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是风动不是幡动(1 / 1)
齐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趴在桌子上补眠的少女。
实在是觉得神奇,还以为不会有机会再相见的、在平行线上的人再见竟然和自己成了同桌。
刚才自习课上班主任从天而降,班上闹哄哄的,但这个四五十岁号称“师太”的女人意外没有发脾气。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娃娃领短袖衬衣、深色百褶裙的女孩儿,然后笑眯眯的向大家展示大家迟了一周多才入学的江妙。江妙就乖巧的按她的要求简短进行了自我介绍。
继而班主任将江妙安排在班上唯一一个空缺的位置——自己旁边,齐疆看到了江妙眼里的惊喜,那是在陌生地方孤立无援时忽然找到同盟的高兴。他有些庆幸新学期伊始总是按照身高排座位、而自己班又恰好是单数,毕竟换作是他,谁都不认识,也会浑身尴尬。
课间班上闹腾腾的,但江妙睡得很安稳。
齐疆的不可置信迅速变成了不可思议——竟然在这种环境下也可以睡着。
江妙才没有睡着。
她只是懒得应付外面林林总总陌生的问候,尽管这些好奇大多数都很友好。
可她又不是为了交朋友才来到这鬼地方的,而且自己早已结束了青春期,她觉得班上的人话里话外都透着幼稚。
无趣。
她来到这里,从始至终,只为一件事,旁的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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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声响起,齐疆见江妙还没有起身的打算,犹豫片刻就伸手在江妙胳膊上轻拍,企图唤醒这个闹市里睡觉的少女。
江妙配合的假装刚醒,睡眼朦胧朝齐疆柔声道谢。
这天,齐疆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
因为江妙迟了一周才来上课,所以还没有领到课本,他们两个人只好暂时共用同一本。
这不算什么,可江妙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总让齐疆感到恍惚,在江妙旁边,他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少女包了起来。这是他不曾有过的体验。
想到这个,齐疆不由自主的脸红,引来旁边青葱手指戳着课本小字女孩的不解。
她头往齐疆这边轻探了些,小声地关切:你不舒服吗?
齐疆慌张的摇摇头,看到江妙的动作更加紧张了,担忧的思考要是对方追问该怎么回答。
好香,好香啊。
好在江妙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探索精神,她闻言立刻伸回了脑袋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齐疆小声地舒了一口气。
而在齐疆看不到角度,江妙听到这声音后,面上有淡淡的厌烦。她不太明白齐疆刚在怎么回事,她又还没有对他做什么,齐疆干嘛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样。蠢货的儿子。
脑子里“受欺负的小媳妇样”突然加粗,江妙灵光一现将这归结为青春期的悸动。
但她不问并不代表放过齐疆,她要把齐疆抓在手里,就要抓住一切有可能的机会。
青春期的男男女女总是经不起撩拨的,却也总是心思不定,不得不需要人反复试探。江妙不介意做这个试探者,毕竟试探才会有后续,而她求的就是后续。
江妙盯着黑板老老实实听课,但却在想怎么撩拨齐疆。过了一会,她又把视线移回了齐疆推了大半到她这边的课本,心下有了决断。
数学课本一大半都在她这边,只有小部分摊在齐疆桌上。
就在这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里,她稍微总结目前得出的齐疆的一部分性格。
这是一条下意识照顾人却不懂拒绝人的青春期的容易上钩的鱼。
数学老师在讲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江妙坐的端正,眼珠也跟着粉笔的走向运动。然后江妙装作不经意,让她的手攀上了齐疆的胳膊。
夏天总是这样,班上风扇不管什么用,男孩身上又总是火一样的热情,还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手下的热度倒是先惹得江妙感到一阵不适。
“这个题是什么啊?”
