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他害怕的倒不是端王和赵王不满意他们的安排,降罪于他们。毕竟这件事,究其根本是阁部的错误,与他们地方官无忧,便是闹到圣上那里,他也站得住脚。
他所害怕的是山东现在的真实情况被端王,特别的赵王所知。若是提前半个月告知他,他还有时间让人将山东的灾情掩盖一下,最起码能让端王和赵王在山东的时间内掩盖一下。但是,现在只有两日的时间,即便是他派出了所有的人手,但是也只是能将官道和齐州府周围的灾民清理一下,其余的地方还来不及做些什么。
杨叔达抬头,小心地瞥了眼上首的端王,看着其眼中的寒色,心中更为颤栗。其实,在他收到阁部送来的公文时,心中就有了些猜测。一来是通知他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紧急,不给他准备的时间,极为不符合朝中的旧例,而且实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也容不得他不多想。二来,自打他投靠了晋王,这样的事情晋王都会派人提前通知他,而且应该比阁部的公文早上几日,而这次,至始至终,他从未收到过晋王的任何传信。三来,也是他最让他担心的地方,虽然他之前派人截下过张敬宗和卫赜等人送给朝中的奏疏多次,他自认为凡是他们送出去的,他都截了下来,但是他现在害怕的是,这万一有一二遗漏的,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他不敢想象。
为官这么多年,特别是向杨叔达这样一介寒门出身的士子,能在这个年龄做到三,品的布政使,封疆大吏,心中怎么会连这点对政事的敏感度都没有。
只不过,人在猜想到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后,总是会有一种自我安慰的暗示和侥幸心理,不愿意面对罢了。
“本王一路行来,进入山东后,发现景象十分萧条,便是这齐州府内也不热闹。”端王看着杨叔达有些颤抖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接着问道:“可是,这山东境内出现了什么状况?”似乎对山东的情况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回王爷,仰承陛下英明,山东境内百姓富足安乐,并无任何状况。”杨叔达听到端王颇为疑惑的语气,心中松了一口气,对着上方拱了拱手,自然地奉承起天和帝来,然后神态自若的说起谎来:“齐州府和王爷一路走来的官道上,是叔达为了不让百姓和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扰了端王爷和赵王爷,与诸位大人,特意命人将官道上清理好,再吩咐齐州府的百姓在今日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惊扰了您们。”杨叔达的语气真诚,其所说的话似乎是真的是的,一心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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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叔达的话落,主坐上的端王还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赵王嘴中发出了一声嗤的笑,一时成为了场中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端王听到赵王的嗤笑后,抬头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这样沉不住气,也不怪自己那个皇兄让他多磨练磨练这个侄子,不然入后怎么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对于自己这个皇兄的心思,晋王可以说是最为了解其心思的人之一了。以前这些还只是他的猜测,直到他来前来山东之前,天和帝对他言道,赵王缺少历练,希望他能在这趟山东之行,对其多加磨砺,并说希望赵王以后能与他一般。
他是什么人,在朝中众人的心中,如果说宗室中,天和帝最为尊重的是闵王,那么最为倚重的却是他这个异母弟弟了。事实上,也却是如此,天和帝对他十分看重信任,不过,他也直到这是为什么,一是他小时候曾由谢太后抚养一段时间,与天和帝自小亲近,特别是在其和纯王和先帝之间的争斗时,他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天和帝这边,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做出了不少贡献。二来,是他从来没有对那把龙椅起过一丝心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兴趣。他想,这也是天和帝对他最为放心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端王看了眼一旁的赵王,天和帝希望赵王能成为下一个他。而赵王和谁走得近,不言而喻。从之前这么多年的了解和从京城到山东来的这段时间的试探来看,他这个侄子对太子极为尊敬和拜服,对那把座椅也没有什么心思,倒是适合走这条路,但是其这性子……,确实需要好好磨一磨了。
赵王被端王看了一眼后,轻咳一声,不再敢再出什么声音,不自觉地的挺直腰背,端坐好,收起脸上不屑地表情,变得不苟言笑起来。天知道,他这辈子除了他的父皇,最怕的就是这位端王叔了,便是太子也靠在后面一位。
