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节(1 / 1)
不谈叶知秋了,话题就变得轻松许多,岳文成也不对她板脸色了,让秋霞和秋水把这几日剪的花提进来,摆在堂屋里头,又让宋昭昭、宋明艳陪着宋清娇一起选花、挑花、插花。
这里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另一边,杜府,杜莞丝的卧室里,气氛却有一些凝滞,主要是杜莞丝醒了,看到了宋繁花,脸色不大好看。
姜小黛和素音因为杜莞丝喝酒一事现在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韩廖想近床一点儿也近不了,只能搬了椅子,坐在床的对面,看着床上清醒过来的女子,问她,“记不记得那天喝酒的事了?”
杜莞丝伸手揉了揉额鬓,摇头说,“不记得了。”
韩廖明显的松一口气,他真害怕杜莞丝会记得那天的事,知道那天她醉了酒,他趁势轻薄她,吻她不说,还对她上下其手,要真是那样的话,杜莞丝大概从此就把他列为黑户不让他靠近了,不过还好,她不记得了。
韩廖有种做了亏心事没有被鬼半夜敲门的侥幸,却也不敢再为宋繁花说一分情了。
宋繁花在屋里头站了半天,见杜莞丝半分眼神都不落她身上,她其实心里是很难过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说话,站了很长时间,大概连素音都看不过去了,冲杜莞丝小声说,“小姐你误喝了酒昏迷后,宋姑娘一直担忧地守在你床边,天天来看你,晚上又守到很晚才走,小姐是深明事理的人,气归气,可该感激的还是要感激的。”
杜莞丝也不想真的恼宋繁花,可就是一时半刻没办法原谅她。
只要一起到玉刹阁发生的事儿,她就没办法好好对她。
还没拉下脸对宋繁花说句话,韩稹睡一觉起来,又吃饱喝足,便悠闲地来看望杜莞丝,一进门,素音立刻冲他惊喜地喊一声,“韩大夫。”
其实韩稹真的是一个怪医,韩氏九针名闻天下,却几乎不治病不医人,上一次因为韩稹,他出手救了宋繁花和宋世贤,再上一次,因为段萧,他救了风樱,如今又因为韩廖,他出手救了杜莞丝,前面两次的情况就不说了,单说这一次,杜莞丝这个女人的体质,天下少有,遇酒则醉,遇男色则毙,韩廖为何与这样的女子扯上了?
韩稹昨天回去后一夜睡到底,中间没醒过,也没机会问韩廖,韩稹一般在治过人后不会再回头过问第二遍,但禀着韩廖是自家兄弟,又因这个女人向他连发两封紧急信,他就来看一看了。
素音的声音一落,杜莞丝就往门口看来。
韩稹走进门,先是看了一眼宋繁花,见她气色似乎不大好,便先问她,“脸色怎么这般难看,身体还没养好?”
宋繁花撇他一眼,不太热络地说,“我好着呢。”
韩稹笑着将她略肥的脸和略肥的身子看一遍,唔一声道,“确实该好着。”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没头没尾,宋繁花却听的眉尖一跳,她顷刻间就想到在玉刹阁的时候姚宴江暗示给她的话,说她会这么胖,很可能是韩稹做了手脚,宋繁花蓦地抬起脸来,在韩稹走近的时候一把抓住他手臂,把他拉出了门外。
韩稹一愣,没防备着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他贸然出手,一时还真被她拉出去了。
出了门,韩稹反应了过来,笑问,“你干嘛?”
宋繁花不应,冷着脸把他一路拉到无人的假山石边,然后松开他,叉着腰,气势十足地问,“你对我的身体做什么了?”
韩稹默默地怔住,稍顷,英俊稚嫩的脸爬上可疑的红晕,半晌,他看她一眼,轻咳一声,垂下眼皮说,“你别冤枉我,我可没碰过你身体,更没对你身体做过做什么……”
话没说完,宋繁花就气的打断,“我是问你在燕洲玉府你给我治病的时候,对我的身体做过什么,不然,我怎么可能胖成这样?”
