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1)
姜明月一愣,鼻子一酸,那么多年理她独自撑起侯府,几乎快要忘记了她原本也是被人放在手心里面宠爱的。
眼睛里面氤氲着雾气,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她借口去问外面的情况,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怎么了。”
“和恭亲王府的马车遇见了,巷子狭小,怕是不好通过。”车夫有些为难,“可这巷子我们已经走了大半,若是退回去的话,怕是要耽误不少的时辰。”
“你说的可是恭亲王顾和?”姜明月想着今天也是稀奇了,一直遇上故人。
若不是碍着这副身子的话,她倒是想同人见上一面的,感激人在上一世的最后给予的情分。
“差人去说个情况,他是个明理的,不会计较这些的。”姜明月同人认识了十几年,知道人的性子。
果然,在人去说了之后,恭亲王府的马车往后避开了。
马车重新行驶,在路过恭亲王府的马车时,姜明月忍不住掀开了帘子,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碰巧,那边的车帘也掀了开来。只见人面冠如玉,嘴角浮着浅笑,依旧是那副温润淡漠的样子。
顾和看见阳光下,小姑娘笑眼弯弯,想到了在霍府见到的那些,哑然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楔子中的顾和,恭亲王,时年五十有六,终生未娶,未有子嗣
不是男主,男主下一章出来,章节更新如非提醒,均为捉虫。
第10章
头一天的事情多,夜里睡得沉,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
姜明月唤来了进来服侍,看了一眼外面,问人,“发生了什么,我怎觉得外头有些吵闹。”
宛秋顿了顿,凑到人面前小声说着:“昨天下去方姨娘在院子里赏花了,当时小少爷也在场,两个人发生了争执,小少爷一气之下就被人推到水里去了。”
“柳姨娘呢?”
“柳姨娘早早地就去了老太太哪里,只怕这件事情不好了解了。我听人说,这次方姨娘本来就身体不好,这次更是要了大半条命。只怕吃了这样的亏,她绝对不肯罢休的。”
先前姜明月找了宛秋和桑青说话,让人不要有旁的顾虑,安心服侍即可。后来又找了会识字的嬷嬷,教人一些简单的书文,这架势是摆明了要将人当成心腹培养。
宛秋也没辜负了姜明月的期待,才学了几天的时间,就知道留心身边的事情,隐隐有大丫头的派头了。
“你找个丫鬟盯着那边的情况,有了什么情况回来禀了我。”
“姑娘今天可还到老太太那边去?”宛秋给人带上海棠花式样的头面。
“老太太现在也烦着,我就不过去添乱了。”姜明月惦记着那天见到顾和的事情,吩咐着:“今日二哥他休假,差人过去说,我想买些话本子,让他陪我去看看。”
若是个普通的地方也就算了,姜明月想要去的地方是听风楼。
听风楼是京城最好的书楼,倒不是因为藏书多,而是它里头卖的都是些古迹孤本,价格是可想而知的,因此里头也多半是为些权贵开放的,而且规矩极多。
若不是人带着去,姜明月只怕连门口都进不了。
因着这么一件事情,姜成远倒是将她笑话了一顿,“平日里也没见你怎么看书,一看就惦记上了听风楼里的孤本,我家明月当真是与众不同的。”
“别说我,就你屋子里那些草书拓本难不成都是假的不成。”姜明月闲着无聊,动手给贴身的玉佩打珞子。
姜成远一双凤眼上挑,用手肘撑着车上的茶几,笑眯眯地说着,“我不过是好奇,你怎么想起来去那个地方?莫不成是和人约好了。”
他眼里精光闪过,若是个姑娘就算了,若是个小子,他就让老三打断人的腿!
“没有谁,只是上次听惜灵说,那楼里有高僧手抄的佛经。祖母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去看看,欢喜的就买了当作寿礼。”
“那丫头倒是消息灵通的,楼里确实有不少。”姜成远也放了心,同人说楼里有些什么藏书。
说话间,两个人也就到了听风楼。
前世的时候姜明月同人来过几回,可再次进去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听风楼当真是盛京城里最为文雅的地方。
一进门口便可以看见石头镶嵌而成的小山,围着小山的是流动的清水,水底用纯黑的玄石做成,可水里却养了两条纯白色的尾鱼。
山后是一道巨大的木制屏风,上头雕刻了松山雪景图。再往里走,就是木质的楼梯。楼梯有些狭窄,堪堪能够允许两个人的通过。
里面的书童远远就瞧见人过来,迎了上来,“姜公子您来了啊,您上次让我们留意的柳公的草书来了几本,您可要瞧瞧?”
“你再找几本佛经来,我看看,若是合眼的话,就都要了。”
“您要多少都是有的,不付钱都是可以的。”书童弯腰谄媚地笑着,“您只要赏脸留下一副墨宝就成了。”
“你打得倒是好主意。”姜成远敲了敲人的头,也算是答应了下来。
“得嘞。”书童笑着,迅速窜了上去给人引路。
楼上便是听风楼藏书的地方,用书架隔开了空间,上面摆着藏书和画册,各处都种了青萝,碧绿色的藤曼牵连了一大片,好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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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月选了几本佛经,想选些其他的书,随处转了转。
突然楼下有些喧闹,像是有人来砸场子。
她站在了藤蔓的遮掩处向下面看,当她的视线接触到那一身亮眼的红色时,浑身瞬间变得僵硬起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浅慢。
外头的阳光正盛,晃得人睁不开眼。
姜明月被日光刺得眼里有了泪意,朦胧中她看见男孩拿着皮鞭一下子抽在了黄花梨的太师椅上。
男孩眉如刀削,五官精致却丝毫不显得娘气,浑身都是桀骜的傲气,张扬无比。
面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重叠,她仿佛是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少年穿一身赤红色的袍子,打马走盛京街头而过,恣意张扬,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那个模样轻狂的少年,一次又一次地卸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锋芒,挡在了所有危险的前头,同她说,“明月,你喜欢我一点,只要一点我便是觉得值了。”
“明月,我同我母妃说了,我要娶你,三哥他不会降罪侯府的”
“明月,你看看,回头看我一眼成吗?”