他害怕这位端王叔的原因,实在是其永远是那副特别严肃的样子,不苟言笑的,好似没有其它表情似的;二是小时候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他有一次逃了崇文馆的一节课,正好被晋王发现,告道了他父皇那里,当时他这位端王叔就坐在他父皇身边,他父皇在处置他时,问了身边端王的意见,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端王叔面无表情地道:“事实明了,皇兄依照太宗皇帝定下的规定,处罚就好,臣弟没有什么建议。”
太宗皇帝是大齐的第二任帝王,对皇子的教育极为重视,所以定下的规矩也是极为严苛的。后来的大齐帝王,一直觉得这样的规矩有些重,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子,除了高宗那一辈外,往下来,基本上就没有按照这个处罚执行的,最重的时候也只是有这规定的三分之二。
太宗皇帝年轻时,协助其父亲□□皇帝建立大齐时,立下汗马功劳,且军勋卓著。太宗皇帝在军中呆的久了,连惩罚措施也都是按照军队中来得。皇子旷课,按照其定下的规矩,应该处军棍十棍。军棍可不是板子,其比板子可厉害多了。
当时他听到端王叔这句话时,都差点都傻了,他没有想到端王有这么狠的心。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父皇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居然同意了,即便是太子皇兄在一旁为他苦苦求情也没有用,他当时真的挨了十下军棍,他至今还记得那疼痛的感觉。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逃过课。
他当时心中对端王叔不是没有怨念,但是后来他才知道,他这个端王叔是个极为严肃且守规矩的人,对于朝中政务上奉行一切按照大齐律办事,极少有例外,是他父皇推行法令的最大支持者和执行者,对法家极为推崇。对他逃课处罚的意见,不过是其一贯的行事风格。
至于这怨念,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慢慢地淡化了,特别是在晋王也犯了一次错,一样是,遇到端王叔在场,一样是被赏了十军棍后,他心中就彻底没有了怨念了。只剩下,惧意了。
他清楚地记得他父皇在他来之前,当着他的面对端王叔说,他这段时间,让端王叔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随意教导。他想了想端王叔家的两个堂兄弟,平日里和自己所说的端王叔的那些惩罚手段,不自觉地大了个寒战。
端王看到赵王端正了态度,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对着下方的杨叔达道:“山东左参政张敬宗联和山东十几位官员上书山东出现重大水灾,百姓流离失所。本王倒是想要知道,这山东究竟是如布政使杨大人说得那样安居乐业呢?还是流离失所呢?”
第159章 右参政
端王的话落后,屋内一片寂静。
杨叔达顶着端王摄人的目光, 冷汗从额头上不断冒了出来, 双腿也止不住地发抖。他上一刻还在庆幸,认为端王问出他这句话, 问他山东的情形,定然是对山东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虽然他也听说过端王的赫赫威名, 但是不以为意。毕竟,这里是山东,他在这个地方经营了这么多年, 他认为只要是他愿意, 瞒住端王这些外来的大员还是不难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敬宗等人的联名折子真的送达了天听,而端王极有可能就是为此事而来,这个时候了, 他也没有办法继续骗自己了。
端王,恐怕就是为了山东的灾情而来。
他所做的事情,恐怕已经上达天听了。他的仕途, 或者说是他的性命,恐怕就要到头了。
杨叔达看了看身上这身三品大员的官服,努力稳住自己。他,现在不是还穿着这身官服不是吗?而端王只是问话, 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将他革职查办。这一切就意味着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对了, 他还有晋王殿下。他每年将自己所得钱财的绝大部分都孝敬给了晋王殿下,晋王很需要他为其提供钱财,应该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杨叔达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神,然后对着端王回禀道:“回端王爷,山东确实遇到了一些水灾,但是微臣已经组织各郡县的官吏进行救灾,且灾情并不严重,只是有些轻微的水患而已,所以下官便没有上报朝中,实在是这点水灾,山东自己便可解决。还望端王爷明察,体谅下官的一片忠心啊。”
端王听到杨叔达的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都到了这个时候,杨叔达依旧能面不改色地谎话连篇,这当真是打量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仗着自己背后有依仗?
朝中之所以没有直接下令将其直接革职下牢,就是因为有人反对,毕竟杨叔达是山东的布政使,山东品级最高的官员,山东的一切政务都又其提调。这样的一个封疆大吏,不能仅凭张敬宗等人的一面之词就罢免一个三品布政使,这样做得话,未免使那些各行省的地方大员人人自危,心生惶恐。所以,朝中主张先不罢免被张敬宗等人弹劾的山东官员,等他来到山东探查清楚之后再处置也不迟。这也就是杨叔达能够站在下方,身着官服继续回话的原因。
朝中以及天和帝同意这样的决定,大部分是出于稳定地方大员的心以及避免冤案的残局。毕竟,这朝堂争斗错综复杂,人心更是善变诡谲,互相攻讦者太多,冤案也太多。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杨叔达绝对不可能是冤枉的。
“是吗?”端王冷声道。说完后,也不管杨叔达和下面的官员怎么想,然后又问道:“张敬宗张大人在哪里?”
