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罗氏心里也希望啊,陈韫玉今年十七,明年十八,是该有个孩子了,不过拜一拜送子观音真有用?她轻声道:“我没有怀阿玉的时候,娘总叫我多吃点鸡蛋,还有豆子。”
“那是好的,我也吃呢。”江氏道,“别人还说,有些日子也要看的,什么月满的时候啊。”
“多吃些鱼也好。”老夫人插话。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等到送子观音拿出来,长青小心放好后,见老夫人竟然还拿来一封信:“请一并交给娘娘。”
长青应是,收好了。
看着他走了,老夫人双手合十:“希望阿玉能快点怀上才好。”说罢,想起一事儿,哎哟声,“宋嬷嬷是不是忘了别的事儿了?上次溶儿去宫里,明明叫他带话的,怎么都没提琼芝的事呢?那周王都搬出禁宫了。”
祁徽赐了前朝一位国公爷的府邸于祁成穆住,前几日他刚刚搬进去,虽然没有大摆宴席,可门前已经热闹起来。
许多家族都开始打主意。
江氏心想肯定是没什么指望,毕竟上回请入宫的姑娘,不止家世好,那才貌都拿得出手,许琼芝就差一些了。
可不敢得罪老夫人,那许琼芝自幼就常来这里,老夫人喜欢的不得了,便是道:“怕是那周王没心思罢,不然早就选了,我们琼芝这般的样貌,何必要贴上去呢?等到阿玉生下孩子,那么多人家,还不怕挑不到好的?”
那大儿媳妇向来得她的心,老夫人想一想也是,便是不再理会这件事情。
送子观音供在偏殿,陈韫玉走过去一看,只见那观音慈眉善目,便是很喜欢,当即就跪拜下来,上了一柱香。暗道,保佑自己早点怀上儿子,生个跟祁徽一模一样的,省得他天天往自个儿臀下塞迎枕。
她恭恭敬敬,默念了好几遍才站起来。
宋嬷嬷道:“娘娘看看信呢。”
陈韫玉打开来一看,脸差点又绿了,本来还以为里面是家人写了什么思念之语,说说家常的,结果竟然是教她如何怀上儿子。
什么法子都有,五花八门,匪夷所思,她一下将信收在袖中,勉强保持住平静的神情,淡淡道:“祖母说家里一切都好呢。”
“就这些?”宋嬷嬷问。
“对,就这些。”
这信一定不能任何人看到,尤其是祁徽,不然她要完,陈韫玉哄骗过宋嬷嬷之后,偷偷就将信藏了起来。
她实在不想吃那么多豆子和鱼,还有做那么多复杂的姿势……
第44章
大船在河上行走了十来天,终于要到晋县, 刘月因病一直不出, 不像刘老夫人没事儿就去甲板上窜。只她想见的那个姑娘, 也很少露面,碰到两回, 那姑娘愣是不说芳名, 忍不住叫刘老夫人纳闷。
“真没见过这么不要别人报恩的。”刘老夫人道, “越藏着我倒是越好奇了。”
刘茂无言:“娘,您就不要去打搅了,依儿子看, 这姑娘的父亲肯定是做官的, 不然那船家会如此忌惮?既是为官的, 我们能报什么恩, 人家也不放在眼里。”
刘老夫人在船上买了一些鱼肉丸子, 与一盘炒青蒿,还有米饭端予他们吃:“话不能这么说, 阿茂,我们为人要恩怨分明,既然欠下了恩,别人要不要,那都得还。”
“那人家不要报,您打算如何呢?”刘茂好笑,“送银子不成?”
“往后再说吧,我看他们也是去京都的。”
四个人吃完了饭, 正好就听到船家在外面喊,说晋县到了,放下铁锚靠岸。
晋县离京都很近,再雇一辆马车,不过几个时辰就到。
刘老夫人叫卢晋芳收拾行李,一边道:“阿茂,我们去了真的要找魏国公吗?”
“不然找谁?英国公全家都被抄斩了,那魏国公是匡扶皇上的第一功臣,我们到时候递个条子进去,多花些钱,肯定能送到魏国公手里的,不信他不会见我们。”
刘老夫人点点头:“那便这样罢。”
见卢晋芳将硕大的行李背在身上,刘茂接过来:“你又不是男人,背什么?也不知道发个话。”
“我不累。”卢晋芳道。
“瞎说,扶着你干娘去。”刘茂叮嘱,“扶好了,小心摔了。”
卢晋芳哦了一声,去扶刘月。
这船摇摇晃晃的,刘月坐得这阵子,只觉头都有些昏沉,站起来时还真要靠着卢晋芳才勉强站稳。
走出船舱,大太阳热辣辣的照在上面。
刘老夫人正要打伞给女儿遮阳,却看到前头船舱里那姑娘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心头一阵惊喜,高声道:“哎呀,姑娘,等一等,我们同路呢!”
