在第三次被挤到边边上之后, 认命地爬起来把小媳妇挪床里头去。

不挪不行, 否则明早他们两都得在地上醒来。

已经三更了,窗外浓墨一般黑得深沉。四月过去,这天儿也日渐热了起来。

周博雅半夜醒了,正巧口中干渴。于是下了榻去桌边倒了杯凉茶, 边喝边去窗边,把紧闭的窗子给开了半扇。夜间的凉风扑面而来, 吹得他洒落在肩骨上的墨发轻盈飘荡, 耳边是不绝于耳的虫鸣声。

今日在仓颉小楼,太子说起了荆州暴雨。

进入雨季之后, 荆州便连番的暴雨,早有水灾的兆头。初时有人察觉不对劲,奈何官府人员不以为意, 只当平常梅雨季。于是倾盆大雨这般连下十多日之后, 楚河水位暴涨, 一夕之间决了堤,冲毁下游村庄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荆州太守见事态严重, 怕被朝廷问责, 暗中隐瞒了灾情。

本该立即处理的事儿硬生生被拖了小半月, 直至隐瞒不住露了出来尾巴才被朝廷上层所察觉, 然而为时已晚。

楚河中下游顺水漂流的浮尸无数,没人处理。有些泡发了,腐烂了,污染了水源。

下游的村庄大多依水而居,衣食住行都依赖于这条河。饮用这泡过浮尸的水,自然会沾染毛病。短短一个月,已有数百人染病倒下。如今事态严重,已并非一个小小的荆州太守能管得了的。朝廷这几日在商议,派谁下荆州处理此事最为合适。

赵宥鸣奏请惠明帝,提出亲自接管此事。

惠明帝有些犹豫,斟酌了几日允了这件事。这是件好事,赵宥鸣身为一国之储君,能忧民之忧乐民之乐,身先士卒,于国于民怎么都是好事儿。然而难就难在,谢皇后不允许,为此大发雷霆不说,见天儿地闹惠明帝闹赵宥鸣。

为了叫惠明帝收回旨意,她日日去未央宫哭闹。惠明帝烦不胜烦,隐隐有要收回旨意的意思。赵宥鸣一面为荆州水患忙前忙后,一面又被谢皇后缠得没法子想。

话说给了周博雅听,无外乎希望周太傅能去惠明帝跟前进言,准他下荆州。

可这事儿周家人真不好插手的。惠明帝不准,自然是他的一颗拳拳爱子之心。祖父便是脸面再大,也不能叫当朝太子殿下亲身去赴险。

不过这荆州水患……周博雅一口饮尽杯中凉茶,工部尚书霍大人去主理才是正理。楚河的堤坝不是工部年前才派人翻修过?堤坝溃提,霍秀怎么也该要给个说法的。

至于旁的事儿,他如今还在新婚假期中,朝堂之事,等销假之后再说。

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来,周博雅转身又去桌边倒了杯凉茶。干涸的嗓子舒坦了些,才将杯子放到桌案上,慢悠悠又回了床榻。小媳妇儿还是被他挪过去的姿势,软得没骨头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大眼睛闭上,眼睫仿若鸦羽,乌黑又卷翘。

周博雅借着昏暗的光打量了她片刻,放下床帐便要准备睡了。

夜色渐渐更浓,半合着的窗子边有斑驳的月光洒进来。地面莹白,仿佛披了一层霜。凉风透过窗户送进屋内,吹拂的轻纱帐缓缓摇曳。墙角的雁足灯外罩着一层灯罩,风吹不灭。光影却随之明明暗暗,四下里十分安静。

迷迷糊糊中,周博雅感觉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往他身边凑过来。跟那钻洞的老鼠似的,孜孜不懈地往他怀里拱。

周博雅蓦地一惊,睁开了眼。

而后就看到郭满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被踢去哪儿,小媳妇瑟缩着身子,触手一片冰凉。仿佛终于寻到温暖,郭满钻进他的被子缩他怀里就不动了。

周博雅:“……”

不自在地动了动,倒也没把人往外推。

他手伸出去摸半天,没摸到郭满的被子。本就是嫌热才特意下去开得窗,再下去关也不实际。年轻男人火气旺,周博雅性子再淡也不能避免。何况就算开着窗,他还觉得热。于是叹了口气,僵着身子任由小媳妇当个暖炉抱。

这般别别扭扭的,周博雅眼皮子也沉了下来。睡过去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无奈,小媳妇儿这粘人的秉性真是谁都比不得……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周博雅醒来天色已然大亮。

窗外已然没了清脆的鸟鸣,暖黄的阳光照在窗边,纱窗上一片橙黄。他哑着嗓子冲外间儿问了一声,声音低哑,十分撩人:“什么时辰了?”

