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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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舜华冲太子呶呶嘴:“问问你这个主子。”

“一大早送来,又没有手谕,梁九功还只用几个小玩意代替,说明汗阿玛没别的意思。”太子道:“你主子昨儿教训四个奴才,今儿就有四样东西,夸你主子呢。”

“是不是说明索大人也不敢找咱家麻烦?”阿笙忙问。

石舜华笑道:“把梁九功过来的事透露出去,索大人非但不敢,下次见着你主子我还得客客气气。还有啊,阿笙,咱家在这里,石家是娘家。”

阿笙顿时放心了:“奴婢记下了。主子,奴婢把东西送你房里?”

“送爷书房里,我用不着。”石舜华说。

太子道:“怀表留下。”

“我有。”石舜华说:“我的嫁妆里有四个怀表,四个自鸣钟。爷待会儿看看喜欢哪一个,放惇本殿西暖阁里。”

“你怎么有那么多洋人的东西?孤这里都没那么多。”

石舜华:“福州洋人多,阿玛任福州将军时,百姓和当地商人都挺喜欢他。阿玛帮我置办嫁妆时,见那边的商人从洋人手里买的西洋钟表较为便宜,就托当地商人帮他买一些。”

“据孤所知,自鸣钟表并不便宜,即便福州那边便宜,四个怀表也得很大一笔银子。”

石舜华道:“二十斤普通的武夷山大红袍换一个自鸣钟。”

“多少?!”太子惊呼出声,意识到嘴里还有东西,连忙捂住嘴巴。

石舜华倒杯水递给他:“您这么激动干嘛?福州市面上卖的大红袍又不是贡品。”

“不是!”太子摆手,就着水咽下肉丝,“孤不是怪福州商人拿大红袍换西洋钟表。”

“那是因为什么?”石舜华想安安静静吃顿早饭,也就没听太子的心里话。

太子道:“孤的书房里有个一尺高的自鸣钟,凌普送给孤的,五百两白银。二十斤普通的大红袍值不值一百两银子?”

“不值。”石舜华老老实实地说,“西次间书房里的自鸣钟,妾身昨儿也看见了,非常精致,但并不是纯金的,上面也没几颗宝石,最多两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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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道:“确实是五百两,凌普说那个什么堂堂杂货店帮洋人卖的,一文不少。”

“哪家店?”阿笙惊讶道。

“你没听错,堂堂杂货店。孤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比你们还惊讶。据说叫堂堂杂货店,是因为店里什么东西都有。一个杂货店,口气倒不小。”太子摇头叹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公大臣的家奴开的。”

阿笙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看向她主子。

石舜华咬一口螺蛳包子,咽下去才说:“据妾身所知,堂堂杂货店并不是因为店里的东西齐全才叫这个名字。”

“因为什么?”太子问。

“那家店的东家还有三家店。”石舜华道:“金银楼是首饰店,玉茗轩是茶叶店,满庭芳是胭脂水粉店,加上堂堂杂货店,合称金玉满堂。其实本来叫堂货店,可这个名字太难听,干脆叫堂堂杂货店。”

“孤当时问凌普,凌普说东家很神秘,京城没人知道。”太子好奇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第13章 金玉满堂

石舜华看太子嘴里没东西,不会再呛到,“妾身还知道金陵、苏州、杭州和福州也有金、玉、满、堂店。”

“你…不会认识金玉满堂的东家吧?”太子试探道。

石舜华微微颔首,不等他开口,就说:“东家姓石。”

“石?”太子说出口,对上石舜华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瞠目结舌,“你,你家的?!”

“是的。”石舜华没绕弯子,“爷别急,先听我说。”

“那你快说!”

“我们一家随阿玛到杭州没几年,大哥就到了该娶妻的年龄。额娘给大哥置办聘礼时发现账上的银钱不够用,可二哥眼看着也大了,额娘感到捉襟见肘,就想做点什么补贴家用。”事实上,富察氏想破头皮也没想出办法,反倒是见多识广,也想为家人分担的石舜华发现,“杭州城的金银首饰不如京城多,我们家便打算在杭州开一家金银楼。

“金银楼开起来,我额娘发现挺赚钱,就借着阿玛的人脉把杭州龙井运到京城,开了第一家玉茗轩。而江南的胭脂水粉比京城好,随后又在京城开一家满庭芳。后来阿玛去福州,福州离泉州近,很多西洋人从泉州靠岸都会先去福州逛一圈,导致那边的西洋物件比京城多而且还便宜。我们看到有利可图,就开了堂堂杂货店专门卖西洋物件。”