宋繁花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发胖的脸,还有发胖的身子。
韩稹笑道,“发现了?”
宋繁花一听直觉得头冒金星,气的七窍生烟,她怒吼,“韩稹!”
韩稹一脸淡定地笑道,“你别冲我吼,为了给你治伤,我都损耗了一半的功力,你得好好感谢我,吼什么吼啊,你是不知道你身体烧成什么样了,若不是我以气凝针,注入你体内,让你体内的脂肪急遽吸收,你能恢复这么快吗?”他上下将她看一眼,尤其在看到她越发白皙的肌肤后,说,“脂肪增生能让你肌肤焕发,看,你现不是比以前漂亮多了。”
宋繁花怒吼,“我一直都很漂亮。”
韩稹失笑,“是,你一直都是漂亮的。”
宋繁花气道,“把那针给我拔出来。”
韩稹道,“拔不出来,被吸收完后就会散了。”又看她一眼,说,“大概也吸收完了,在我的预估里,你目前该是这么胖。”他用手比了个形状,宋繁花看到他比出来的形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以他的话来说,她现在还是瘦的?这个该死的臭小子!
念在韩稹确实是救了她的份上,宋繁花没法再对他板脸色,可气火难消,她感觉她的头顶都在冒烟了,大概韩稹也感觉到了,笑着说,“那针被完全吸收后就证明你的身体彻底恢复好了,不会再出什么意外,慢慢的你就会瘦下去的。”
宋繁花沉着声音问,“真的?”
韩稹道,“当然,我不砸自己招牌。”
宋繁花终于觉得头顶的天是明的了,她不再生气,掸掸袖子,哼了一声,说,“就信你一次。”
韩稹笑了笑,没应话。
宋繁花背手往前走,韩稹跟上,走了几步路后,宋繁花问,“你来了琼州,那玉南王的病怎么办,他到底得的什么病,治好了没有?”
说到这个,韩稹就没心情笑了,他道,“玉南王的病不是大病,却是麻烦病,我已经用九针在试着断根,不过,现在的玉府怕是有麻烦,治好了他的病,不一定能保得住他的命。”
宋繁花一怔,顷刻间停了脚步扭头看他,正要张嘴问玉府怎么了,结果,还没出口,韩稹倒是率先开口说,“苏进带了一批人围困了燕洲玉府。”
宋繁花愕然惊问,“苏进?”
韩稹道,“嗯。”
宋繁花眉头一蹙,脑海里飞快地闪出玉香的那张脸还有巾帼手遗谱来,苏进突然闯进燕洲,围困玉府,定然是知道玉香重回了玉府,以苏八公的精明心思,也大概猜到那一场玉府宣布玉裳没死的戏码是金蝉脱壳,意在给玉香一个安全又合理的容身身份,她忽然大叫一声,说,“糟糕。”
第181章 干戈玉帛
韩稹接话说,“确实有点糟了,如果玉南王没有被我施针,大概还能与玉香一起对抗苏进,但现在,玉溪山不在,玉南王又卧病不起,燕洲玉府怕是再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苏进了。”说罢,顿了一顿,又道,“你的两个丫环绿佩和环珠也尚在玉府,若玉府真被苏进端了,你那两个丫环怕也会凶多吉少,不过,”他又顿了顿,看一眼宋繁花,说,“你也不用太忧心,我从燕洲玉府离开的时候,恰巧碰到两个意外之人,登门玉府去了。”
宋繁花抬眼问,“谁?”
韩稹道,“武盟林家的林哲涛和林新竹。”
宋繁花大吃一惊,脸色蓦然大变,不可思议地大声道,“武盟林家?”
