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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君听完他的话,面无表情地凝视他,“还有什么天规可让她触犯?除非她敢闯八寒极地。”大禁的神色有变,证明他猜中了。

果然在这儿等着他呢,天帝还是那个天帝。不过这丫头的胆子实在不小,世上还有她不敢做的事么?他又笑起来,重情重义,无法无天,这样的宝贝竟让他遇上了。只怕将来收她不住,要拿孩子来要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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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手抚了抚左掌,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掌中藏着一枚脆弱的卵,“如果我现在就去见她,天君必不会善罢甘休吧!”

大禁掖着手,自矜地微笑,“请仙君三思。”

何所谓三思呢,如果做好准备反了天帝,那可以即刻就走。但接下来的局面不好控制,再来一次仙妖大战,从此和上界不共戴天么?他自己倒豁得出去,她呢?只是个凡人,如何自保?

他终究不是个顾前不顾后的人,不到逼不得已时,不想让矛盾不可调和。重新让妖鬼各归各位,虽然有点费手脚,但三天足够了。他对大禁道:“大禁可否向本君下个担保,保证她三日之内不会闯入八寒极地?”

大禁想了想道:“这个担保卑职不敢妄下,得看她的本事。她人还在云浮,按常理来说,三天应当……”说着惊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一时愣在那里。

紫府君笑得很随和,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本君和大禁算不上有深交,但总算认识了几千年,点头也点出感情来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在天君面前露出口风,说是大禁告诉我,我的女人将要入八寒极地。”

大禁哑然,嘴张合了好几下,说不出话来。

紫府君抬了抬手:“嗳,心照不宣,本君懂的。”

大禁觉得自己可能要被他坑死了,他几时告诉他这些了?分明是他自己猜出来的!他开始考虑,往后干脆改称他魔君算了,他虽没有完全魔化,但这一万年的心眼儿全使到他这个小小仙官身上,实在让他感受到了无比的重压。想起大司命,不由又是一阵同情,他这段时间干的傻事,大概都是面前这位教唆的。摊上这么个上司,还不及他天天看天君的脸色。他们这些二把手,果真是世上最难做,最委屈的行当。

第77章

***

绿水城的最后突围,不如想象的那样顺利。

前两城他们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在伏杀了宗主和五大御者后,城防无人调度乃至瘫痪,可以任他们自由来去。这绿水城不同,在宗主被杀的情况下,水宗的弟子仍旧纹丝不乱。波月楼人先后抵达城廓,即将出城之前,赫然发现城墙之上高起了十余丈的水墙。那水墙顺着城墙的弧度和走势,像帘幔一样缓缓铺开,宏大而震撼的场景,几乎让人误以为身在海底。

这么多的水,如果倾倒下来,足以淹没整座城池了吧!大家面面相觑,魍魉搀着受伤的魑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怎么回事,我明明把古莲子杀了……”

崖儿仰头看,喃喃道:“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就证明这城里顶尖的高手另有其人。”她顿了下,回身一一打量,“散出去的五路,还有谁没回来?”

阿傍道:“毕月乌和危月燕,她们奉命刺杀古莲子手下第一御者……”

话刚说完,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踉跄倒退的身影。城墙高处的灯火洒下来,沉淀在底部的水气因纷乱的脚步惊飙回旋,执着剑的危月燕边退边回望,高声道:“楼主,属下等刺杀失败,毕月乌已经战死。属下突出重围,回来向楼主报信。”

那带着死亡气味的,微哽的语调,让所有人心头俱是一阵发凉。

向长街尽头望去,隐隐绰绰有火把燃烧的声音传来,人还未至,火光先行。崖儿舒了口气,环顾四周,波月楼的人都在,看来天外天是要在绿水城把他们全歼了。早前她原本打算先出城的,但几番观察,最后还是放弃了。这城的防守比木象城严密百倍,她只好等到解决了宗主和御者再汇同门众一起突围。但没想到,古莲子好对付,她手下竟卧虎藏龙。看来所谓的宗主只是顶了个名头,真正厉害的是第一御者。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古莲子身上,居然忽略了那个最要紧的人。

