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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鸢被苏皓月的话给绕晕了,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自家小姐到底在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五小姐马上要嫁给五殿下了,三夫人觉得从这个女儿的身上还有利可图,才会为她打算吧。”
“嗯,也许吧。”
正在这时,苏浅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姐!”
苏皓月回过头,看见苏浅汐语笑嫣然,婷婷袅袅地朝她走来。
此时苏浅汐的样子和苏皓月刚接触她时,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现在的苏浅汐活泼开朗、乐观自信,面上总是挂着明媚的笑容。经过挑起苏家大梁的历练之后,她浑身都散发着成熟和稳重的气质,与从前怯懦、自怜自艾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皓月见证了她的蜕变,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苏浅汐亲昵地坐在了苏皓月的身边,撒娇道:“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务都处理完了,就想着来看看你呀,顺便来跟你聊点正事。”
苏皓月不禁笑着道:“明明是来谈正事,顺便来看望我吧?说吧说吧,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你这位当家小姐亲自跑一趟呢?”
“哎呀,你看你说的,我倒成了个白眼狼。”苏浅汐娇嗔一声,将头靠在苏皓月的肩上:“这大热天的,我顶着日头过来送信,还要被三姐取笑,心里苦啊。”
苏皓月抿唇:“紫鸢,将你早晨制的玫瑰糕端来,宽慰宽慰咱们的四小姐。”
紫鸢应了一声,笑着说道:“四小姐,奴婢的糕点甜着呢,一准让您从嘴里甜到心里。”
“好呀好呀!快让我尝尝。”苏浅汐一听,立即垂涎三尺,雀跃得像个孩子。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插科打诨后,苏浅汐清清嗓子,开始说正事了。
“腊梅说,前两日大哥去了晴雨楼。当时他好像喝了酒,浑身的酒气,到了院子里就发脾气,还硬闯进了苏若雨的闺房,愣是把她从睡梦中给摇醒了。”
“嗯,然后呢?”
“好在你的办法还是挺管用的,苏若雨这几日被腊梅和嬷嬷折磨得已经没了人形,痴痴呆呆,什么也没说。”
苏若雨刚开始头脑还比较清醒的时候,腊梅每天都会在左脸上贴着伤疤,时不时就在她的面前晃一圈。苏若雨只要一见到她,就会想到自己的模样,精神必定会受极大的刺激。巨大的压力之下,她必须得依靠安息香才能睡着。
可是她不知道,腊梅早已在香料中做了手脚。苏若雨深陷噩梦的折磨,越睡不着,就越依赖香料,如此以往,她的神经必然会受到影响。
而那个嬷嬷,就会在她每日半梦半醒的时候为她上药。其实那药膏就是普通的消炎药,只是在接触还未愈合的伤口时会引起刺痛。苏若雨头脑混沌,在迷蒙之间被那熟悉的疼痛感牵扯起了最痛苦的记忆,误以为那个给她上药的人用的正是让她跌入绝境的罪魁祸首——化骨散。
对一个一向骄傲自负的美女来说,骤然毁容,惨遭家族的遗弃,定是人生中最不能承受的痛苦。可是苏皓月偏偏要让她每日都将这种痛苦经历一遍,日复一日,永堕深渊。
可想而知,苏若雨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多么可怕的折磨。
所以,她恐惧、绝望、愤怒,她不知道在苏家到底隐藏了多少人想要害她。
为了让腊梅和苏若雨建立信任,避免其他人起疑,苏皓月还安排腊梅每次都在嬷嬷给她上药之后马上进入房间。
时间一长,苏若雨潜意识就会觉得只要腊梅一出现,那个要害她的人就会消失。渐渐地,她自然会将腊梅视为救命稻草,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水到渠成了。
所以当苏睿去找苏若雨的时候,他还误以为是腊梅平常将苏若雨照顾得很好,所以苏若雨才会那么亲近腊梅。
经过长期精神上的折磨和药物的影响下,苏若雨早已经丧失了常性,成了一只只敢缩在阴暗角落里的惊弓之鸟。腊梅在确定苏若雨确实是疯了之后,便卸下了伪装,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不过,大哥说要替苏若雨报仇。我想,他早晚都会开始行动的。”苏浅汐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你看翠竹那边,是不是要安排起来了。”
“嗯,翠竹被赶出苏家之后,便被卖到了博雅楼里做侍女。”苏皓月接话道:“苏睿是博雅楼的常客,就算谁也不说,他早晚都会发现翠竹的踪迹。”
“好,我明白了。”苏浅汐点点头:“那我让腊梅她们还是按计划行事。对了,三姐,我前两日查探门房那边的记录,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三婶曾经出去过,就在会试期间,而且还出去了很长时间。据我调查,那日正好是门房的徐老七当值,他收了三婶的贿赂,便放了行。不过三婶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徐老七怕出事,虽然没有通报,但还是将三婶的出行记录写了下来。”
苏皓月笑着说道:“三婶被禁足已久,看来是憋不住要闹出点动静来了。”
“祖母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连睁眼都难了。三婶的禁足令,自然是名存实亡。唉,随她闹去吧,眼下咱们的琐事太多,而且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谁还有心思去管她呢?”苏浅汐显然是对李玲花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她转而又问道:“现在苏若雨已经成了废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难不成还真让她一辈子留在家中吗?”
