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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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死?

怎么会死??

夏衍这才把他从其他长夜军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讲给林歇听。

那顶替未央的长夜军在皇帐里与皇帝陛下有过一番交谈。

陛下的意思是,他愿意对未央突然失踪擅离职守一事既往不咎,也可以当清缴秀隐山后未央再次下落不明之事没发生过。

可未央毕竟是长夜军的前统领,陛下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她在外面晃荡。

正巧陛下也有心将登基后两年来一直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未央收入后宫,于是陛下就拿出了两个选择给未央。

一是入宫,在最后的日子里不得踏出宫门半步,且她本就有功,皇帝愿许她最后的荣华富贵;二是就地自决,这本该就是长夜军的宿命。

无论生死,未央都是皇家的暗卫,没有快死了就能例外的道理。

陛下并不像靖国公挑拨林渊时说的那般冷血无情,除开偏执,他也确实是个贤明的君主。林歇作为长夜军,身负多少皇室秘闻,他这么做,从情理来看,也是对的。

只是林歇没想到,顶替自己的那位,会选择死。

夏衍也没想到,很多人都没想到。

可若是将自己放到假未央的处境来想,便多少能清楚了。

——未央死了,真的未央能活下来,彻底逃脱未央的身份,长夜军的压力也能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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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便选择了死。

长夜军的生死观便是如此,不是他们有多不惜命,而是他们——特别是那些从小在长夜军长大的前辈们——对死的衡量很多时候都是“值得”或者“不值得”。

这是他们从小便受到的教导,早已深入骨髓。

先前知道林歇不可以动用内力,他们还是由着林歇动手了,不是他们不在意林歇的身体,而是想以此减少折损的人员。

如今,替林歇去死能给长夜军换来喘息的机会,减轻朝臣对长夜军的厌恨,又能让一个顶十个的未央活下来,她觉得值,于是她便毫不犹豫地做了。

不少前辈们想通之后就都释然了,偷偷去把尸体偷换回来,以免时间长了缩骨功失效,露出端倪。

但那些个能接受诈死逃脱,心性还没被长夜军的规矩浸染透的后辈们就没这么洒脱了,就连林歇也有些自闭。

往日出任务损失了人手都会在意一阵子,更别说这位完全就是替着他们去死的。

只可惜她没能自闭太久,因为林渊来了。

彼时林歇正在穿衣服。

林歇名声虽差,可也不能真的叫两府以外的人知道她昨夜夜宿在夏衍这里,不过昨夜混乱,夏衍又是悄无声息地把林歇给带过来的,所以无人知道她在这里。

刚刚又叫长夜军的人假扮林歇过来“看望”夏衍,接下来,林歇只要再光明正大从这里走出去就好了。

夏衍原是全然不懂女子衣着打扮要如何的,如今却能不假他人之手,替林歇绑好胸前的系带,梳理好头发。

只是绑系带的时候手劲太大,差点把林歇给勒着,被林歇踹了一脚。

夏衍几乎寻常地受着,还说:“反正也无人知道你在我这,为何不一直留下。”

不说林歇心情不好,他不愿林歇这个时候回林渊那边去,就算林歇心情很好,归心似箭,他此刻也隐隐有一种将人扣下,关在身边的冲动。

不想让她离开,每一刻每一瞬,他都想将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牢牢地看着。

然后什么都不再去管,什么都不再去问,只有他们两个,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是死……

借着为林歇转身拿斗篷的动作,夏衍暗自深呼吸,将一切尽数压下。

林歇却是早就习惯了接受自己快死的事,就算是让夏衍知道了,也一切如常,摇头道:“出了昨晚这么大的事,你为了留下看顾我,装伤没去皇帐那边,如今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陛下定是要来看望你的,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这待下去。”

夏衍为林歇披上斗篷,系好系带:“走得动吗?”

林歇点头:“走得动。”虽然浑身都残留着昨夜毒发后的不适,但只要不是四肢痉挛不听使唤,她便能好好从这里走回到林渊那里去。

正说着,便有人来报,说林渊来了。

夏衍第一反应便是:“我去见他,你直接回去。”

林歇:“……”

夏衍把林歇斗篷上连着的兜帽给她戴上,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且还有脸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歇好笑:“你该不是真看不出来,叔叔是专门来找我的吧?你还说你去见他,让我直接回去,你这是怕气不死他怎的?”