“回端王爷,张大人近日身体不佳,已经连续一个月不能下床,所以告假了,无法前来。”杨叔达听到端王的话,尽量让自己稳住心神,然后连忙回道。
“是吗?张大人已经一个月不能下床了,那其手上的政务都是怎么处理的?”端王听到杨叔达回答的关于张敬宗的去向,眼中一闪,好似随意地照例问道。
“回端王爷,左参政张大人的一应政务,现在由右参政马文本马大人一同负责。”杨叔达回道。布政使下设左右参政,两人协同管理粮储、屯田、军务、驿传、水利、抚名等事,左参政无法理事,其身上的政务自然是由同级别的又参政一同管理。这是约定成俗的事情。
“下官马文本参见端王爷,参见赵王爷。”杨叔达身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参拜道。
“嗯。”端王看了眼下方站着的这位右参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下方站着的这个清瘦地,看着十分精神地官员。这位右参政,可是一位十分有意思地人。据他所知,这位右参政并不是杨叔达一系的官员,且张敬宗等人弹劾地官员中也没有此人的名字,但是其却可以在杨叔达架空张敬宗后,将政务揽到自己手。更重要的是,杨叔达竟然不反对,而且从今日其对马文本的介绍中可以看出,其似乎对其颇为倚重的样子,这就十分有意思了。
杨叔达费劲心思架空张敬宗,一是为了其贪污河道银两的时候行事更加方便,没有阻碍。但更多的是为了让山东成为其的一言堂,想将张敬宗架空后,将左参政手中的政务换成自己的人来管理。而这最后的结果,俨然是没有达到其的目的,但是其却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且对马文本的态度很是友善,这其中的故事便耐人寻味了。
“马大人辛苦了。”端王对着马本文点了点头。
“谢端王爷体恤,这是下官应尽地本分。”马文本很是恭敬地照例回道。
“好了,今日的时辰也不早了。”端王对着众人言道:“之前本王已经命人将传召各州郡的官吏,后日前来齐州府,不知杨大人可有通知到?”
“已经通知下去了,端王爷放心。”杨叔达回道。
“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诸位今日也辛苦了,就都散了吧。”端王看了眼场中的官员,挥了挥手道。
“下官告退。”随后杨叔达带着山东的官吏一同告退,走了出去。
待众人刚走出齐州府的官衙,一位身着四品官员服饰的男子连忙走到杨叔达身旁,着急地问道:“杨大人,你说今日端王是什么意思?”
“噤声。”杨叔达厉声喝道,然后看了看周围,“到我府中再说。”
“是。”来人立时反应过来,看了看齐州府府衙前都是随行的钦差卫队,连忙住声应道。
山东布政使杨府
杨叔达坐在主坐上,下方做了三四个官员。
原本在齐州府府衙前着急地官员,似乎心情真的很是焦急,不待身为上官的杨叔达开口,就直接问道:“杨大人,您说端王是相信咱们还是相信张敬宗他们?”
