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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北亭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清风袭来,卷开了他手里那一摞书籍中最上头那本书的书页。

紫鸢眼角的余光一扫,不经意见看到了翻开的书页中还夹着一朵美丽的白色干花。

齐北亭下意识的连忙将书本重新合上,转瞬之间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便笑着解释道:“我从小就习惯用干花做书签,曾经还被许多人取笑呢,说我的做法像女孩子,呵呵,是不是挺好笑的。”

紫鸢却不这样认为,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谁说只有女孩子才能用干花做书签?我倒觉得齐公子的这种做法很风雅啊。一翻开书,花香扑鼻,心情都会好很多呢。”

第205章 白色彼岸花

齐北亭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紫鸢对那朵干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齐公子是用什么花制的书签呢?我瞧那小花花瓣修长别致,似乎不太常见,是什么稀有的品种吗?”

齐北亭犹豫了一下,转而微笑着回答道:“倒也算不得是什么稀有品种。此花唤作彼岸,只是在京都确实不常见。”

紫鸢并没有察觉到齐北亭的异样,她点点头:“彼岸,这名字真好听。这种花都是白色的吗?”

“不,也有紫色、红色,等等,只是我觉得其他颜色的彼岸都过于妖冶,只有白色清丽纯洁,所以我独爱白色。”

“哦!”紫鸢听了齐北亭的回答,心中暗暗想到,原来齐公子不仅为人风度翩翩,就连喜欢的花儿都这么高洁啊,果真是花如其人。

“齐掌柜,店里有几桌客人来了兴致,要比赛作对子,还等着您来当裁判呢!”从竹影文社里跑出来一个小厮,对站在门口的齐北亭高声说道。

经常会有一些读书人来文社里雅集,再互相切磋一下笔墨。常客们都知道齐北亭文采出众,所以每次比赛都会请他来做裁判。

“齐公子快去吧,我也要去给二夫人买彩糖糕了,告辞。”紫鸢见此,便微笑着行了一个礼,从他身旁经过,朝西街集市走去。

苏皓月和即墨寒在博雅楼里用了晚膳才回府。

“紫鸢,去把今日买的彩糖糕给娘亲送去吧。”苏皓月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懒洋洋地卸下钗环,一边吩咐道。

可是过了好半晌,都没有听到紫鸢应声。苏皓月不禁有些奇怪,转过头,见紫鸢侧倚着房门,抬着头仰望天边如血般绚烂的晚霞,面上还挂着如痴如醉的笑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听到苏皓月刚才的话。

苏皓月不由好笑道:“紫鸢,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紫鸢回过神来,立刻站直了身体:“啊?没有,没有啊。”

苏皓月心中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便也不刨根问底,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去把彩糖糕送去临雅苑吧,再晚一点娘亲就该休息了。”

“是,奴婢这就去。”紫鸢应道,转身出了屋子。

苏皓月回过头来,看着铜镜里那一张如新莲一般的面容,轻轻叹了一口气。

皮肉还是少女的皮肉,可是心灵早已历经风霜,千疮百孔。

她的心中毫无来由地生出无限悲凉,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她应该即将步入中年了。或许是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总是喜欢伤春悲秋吧。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对着这样一张细皮嫩肉的脸,却说出上了年纪这句话,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正当她想着自己的心事时,碧汀轻轻走了进来:“小姐,二少爷来了。”

苏皓月原本上扬的唇角微微一滞,从前二哥来找她时,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今倒好,竟还会特地让人通报一声了,这是摆明了要与她生分了呀!

“请进来吧。”苏皓月拢了拢头发,走到正殿的太师椅旁坐下。

“是。”

没过多久,就听见苏智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苏皓月自顾自地捧着手中的茶杯品茶,看都没看他一眼。

“三妹。”苏智的嗓音有些暗哑,面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而是换上了一幅踌躇的模样。

“二哥大驾光临,有何要事?”苏皓月的目光依旧落在地上,语气里带了几分疏远。

苏智顿了顿,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压抑。

他早已习惯了与苏皓月相处时的那种亲切随和的方式,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如此尴尬,倒让他在面对苏皓月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苏智站在进门的位置,苏皓月好像压根忘了要请他坐下,搞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苏皓月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可她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很快就看向了别处。