城墙上水幕又拔高了好几丈,弦月透过水墙,瘦成了一道线。魍魉带回的消息,说在古莲子的汤泉里发现了龙王鲸,那就说明他们在金缕城遇上的幻象都是这位御者的手笔。

好啊,再会他一会。崖儿抽出双剑,向身后众人一瞥,“记住了,我们身在天外天,这里没有你们的父母兄弟、故人好友,只有战斗,只有敌人。不要相信你们看见的,如果被他牵着走,就是死路一条。”

众人道是,所有的武器都握在手里。像这样全楼上下一同御敌的机会不多,除去五大门派围剿王舍城时的严阵以待,真刀真枪见真章还是第一次。这帮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挣脱了之前遭逢突变的无措,逐渐冷静下来。没人感到惧怕,反而有种末日般病态的狂喜。

火光近了,奇怪并没有看见人影,唯有青砖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仿佛决战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群来历不明的水鬼。

众人屏息凝神,隐约听见破空的声响,万箭齐鸣向这里冲来。阿傍大喝一声“小心”,果真三排弓箭列阵到了面前。

用这种手法,想把她的人一网打尽么?崖驱策双剑,剑影浮空震出强劲的剑气,自上到下,自天到地,一面剑气铸成的墙阻挡了突来的箭雨,两相撞击后,当当声不绝于耳,折了头的箭像扑火的飞蛾,颓然落了满地。

城门两旁支着巨大的铜盆,盆里薪火正燃烧着。她甩起冷金练重重一击,猩红的炭火碎成无数星芒,向对面疾射过去。恍如牛皮纸被烫穿,躲在纸后的妖魔鬼怪终于现了原形。在他们手忙脚乱,顿地蹦跳之时,波月楼的人口中喊杀,举剑攻入了敌阵。

她养了一群素养良好的手下,个个都是搏杀的好手。崖儿看了眼战况,又把视线转向那个黑衣红裳,款款而来的人。那人长着一张邪得狰狞的脸,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负手道:“早闻岳楼主大名,今日一见,令在下刮目。”

崖儿认出来,她在雪域见过他。当日到岩洞取画的人里就有他。

他的手上,一定沾着白耳朵的血吧!新仇旧恨一同涌上来,她二话不说就向他攻去,但在接触他的前一刻,竟看见一双凄凉的眼。从未相识,却似乎早已镌刻在她灵魂深处,那双眼的主人哀伤地呼唤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幻觉,她知道。什么都不要去想,她闭上眼,抓紧剑柄向那个幻影刺了过去。

剑尖略受了阻力,但很快便畅通无阻。她睁开眼,看见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一手握住了撞羽的剑身,就那样望着她,眼神坚定,微有泪光。

崖儿心头大震,惶骇地看向他。他有温雅俊朗的五官,虽然脸上沾满血迹,但无损他的砭清激浊一身正气。崖儿好像记得这张脸,她曾无数次穿过自己的皮囊看见这张脸。还有苍梧城中的岳南星……他和祖父很像,他是岳刃余。

“二十二年,别来无恙。”他轻轻一笑,语调有些惆怅,“当初还是我将你接到这世上……”一面说,一面转头看身旁的人。

倚着他的女人腰腹空空,但眼睛明亮。她爱怜地上下打量她,“我的孩子,长成大人了。”

崖儿忽然心酸难言,她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胸口破了个洞,涌进了满海的咸泪。她下不去手了,那是自伤千万也要把她带到人世的人,虽没有见过他们,但她知道那是她的父母,无论如何不能对他们挥剑相向。

岳氏夫妇相视而笑,“这些年留你一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世道险恶,难为你了。”

柳绛年的嗓音温柔,像春天枝头消融的雪,落进一汪清泉里。她向她伸出手,“孩子来,到娘身边来……”

崖儿茫然走了两步,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去,一道惊雷般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妖孽!”