林歇有毒发时候的记忆,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林渊那里是暴露了的。

只是此刻再说起林渊,林歇的表现有些出乎夏衍的意料。

他以为她会很不自在,或者紧张,尴尬。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现在这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夏衍抬起林歇的下巴,林歇头上的兜帽随着她仰起头的动作滑下,露出那张略显的有些苍白的脸。

夏衍细细端详。

林歇也任由他看着,不解:“干嘛呢?”

夏衍松开手,又替她把兜帽戴上,问:“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他。”

林歇:“你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等我回了去,总是要看到他的。”

戴好兜帽,林歇朝外走去,淡声道:“而且我在今日,明白了一个道理——

“若人在这世上总要有人陪着才能走下去的话,那一个也就够了。”

林歇走出营帐,林渊看到朝着自己走来的林歇,微微错愕。

他以为自己会进去见到林歇,他以为林歇如今的身子,昨晚又毒发过,必然是要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下不来床的。

他没想到会直接看到林歇走出营帐的模样,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长夜军都是些死人似的怪物,哪里知道痛。

忘了何时何人曾说过的话突然闯入脑海。

连同昨夜遇到过的那两个长夜军一块,刺激着林渊脆弱的神经。

昨夜那两个长夜军,他们一个审讯手段狠辣,叫人发指,一个浑身是伤,却状若常人。

在这一刻之前,他还是无法将他二哥的女儿——林安宁的同胞姐姐林歇与印象中的长夜军扣在一起。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像是能联系到一起的存在,然此刻,看到林歇没事人一样走到他面前,昨夜那两个长夜军的模样便越发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林歇和他们是一样的。

林歇能做到忍受身体上的不适,把自己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也能面不改色,将人活生生开膛破肚,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可谁也不是天生的金刚铠甲、刽子手。

谁又知道林歇为此熬过了多少磨难。

二哥当年拼上性命助他脱身,他自以为将二哥的孩子当做了亲生骨肉,便是害他受尽折磨差点丧命,又害林安宁坠湖的林歇,他也是不计前嫌接回了府中,虽不曾亲近,可好歹是养着了。

侯府的日子便是再差,那也比寻常百姓人家好上千倍百倍。

可却不曾想,这不过是他可笑的自以为是罢了。

林渊一夜未睡,才从皇帐出来,就赶来此处。

若在往常,他体能充沛绝不至于露出疲惫的神色来,可如今却是一脸的憔悴,叫人心生不忍。

先前在皇帐里,陛下还以为林渊是因为过于担忧妻女才会如此,心下有感,便在重罚他后又将他留下,好生安抚了,才让他出来。

现下见到林歇,从她身上察觉出长夜军的影子来,林渊的神色便更差了。

林歇看不见,却因陈晋不曾给她扎上银针,而能精准确定林渊的位置。

她朝着林渊走去,向其行礼:“叔叔。”

夏衍因为还要装“伤”留在营帐里没出来。

林歇就对林渊道:“我准备回去了,叔叔可要一道?”

林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便点了点头,只是动作僵硬地点完他才想起来林歇是个瞎子,便又飞快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路慢慢地走,林歇是因为身上痛,林渊则是故意放慢了脚步,因为他记得昨夜那个长夜军也是如此,虽然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但是动作会变慢。

走着走着,林歇突然便开口说了一句:“先前,伤着叔叔了。”

林渊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没事。”

林歇:“那就好。”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林歇淡定自若,林渊却是焦虑不已,终于林渊说道:“昨夜,陈大夫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林歇的身份,林歇的身体情况,还有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我知道,”林歇笑笑:“说来也是我矫情,不愿叫人知道我是谁,却白白让你们误会了这么久,惹得你们如今愧疚,这些都是我自找的,叔叔不必放在心上,也请叔叔将这话传给婶婶。”

一字一句,分寸得当。

林渊有千万句辩驳想要说出,他想说: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自找的,我也不可能就这么当过去的事情没发生过。

可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一句:“为什么……”

林歇:“啊?”

林渊清了清嗓子:“为什么不愿让我们知道你是谁?”

林歇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这还用问吗?”她压低了声音,“那可是杀人如麻人人厌弃的未央啊。”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坦然道:“我最初回到北宁侯府,也是因为厌恶极了这个身份,在遇到常思之前,我也最讨厌别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但夏衍这样叫她,她便会觉得欢喜。

真是奇怪。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杀人如麻的未央。”

林渊的声音飘到林歇耳边。

他说:“我只在乎,我哥哥的亲骨肉是否真的曾经出卖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作者,在线(又一次)自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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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更新,还是把字直接加在这一章后面,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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