苏皓月的眸中射出摄人的光芒,她勾起唇畔,答非所问:“今日三婶还找到我,说要我想想办法,先把苏浅颜弄进五皇子府去。”
“她倒是急了。”苏浅汐撇撇嘴,她知道苏浅颜在家中的待遇,同样作为庶女,她对嫡母迫害庶女的行为是很同仇敌忾的:“她以前是怎么对五妹的,面子上过得去,背地里没少刻薄。现在见五妹有出息了,想挽救两人的关系,未免也太势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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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皓月笑了笑:“你找个机会,去跟苏浅颜聊一聊,把这件事透露给她,顺便探探她的口风,看她知不知道此事。”
“好。”苏浅汐二话没说,点头答应了。
第165章 对联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挑了个好日子,苏家大摆宴席,宴请尊贵的客人五皇子魏景琰。
席间,双方推杯换盏,看似交谈甚欢,实则彼此都是各怀打算。
在官场经受了磨砺和洗礼的苏智,显然成长得更加成熟圆滑了。他妙语连珠,时不时开一些文人之间高雅的玩笑,魏景琰态度亲切,每次都会很给面子地哈哈一乐,席间的气氛一直非常融洽。
李玲花也在旁作陪,不停地劝酒劝菜,忙得不亦乐乎。
苏睿虽然万般不情愿,但是他身为苏家的长房长子,还是不得不出席了这次的宴会。这边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他却愁眉不展,只顾自己添酒夹菜,谁也不搭理。
苏皓月隐去了平日里的锋芒,和周兰湘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面上挂着端庄温婉的微笑。
苏家其他女眷中,苏若雨抱恙,苏浅颜又因为婚约而不方便面见魏景琰,所以只有苏浅汐一人出席了。她和苏皓月坐在一起,两姐妹偶尔低声言语两句。
用过膳,苏智提出请魏景琰去花园的凉亭里坐一坐,魏景琰欣然同意。
于是一伙人就在婢女和小厮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花园中风景最好的凉亭里闲坐。
婢女们身着粉色服制,动作麻利地呈上了一盘盘精美的果点和酒水,便悄悄地退去了一旁。
凉亭背靠假山,三面环绕着芳草鲜花,一阵清风袭来,卷起阵阵残香。不仅如此,这座凉亭的视野极佳,坐在软椅上,便能将池塘的景致一览无余。
“苏家不愧是有见识有修养的书香门第,园景的这番布置,真真是巧妙极了。”魏景琰率先开口客套道:“如此美景,若是不赋诗两首,岂不辜负了。”
在大梁文人士大夫的聚会中,常常是以文会友,吟诗作对,所以魏景琰的这个提议,倒也不算突兀。
“殿下学富五车,我等才疏学浅,岂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苏智自谦道。
“哎,苏侍郎实在是太谦虚了。想我大梁多少青年才俊,能被父皇亲自提拔的又有几人呢?唯有苏侍郎一人能获此殊荣尔,足可见苏侍郎学识之广博。”魏景琰笑容儒雅,语气却十分坚决:“写诗说来确实有些无趣,不如这样吧,咱们便以此情此景为主题,对对子,如何?”
苏智想了想,笑着道:“殿下既然有如此雅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殿下是我苏家的贵客,理应由殿下出题。”
“好!就由本宫出题,众人皆可竞答。谁答得最快,对的最妙,本宫还有彩头。”魏景琰兴致很高。
苏皓月冷不丁来了一句:“不知彩头是什么呢?”
魏景琰笑眯眯地解下腰间的玉佩,说道:“这枚青鸾玉佩,可还入得了苏小姐的眼?”