江妙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条件反射似的迅速收回了附在齐疆小臂上的手。
“啊,对不起。”然后又惯犯一样的认真道歉。
齐疆好不容易找回的学习状态,就被胳膊上覆盖的冰凉给冲散了。
“没,没关系。”
江妙不好意思的笑了,齐疆正对上她的目光,浅褐的瞳孔映着他的脸,觉得她的眼能挤出水。齐疆眼睛挪到她的嘴角,又移到她的酒窝。心里想着的是:她真的像水,连手也是凉的。然后被这个想法给惊到了,好像江妙已经看到自己的内心,赶快红着小声跟江妙道歉。
江妙故技重施,仿佛不凑近讲话会被老师发现,脑袋离齐疆很近,“我们俩就别再道歉来道歉去的啦。”
齐疆不敢动,如果江妙侧脸,或者他扭个头,她或他的嘴唇就会擦过对方的脸。他想移开,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他变得不够清醒。
他没动。
齐疆不觉得江妙是故意凑这么近的,他对江妙有个轮廓似的描写,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然而如果齐疆稍微离远一点,就会发现江妙嘴角其实噙着逗弄的笑。
临到放学,齐疆还是觉得自己左小臂存着女孩子摸上来冰凉的、柔软的触感。
江妙和他告别。齐疆望着少女挺直的背,白皙秀颀的颈,又是一阵愣神。然后装作认真收拾东西的样子,脑子里则是江妙背着书包离开的背影。
齐疆觉得自己疯了。
他对自己的五官有很好的认知,从他总会隔三差五收到女生的告白信就能认证这点。但他从来都是对她们心如止水,用和他关系稍微要好的男生的戏言说,齐疆这是还没开窍儿。齐疆承认江妙长得好看,可对他递来好感的人中的确有比江妙更精致的存在。他不懂自己怎么了。
他好像有点过分关注江妙了,尽管他们的联系近乎没有。
齐疆又想到之前他冲动似的在校园喊她的名字,这是齐疆以前不会做的事。
齐疆揉揉自己的脖子,小声嘟囔了句:妖精。
和他同行的前排男生没有听清,边收拾东西边扭头问他说了什么。这下彻底把齐疆惊醒了,嘴上说着没什么,后背却在冒汗,他今天到底回事。
竟然评价人家姑娘是妖精!太浑了,和校园门口冲女生吹口哨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齐疆心里默念,不是风动不是幡动,关别人什么事,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心思不定。
男生在一起总是热衷讨论篮球、游戏和女孩儿。
和齐疆一起回家的几个男生就叽叽喳喳讨论起新来的江妙来。
齐疆外表和谁都很要好,但其实处事透着疏远的冷淡,和大家一起回家也是抵不过别人的盛情邀约。
“喂,齐疆。你那个新来的同桌,叫什么安来着?”
“是陈念安。”
另一个男生插嘴,“长得好可爱啊,让人想戳。”
“对对对。陈念安这个长相真的是让人想欺负又不敢欺负,总觉得说句重话就能惹她哭。哈哈哈哈。”
他们的讨论逐渐白热化,齐疆皱皱眉,“背后讨论别人不好。”
然后其中一个随即大笑的拍拍齐疆的肩,“果然是我们一心向学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齐疆哈!这么可爱一妹在你旁边都能如此正经。再说,我们这是背后夸人呢!”
齐疆打掉他的手,抿紧嘴唇默不作声。
男生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勾走了,齐疆却还停在关于江妙的话题上。等他稍微回神去听他们现在在讨论的内容,才耳热的发现他们在讨论成人电影。
“我现在的性幻想对象嘛,当然是冲田杏梨老师。”
“哈哈哈,那今晚就拜托借用一下。”
“是兄弟就一起看片!回家度盘乖巧等着吧你!”
……
性幻想,对象吗?
齐疆不爱参与这种话题,虽然他并不觉得手冲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但他仍然觉得公开讨论这种话题不够体面。
在街角和他们分别时,齐疆松了一口气,觉得不适感终于消失。但心里还是有些闷。
直到进家门,齐疆都没发现自己其实隐隐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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