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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禅将绣品下了绷,原要交上去,但绣房管事说留待明日一起交。然而,次日一早,她打开屏风,发现绣品不知被谁剪了一个豁口。

自左至右,虽未将绣品剪成两半,然而整幅绣品算是毁了。

以禅先是呆了,自经历了吉祥绣坊孙氏仿绣以及流言一事,她虽知人心险恶,却未想到,居然恶到这种地步。

因她上呈的《桃花源记》乃双面全异绣,因此便有人说她可能会夺得魁首。以禅只是盈盈一笑,并未多言,魁首谁不愿当,但最终还要看这幅绣品。

却未曾想到,有人居然毁了她的绣品。

绣房管事显然也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忙命人前去禀告方姑姑。方姑姑来得很快,看到被剪的绣品脸色霎时阴了下来。

择绣匠,绣技固然最重要,但品性也要好。倘若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这样的绣匠,不要也罢。

“查!”方姑姑冷声道,“倘若查不出是谁做的,你们一屋子人便全都除名。”

“方姑姑,我们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受此连累!”一个姑娘焦急地说道。

“是啊,方姑姑!不是我做的,千万不要怪罪我!”

倘若除名,意味着她们白参加这次大赛了,自然也入不了织造局做绣匠。

方姑姑淡淡瞥了她们一眼:“那你们便祈祷我快些查出是谁做的,不然便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我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会放品行不端之人入织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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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禅一惊,她没想到,方姑姑居然如此偏激,倘若当真查不出是谁做的,这一屋子姑娘都遭了连累,她又如何过意的去。虽说她也是受害者,可此事毕竟是因她而起。

以禅却并不知,方姑姑年轻时,也曾被人如此害过,是以才如此行事。

满屋哀嚎,有咒骂毁以禅绣品之人的,也有人看着以禅,目光不善。

“姑姑且息怒!”以禅上前一步,微垂了头说道,“这幅绣品还可补救,还请姑姑不要迁怒其他人。”

“补救?你待如何补救?”方姑姑挑了挑眉。她对以禅印象很深,因为那幅《桃花源记》越看越妙,令人惊讶于绣者的巧思,堪称绝世珍品,便是她自己也无法绣出。只凭那幅绣品,以禅也当得起魁首。

“这道豁口不算太大,我若再绣一枝桃花,便可掩盖住。”以禅指着绣品说道。此时她万分庆幸,当时勾勒绣样时,曾想画两枝桃花,一竖一斜,后因怕时日短绣不完而作罢,如今正可依着豁口处添一枝桃花。

方姑姑的目光自绣品上扫过,淡淡说道:“你可想好了,这幅《春色满园》便是不补救,我亦瞧出你绣的不错。倘若你要补救,若是绣出来不尽如人意,这绣品依然是废了,且你需在一日内绣完。”

以禅沉吟了片刻,依然点头说道:“我会绣好的!”

方姑姑脸色稍缓,凌厉的目光自绣房内扫了一圈,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日,以禅连午膳都没顾上用,一直在绣。其实不光是绣,那剪刀并非只剪断了底布,也剪坏了几朵花,所幸不算多,以禅需将线头挑出来修补,修补其实比绣还要耗费心神。其后才是绣出添的那枝桃花。

陆妙真本早已绣完,却根本搭不上手,只能干看着。一个绣房内的其他姑娘有的绣完已经回去了,也有几个没走,留下在等以禅。

“你说,谢姑娘能赶在天黑之前绣完吗?”余悦担忧地问。

陆妙真心中也没底儿,凝眉道:“她既说了能绣完,我们便不用担忧,且等着她吧。”

天色向晚时,以禅终于收了线,将绣品下了绷。她轻抚绣面,平整无痕,新添的那枝桃花,与画面也很和谐,并不显突兀。

几个姑娘簇拥着她过去交绣品。

天色渐暗,收绣品的房内亮着灯,侍从看到以禅过来,向内传了话,挑高帘子让她进去,又对余悦道:“余姑娘,方姑姑也请你过去。”

余悦微愣,脸色泛白:“请我做什么?”