“二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要说吗?”苏皓月见苏智没有反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苏智清了清嗓子,回答道:“齐北亭跟我说了,你已经同意了他跟我一起去湎州,我是专程来谢谢你的。”

“不必客气。”苏皓月放下茶盏,声音中冷若寒霜,对待苏智的态度完全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此事事不宜迟,所以,我准备向朝廷告了假,就立即启程。”

“嗯。很好啊。”苏皓月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苏智对于苏皓月的回答明显是有些意外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惑:“你不阻止我?你明知”

“对,我知道三皇子党的官员已经加大了对寒门派的打击力度,而你,作为寒门派的领军人物,必定要遭受炮轰一般的弹劾,换言之,朝中如今是风雨欲来。此时的你偏偏还要告假,冒着风险去查一桩早已被陛下盖棺定论的旧案,无疑是将把柄送到那些打压中伤你的人手中。”苏皓月打断苏智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这又如何?我为什么要阻止你?”

说罢,她抬起双眸,面无表情地定定看向苏智,言语中不掺喜怒,平静得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苏智被她一连串的反问问得有些懵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嘲地苦笑一声:“是,你没有理由阻止我。”

“不,我不阻止你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再多,也是徒劳无功。你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高位,爬上了别人奋斗一辈子都很难登上的巅峰。既然这样,你当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考虑清楚之后,成也好,败也罢,一切都与人无尤。”苏皓月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说,我说的这些,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什么都明白,却依然要一意孤行,旁人再劝你,也是白费口舌。”

不得不承认,苏皓月实在是太聪明了,将每个人的心中所想都分析得如此通透。

苏智被苏皓月的一席话说得有些哑口无言,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二妹,你说的对。我现在身处在什么样的危局之中,我自己最清楚。但是我拼命爬到这个位置上,不是为了高官厚禄、锦绣前程,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父亲洗脱冤屈。既然如此,我又怎能因为计较名利的得失,而背弃初衷呢?”

苏皓月轻轻点点头:“嗯,所以我不劝你,只要你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想去便去吧。”

苏智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说了句:“不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三妹。”

说罢,就迈开腿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了。

从临雅苑送完彩糖糕回来的紫鸢一蹦一跳地进了院子,活像一只雀跃的鸟儿。

碧汀在门口撞见了她,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由好奇地问道:“哟,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开心啊?快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紫鸢脸一红,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哪有什么开心事儿啊,我就是瞎乐呵罢了,有什么可说的。”

“嘁。”碧汀撇了撇嘴,不相信:“连我都保密啊?还算不算好姐妹了!”

紫鸢怕碧汀真的生气,所以将她拉到了一旁的花圃边,在她的耳边悄悄将今日在竹影文社门口与齐北亭偶遇的事情都说与她听了。

“就这啊,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么高兴?”碧汀还以为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飞跃性的进展,听完之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我早就跟你说没什么嘛,你又不信。我说了,你又要笑话我。”紫鸢面红耳赤地一跺脚:“哼。”

“好啦好啦!我说错了还不行嘛!”碧汀连忙拉着她的袖子哄她:“不过,这就代表了你了解到了他的一个喜好哦!我觉得你可以借此机会,稍稍试探他一下。”

“啊?”紫鸢一愣:“怎么试探呀?”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他喜欢白色彼岸花了吗?我要是你,就绣一个有彼岸花图案的香囊送给他。若是他接受,就表示他也对你有意。若是他不接受”

“不接受会怎么样?”紫鸢紧张地问道。

碧汀连忙改了口:“他怎么会不接受?若是他不接受,只能说明这个人假模假式。不就是个香囊嘛,又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这样自命清高的人,不要也罢!”

第206章 会一会他

紫鸢听了碧汀的建议之后,心头一动,转念一想又有些沮丧地说道:“可是我今天只是无意间瞟了那彼岸花一眼,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又如何能把它绣成香囊呢?要是绣了个四不像,只怕齐公子要笑话我呢!”

