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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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乾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苏浅汐。

原本的苏浅汐虽然容貌并不出挑,但至少还能占个温婉二字。可此刻的她目露凶光,满面泪痕,一副怨妇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朗乾嘲讽地撇了撇唇角,他还以为苏浅汐一个卑贱的庶女,竟也能成功地嫁入五皇子府,说明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手段的,可谁知这个女人在苏皓月的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令他大失所望。

想到这里,朗乾转过身,扬长而去。

几日后,金銮殿上,殿中气氛严肃而庄重。

“陛下,微臣有事禀报。”工部左侍郎钱守成从队列中走出,朗声道:“陛下,自古以来,身为臣子理当恪尽职守,全心全意为陛下效忠。可如今,有些人却仰仗皇恩,广结党羽,谋求私利。臣既然立身于朝堂之上,就绝不能对这种现象视而不见。陛下,微臣恳求陛下,严惩他们!”

钱守成的声音铿锵有力,说得在场众人皆是微微动容。

三皇子党派的官员纷纷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声一笑:“哦?爱卿所指的是何人?”

“正是现居礼部左侍郎的苏智,苏大人!”钱守成身板绷得笔直,好一副宁折不弯的忠臣气势。

“爱卿既然说苏智结党,可有证据?”

钱守成闻言,立刻说道:“回禀陛下,苏智自上任以来,一直私下结交一些出身寒微的官员,这是

大家有目共睹的。不禁如此,苏智竟还在国子监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其中的一位监生吴鹤鸣,就一直唯苏侍郎马首是瞻。”

刑部右侍郎吴琏一听到钱守成这样污蔑自己的儿子,顿时大为光火:“钱大人,你说来说去,到底有何证据?”

“朝中的官员都是人证,你还能抵赖不成?”

不等吴琏说话,苏智便微微一笑道:“那就是说,钱大人拿不出什么确实的证据来咯?”

“陛下,微臣有证据。”钱守成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双手呈上:“陛下,这是京都一所拍卖行的账目。上头白纸黑字记载,就在去年年末的一场拍卖会上,吴家小姐以一百两的价格拍得了一方宝砚。敢问苏侍郎,此刻这方宝砚所在何处?”

“什么宝砚?!我家小女何时又拍了宝砚?!钱守成你血口喷人!”吴琏气得脸红脖子粗。

苏智猛然想起前几日吴若彤送给他的那方砚台,又看看此刻吴琏气急败坏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话,似乎真的对砚台一事一无所知。

可是吴若彤不是跟他说砚台是吴夫人准备的吗?若真如此,吴琏作为家主,不应该毫不知情啊。

钱守成见苏智不说话了,便更洋洋得意道:“苏大人,你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苏智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对皇帝说道:“没错,微臣确实在几日前收到了吴小姐送来的一方砚台。”

“陛下!”钱守成激愤地打断苏智的话:“无缘无故,吴家为何要送此厚礼给苏大人?!各种原因,细想便知!吴家和苏家暗通款曲,结党营私,苏智收受吴家的贿赂更是板上钉钉。这等小人还有何

颜面立于朝堂之上?臣恳请陛下彻查苏家家产,臣相信,其中必有许多财产来路不明!”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钱守成慷慨陈词,却把目光转向了苏智,似乎是在等着他开口。

只见苏智淡淡一笑:“既然钱大人说起此事,臣就不得不把家中那些事搬到朝堂上来说了。你说的没错,吴小姐和我苏家一向交情颇深,那是因为吴小姐和我妹妹两人是闺中好友,更一同创办了名震京都的竹影文社,这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钱大人现在才知道吗?”

“吴小姐和你妹妹关系好,我自然知道。难道这就能解释她送你厚礼一事了吗?”

“吴小姐送了臣一方砚台,确有其事。可钱大人却说那砚台价值百两?还请钱大人告知那拍卖行的位置,我必定要带着吴小姐去京兆尹报官。那砚台不过是普通的石砚,竟敢拍出百两的高价?!这等奸商,怎么还能让他在天子脚下招摇撞骗!”