堂堂杂货店最初并不赚钱,石舜华打算关掉的时候,听到她的便宜表妹心里嫌弃,杂货店里只有几样洋人的东西,还好意思叫杂货店,也不嫌丢人。

石舜华瞬间通了任督二脉,写信告知金陵、杭州、苏州和福州的掌柜,把那边独有的东西送过来。

没过多久,堂堂杂货店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杂货店。从针头线脑到西洋物品,只要京城百姓想得到的,就能在堂堂杂货店里买到。

康熙三十二年,年初,堂堂杂货店转亏为盈。秋收时节,京城就涌现出好多家杂货店。然而这些杂货店要么没有“堂堂杂货店”物件齐全,要么比它卖的贵。

开门做生意,只能看同行赚钱,这可不成。于是,就有商户故意压价,打压堂堂杂货店。

掌柜见状,并没有跟着降价,而是在门口立个牌子,堂堂杂货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生意上门,跑堂小二只要听到有人嫌东西贵,就很大声地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店里的东西贵,但您用得放心。”

石舜华收到消息有人打压她的杂货店,就请她大哥出面查打压堂堂杂货店的商号。

京城大部分商号都很注重信誉,不会轻易干那等龌龊事。石舜华不出家门,也能猜到打压同行的人不是什么君子。

石家大少爷托他大舅哥去查,果然查出许多事。

统共没用三个月,打压“堂堂杂货店”的铺子就被官府查封。消息灵通的王公大臣也因此认为堂堂杂货店是石家的姻亲开的。

那时石舜华已经接到赐婚的圣旨,不久的将来她就是太子妃。石家是太子的妻族,太子地位稳固,以致于有人羡慕嫉妒“堂堂杂货店”生意兴隆,也不敢再恶意打压太子妃的亲戚的铺子了。

经过“打压”一事,堂堂杂货店如日中天。然而,杂货店并没有因此加价,针头线脑这类百姓用得着的东西,杂货店以前卖多少,如今还是卖多少。

老百姓觉得杂货店的东家厚道,自是不吝夸赞。谈论的人多了,京城百姓以用“堂堂杂货店”的东西为荣。

去年年初,金陵、杭州、苏州和福州也相继开了堂堂杂货店分号。同时也放出消息,金、玉、满、堂店的东家是同一个人。

消息一出,堂堂杂货店的名声更胜从前,导致京城的洋人也忍不住去店里瞅瞅,杂货店里的物品到底有多杂。

来自英吉利、葡萄牙等地的洋人看到堂堂杂货店里有自鸣钟和怀表很是亲切,随即便问价几何。

堂堂杂货店的掌柜很清楚,西洋物件是从福州、泉州过来的,也知道西洋物件在南方很便宜,怕洋人抢生意,就故意把价格说高两倍,打算坑洋人一把。

洋人大惊,就问掌柜那么贵卖得出去么。

掌柜哪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他又没那么卖过。可在洋人面前,打肿脸也得充胖子,就跟洋人说,别人卖这么贵卖不出去,“堂堂杂货店”能卖得出去。

洋人觉得杂货店的掌柜说大话,想到堂堂杂货店在坊间的名气,却又不得不信他。

带着货物来京城的洋人想多赚点钱,就去找杂货店的掌柜,请堂堂杂货店帮他们卖东西。定下期限和底价,如果期限之内没卖出去,洋人把东西拿回去。期限之内卖出去了,高于底价的那些钱,无论多少都归堂堂杂货店。

掌柜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不过这种好事,掌柜想一下就应下了。后来告诉石家大少爷,石家大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回到家也没跟石舜华说。

石舜华不知道在她看来只值两百两的自鸣钟,真是凌普五百两买来的。反而还认为凌普糊弄太子,对孙嬷嬷一家更加厌恶。

这两年各地管事送来的账目,石舜华全交给阿箫,而她只看每年赚多少钱,也就不知道其中很大一笔是洋人给的代卖钱。

“难怪石家又给你准备六十抬妆奁。”太子想到凌普以前说“金玉满堂”店里金玉满堂,别提多羡慕了。如今再听石舜华说“金玉满堂”姓石,还是忍不住羡慕,“凌普说堂堂杂货店日进斗金也是真的?”

石舜华眼珠一转,太子惊觉不妙,就听到:“你去跟汗阿玛说我想扩建东宫,爷想知道什么,妾身都告诉你。”

“合着在这儿等着孤?”太子竖起耳朵等着听石舜华胡说八道,结果她老老实实地承认,太子正觉得意外,难道他的福晋终于把他的话听进去,不再跟他耍心机?然而,他果然不能高看石舜华,“孤不想知道了。”

“那就算了。”石舜华拿起筷子,“张起麟,你们也去吃饭,饭后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张起麟顿时觉得腿一软,期期艾艾地问:“福晋,奴才能问问什么事吗?”