碧汀见了紫鸢娇羞的小表情,忍不住想笑,却又怕紫鸢生气而极力忍住了。她灵机一动,说道:“不然你去问问小姐,让小姐帮你画下来,你照着绣就行了。小姐不仅见多识广,而且画功了得,肯定能将这罕见的花画得栩栩如生。”

“诶,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唉,算了算了,不行。”紫鸢摆摆手说道:“小姐那么聪明,我让她帮我画彼岸花,她一定会猜出我的意图。可是我现在压根都不了解齐公子的想法,怎么能冒然让小姐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呢?”

这下轮到碧汀不解了,她追问道:“就让小姐知道你喜欢齐公子又怎么了?说不定小姐还能帮你俩撮合撮合呢!”

“哎呀!你不要那么大声嘛!”紫鸢紧张地朝四下看了看,又压低声音说道:“如果齐公子对我没有那意思怎么办?小姐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岂不是让小姐为难吗?所以,在我还没有确定齐公子的心意之前,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哦!若是小姐知道了,哼哼!”紫鸢攥着拳头,示威一般地在碧汀眼前晃了晃:“我可跟你没完!”

碧汀赶紧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放心,我的嘴一向是最严的,一定帮你保守秘密!”

“好姐妹!”紫鸢面上故意做出来的凶恶之色瞬间变成了喜笑颜开,看得碧汀一阵汗颜。

“可是,除了小姐以外,还能找谁帮忙呢?咱们这些人肯定没有一个见过彼岸花的。”碧汀皱着眉发问。

“嗯”紫鸢思索了一会,眼睛一亮:“不然这样,你去帮我问问小姐好了,你就说你是听梦蓝偶然说起,彼岸花美丽无比,所以想绣一朵彼岸花在手帕上做装饰。好不好?”

梦蓝是苏浅汐身边的贴身丫鬟,她在空闲时总喜欢到茶楼戏馆里听曲听书,所以总是知道一些新奇的东西。

碧汀想了想,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没问题!我一会就去同小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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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汀,你实在是太好了!”紫鸢开心得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行了行了,你要是真想谢我,等你表白成功之后,记得请我吃喜糖!”碧汀一本正经地说道。

紫鸢脸一红,一跺脚,娇嗔道:“你这人,总是没正形,什么喜糖不喜糖的。对了,我还要去回小姐的话,不理你了!”

说罢,转头便走了,留碧汀一人在原地掩着嘴哈哈大笑。

深夜,望月阁后院厢房。

伺候苏皓月就寝之后,紫鸢和碧汀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了。

一进屋,紫鸢就迫不及待地将碧汀拉到一旁,悄声问道:“我拜托你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碧汀抿唇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塞到紫鸢的手中:“办好了办好了!喏,给你,拿着吧。”

紫鸢心中大喜,赶忙将画纸摊开,定睛一看,只见一朵娇美的彼岸花跃然于纸上,那花瓣洁白,薄如蝉翼,花蕊则是淡淡的粉红色,月牙形状的花瓣层层叠叠地包裹着蕊芯,墨绿色的叶子上筋脉分明。

“没错没错,这就是彼岸花,和我今日在齐公子那儿看的几乎一模一样!”紫鸢兴奋地将画纸贴在胸口上:“小姐果然是博闻强识啊!”

“那当然!”碧汀十分骄傲地一扬下巴:“咱们小姐的学识可不是一般的渊博,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找小姐就对了。”

“哦!还有,你今天请小姐帮你画彼岸花的时候,小姐没有起疑吧?”紫鸢紧张地问道。

“没有没有,小姐一听完,二话不说就给我画了这张图,还教了我好些绣花的技巧,告诉我怎么将它绣在手帕上会更加好看呢。”

“真的吗?”紫鸢一下子抓住了碧汀的手腕:“快,教教我,我现在就开始绣。”

“哈哈!好好好,我教你。”碧汀笑着挣脱紫鸢的束缚:“那你还不快去取针线来,杵在这儿干什么?”

“嗯!”紫鸢重重点点头,一转身小跑着去了。

紫鸢和碧汀两个小丫头在房中热火朝天地开始绣起了香囊,苏皓月却在榻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安枕。

连日来,褚灵倩秘密地给她送了好几封信件,信中言辞急切,希望苏皓月能尽快想办法,将她和魏景琰之间的事情定下来。

褚灵倩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最近褚家频频有媒人登门,而这些人正是专程来给褚灵倩说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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