“殿下说笑了。皓月瞧这玉佩玲珑剔透,珍贵非常,实乃稀世罕见的珍品,殿下就算将这枚玉佩赐予我们苏家人,恐怕也是无人敢受的。若是殿下不怪罪皓月多嘴,皓月倒是有个提议。”
“哦?你说。”
“若是谁在竞答中拔得头筹,便能向殿下提一个要求,如何?”苏皓月笑语嫣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光溢彩。
苏智一见苏皓月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魏景琰像是全然没察觉到苏皓月的小心思一般,朗声笑了起来:“有趣有趣!好,就依苏小姐所言,只要谁能获胜,本宫绝不食言。”
他怎么会不知道苏家这次邀请他来赴宴是何目的呢?更何况苏皓月早就跟他透露过,他也是考虑清楚了才来的。所以他应允了苏皓月的提议,也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苏睿心中暗自冷笑,他对魏景琰的承诺并不感兴趣,因为他想要的,魏景琰给不了,也不会给。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苏皓月和苏智时不时地眼神交流,明显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而这两个苏家中他最厌恶的人,不论他们想做什么,他都乐意去破坏一下。
婢女呈上文房四宝,在石桌上铺设好。
魏景琰凝视着天边舒卷的白云,和远处渺茫可见的山脉,思忖片刻,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执起毛笔一蹴而就,在宣纸上写下上联:
云卷千峰色。
这是一句非常简单的咏景联,苏智马上就想到了答案,他站起身接过毛笔,在这一行上联的旁边写下了自己的下联:
泉和万籁开。
才思敏捷,对仗工整。
魏景琰拿起宣纸朗声品读了一遍,转而大加赞赏道:“云在天,泉在地,千对万,山峰对鲜花,不错不错,意境唯美,堪称佳作啊。”
苏睿刚才脑子中也有一点灵感,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苏智抢了先。
他不由恨恨地瞪了苏智一眼,躬身笑道:“殿下,您这句上联描绘的景象有苍茫的白云和巍峨的山峰,雄迈豪放,而二弟所对的下联中不过是些泉水、鲜花这等微渺之物,依我所见,殿下的这句上联应该有更加完美的答案。”
魏景琰瞟了他一眼,笑容意味深长:“不知苏大公子有何高见啊?”
苏睿仿佛没有察觉魏景琰笑容中的深意和言语中暗含的讥讽,也拿过毛笔,在另一张宣纸上写下:
风驰万壑开。
说句实话,若是要论气势,苏睿的这一句确实要比苏智的小泉百花雄伟的多,但是对对子本就是文人自我意识的体现,就像是作诗一样,有人是豪放派,有人是婉约派,正所谓各花入各眼,很难绝对地判定到底谁的答案更好。
李玲花见苏睿这么不识趣地跑出来质疑自己的儿子,登时就不乐意了。但是碍于魏景琰在场,她也不好公然摆出长辈的架子指责苏睿,所以只得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倒觉得智儿下联的柔美和殿下上联的辉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风格一转,让读者眼前一亮,相比睿儿的下联更有趣味。”
苏睿听了李玲花的评价,似笑非笑道:“怎么,三婶如今不看账本,开始改读诗书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摆明了就是讥讽李玲花不过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根本不懂吟诗作对,还偏偏要自作聪明地点评他的作品。
“你——!”李玲花维持着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面色一沉,想要发怒。
“再者说,三婶你说‘眼前一亮’,这是什么话?是说殿下的上联粗糙无味,比不上二弟的下联让人耳目一新吗?”苏睿打断李玲花的话,用心险恶地抓住了李玲花话中的纰漏,混淆视听。
“你分明就是血口喷人!”李玲花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她泪水盈盈地望向魏景琰,诚挚地说道:“殿下明察,民妇绝无此意!”
魏景琰心中当然有数,他是何种心性,怎么会中苏睿的挑拨离间之计呢?所以他笑容依旧,只是淡淡地打圆场道:“本宫自然明白。依本宫所见,这两句下联都是妙趣横生,很难分出孰优孰劣。不如这样,就算大公子和二公子各对了一联,现在就看这最后一联,谁更胜一筹,这彩头就归谁,如何?”
既然最尊贵的客人都发话了,苏家人肯定也不能说什么,于是他们都表示愿意尊听魏景琰的决定。
苏皓月眯起眼睛,勾动唇角。
苏睿明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尴尬,在场的苏家人,包括魏景琰都不待见他,却还不管不顾地要充当出头鸟,这是打定主意要与他们为难了啊。
最后一联,魏景琰稍加思索之后,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上联:
梨花院落溶溶月。
这一句相较上一句就稍稍有些难度了。
苏智蹙眉,迟迟没有动作。既然苏睿摆明了要捣乱,就一定要对出无懈可击的下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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