声音很大,那姑娘听见了,低声同她父亲说得两句,那男人停住了脚步,转过头。
他高高的个子,穿一身半旧的圆领青袍,年约三四十岁,浓黑的长眉,一双淡褐色眼,眉心偏左边一颗小小的红痣,显得十分儒雅清俊。
刘老夫人瞧着他,只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半响突然叫道:“阿谦,你是阿谦吗?”
刘老爷任学官的时候,沈谦是他弟子,经常来刘家做客,那时候刘茂还未出生,刘老夫人便是将沈谦当半个儿子相看的。
刘老爷也很喜欢沈谦,悉心栽培他,后来不负众望,十八岁那年就考上了举人。
然而刘老爷去世了,没有看到,那一年刘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刘月被迫入宫。刘老夫人记得沈谦从京都回来,问起刘月,她说了那件事,后来沈谦就消失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在这船上相遇。
刘老夫人老泪纵横,回头叫道:“月儿,这是阿谦啊,月儿,你可还记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给她念得第一首诗是《长干行》,她怎么会不记得?刘月肝肠寸断。
这些年里,她可以想起祁徽,可以想起那宫里的岁月,唯独丝毫不敢想的一个人,是他,沈谦。
她同谁都没有提过,把与他所有相干的东西都尘封了起来,因为那被毁掉的将来,因为太美好的过去。她怕自己想了,会很快就死了,离开她最亲爱的家人。
刘月只觉喉头腥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月儿!”刘老夫人大骇,疾步冲上去。
“干娘,干娘。”卢晋芳吓得哭了,用力摇着刘月的胳膊,无助的看向刘茂,“舅父,怎么办,干娘晕倒了。”
刘茂将行李扔下来,一把抱起刘月:“既然到晋县了,附近肯定有医馆,我们快走。”
“哦!”卢晋芳抱起行李跟上去。
那姑娘见状,好心道:“我们有马车来接,便送你们去医馆罢。”
“多谢。”刘茂道。
刘老夫人见女儿看病有着落了,转头看沈谦:“阿谦,是不是你?我不会认错人的,阿谦。”
“是我,师母。”沈谦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有一场相遇,只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他刚才看到的女子,早已经不是印象里的样子,变得如此的瘦弱。
不过,她竟然还活着!
沈谦低低的笑了笑,他原本以为她早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年了。
可她竟活着。
他眼睛微微一热,垂下眼帘道:“师母,你们为何会来京都?”
声音淡淡的,哪里像是时隔这么多年的相逢?刘老夫人怔了怔:“这,这一言难尽!”
“嗯,那等会儿再慢慢与我说罢。”沈谦吩咐女儿沈静,“静儿,你去给她看看,到底要不要紧。”
沈静应声。
刘老夫人道:“阿谦,那是你女儿吗?”
“是。”
“哦,那你夫人在何处?”
“很早就去世了。”沈谦道。
在前面的沈静听到,脚步顿了顿,她实则是沈谦捡来养大的,但沈谦怕麻烦,后来别人问起来,便总是说他的夫人去世了,没想到在那老夫人面前也这般说。
沈静摇摇头,快步走到了刘月身边,给她把脉。
“如何?”刘茂问。
“不知。”沈静看不出来,这歧黄之术,她不过也只得些皮毛功夫,加之刘月本来身体就虚弱,便是很容易混淆了。
刘茂大急。
来接他们的马车到了,车夫跳下来笑道:“沈大人,我们大人已经在家中设宴,便等着您与千金过去呢。”
那马车是兵部员外郎刘显之派来的,他上次得沈谦相助,将火炮制了出来,便是为感谢,且沈谦学识渊博,一早就很崇敬,连在京都的住宅都给他备下了。
沈谦却是道:“你先送他们去医馆,我们自己找车过来汇合。”
那车夫一愣。
“你们大人那里,我会解释的。”
车夫只好听从,便是带刘家一家去了最近的医馆。
刘月被施针之后,缓缓醒转,见沈谦立在旁边,只觉脑中轰轰,忙把目光撇开了去。
“幸好阿谦有马车,总算无事。”刘老夫人十分欣慰,“阿谦,这是多谢您了。”
“娘,这位大人到底是……”刘茂实在是不认识。
“这是你父亲的弟子,也是门生,你那时候才两三岁,当然不记得了。”刘老夫人笑道,“说起来,阿谦还抱过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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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茂无言。
沈谦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师母,你们是马上就要去京都吗,倒确实与我同路,你们到底……”
“这事儿,与你说说真是无妨。”刘老夫人当沈谦是家人的,“阿谦,你是官员吗?”
“是,我正要赴京去面见皇上。”
“哦,那真是太好了!”刘老夫人握住他的手,“阿谦,我们此次来京都……”
“娘!”刘月突然叫道,“娘,我们自己的事,别麻烦沈大人。”
刘老夫人一怔。
沈谦侧过头看向刘月。
刘月心如刀绞,怎么能告诉他,自己要去见同祁衍生得孩子呢?这句话怎么说得出口?
可刘老夫人哪里知道刘月的心思,沈谦叫他们师父,师母,与刘月面子上也是客客气气,只是少男少女彼此早已心系对方,不用挑明,便是恨不得海枯石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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