韩稹笑道,“嗯。”
宋繁花仰头看着远方的天,看着远方的景,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那些前尘往事,那个刻在林新竹心上深入骨髓的女人,玉刹阁的那场心机,她施加在林新竹身上的不堪和痛苦,忽然间,宋繁花闭眼叹了一口气,呼吸闷沉,自古以来,爱能让人看到世间最精致的美好,却也能让人看到世间最不堪的丑陋,可对林新竹而言,他是无辜的,他在爱玉裳的时候,爱的纯粹,倾尽全力,哪怕与家族决裂也要为她铺一条安稳之路,只可惜,相逢的年月不对,时机不对,这一场错爱便成了永生的悲苦。
宋繁花睁眼看着眼前,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这一场复仇之路,她走的坚定不悔,心机满腹,她一度认为自己不会心软,更不受动摇,可因为杜莞丝,因为林新竹,她有点心软了,但也只是心软,想到杜莞丝,她不由得又在闷沉的心中生出一丝欣慰来,若杜莞丝能与韩廖结百年好合,尝尽她从没有尝过的人间欢乐,那么她必定要比前世幸福,至于林新竹,他在此时此际踏上玉府,对玉府而言,何尝不是雪中送炭?
苏进强势逼杀玉府,林哲涛与林新竹恰巧赶上了,定然要出手解围,而这一解围,解的是灾难,亦是夙年恩怨。
宋繁花听到林哲涛和林新竹去了燕洲玉府,紧悬着的心一松,又想到因为林哲涛和林新竹的这一趟燕洲玉府之行,既能解围玉府被困之危,又能化解一场多年恩怨,止不住的就又笑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因为玉刹阁的那一场心机,成全了林新竹的一片痴心,这叫什么呢?
宋繁花蓦地仰脸笑起来。
韩稹立在一边,看她一会儿愁眉一会儿又笑的样子,问,“魔怔了?”
宋繁花收起笑,瞪他一眼,“你才魔怔了。”
韩稹笑问,“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就是魔怔了?”
宋繁花低叹一声,侧脸印在五月的花海下,目光落在天边的一线江上,欣慰地道,“我是高兴。”
韩稹额头一抽,十分不解地道,“听到苏进围困了玉府,你高兴?你脑袋抽了吧?”
宋繁花气的剜他,“你才脑袋抽了。”她哼一声,抬步就往前走,韩稹又跟上,边跟上边听着前面的女孩说,“听你说林哲涛和林新竹去了燕洲玉府,我高兴,有他们二人在,苏进是拿不下玉府的。”
韩稹唔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二人会帮忙?也许他们会袖手旁观呢,毕竟苏进与云苏可是亲兄弟,武盟林家又与云苏密不可分,他二人大概不会向苏进动手。”
宋繁花道,“一定会。”
韩稹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因为玉裳?”
宋繁花道,“嗯,林哲涛与林新竹意外踏上燕洲,拜访玉府,不就是为了化解前尘恩怨吗?这一场登门,于玉府来说,是雪中送炭,于林家而言,是恰逢时机。”
韩稹点点头,“所言极是。”
宋繁花轻松地甩开两只手臂的长袖,笑一声,说,“玉南王卧病在床,玉溪山又出门经商,此刻只有玉香在府里头,而玉香不像玉南王,更不像玉溪山,可能不管是玉南王还是玉溪山,但凡有一人坐镇府中,林哲涛与林新竹的这一趟上门拜访都不会成功,但偏巧,这二人都不在,在的人是玉香,那这一趟干戈化玉帛的行路,就会一路通畅无阻。”
韩稹眯了眯眼,想到那天在窗户后面听到的关于风香亭与玉香这二人之间真正的关系,还有玉香与苏项的关系,他忽然冲着前面的女孩说,“这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宋繁花脚步一顿,偏侧过脸,看了韩稹一眼,慢慢的,启唇说,“不。”她又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踩着木质长廊,“我没想到苏进会突然去围困燕洲玉府,也没想到林哲涛会带着林新竹上门拜访玉府,所以,这一切,大概是因缘注定。”
在哪里种的缘,便在哪里,摘这个因。
韩稹笑道,“那也是因为你。”
宋繁花想了想,也跟着笑起来,“唔,你这么说也对,若不是我,好多人都不会有这么幸运的路了。”
韩稹无语翻白眼,心想,客气地夸你一句而已,要不要那般厚着脸皮地应了?
