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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将故事的结果说给了他听。

说完后,兰嘉又是一叹,说这些话本子就是这样,瞧完后,让人觉得人生亦不过恍如一梦。

我大皇兄听了她的话,却是愣怔。

须臾,他像是回过神来,或许是瞧出兰嘉不是宫女,或许是介怀她窥见自己看话本子,一时脸上微红,眉目间却浮出怒意,挥袖道:“放肆!”

兰嘉看他这副样子,却不经意笑出声来,笑过又说:“太子若喜欢,兰嘉倒看过几卷让人瞧了心头欢喜的,不如帮太子将书名写下来。”

大皇兄眉间怒意不褪,耳根却更红了些,再不理她,转身离去。

“后来这些年,我也进宫过好几回,每回都刻意去寻皇上,刻意要跟他打照面,可他总是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已不再记得我了。”

兰嘉与我叙完当年,已是子时时分,小胖墩倚着我的膝头睡熟了,案头焚着的淡香,据说便是用木香花制成。

我道:“可今日看来,我大皇兄不见得不记得你。”

兰嘉噗嗤一笑道:“这还是托了公主的福。公主离宫这些日子,皇上时而便来天华宫坐坐,我奉茶时,便时而与他说几句。皇上当真极在乎公主,也只有与他说起公主时,他才肯应我两句。”

我道:“我们兄妹三个一齐长大,大皇兄待我如父。”

兰嘉点头,又说:“不过皇上能记得我,却是因为李嫣儿。”

“三郡主恳请皇上为她与大世子赐婚,皇上一时愁恼,我便为他出了个主意。”

我不由愕然。

若大皇兄眼下为我和于闲止赐婚,便显得刻意为之,可这天下间还有哪桩大事能将大世子与平西三郡主的亲事阻上一阻?

兰嘉似乎看出我的困惑,说道:“公主,您可知这些年,臣子上书求皇上选妃立后的折子有多少?”

我闻言一惊。

是了,大皇兄至今没有子嗣,年来上书恳求皇上立后选妃的折子堆积如山,听说今年开春,连僻居西华宫再不过问朝政的父皇亦将大皇兄唤去,过问了此事。

我道:“可三年一回的选妃是在明年开春,你的主意,是让大皇兄将选妃提前?”

兰嘉摇了摇头:“不是选妃,是立后。”

我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

想得却不是大皇兄吩咐我的,是不是要嫁于闲止一事。

大哥虽不近女色,但他要立后选妃我并不惊讶,他到了这个年纪,如果再没有子嗣,已是对天地祖宗不敬了。

我只是介怀宗谱上的规矩——选妃立后,女子的年纪都不能过二十一。

而兰嘉已二十四了,等了许多年,最后却要白白错过。

我是兔死狐悲,她却比我看得开。

隔日我去跟大皇兄回话。

他道:“你既已定了心,余下的事便不必愁了,倘若李嫣儿私下找你,你却要自己担待着。”

我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兄你果真要立后?”

大皇兄正提了笔在批奏折,过了片刻,才抬起眼皮子看我一眼,笔尖沾了沾砚台,慢吞吞地道:“这有何真假,是该立了。”

我默了半日,虽晓得他立后并不只是为我,但心下依旧感念得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大皇兄又道:“后宫嫔妾凋蔽,母后早逝,父皇亦不过问政事,这回选后,朕请了淮王妃主持,你是长公主,理应从旁协助。”

淮王去世后,父皇将淮王妃封作“夫人”,是为当朝第一夫人。如今无论在后宫,亦或在朝臣家眷,无人比她品阶更高。

我应了一声,又问:“那皇后的人选,大皇兄可定了?”

大哥闻言,将笔往案头一搁,靠在龙椅背上,伸手捏着眉心:“朕一提选后,礼部的王启堂就列了一大串名录给朕,方才又送了几十余副画卷来给朕瞧,实在烦得很。”

我讶异道:“王大人的意思,怕不是要大哥皇后连并着嫔妃一块选了罢?”

大皇兄闭目养着神,半晌才应道:“随他闹去。”又捡起案头的笔,继续批阅奏折:“你且回吧,朕今日还请了淮王妃进宫。”

我将好走到子归殿前,大哥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碧丫头。”他唤我,“现如今李嫣儿,聂璎等人都在宫中,少不得去找你,且你已定下要嫁给于闲止,朕已下旨不再克扣你的用度,需要什么,便吩咐小三登去内务府领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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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忘记把稿子放存稿箱里面了,更晚了,对不住大家。

