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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徽不再看她,坐上龙辇。

陈韫玉扶着云竹的手,从另一边上去,坐在他身侧。

出得殿门,一路而去,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只几百禁军开路,跟之五色华盖十二柄,双龙扇十六柄,五色金龙纛,御杖行之,浩浩荡荡,众人无不让路,跪下高呼万岁,千岁。

真没想到是这种阵仗,陈韫玉手指扶着围栏往外看,期盼能见到父亲母亲,今日端午节,陈家定然也要去白河观龙舟的,与自己一样,他们定也希望能看到女儿!也许就在这些人之间呢,她刚才都发现了好几辆官宦之家的马车,她找寻着,伸长了脖子。

可龙辇由四匹白马拉行,竟是走得飞快,眼见就要离开城门。

到得白河,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陈韫玉很是着急。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祁徽的声音,与车夫道:“行慢些,巅得朕睡不着,小心朕要你脑袋。”

她心头一喜,往祁徽看去,谁料男人半躺着,手支着脸,眼眸半阖,好似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陈韫玉:皇上,您是不是故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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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徽:呵呵,别自作多情。

陈韫玉:哦,那妾身今天不献吻了。

祁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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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如同那晚一样,被蛊惑。

车夫倒是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放慢了速度。

后面跪着的人纷纷起来,有些则跟着龙辇往官道上而去,陈韫玉终于看到了陈家的马车,父亲一只手牵着弟弟,一只手揽着母亲。她朝他们挥了挥帕子,无声的叫爹,叫娘。

罗氏含着泪笑起来:“相公,相公,阿玉看到我们了!”

他们得知帝后出游,这日早早就过来等候,倒是没有白等,女儿虽是嫁与昏君,但今日却很风光,坐着镶金嵌玉的龙辇,被众人叩拜,尊称千岁,且瞧着笑容满面,丝毫不曾消瘦。罗氏总算松了口气,这女儿惯不会遮掩的,若是日子过得难过,定不会神采飞扬,便是与陈敏中道:“看来太后娘娘很照顾阿玉呢,阿玉应该没受什么委屈。”

陈敏中不知说什么,拍了拍她的手。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宫里见姐姐呢?”陈溶抬起小脑袋,“这样离得好远,都不能跟姐姐说话!”

陈敏中苦笑。

若是寻常人家,隔得时日久了,哪怕会遭亲家不喜,也能上门看一看,宫里就不行了,没有皇上的准许,女儿是不能私自邀请的,除非像太后那样,尚是皇后时便已经开始批阅奏疏……然而,女儿这种性子,如何可能?

“溶儿,再等等吧。”看丈夫不好答,罗氏低声哄骗儿子,“过一阵子,就能看到阿玉的。”

“哦。”陈溶嘟起小嘴,朝陈韫玉挥手。

龙辇慢慢行远,陈韫玉看着他们的人影越来越小,眼睛由不得一热,她叹口气,坐直了身子。

好一阵子静默。

倒是官道上拥堵不堪,渐渐引来了喧嚣。

四匹马拉得龙辇如同乌龟一样堵住了路,前后还有那么多的禁军,鼓乐,依仗。车夫额头上都溢出了汗来,因马匹显然因为行得太慢,又有四周的声音影响,有点焦躁不安了,打起了响鼻。

陈韫玉往后一看,远处停着一长排的马车,好些人都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也不知暗地里会不会指责祁徽。

“皇上。”她坐近了一些,低声道,“是不是让龙辇走快一些?”

“为何?”祁徽睁开眼睛,斜睨她,“这样难道不舒服吗?”

十足昏君的作风,我行我素,哪管别人如何,只不过,陈韫玉心想,在宫里坐龙辇时,也不见他让车夫慢行的,反倒在这尘土飞扬的路上,使起性子来了。她又想到刚才的事情,抿嘴一笑:“皇上,妾身刚才看到父亲母亲,还有弟弟了呢,多谢皇上。”

祁徽淡淡道:“谢朕作甚?是你运气好,不过你真想见家人,与母后说一声便是了。”

陈韫玉惊讶:“母后会同意吗?”