然后一切就都不见了,没有爹娘,只有正在搏杀的门众。她如梦初醒般,又羞又愧,刚刚还在告诫手下,转眼自己差点中了诡计。

狼狈地看向枞言,月色下的枞言满脸怒容,龙王鲸大善,他愤怒至此是因为受尽了戏弄。每个人都有软肋,幻术就是找准伤口撒盐,其卑劣程度,足可以下十八层地狱。

那御者被破了术也伤筋动骨,倒退两步,笑道:“怎么,古莲子的怀抱不够温暖么?我给你圆了美梦,你不感激我,反倒对我老拳相向?”

枞言涨得脸色通红,本以为真的找到了母亲,贪图在她身边的安逸,直到魍魉的剑砍破他的安乐窝,他才惊醒过来。刚进天外天他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实在觉得没脸面对崖儿。他们一行人,除了狐狸个个都是肉体凡胎,只有他还略有些道行。结果他不堪重用至此,现在人虽站在这里,却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越是羞愧,越憎恨这个施展幻术的人。他望向城墙上接天的水幕,“想必这也是阁下的大作吧!”

御者撇唇一哼,“心怀执念,如心有厉鬼,执念越深,入局便越深。幻术应人而异,众人皆能见的,自然是真的。”转而向崖儿一拱手,“岳楼主既然已经到了天外天,何不同盟主见一面?如今图册在盟主手上,而楼主又掌握着神璧,只要二位通力合作,彼此互惠互益,岂不两全其美?只要楼主有意,在下愿为楼主引荐,即刻就可直上众帝之台。”

崖儿冷笑,“图册本就是我的,偷了我的图册来和我谈条件,众帝之台上全是你这样的蠢人么?”

那御者碰了个钉子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忽然发现水墙不知什么时候如收帘般又合了起来。枞言的一根手指慢慢搅动,水墙在空中旋转成一个漩涡,逐渐收拢,逐渐缩小,最后变成碗大、豆大,直至消失不见。他嘲讽发笑,“和我比玩水,你还差了点。”

他话音才落,崖儿便拔身而起,因速度太快,在原地留下了个残影。剑气破空,向御者袭去,他起初还能接她几招,但他耍拳脚的功夫绝没有他耍幻术那么厉害。最后一击,她反手挽剑,从他背心刺了进去。濒死的人总有不甘,他向前走了几步,才扑倒在地。

普通的水宗弟子要和波月的杀手拼刺杀技巧,悬殊太大。加上御者一死,他们便都惶惶然了,波月楼的人秋风扫落叶般飞速清理完障碍,安全撤出了绿水城。

崖儿望向二十里外的寸火城方向,那里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她也不知道。集结波月楼所有人再转移进那座城吗?连破三城,这个战术基本失效了。

她抬了抬手,让众人暂且止步,“身后三城不能就这么白放着,必须有人坐镇,才能防止厉无咎的势力死灰复燃。”她看了魍魉一眼,“花乔木受了伤,先养伤要紧。你带十二煞留在绿水城,孔门主和八宿退回木象城,余下的人跟苏门主戍守金缕城,这样我才能后顾无忧。”

苏画不放心,“难道你要一个人独闯寸火城?接下来还有两城,单打独斗根本不可能。”

她摇头,“我要先救仙君,其他的暂且不急。诸位听好了,我不是让你们死守三城,如果我顺利进烛阴阁拿到龙衔珠,会放响箭通知你们。厉无咎必定要收复失地,你们用不着和他交手,保命是第一要务。几座城池没什么了不起,只要留着性命,千金散尽还复来。等我带着那人回来,届时再痛快狠战,出了这口鸟气。”

这个部署无疑是当下最好的安排,二十里外的那座城,恐怕早已封锁了进城的入口,他们乌泱泱一群人杀到,想混进去几乎不可能。

崖儿收紧了两把剑,转头对枞言道:“你也……”

可话没说完就被枞言截断了话头。“我跟你一起去,绝不会拖累你。”

崖儿本想拒绝的,但看他神色坚定,也无可奈何。作别了门众,和他一同踏上了去寸火城的路。

一路上他总是欲言又止,崖儿问他怎么了,他很愧怍的模样,垂首道:“你不觉得我百无一用吗?”