“对了,端王这次来得蹊跷,不会是朝廷真的信了张敬宗他们的奏疏,陛下才派了端王前来吧。”其说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更加焦躁,连坐都坐不住,直接起身说道:“还有赵王,这赵王可是太子的人,听说其从下就和晋王殿下不对付,如今赵王来了,他不会……”说到这里,其惶恐地看向一旁的杨叔达。
“不会的。”杨叔达看着其不安和害怕的样子,立时截住这句话,“廷秀,坐下,这样成何体统?”山东漕运使杨万里,字廷秀。
“其一,赵王知不知道我们是晋王殿下的人还是两说。再者,就是他知道了,太子知道了又如何?便是赵王想要那我等泄私愤,太子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最不济还有端王在一旁看着的,这点你放心。”杨叔达看了一眼不情愿坐下的杨万里,解释道。
“至于朝廷派端王前来的原因,恐怕确实是因为张敬宗那些人秘密送上去的奏疏。”说到这,杨叔达眼中出现了懊恼之意,“真是没有想到,我截了他们十几分奏疏,却还有这么一个漏网之鱼。”
杨叔达说完这句话,也不待下面的人说话,便不欲再提起此话题,接着道:“不过,现在端王至今都没有对我们问罪,这便代表着我们还有机会。”
“端王和钦察卫队一路行来的官道上,我命人清扫过,端王应该见不到流民的情况,我之前也已经说了,山东出现了灾情,就算是小灾,市面上萧条一些也没有什么。这一点,端王无法问责。”杨叔达分析者现在的情况。
“可是就算是我们能掩盖山东的灾情,可是张敬宗现在人就在齐州府,特别是端王今日还特意问起张敬宗,一旦端王真的见到了张敬宗,那一切可都全暴露了。”
“对了,还有卫赜,那可是个更难缠的角色。端王让各州郡的官员后日前来齐州府,到时端王肯定会见到卫赜,我们依旧会完的。”杨万里想到这里,心急如焚地叫嚷着。都这个时候了,他也没有什么风度和对上官的规矩讲究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先下手为强了。”杨叔达听到杨万里的话,冷声道。
杨万里听到杨叔达的回答,不明所以地朝他看去,却被杨万里眼中阴冷地寒意震住了,再结合杨叔达之前所说的话,一个猜测冒上了心头,随后被自己这个猜测不敢相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稳了稳心神,不敢置信地确认道:“端王还在这里,这样做恐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杨叔达冷声道,然后觑了一眼杨万里,“先下手为强,这个时候,时机胜过一切。”
任城郡
卫赜看着下方的一个护卫打扮地人道:“之前的布置可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护卫道。
“就在这两日了。”卫赜吩咐道:“张大人那里十二个时辰不能离人,这一点一定要记住。只要来人,尽量活捉。”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他们。”
第160章 张府
为迎接端王和赵王的驾临,山东官员将齐州府的官衙以及后面的住所腾出来作为端王和赵王在山东的下榻之处。
此时, 齐州府的书房中, 端王坐在屋内翻看着手中的公文,上面是杨叔达等山东官员呈上来的关于其所谓的山东军政要务的奏疏等物。
至于赵王, 此时就正在下方,并没有座位, 而是站直了身子,笔直地站在那里。
自从山东的官员散了后,他就被端王叔带到了书房中, 一直站到现在。他现在都觉得腿快不是自己的了。
正当赵王感到绝望时, 端王的声音响了起来:“如今可是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是侄儿沉不住气,不仅有失皇家颜面体统,更是差点打草惊蛇。”赵王听到端王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依照他从那几个堂兄弟打听来的消息, 只要端王叔肯问话,就代表着这惩罚快结束了。
“能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就好。”端王看着下方没有犹豫,直接承认自己错误的赵王, 点了点头,总算还有可取之处。在他看来,一个人若是没有自知之明,是最可怕的地方, 这样的人是没有任何可以□□的必要了。知错, 改错, 是一个有为之人必备的品质。至于认不认错,为君者不认错,但是为臣者却是需要的,而赵王要学会的是做一个有为之臣,而不是有为之君,所以其必须知错,改错,认错。若是赵王连知错,认错这两点都做不到的话,他也没有培养其的心思了。
“坐下吧。”端王看了眼赵王,指了指左手方首座的位置道。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皇子,就是惩罚也只能是罚站,不能太过。
“谢端王叔。”赵王听到这句话,觉得腿都不疼了,连忙抬着自己僵硬的双腿,移步到一旁的座位上做好。他从没有觉得原来这椅子如此舒服过。若说这站一段时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他已经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中间他还骑了好几天的马,已经疲惫不堪了,再加上在端王叔面前站着,必得腰和腿都一起挺得直直地 ,不为别得,他生怕被端王叔说上一句礼仪不佳,有失皇子身份,再让他练上几个时辰的礼仪,那到时可不得比刚才还痛苦?