本章中的古镜,引自唐传奇《古镜记》

之前听断弦的

第三章,小绿跟胖墩讲的那个故事,引自元曲《墙头马上》,我写的时候略微改动,原剧是大团圆结局。

这一章闲哥连个酱油都没打,下章一定要把他放出来=v=

明天因为榜单的缘故,我更新会晚一点,下午两点=v=

第39章 醉妄言 04

出了未央宫,小三登便是一副欢喜的样子。

他说:“奴才本来还愁今年过冬的银炭,不知要怎么跟大世子开口,这下好,皇上不再克扣公主的用度,公主便能养好身子了。”

我点了一下头,远远瞧着兰嘉牵着小胖墩过来。

走近了,她道:“世子大人本说今日一早就过来接小世子,眼下已辰时了,人却没到。”

昨夜我回宫太晚,于闲止已先走了,走前确实留下话说今日会早些过来接胖墩子。

小三登道:“大世子惯来十分守时,眼下还没来,怕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罢?”

他非但守时,且还十分务实,成日都有一大堆卷宗公文要瞧,加之李嫣儿近日闹到了京城,他那处想必也不怎么安宁,虽则以他惜字如金的性子,任何人都与他闹不起来。

思及此,我与小三登道:“你去备马车,我将阿青送过去。”

小三登应了,转过身却愣在原地,半晌,轻声唤我:“公主……”

我已瞧见了。

他身后不远处走来三人,当中那个身着紫棠色华服,双鬓虽已泛白,一双凤目依旧不怒自威,风姿与气势不减当年。

当朝第一夫人,淮王妃。

我思忖片刻,将胖墩子交给小三登,道:“你带阿青先走。”

小三登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急忙将胖墩子牵走了。

我自十七岁被幽禁兰萃宫,此后再没见过淮王妃,如今算来,已五载有余了。

可笑她身旁跟着的两个姑子我竟还记得。

其中一个姓尤,当年我跪在离妃住过的坤月宫中,恳请父皇明察时,便是她拿着淮王妃写好的状书,痛斥我的罪名。

莫须有的罪名,整整念了十三条!

淮王妃走近了,唇畔挂着一丝笑,没有出声。

倒是她身旁姓尤的姑子先开口道:“方才的小人儿是沈家的二世子罢?难得在宫里瞧见这么小的娃娃,还以为是哪位夫人将子女带进宫来,原来是昌平公主。”

我没有应她。

兰嘉笑了一声,道:“是我没弄懂宫里的规矩还是怎的?主子没开口,身旁的下人就敢碎嘴?姑子看起来也一把年纪了,行事却没个方圆,这样的下人要搁在我本家,怕是早撵出去了。”

尤姑听了这话,眼底怒意尽显,正要回嘴,淮王妃看她一眼,然后笑道:“原来是兰二小姐。”

兰嘉施了个礼:“见过淮王妃。”

淮王妃看向我,顿了顿,缓缓问道:“听说公主这几年落了病,如今可好了?”

我道:“劳王妃挂念,已好了。”

她似乎有些讶异,微微挑了眉,笑道:“看来兰萃宫并非什么不好的去处,公主在里头呆了几年,性子竟比以往娴静许多。”

我亦笑道:“可王妃看起来却老了许多,果真是一朝罪孽,十年普渡,听闻这些年您一直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今日得见,竟是还没有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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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妃的瞳孔微微收缩。

我又道:“大皇兄立后之事,有劳王妃了。”

她冷冷拂袖:“皇上的吩咐,本夫人自会尽心尽力。”

语罢,便带着两个姑子往未央宫而去。

尤姑路过我身旁,埋着头嘟囔了一句。

她的声音已压得很小很低,仍是叫我听见了。

——以为自己什么东西。

玉墀台外长风猎猎,我听得自己怒喝一声:“站住!”

周围的宫女太监全被我一声吓得跪倒在地,淮王妃一行三人顿住脚步。

我看着尤姑,平静道:“你过来。”

她走了过来,眼神带了一丝挑衅一丝胆怯,却依旧扬着下巴。

太监总管刘成宝打这头路过,疾步赶来我身旁,躬身问:“昌平公主,您这是?”

我没有理他,只慢慢吐出两个字:“掌嘴。”

尤姑瞪大双眼,又惊又怕地看着我,嘴皮子却没有半点屈服:“你竟——”

没等她说完,我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想必是很疼了,我的掌心亦火辣辣的。

尤姑捂着脸只呆了一瞬,吓跪在地的同时,泪水也掉了下来,一边自己掌着嘴,一边求饶道:“公主饶命,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道:“你是该死,可你知道你为什么该死吗?”

尤姑呜咽道:“奴婢顶撞了公主,求公主饶命……”

我说:“你若死,便是你自找的。”顿了顿,我问:“刘公公,目无礼法,公然对本公主出言不逊,且言辞污秽,是该怎么处置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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