他还在为陷入那个迷局羞愧不已,崖儿却失笑,“你找你母亲找了几十年,走遍了四海八荒,如果有人想抓你的软肋,必是这一处无疑。难道你会以思念母亲为耻吗?儿女牵挂父母是天性,那个幻象太真实,刚才我也差点上了套。”

枞言继续叹息,“我和你不一样,好歹我年长你几十岁。”

崖儿朝他翻眼,“你在水里活了几十年,那些年纪都白长,没有阅历不通人情,有什么用!”

他无法反驳,只得点头,“你说得对。”顿了顿问她,“那天我被御者暗算,你是怎么走出金缕城的?”

崖儿说:“出城后我也遇上幻境,看见了八寒极地,也看见了他。他在极地受冰刑之苦,我想带他离开,可他被捆仙索锁着,只有牟尼神璧才能让他脱困。”

“然后呢?一说神璧你就跑了?不管他了?”枞言差点笑出来,“你真像个守财奴,除了钱万事好商量。一旦提钱,再亲的人也会翻脸。这事让他知道了,不知心里什么滋味,说不定会难过,觉得你其实没那么爱他。“

崖儿愣了下,和他大吵起来,”你才像守财奴!我不过是行事稳重,你居然这么挖苦我?谁让那假货叫我崖儿,他明明一直叫我叶鲤的。”

枞言的笑容慢慢隐匿于唇角,叹道:“对喜欢的人,果然都爱用特殊的称谓。”崖儿在呼啸的风里看他的脸,他立刻扬眉,“看我做什么?我叫你月儿,只是因为我不识字。当初你向我介绍自己,分明说的是月牙儿,后来不得不将错就错,这能怪我?”

她摸摸额头说不能,有时候不识字也是个很好的台阶。

二十里有了枞言的相助,不费吹灰之力。

到了寸火城外,也确如她之前预料的,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周围暗哨不少,要正大光明进去很难,但有个妖做朋友,万事就便利得多。

天气不好,下起了雨,雨势磅礴,远近几十丈内都是昏昏的。城墙上的哨卫也有些懈怠,一直盯着直道,午后即便来了场豪雨,也冲不掉闷热和瞌睡。相邻的两个是老搭档,困了闷了烟瘾来了,总要卷上一卷烟叶醒神。拿肩一顶,嗳了声,“遮着点儿。”另一个就自发撑起了油绸衣,为那小小的烟卷提供一方避雨的空间。

烟叶卷得欢,一个卷,一个还提醒:“卷紧一点,上次的吸了一口就烧到根上……”眼梢似乎瞥见有什么一闪而过,是鸟么?大雨天里哪来的鸟?左右看看,一切如常,便不再琢磨,又忙着卷他的烟卷去了。

城里的天气和城外像两个世界,城外浇得睁不开眼,城内却有了放晴的趋势。雨收了,天边有微微的红光,倒映着地上清浅的水洼,水面上浮着一层胭红,像姑娘闺房里一台又一台的镜子。

寸火城和前几城又有截然不同的风韵,如果不是城墙上烈火旗招展,简直要以为这只是个富裕又安静的小城。这里有垂杨和炊烟,也有小桥和绣楼,一切被雨水清洗过后变得明净,仿佛任何一个角落都是通透的,没有半点藏污纳垢。

就是这画一样的街头,在他们途经的半道上,停了一辆精美的马车。一名车夫驭马而立,车厢的四围以黑底金漆,描出齐整的饕餮纹样,蓬顶四角的玉鱼被风吹动,有啷啷之声飘散。

可能是哪家富户出行吧,崖儿和枞言交换了眼色,打算绕开行走,但车内人抢先唤了声:“岳楼主。”