……
后来盛京战乱,他率一支精骑守在定远侯府,战至终章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漫天骇人的血色里头,他往常意气风发的眸子里蓄满了留恋与哀伤,他说:
“明月,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要早早遇见你。”
可是如果有来世,姜明月宁愿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自己,那么他还是那个众人尊崇的小王爷,身份尊贵,富贵安康地过完自己的一辈子。
宛秋注意到自家小姐的不对劲,忍不住扯了人的袖子,轻声唤着:“小姐,你怎么了。”
姜明月回过神来,示意人不要出声。
谁知道就这么一句就被下面的人听见了,顾允之正在气头上,看见有人在暗处躲着看笑话,更加怒不可竭。
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长鞭勾上了楼梯上扶栏,竟一步越到了楼上,在楼下书童的惊呼声中,一鞭子击落了花盆。
宛秋尖叫一声挡在了自家姑娘的面前。
顾允之的眉头紧紧蹙起,不知道后面站着的居然是个女的。他顿时想到了那些穿着粉色的衣裳,动不动就哭出来的人,吐出一句话,“就是麻烦。”
他再次挥了鞭子,直直地打在了宛秋的脚边,直接将不耐烦写到脸上来,“给小爷记着,没事便别躲着听墙角。”
“谁听墙角了!公子说话要慎重。”宛秋身子都在发抖,却半步不肯让,将姜明月死死地挡在了身后不让人看见。
大燕的民风开放,男女大防没那么拘束,未满十二岁的女子也可随意上街游玩。可若是让人知道定远侯府的小姐和人在楼里面起了争执,名声都是要被毁了的。
楼下的书童也是个有眼力劲的,看见这个小爷找了人的麻烦,心里暗暗叫苦,忙叫人去唤了姜家少爷。
自己则硬着头皮到人的身边,苦着脸赔罪,“爷,爷!您说的我们都是认了,那副字画确实是我们用了些手段得来得,没想到冒犯了您。您要怎样都成。”
他看了一眼楼下继续说着:“可您瞧瞧,人家也是侯府的小姐,这么多人看着也影响不好。您就体谅则个,宽恕了我们这回,我单独给您找个房间,细细谈了可好。”
顾允之扬着下巴哼了一声,也没打算和女人计较,收了自己的鞭子。
转身要走的时候,听见身后的书童说:“姜小姐,真的是得罪了。”
他倒是想回头看,可却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姜成远。
姜成远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眸子里含了一股冷意,“世子爷,听说家妹冒犯了你?”
顾允之内里就是张狂的,但想着他是姜成朗的哥哥,一股子邪火也没发出来,闷声说:“没有。”
他瞥见女孩一眼,掩唇咳嗽了两声,“既然是贵府的小姐,今日的事情就算了。”
姜成远的脸色有些不好,眼角上挑,已经是动怒了,“那还多谢小王爷不怪罪了,若是不介意,我先带着家妹先行离开了。”
顾允之知道人生气,越发拉不下脸,冷眼看着人将自己的妹妹领走。
姜明月的前后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他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人好多次,连人的脸都没有瞧见,只知道人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裙子。
可那裙子的颜色都比旁人的好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喜。
随安见自己的主子傻站着不动,上前小心翼翼地问了人,“爷,接下来做什么,这楼是拆还是不拆?”
“拆什么拆,回去!”顾允之烦躁无比,收了鞭子,心里则是在盘算着,这次可算是找到了一个理由和人见面了。
他倒是想瞧瞧,姜明月到底是什么模样。
从听风楼出来之后,姜明月的脸一直是白着的,依在软枕上休憩。
姜成远柔声和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只听见人说没什么事情,可人还是有些怏怏的。就将心里的小本子划拉了开来,在上面记了一笔。
回到院子之后,姜明月让人去请了大夫给宛秋包扎伤口。
红玉正端着甜汤出来,见到这一幕难免心生嫉妒。
这几日姑娘对待她和宛秋的态度明显是不同的,以前她可是姑娘身边的红人,姑娘有什么好的,都是先想着她的。
可现在,姑娘却重用宛秋那个小蹄子。同样是丫鬟出身,红玉自认为样样都是比宛秋好了许多的,定是那个小蹄子在姑娘的面前说了污蔑她的话,才导致姑娘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的。
想着这般,她就开口说了,“姑娘,我看宛秋也好好的,说不定就是在装病博取你的同情呢。还劳烦大夫过来一趟,有些不值得了。”
“那你说怎样才是合适的?”姜明月放下了甜汤,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红玉只当人听进了自己的话,给人出着主意,“要我说,到管家哪里讨两副药喝了酒成了,都是丫鬟的身子,哪里有那么娇贵的。”
“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姜明月因为顾允之的事情,心情本来就有些不好。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红玉立刻跪了下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算是撞到人的气头上去了,姜明月猛地一拍桌子,“张嬷嬷,你将人送到教管嬷嬷那里去,让人好好学学规矩,若是学不好,也不用在院子里侍候了。”
教管嬷嬷是全府出了名的严厉,去她那边的不是刚进府需要学规矩的稚童,就是犯了错被主子送到她那里的。
可想而知,若是她真的去了那个地方,只怕是要被扒下一层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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