宋繁花不再担心玉府,又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慢慢瘦下来,心情一瞬间就明朗了,踏进门槛,虽然杜莞丝依旧不待见她,她却一直保持着好心情。
杜莞丝见韩稹进来了,掀被下床,向他客客气气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衡州揖手礼,“莞丝谢韩大夫的救命之恩。”
韩稹道,“举手之劳,杜姑娘不要客气,我是受我大哥所托过来的,你要是真感谢,还是谢我大哥吧,没他喊我,我是决计不会来搭把手的。”
这话说的真是不客气。
杜莞丝面色一怔,大概没想到这个大夫嘴这么毒。
韩稹说罢,也不管杜莞丝怎么想他,直接转到宋繁花那一边,与她一左一右地站着了。
韩廖对韩稹道,“没事儿了你就回去。”
韩稹道,“谢礼还没敬,我才不会走。”
韩廖瞪他,“刚莞丝对你谢了,是你自己不要。”
韩稹道,“我是不要啊,但你得要啊。”
韩廖一噎,睃他一眼,又看向杜莞丝,杜莞丝倒没扭捏,也没拿乔,冲着韩廖说,“多谢韩公子。”
韩廖心想,没有我吻你的那一出,你如何会昏迷这么多天,还堪堪要失掉性命,是我应该对你说对不起,哪能让你说谢,他看着面前的女子,风华中露着香气,想到那一天她的唇她的身子她柔软倒在他怀里的感觉,有一瞬间他的大脑是空白的,眼神是直的,但很快,他就收回思绪撇开目光,说,“不用谢,去床上躺着。”
杜莞丝笑道,“我没事了。”
韩廖想说,没事儿也躺着,但想到她躺了这么多天了,或许不愿意再躺,就不再勉强,冲她问一句,“要出去走走吗?”
杜莞丝看一眼外头的阳光,点了点头,说,“嗯。”
韩廖站起身,对她道,“我陪你。”
宋繁花紧跟着接一句,“我也陪你。”
杜莞丝还没应话呢,韩廖就恶狠狠地瞪来一眼,那一眼的敌意很明显,大概就差一句,“你能不能有点儿眼力见,别横插进来当电灯泡。”
若照以往,宋繁花肯定不会凑上来,但今天不同,她若不主动,就指望韩廖,大概等一年也等不来杜莞丝的原谅,宋繁花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天底下的事儿,没人会凭白地给你搭把手,但她想跟着,杜莞丝却不让她跟着,杜莞丝从宋繁花进来后就没搭理她,这个时候轻轻看她一眼,倒没冷淡,只是拒绝了她的陪同,说,“我就到院门前的小花园里走走,你不用跟来了。”
宋繁花笑道,“你看你的花,我看我的景。”
说着,率先提步出去了,但今天就是这么赶巧,她刚出门,准备往杜莞丝说的那个小花园走,却看到姚宴江来了,姚宴江来这里也很正常,杜莞丝误喝了酒,昏迷这么多天,作为好友的姚宴江定然是要来看望的,只不过,为什么偏就是今天?
宋繁花郁闷,心想,今天杜莞丝清醒,姚宴江来看望,不就得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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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看到了姚宴江,姚宴江也看到了她,而一看到她,姚宴江就忽的一下甩开长袖,大步走了过来,他走到宋繁花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拎出了杜府。
宋繁花一路挣扎一路大呼,“姚宴江,你干什么!我要陪莞丝赏花。”
姚宴江冷笑,“莞丝现在哪里会陪你赏花。”
宋繁花气道,“你管呢,你放开,你要把我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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