侍从客气地说道:“姑娘进去便知。”

不愧是织造局的房间,屋内无论屏风还是隔扇,皆乃绣品,瞧上去细丽精美。

以婵转过隔扇,便见除了方姑姑,华重锦居然也在,他身着纤尘不染的素缎衣衫,懒懒坐在红木椅子上。

以禅想了想也不足为怪,毕竟,吉州也是他势力范围。

她垂了眸,缓步上前,将绣品呈给了方姑姑。

方姑姑接过打开瞧了一眼,赞许地点点头:“你果然做到了。”

她合上绣品,递给身侧婢女:“谢姑娘,剪坏绣品之人,我们已查出。这事,多亏华都督相助。”

以禅惊讶地抬头,倒未想到这么快便查了出来,听她说是华重锦相助,忍不住瞥了一眼他,却见他一双漆眸也正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相触,以禅忙垂下眼皮。

“不知那人是谁?”以禅问方姑姑。

方姑姑冷凝了眼眸,问以禅身边的余悦:“你便是余悦吧,你过来。”

余悦早在入了屋脸色便有些泛白,此时听方姑姑叫她,忙应声道:“方姑姑唤我何事?”虽说极力克制,声音却已经发颤。

“你可知错?”方姑姑问道。

余悦瞪大眼睛,环视一圈,迟疑着问道:“姑姑莫非以为是我做的?”

看到是余悦,以禅心中略惊讶,但很快便平复了。毕竟,除了陆妙真,她与绣房内其余姑娘多为初识,是谁都有可能。然而余悦与她,还算是最熟识的,得知是她,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方姑姑也不想与余悦多费口舌,只是使了个眼色,神色婢女会意,出去了片刻,很快便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以禅认出是掌管她们绣房的其中一位织造局侍从。

方姑姑朝他一点头:“你且再将事情说一遍。”

那侍从望了眼余悦,见她面色惨白,叹息一声,还是很快将事情和盘托出。原来他与余悦乃旧识,昨夜,余悦借口绣品赶不及,求他放她进去多绣了会儿,并答应若是夺得魁首,获得的银两分他三十两。绣房侍从不下十人,钥匙在绣房管事手中,他趁着管事醉酒,窃了钥匙放了余悦进去。

方姑姑派人查此事时,他认为绣房侍从并非他一人,不会查出他来。不曾想华重锦忽然到来,连懵带吓唬,连刑罚都还没用上,他便吓得招了出来。

“余悦,如今,你可还有话要说。”方姑姑冷声问道。

余悦面如死灰,垂首不语。事到如今,她也无可辩驳。

“你为何要如此做?”以禅知道,余悦呈上的绣品也是双面绣,可见她绣技也是不错的。

余悦忽然抬眸,眯眼道:“我晓得,你与华都督关系非同寻常,无论你绣的是什么,这魁首也是你的,我怎甘心落在你这样的人后面。”

以禅惊诧地瞪大眼睛,果然姑娘们在一起,有些事是藏不住的。也许是因华重锦派人送过饭,也许是因她与妙真说话时被她听到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想。

以禅真不知该如何反应。

华重锦淡漠一笑,缓步走到余悦面前,微眯了眼望着她,慢条斯理说道:“你错了,就算她是我的女人,也不会依靠我,因为不用。方姑姑,让她瞧瞧《桃花源记》。”

“还不走?”华重锦走到以禅身畔,淡然问道。

第56章 石榴裙...

就算她是他的女人?

以禅到底是闺阁少女,听到这话脸顿时热了起来,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心中又有些恼。正常人不是该说,“就算她与我熟识”,再不然也可以说“就算她是我的朋友”,怎么他一张口就说“就算她是我的女人”?

所以,当他问她还不走时,她脱口而出:“不走!”

“不走?”华重锦盯着她乍红还白的玉脸,不解地问,“还有事儿?”

方姑姑见状说道:“谢姑娘,这里事已了,你近日留意我们放榜便行,与华都督一道回去吧。”

与他一道回去?