真是傻子,太后寄厚望,想让她生下皇子来,她自然也可以凭借这点,去要求太后,只要方法用得对,十拿九稳。就是这女人,祁徽瞄她一眼,怕是不会利用人心。

“算了,反正也见过一面了。”他低语,闭上眼睛。

陈韫玉都没有听清楚,眼见他竟是要睡,忙道:“皇上,这龙辇……”

“你今儿话真多。”祁徽吩咐车夫,不耐烦道,“行快些罢。”

车夫松了口气,连忙御马疾行。

那马儿似乎憋得一阵子,突然发力,竟是叫龙辇整个都颠了一颠。

陈韫玉原是曲膝坐着,本就不稳,仓促间伸手抓住祁徽的手臂,往他怀中倒了去。

高耸的飞天髻顶到他下颌,发香扑鼻,好像四月的茉莉,祁徽措手不及,前一刻还在说话呢,下一刻她就压在自己身上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撞到,他胸口一阵发疼。

男人闷哼了声,陈韫玉慌乱中抬起头,问道:“皇上,伤着了吗?”

这还用问吗,还不起来……祁徽咬牙腹诽,垂眸却发现她的脸近在咫尺,因为担心,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花瓣似的嘴唇也微微张开着,呼吸几乎拂到面上。

他瞬时说不出的难受,身体好像控制不了,想要低头,想一亲芳泽。

如同那晚一样,被蛊惑。

男人眸色暗沉,如有漩涡,将她仿若也吸了进去,见他淡色的唇越来越近,陈韫玉竟是动弹不得,只觉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

以前也被他亲过,那时候,什么想法都没有,喜欢,厌恶,害怕,都没有,唯有脑中空白一片,想起来,许是因为太快,太突然了,黑暗中,没个准备,现在却好像是要慢慢发生。陈韫玉心想,她还是不觉得有什么讨厌,是不是因为这昏君生得太过好看了,自己的身份又是他妻子……她一时也弄不清楚,睫毛颤了颤,将眼睛闭起来。

谁想身体突然被推开,耳边听到祁徽的声音:“给朕坐好了!”

她倏然睁开眼睛,发现男人冷着脸在斥责。

原来不是想亲她,可怎么……陈韫玉咬了咬唇,坐直身子:“妾身也不是故意的,是龙辇突然颠簸了。”

“为何单单往朕这边倒?”祁徽越想越觉得是陈韫玉故意勾引他,上次当着他的面摸自己的胸不说,还主动给他盖被子,导致他做错了事情,这回差点又上当……

陈韫玉冤枉:“还不是因为皇上离得近,不然妾身就抓车栏了。”

“坐远点儿。”他道,“记得一会儿抓车栏。”

陈韫玉:……

哼了哼,她挪到旁边,径直靠在了车栏上。

夏日温暖,这龙辇单是个顶遮着阳光,周围却是通风的,美人的脸露出来,叫骑马随行的蒋绍廷看得心痒痒,只想到刚才那一幕,见她卧倒祁徽胸口,又恨不得将她拽下来。这昏君虽然不举,可有手有脚,每日与陈韫玉相对,指不定哪日会想出什么法子折腾她,那这白玉也有暇了,蒋绍廷暗道,夜长梦多,这祁徽不应该再留着了。

他得去说服父亲!