第253章 君子之党,可以兴国

钱守成冷笑一声:“苏大人何必还要在这儿装傻充愣呢?那砚台是用歙石制成,石质细腻温润,发墨如油,更有天然的玉带花纹,从古流传至今,贵不可言。你苏大人堂堂礼部侍郎,会不知道这宝砚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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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钱守成这样说,在座的官员纷纷交头接耳。

可苏智却好笑地反问道:“钱大人怎么会对这宝砚如此了解?连上头的花纹都一清二楚?难道说,这拍卖行是钱大人的产业?哦,这也就难怪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谁会说自家的货物不好呢?”

“苏智,你不要血口喷人!”钱守成脸色一变。

该死,言多必失,竟让苏智猜到了拍卖行与他的关系。这样一来,拍卖行账本的信息在众人心目中就不可信了。

“怎么?难道这拍卖行不是你钱家的?”

“你......!”钱守成紧握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苏智。

苏智却淡淡地转过头,不再看他,拱手对皇帝说道:“陛下,臣确实收到了吴小姐送给臣的礼物,但是仅凭这一点就说臣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未免过于牵强。吴小姐登门造访的时候,未过元宵,正值新年。新年里,大家常常会去亲朋好友家中走动,礼尚往来也是人之常情。照钱大人的说法,只要是收了同僚或其家眷的礼物就是受贿,那么敢问钱大人,你家中婚丧嫁娶时,有同僚出席,会不会送礼?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说钱大人你受贿了呢?”

“就是。”队列中有与苏智交好的年轻官员提高嗓门说道:“钱大人,上次你老母亲生辰,给所有官员下了请帖,我还送了一尊玉佛去钱府呢。钱大人你当时收礼的时候不是笑呵呵的吗?也没说这就是行贿啊!我看,你还是赶紧把玉佛还给我吧,别到时候你借此说我这是在向你行贿,我可吃罪不起!”

他的话虽然有些胡搅蛮缠,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官员们一听,皆是忍俊不禁。

钱守成哪里能听得这样的讽刺?当即被气得咬牙切齿,眼睛涨得通红。

一直坐壁上观的皇帝听到了这儿,自然明白了这不过是钱守成针对苏智的一场闹剧。

见堂上原本肃穆的气氛被搅得乱七八糟,皇帝不得不开口圆场:“钱卿,此事看来不过是一个误会,以后就休要再提了。”

“陛下!”钱守成还不死心,砰地跪倒在地痛心疾首道:“砚台一事或许是误会,但苏智公然在朝中大肆拉帮结派,笼络人心,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陛下,您也要不管不问吗?!”

这话说得就太重了,此言一出,不光是苏智,甚至连皇帝的面上都是微微一震。

即墨寒站在队列之首,冷眼瞧着,岿然不动。

看来魏景华是铁了心想在离京前给苏智找点麻烦啊。

此时,吏部左侍郎闻忠国也走出了队列,躬身道:“陛下,前朝孝祯帝早期,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盛,有诗云: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可就在孝祯帝后期,国力却急速由盛转衰,物价暴涨,一斗米竟卖出三万文的高价!而导致盛世崩塌最根本的症结,就是因为朝廷中两党

相争,互相排挤,牟取私利!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陛下,我们必须要吸取前朝的教训啊!”说罢,闻忠国心一横,也跪在了地上。

摆事实,举例子,一向是官员们向皇帝进言的不二方法。

见两位头发斑白的老臣就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皇帝也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恳请彻查苏家!彻查礼部左侍郎苏大人结党案!”

“......”

老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官员站了出来声讨苏智。

皇帝有些骑虎难下,犹豫了片刻后,看向了一旁的工部尚书周历:“周卿,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刹那间,在场所有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了周历的身上。

被点到名的周历稍稍抬起头,沉声道:“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谨慎起见,可交由三司会审查清此案。若证据确凿,自然该公事公断;若最后证明苏大人是被冤枉的,也好还苏大人一个清白。”

周历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臣,字字公正,不偏不倚,听得在场众人皆是心服口服。

可即墨寒心里却清楚的很,周历这番话看着公允,实则这才是给苏智最致命的一击。

他借查案为由,要求审查苏智,可要知道立于朝堂之上的官员,不可能永远保持独立,只要官员说了话、做了事,就一定会有赞成他的人,也会有反对他的人,如此一来,那些赞成苏智的官员自然而然会变成苏智的“同党”,那么苏智结党一事也就成了板上钉钉。

看来周历这老滑头,也有自己的打算啊。

即墨寒勾起一边唇畔,冷冷质问道:“周大人,何为结党?”