从他被他父皇丢给端王叔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没人能救得了他了。他在端王叔面前还是乖乖地学本事为好,亲王的谱,在别人面前摆还好,但是在同为亲王,备份还比自己高上一辈的端王叔面前,这些算什么。
再说,他很清楚这次自己前来是干什么来得。好好跟着端王叔学本事才是最为紧要的,他对皇位没什么想法,但是他也不愿意浑浑噩噩地活一辈子,所以,成为端王叔这样的人倒也是他向往的。
“今日见了山东这么多官员,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端王对着刚座好地赵王问道。
“是。”赵王知道,现在考教地时间来了,连忙收敛心中的其它心思,专心地答道:“杨叔达今日明显很是紧张,山东有灾情是一定了的。只是这灾情究竟是什么程度,才是现在必须要了解的。不过,从杨叔达和其身旁官员提到灾情时不自然的表现,可以肯定其绝不止杨叔达说得那样简单。”他们前来山东彻查,不能一切都相信张敬宗等人的奏疏,是非清白都要调查清楚,任何人的任何罪行既不能随意栽赃乱扣,也不能包庇罪行,一切要基于事实的情况,中间不能夹杂任何的派系争斗,这是太子在他临行前,重点交代他的,他时刻谨记于心,不见到事实。
“特别是您在提及张敬宗的时候,杨叔达脸上有明显的慌乱之情。”赵王回想起当时杨叔达的表现,一点一点得说出自己的判断,“所以,侄儿认为现在的应当见到张敬宗,看看他究竟怎么说。”至于杨叔达所说的卧病在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张敬宗以前在京中任职多年,因其在河道治理等方面多有心得,他父皇还曾让他在崇文馆给他们讲了半年的水利问题。虽然他对水利这方面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张敬宗的印象特别深。如果说他的这位端王叔是一个极为严肃,一切讲究规矩律令的人,那么这位张敬宗就是一个十分认死理,不知变通,而且很不合群的人。但是有一点,这位张敬宗的身体十分好,据他观测,最起码活到七十不成问题。何至于来了趟山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杨叔达说张敬宗卧病在床,并且病的都下不了床了,这一点,他是不信的。一个月前还能连和这么多官员写奏疏送达京中,难不成写完奏疏就卧床不起了。这,显而易见是杨叔达的托词。只是为了不让张敬宗见到他们而已。
“张敬宗的事情是十分重要。”端王听到赵王的回答,点了点头赞同道,“明日,你亲自去拜访张敬宗,就说是探病。”
“是。”赵王点了点头道:“那我私下里以学生的身份前去拜访,不知可否?”他跟着张敬宗上过半年的课,倒也算得上是其半个学生了。
“嗯。”端王听到后,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这个侄儿还算是一点就通。倒也是个好苗子,“叫人准备的时候小心一点,现在想要见到张敬宗可不容易。”
“是,侄儿明白。”赵王明白端王的意思。若是张敬宗身体好好地还卧病在床,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想要让张敬宗卧病在床,无法前来,而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这个时候,其必然会阻隔别人同张敬宗的一切联系,特别是张敬宗和他们之间的联系。
“待你确定张敬宗的情况后,我再召其前来。”端王点了点头道。他现在显然是宣不了张敬宗前来,只能先确定张敬宗本人的具体情况再做打算。若是张敬宗身体一切正常,他再派钦差卫队前去将人带来。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确保万一而已。他们现在也需要谨慎,山东的情况其实复杂地很,现在各方势力杂聚在一起,万事都要小心而为。
再者,他也不能打草惊蛇,等到张敬宗出现的时候,他对山东的情况也应该有了非常全面的了解了。这样,也便于他不被任何人的说法所影响,从而无法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除去杨叔达的问题,对于今日的情形,你可还有什么想要说得?”端王问道。
“没有了。”赵王想了想后,摇了摇头。他们今天主要只是和杨叔达一人问了话,其余人又没有接触,他无法做出自己的判断。
端王看了眼赵王摇头的样子,提醒道:“右参政马文本,对于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并不了解,只是依稀记得之前在翻看山东官员档案时,他是二甲进士出身,寒门子弟,庶吉士出身,之前一直在山东任职,这次张敬宗等人弹劾的名单中并没有此人的名字。怎么了,王叔,此人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赵王想了想疑惑地问道,他实在是不明白端王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人,便是问,也该是问一下山东漕运使杨万里才对。毕竟,漕运和河道之事都是由其来负责才对。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端王嗤笑一声,他这个皇侄还是太年轻了,“他可是这次唯一一个两边都不沾的山东高位官员,清白的很。”山东自知府以上的官员,基本上已经都站了队了,而这个马文本是唯一一个与这双方之人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这场风波波及的人。这便是其最为奇怪的地方。
“以后,你对其要多加留心。”端王教育道:“现在对其的情况,也不好多下定论。”
“是,多谢王叔提醒,侄儿谨记。”赵王恭敬道。他之前的心思一直在杨叔达和杨万里身上,对此人没有一点关注。被端王这么一说,他才意识道其中的特殊之处。而这样的人,俨然也是最为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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