蒋绍廷策马跟得更紧了,在龙辇旁,仿若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等到得白河,禁军将周围百姓纷纷遣远,留下一条路直通河岸上的水亭。龙辇行到这水榭附近才停下来,陈韫玉去年才来京都,这白河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建于河面上的水榭了,登时觉得十分惊奇。

常炳今日随行,同陆策一起引帝后坐予宝座之后,见陈韫玉好奇的神态,解释道:“娘娘,这水榭是光武帝命数百工匠修建的,足足花了一年功夫,便是为来白河,与百姓一同观舟庆贺端午。”

感觉常公公还是很体贴的,陈韫玉笑道:“多谢公公告知。”

“不敢。”常炳躬身。

后面传来一声轻哼,穿着绯红官服的官员走进来,朝他们行了一礼,随之便是曹国公,祁徽淡淡道:“两位大人不必拘泥,随便坐吧。”

二人一左一右坐于下首。

那曹国公陈韫玉刚才已经见过,另外一位虽然不识,却凭着他绣有仙鹤的官服,也能猜出来,那是一品大官,且还有这么大面子与帝后一起观舟的,定然就是与曹国公齐名的天官蔡庸了。两人一文一武,乃是吴太后的左膀右臂,听父亲说,好似太后垂帘听政,就是由他们二人匡扶,陈韫玉目光在他们背后瞄了又瞄,只觉两人看起来都很可怕。

帝后入座,马上便要开始赛龙舟,周遭也一时热闹纷纷,四处押注玩乐,这每年端午,除了观看比赛,就是押注最好玩,赢了高兴,锦上添花,输了也没多少钱,就是添个彩头。

故而上到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银盆此时端到了祁徽面前。

长青问道:“皇上,您看看,您要押哪一家?”

祁徽瞄一眼,冷笑道:“朕多少年没来看龙舟赛了,哪里晓得押哪一家,你倒是说说,哪家会赢?”

前面的曹国公听得发笑,这要知道谁赢,还有押注的乐趣?不过这小子就此德行了,专是欺负欺负小黄门,去到外面,哪个官员会把他放在眼里?他心想,姐姐也是有耐性,还养着这窝囊废,要他的话,早就一刀把祁徽杀了,自个儿当皇帝才好!

不像姐姐,非得要个好名声,可名声值几两银子?只要君临天下,谁敢说个不字?他想着,斜睨了下旁边的蔡庸,姐姐这样也是因为蔡庸的主意,说什么而今需要众位大臣的支持,万万不可废掉祁徽,动摇人心。这蔡庸如此说,也不过是想保住他自己的地位,毕竟现在的皇土还是祁家的皇土,他们吴家再如何说,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而蔡庸却能借着姐姐的势,与他分庭抗礼,可要这江山换了姓,就不一样了。

这江山……蔡庸定知,若是姓吴,便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他吴顺的手脚,蔡庸也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如何能与他抗衡?

曹国公眼眸微微一眯。

那头长青实在无法回答,祁徽正好看见陆策从远处走来,招手道:“你来看看,朕应该押哪一家。”

“许家。”陆策道,“邱家今年不行了,内讧。”

祁徽挑眉:“是吗?那你押了多少?”

“臣没有押。”

祁徽一怔,陆策从来都很有胜负心,这在以前跟他斗鸡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经常会带来厉害的公鸡,可这时候,竟然不押注吗?他想到刚才,陆策送自己走入水榭之后,便是去了别处,那里好似有几位小姑娘,调侃道:“怎么,遇到什么事情了?说来与朕听听。”

陆策的脸色不太自然:“回皇上,没什么事儿。”

这样越藏着,越是古怪,祁徽暗道,这小子莫非动了春心?念头一起,不由自主朝陈韫玉看了眼。

陈韫玉对这押注原本也颇好奇,打算看看祁徽会押哪家,只刚才无端端被斥责,叫她去抓着车栏,眼见他目光落过来,一下就转过了头,留给他一个生气的后脑勺。

祁徽哂笑,下手押了许家,与陆策道:“朕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要是输了,要你好看!”

陆策颔首:“皇上输了,臣两倍奉还。”

那输了也等于赢了,祁徽十分满意。

龙舟赛马上便要开始,十二只船队蓄势待发,河面上响起了锣鼓声,两岸百姓大声欢呼,喧嚣震天,在苏州虽也有这等比赛,可阵势是完全比不上的,陈韫玉瞪大了眼睛,直盯着河面。

生气的后脑勺:以后不要想亲了。

祁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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