这一唤,崖儿心头不由一跳。回身看过去,车门上的锦绣垂帘被一柄折扇挑了起来,帘后露出一张如银似雪的脸,有灵明清秀的五官,和不附庸常的气度。明明笑容温和,嗓音却如刚被冷雪擦拭过的钢刀,和眉心那点朱砂痣一样,清晰深刻,直击人心。

第78章

所以费尽心机遮掩行踪全无作用,早已有人洞悉了一切。

雨后河畔,风景如画。暑气退去了些,连鸣蝉都没有亮嗓。头顶出现一道虹,挂在碧清的天幕上,凉风擦过脸颊,拂动了身上的衣衫,要是忽略目前的处境,倒也算身心舒畅。

崖儿眯眼望向那人,“阁下认得我么?”

车内人一笑,“波月楼主,这江湖上有几人不知其大名?楼主大约没见过我,我却早就对楼主心驰神往。”

这样的用词十分唐突,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一点也不为难。

有一种人,很懂得恃美猖狂,因为长得不错,便觉得全天下都会迁就他,车内这人大概就是。崖儿审视他,看他虽然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但面色显得苍白。大热天里锦衣轻裘穿得严严实实,仿佛刚从冰雪中归来。

恐怕有不足之症吧!

果然他自己也认同,“我身体不大好,所以一向很少走动。这次听说岳楼主进了寸火城,即便撑着病体,也要出来相迎。”一面说,一面挪动身子。

马夫忙搬了红漆凳子让他踏足,他弯身下来,胸前的一绺长发垂委,领上雪白的狐毛出锋衬着乌浓的色泽,有种帝裔贵胄般的煊赫味道。他的个头很高,大约和仙君差不多,一身月白织锦,看得出是个讲究体面的人。崖儿只是惊讶于他的头发,及腰的长度于男人来说很少见,也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她向他拱了拱手,“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锦衣公子回了一礼,“众帝之台,厉无咎。”

这话一出口,崖儿和枞言都吃了一惊。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该进行到这一步。厉无咎这么轻易就现身了?难道又是水宗的幻象么?她当初曾在雪域远远见过他,那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论身形,似乎能够对应上。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噌地抽出了双剑,“我不占病人的便宜,阁下出招吧。”

可是对方静得如一潭水,对于他们的剑拔弩张毫不在意,拢着袖子道:“我不是来打架的,岳楼主稍安勿躁。我只是不明白,我天外天与你波月楼无冤无仇,为什么楼主连破我三城,让我损失三员猛将?”

一切都不大对头,如果他真是厉无咎,这样的反应未免太羸弱了,哪里像称霸武林的盟主,倒像个受了委屈的书生,找上门来文质彬彬地责问。

崖儿没打算和他好言好语论长短,高举的剑依旧在手,“我与厉盟主的仇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算清的。盟主图谋岳家神璧,害了岳氏满门,又在雪域杀我挚友,抢走了鱼鳞图册,这些单靠区区三座城池远不够抵消。我杀入天外天,不过要盟主给个说法。如果阁下真是右盟主,还请归还鱼鳞图,剩下的账,再拿命来清算。”

那张坦荡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岳楼主似乎从未见过我吧!既然素不相识,你对我的诸多指控,究竟有什么依据?你连杀我三位宗主,现在又进第四城,楼主想要什么,厉某一清二楚,何必冠着报仇之名,行强盗之事。”他说罢,两指轻轻一弹,格开了她的剑,叹息着,“我与你母亲也算旧相识,对你的无状可以不做计较。楼主不妨开门见山,如果话能投机,也许咱们还有合作的余地。”

三言两语,句句饱含机锋。尤其那一弹指,朝颜发出嗡然长鸣,从剑首到剑柄无一不震动,震得她虎口发麻。这样强大的内力,江湖上除了右盟主,只怕不做第二人想了。可厉无咎少说四十出头,看这人的面貌不过二十七八,硬说两者是同一个人,实在让她信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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