清婉早在门外候着,立即上前回道:“快巳时了公子。”

巳时?周公子一愣,难得有些懵。怎会巳时了?掀了被子,自十岁之后,他可从未卯时之后还没起身的情况。正准备起身,周公子忽然想起来怀里还抱着个人。低头一看,小媳妇儿睡得跟小猪似的,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将人小心地挪开,周博雅拢了拢散开的衣领,下了榻。

清婉小心地推开了门。

周博雅立在纱帐边,将纱帐一边帘子放下来。提着梳洗器具的丫鬟早已在门外候着,此时鱼贯而入。周博雅只偏头淡淡瞥了一眼,转身往窗边的软榻边走。边走边抬起一只如玉的手,不住地揉捏眉心。

睡得太死,他此时头有些发涨。

“公子可是哪儿不舒服?”清婉正奇怪呢,他们家公子可是素来卯时起身,最是自律不过的一个人。寻常起身,必定要去后院练一个时辰的剑,练得尽了兴再回来沐浴更衣。今儿她快在门口候了一个半时辰,正屋的门就是没开。

“平素公子都要练剑,今日怎地没去?”

君子六艺,周家虽说书香门第,骑射上从来不松懈。因着周家与将军府交好,周博雅是从小便随沐长风一起练武的。因着天赋颇高,沐将军心里惜才。特意嘱咐了他必须日日练,不许落下分毫,如此便就十多年风雨无阻地练下来。

今儿居然没去,只在令人忧心……

周博雅摆摆手,随口应了句:“无事,昨夜睡得沉了些。”

清婉心下还是觉得怪,公子那般自律,不可能会……但周博雅没有与她多说的意思。她翕了翕殷红的嘴,只能作罢。见自家公子身上还穿着亵衣,披头撒发的坐在一旁捏着额头,她连忙斟了一杯茶送过去。而后小碎步去取来他的外衣与配饰。

周博雅揉了片刻,稍稍清明了些,慢慢起身往屏风后去。

原本以为小媳妇昨夜钻被窝是凑巧,开了窗太凉的缘故。这日夜里睡到半夜,怀里又拱了个软绵绵的小身子。

推推郭满的肩,推了半天,她就是一动不动。周博雅心道今夜窗子可没开,总不可能还觉得冷吧?然后他伸手往郭满那边一摸,空荡荡的,小媳妇的被子又不知被踢哪儿去了。黑暗中他无奈地扶额,这睡相……

弄不走,只能由着她。

这回周公子心里的别扭倒是少了不少,挣扎了下,没一会儿又睡过去。

次日又是天大亮才醒,周公子这回都没话说。小媳妇儿用的那药的药性难不成能贴着皮肤传过来,周博雅就想不通了,怎地他也跟着睡不醒。

第三日,小媳妇都不用闭着眼睛拱,一个滚,直接滚进他被子。

周公子这回连眼睛都没睁,换了个姿势叫郭满自己缩进来。郭满迷迷糊糊的,觉得旁边气味好闻便往那边凑。根本不知道自己连续三日钻人家周公子的被窝,还八爪鱼抱着人家推都推不开,就这般楞是把周公子一个生人勿进的龟毛脾气给磨没了。

靠在一起,两人睡得比什么都香。

一而再再而三,养成习惯了还?等第三次她还钻,周博雅干脆命人撤掉床榻上的一套褥子。放着做什么?夜夜都踢了不见,摆着也是占地方。

郭满此时正捧着一本账册在一旁看,一听他这要求,这满脑子的思想就歪了。

早见过大世面的郭满立即水莲花般不胜凉风地娇羞地挠了挠脸颊,感觉老脸上一阵火热。那头周博雅已经指了她的褥子,叫丫头搬走。她于是扭捏凑过来,特矫揉造作地道:“夫君,妾身还小呢……”

周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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