莫不是都当她是他的女人?

以禅转身,目视着余悦:“余姑娘,你误会了,我与他没什么关系,非要说有关系,那便是我打伤过他侄儿,他关过我入牢房,哦,你非要说这关系是非同寻常,我也不会有微词。”

余悦显然被以禅的话惊到了,有些发懵。

以禅顿了顿,又对她说道:“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说完,她朝方姑姑施了一礼,再不看余悦,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得飞快,陆妙真小跑了几步才追上她。

“禅妹,你怎么了?脸怎么有些红?”陆妙真不解地问道。

以禅硬邦邦地回道:“被气的。”其实她真被自己气到了,就为那么一句话,居然还会红了脸。自知晓华重梅送的骨汤是他亲手做的,知晓并非是他散布流言害她,她对他确实不再那么恨,可他是关她入牢之人,这一点永不会变。

“出什么事了?被谁气的?”

以禅低声道:“余悦剪坏了我的绣品,回去再说吧!”

华重锦默默跟在以禅身后不远处,以禅避他如瘟神般令他内心空落落的。是啊,在她心中,他永远是关她入牢之人。

织造局这会儿皆是向外行的姑娘,看到华重锦漫步而行,衣衫翩然,模样俊逸,三三两两跟着他身侧向外而行,有的斜眼偷瞄他,也有的径直盯着他看。

他倒没怎么在意,依然神色自若前行。

陆妙真偶然回了下头,掩唇笑道:“禅妹,要说六爷的模样,那样俊逸绝伦,却偏又透着一股冷酷无情,特有一种勾人的魅力。你瞧那些姑娘,都被他迷住了。”

以禅回望了一眼,脸色沉了沉,轻哼了声道:“招蜂引蝶!”

这句话随风而来,恰听在华重锦耳中,他微微一愣,唇角轻弯,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

在织造局待了不到十日,或许是每日在屋内刺绣的缘故,出来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罗世倾每日都在数着日子盼她出来,好邀上她去见苏玉娘,因此这日他早早便乘马车过来接以禅。遥遥看到以禅,忙朝她挥了挥手,待看到随后出来的华重锦,罗世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华都督每次看到他都用那杀人的目光,他有些怕,忙招呼以禅上了马车。

******

以禅陪着罗世倾去了几次金玉阁,这日,罗世倾终于良心发现,答应翌日带以禅到吉州几处盛景去转转。

以禅自来到吉州后,还从未出去赏玩过。

吉州有名的盛景之一,便是虹桥晚照,景色甚美。

翌日天色晴好,几人用过午膳,便乘车出门。

往日出门,因罗世倾要去见苏玉娘,因此不曾带红绒和陆妙真。红绒性子最是闲不住,今日能出门,自是欢喜不已。

正是初夏,一路上风景如画。

及至到了虹桥,距日落还有一段工夫,罗世倾便带她们先到虹桥楼去用膳。

“客官,几位?”店小二迎上来热情招呼道,“这边坐。”

以禅目光流转,见店内食客不少,想来都是来观赏虹桥晚照的。她刚坐下,便听邻座一人转过来与她们打招呼:“这不是谢姑娘和罗公子吗?”

年轻俊美的面孔,洒脱不羁的笑意,正是在绣市偶遇到的连城。

罗世倾惊喜地说道:“连兄,我们又见面了。”

赫连雪城含笑点点头:“闲着无事,便与兄长一道过来瞧瞧虹桥晚照,你们几位也一样吧。”

以禅见坐在连城对面的正是在渡船上与他一道的男子,他二人模样不算相似,却原来是兄弟。

“那再好不过,稍后我们一道前去。”罗世倾连连催着店小二快些上菜,生怕错过与他们一道的机会。

一时饭罢,几人下了虹桥楼,沿着湖畔向虹桥而去。

路上,罗世倾刻意落后两步,让以禅和赫连雪城先行。红绒和陆妙真原要跟上,被罗世倾一把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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