周历没有想到即墨寒会突然发问,先是一愣,随后答道:“结成党羽。”

“为何结党?”

“谋求私利。”

“哼。”即墨寒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了。

苏智闻言,顿时明白了即墨寒话中的深意。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苏智上前一步,态度不卑不亢。

“唔。”皇帝剑眉紧蹙,微微点点头。

“臣以为,周大人对于结党的解释还不够详尽。”苏智从容不迫地说道:“所谓结党,应该是朝中的某一些投机份子因为共同的私利聚集在一起,中饱私囊,打压异己。而钱大人刚才所说的前朝朋党之争,正是如此。”

“大梁为官者不计其数,其中有的人因为政见一致而走到了一起,他们有同样的信念,同样的理想,坚持的是信义,履行的是对陛下的忠诚,他们所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国家更加繁荣昌盛,以此来报答陛下的恩泽。这样的人,便是君子,君子之党,可以兴国。舜辅佐尧时,曾用君子八元、八恺等十六人朋党治理天下,因此尧的天下非常太平、兴盛。”

你既然咬死我结党不放,那我就大大方方承认结党,举出君子之党的例子,让皇帝不再那么谈“党”色变。

闻忠国对苏智的“朋党论”十分不屑一顾,他嘲笑道:“小小后生,大言不惭。依你之言,你的德

行可堪比君子八元、八恺?”

“陛下,微臣从不敢自比八元八恺,却以君子为榜样,万万不敢做损害国家的事情,只愿一心效忠陛下。”苏智不失时机地表忠心,只听他继续说道:“有些人只会站在制高点上攻击别人,为了在动荡中赚取蝇头小利而相互勾结,不择手段地排除异己,如此行径简直令人不齿。臣相信,孰忠孰奸自有陛下来决断。”

苏智这番话掷地有声,无异于是在百官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小子,竟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把如此隐晦的事给挑破了!

刚才还一脸正气声讨苏智的三皇子党全都变了脸色,震惊惶恐地对苏智怒目而视,却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了。

苏智的话正中皇帝内心的隐痛,近年来几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而他自己却越来越年迈。每当面对那三个身强力健却野心勃勃的儿子时,皇帝的心中都是喜忧掺半。他是父亲,却更是一位拥有绝对控制欲的君主,他无法容忍来自自己儿子的威胁。

一山不容二虎,即便是亲生骨肉也不能手软。

可是随着皇子们的渐渐成熟,原本对他一心一意的朝臣们也打起了各自的算盘,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要有一股坚定不移的势力来无条件地支持和拥护他。

中立党官员大多是老牌清贵,个个眼高于顶,驾驭起来有一定难度。而苏智手下的寒门派就不一样了,寒门派的官员出身贫微,而且大多比较年轻,只要给他们发展的空间,他们的忠诚度会非常高。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根基尚浅,除了紧紧地依附于皇帝,他们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龙椅上皇帝眸光一亮,眼神中带着精光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群臣们,缓缓地笑开了。

“好了,朕相信苏卿的为人。”皇帝说得云淡风轻:“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说罢,他慢悠悠地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苏智,半晌,才站起身来:“今日就到这儿吧,退朝。”

“恭送陛下。”

苏智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行礼,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险。

没有人知道,他后背的贴身衣裳已经全被冷汗给浸湿了。

第254章 登门赔罪

官员们纷纷散去,周历在经过苏智身边的时候,若有如无地瞟了他一眼,也加快脚步离去了。

苏智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他走出殿外,追上即墨寒,轻声道:“多谢王爷相助。”

“无妨。”即墨寒目不斜视:“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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