“瞧你吓得。昨儿只顾得处置刁奴,我也没顾得认人。”

“奴才知道了。”

石舜华说完,瞥太子一眼,继续吃饭。

太子瞅了瞅她,见她真不打算说,不禁叹气:“孤认输。”

“你饭后去找汗阿玛,回来妾身就告诉你。”石舜华飘了两千多年,不但人老成精,脸皮也磨炼的比一般人厚。

“……孤答应东宫交给你,孤有反悔吗?”太子颇为无奈地问。

“没有。但一码归一码。”

“那孤就派人去查。”太子道,“孤还就不信孤查不到堂堂杂货店一个月赚多少。”

“派谁?”石舜华问,“对你最忠心的哈哈珠子整日里帮着他老娘偷毓庆宫的东西,爷身边还有可用的人?”

太子呼吸一窒:“……孤身边的确没有几个可用的人,但有用的人一个顶俩。”

“没看出来爷深藏不露啊。”石舜华的祖母是皇家女,老太太凭着早年的关系打听到很多宫里的事,其中就包括太子的四个哈哈珠子的情况。石舜华从石家老太太那里得知,其中一个哈哈珠子是太子奶娘的儿子,只是没想到那人就是孙嬷嬷。

太子哼一声:“孤先让你得意两天。”

“行,妾身等着。”石舜华很好奇,很想听他的心声,不过,石舜华忍住了。什么事都立刻知道,日子就没什么乐趣了。

与此同时,来给惠妃请安的皇长子胤禔一见到惠妃,就听到惠妃说:“昨儿太子妃把太子的奶嬷嬷孙氏打个半死。

“太子是不是气得暴跳如雷?”胤禔心中一喜,幸灾乐祸道。

岂料惠妃摇了摇头:“不清楚。太子妃处罚孙氏的时候门关得特严实。”

“那额娘怎么知道孙氏被打个半死?”胤禔忙问。

惠妃道:“太子妃后来使人把孙氏,还有几个奴才送到乾清宫,交给你汗阿玛处置。我使人打听,孙氏的男人凌普当场被摘去顶戴花翎。随后,皇上派海拉逊抄凌普的家。昨儿傍晚,御前侍卫从外面拉来两车东西。你这会儿去乾清宫,估计还能看到。”

“我不去。”大阿哥摆手,“汗阿玛看到那些东西指不定现在还气着,我才不去触那个霉头。对了,额娘,你见过太子妃吗?特丑特丑,儿臣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丑的福晋。”

“闭嘴!”惠妃轻喝一声,“太子妃也是你能议论的?!”

胤禔一哆嗦,往外看了看,没外人,就说:“我也就在额娘面前说说,又不会在外面说她丑。”

“在我这里也不能说,叫皇上的人听见,有你好看。”惠妃道,“太子妃当年参加选秀时,我见过她,脸型和身段都不错,也不是很丑,好好打扮打扮比你媳妇好看。”

“额娘,你是没近看。”胤禔执拗道:“改天你仔细看看就知道儿子没说错。不说她了,我现在真想知道太子什么反应。额娘,你说我要不要过去看看太子?”

惠妃眉头一皱:“你去干嘛?看太子的笑话?你给我消停会,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回去叫你福晋查查府里的奴才。”惠妃道,“我以前见过孙嬷嬷几次,说话很得体,人也很聪明,看起来也很本分,对太子那更是比我这个当亲娘的对你还尽心。乍一听她偷走好些东西,甭说太子妃愤怒,我也不敢相信,才使人盯着乾清宫,看她到底偷了多少东西。”

胤禔不解,试问:“额娘的意思儿子府里可能也有个孙嬷嬷?”

“我就是不知道才叫你媳妇查。”惠妃道,“毓庆宫才多大点地儿,海拉逊就从凌普府上搜出两车东西,据说只是其中一部分。你的阿哥府有好几个东宫大,府上的奴才也比毓庆宫多,我估摸着刁奴得比毓庆宫多。”

“不会吧?”胤禔说出口,顿时不确定了,“额娘,儿子先回去看看,改天再来陪你用晌午饭。”

翌日,早上,天空飘起毛毛细雨,听政地点由乾清门改为乾清宫正殿。

时隔三日,太子归来。满朝文武以为会看到个一脸菜色的太子。孰料太子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不像是娶个丑福晋,倒像是得了个完美太子妃。

反倒是大皇子胤禔,满脸愁容,眼圈乌青。王公大臣看不懂了,福晋平平无奇的人是太子,大皇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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