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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望手一抖,她已经让戎衣卫去把所有人叫过来。

等到各司各房的总管太监进来,李望的脸已经变成死灰色,顾锦芙看着满堂诧异望着自己的人,朝李望笑道:“李公公也坐。”

说着,指了指右侧的位置。

在场的宦官们心里一片哗然,这是变天了!

李望被她憋得连话都不知道要怎么。

众所周知,原先这当中左侧的位置是他这提督太监的,如今她坐了不说,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坐到为次的右边。

这不就是让他自己跟别人宣布,他在天子跟前失势了!

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趋炎附势没良心的东西,他坐了,估计以后这些人就都只捧着那魏锦了。

可是不坐,他站着,魏锦却坐着,更加是告诉别人,他斗不过魏锦。连坐的资格都没有了!

李望内心天人交战,也好在他是经过风浪,才没有被顾锦芙狠狠甩过来的一巴掌打懵。忍了再忍,还是去坐了下来。

如此一来,全场噤声寂静,自然是顾锦芙想怎么发号施令就怎么发令。

司膳房的李庆还被扣着,司膳房如今算是无首,司设房死了管事太监,自然也是没人管。她直接就领了司设房的管事之权,让身边从王府跟来的两个小太监直接去掌管司膳房。

没有被波及的其它几监都不敢吭声,就怕自己在这当头抓出点错来,把自己的差也给顶了。

威抖下去了,顾锦芙心里别说多畅快,拉着李望说去给天子复命。

李望只能再乖乖站起来,就真的像成了她的小跟班,唯命是从。

李望把自己的手心都给掐烂了,除了心里屈辱外,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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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出了内衙门,顾锦芙又笑笑转身和他说:“李公公在戎衣卫那里也受惊,还是先去休息吧,陛下跟前暂且有我。你休息好了,才更好在御前当差不是。”

说罢,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甩袖就走。

在宦官里说一不二,威风半辈子的李望再也受不住,被气得眼前一黑,就那么直直倒在内衙门大门口。

正从里头撤出来要去转告手下小崽子们最近夹尾巴做人的一众宦官都看得真真的,却只是嘴里喊着李公公,真正上前的没有几个。

顾锦芙心情不错往乾清宫去,想到自己刚才又借着赵祁慎狐假虎威的,绞尽脑汁准备好话拍马屁。不然依他的小心眼,肯定又得给她记上一笔。

正走着,看到有人从后宫方向抬着个空辇匆忙往西边去。

西边是慈宁宫的方向,如今赵祁慎才刚刚登基不到十日,后宫并无妃嫔,只有大行皇帝的宫妃。基本都住到最后边去,有禁卫把守着那道宫门。

大行皇帝是赵祁慎堂哥,自然是不能让宫妃出现在他面前,要是闹出什么风言风语的,太后这脸面可没地儿放。

如今后妃还能用辇的,也只得是刘皇后一人了。

但又抬了个空辇。

顾锦芙留了个心眼,让身后的一位戎衣卫去查查看是怎么回事,她拾阶而上,准备去哄赵祁慎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赵祁慎:就知道借朕的势,谴责!

顾锦芙一叉腰:我是陛下派来收拾你们的。

赵祁慎心里高兴地傻乐:嗯,就是这味道,真香。

第9章

乾清宫里,大殿已经不见赵祁慎的身影,顾锦芙心里嘀咕着说辞往东暖阁去。

菱格门前站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她探头探脑看了眼,当即有小太监就先低声跟她说:“魏公公回来了,刚才次辅来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陛下就往内寝去了,但也不喊宫人伺候,小的们也不敢到御前去。”

到底是新来的天子,他们到现在也没摸透个脾气。

以前是看着李望眼色办事,但刚才亲耳听到天子夺了李望的权,现在自然是以眼前这个魏公公马首是瞻。

顾锦芙心里亮着呢,朝他友好一笑,就踮着脚尖进去,跟作贼一样还压轻了声音喊:“陛下,您是歇下了吗?”

“别在那里跟只鼠儿似的,你那破铜锣一样的嗓音我又不是没领会过。”

淡淡的声音从大红落地罩后头传来,顾锦芙当即绕到后面去找人,就看到他明黄色的身影立在那里。

猛一看去,伟岸英俊。她眨巴眨巴眼,心里告诉自己他这皮囊是迷惑别人的假像,刚才还嘲笑她声音是破铜锣呢。

“您站这儿做什么?”

“是想事情想入神了,站着就没动,结果你回来了。”

顾锦芙哦了一声,他又问:“内监的事情好了?”

来了来了!

顾锦芙听到他发问,忙聚起十二分的精神,笑弯了眼回道:“全有您替奴婢撑腰,暂时是稳妥了。”

赵祁慎抬手就要去掐她脸,又这样说话!

结果顾锦芙这回躲得飞快,嘿嘿笑着就退后了两步:“听说次辅来了。”

讨好的话他不爱听,她当即转移话题。

赵祁慎掐了个空,只能收回在半空中的手,把手往身后一背,嗤笑道:“我的魏公公可真是厉害了,转过身回来就知道朕和谁接触了。”

他要是不笑,顾锦芙还当这个是警告,他一笑,根本就不怕更是嬉皮笑脸了:“次辅那么大一个人走动,谁看不见呀。”

这脸皮是真厚。赵祁慎懒得跟她斗这种小心眼儿,外头就禀首辅及户部尚书一应人等前来。

顾锦芙双眼一亮,说道:“看来是要给您禀账本的事情了。”

早上施的威,现在就见效了。

赵祁慎也意外首辅来得快,估计是盯着次辅,就怕次辅再给他上眼药,所以这老狐狸先来表忠一番。

不管是哪种,赵祁慎心里都在冷笑,什么也没说一抬脚就往外走。

顾锦芙忙跟上,等着看那帮老臣究竟说什么。

结果是和她猜的一样,等捧着那些账目给赵祁慎过目的时候,她居然一点期待感也没有了。

赵祁慎留下账,说了句朕知道了,就挥手让他们退下。

顾锦芙见他别的一字没说,免不得好奇觑他几眼,却见他又打开账本,在标注后宫用度的那几页来回翻看。

她凑前去,都是些给刘太后和皇后一众妃嫔的用度,什么用绸多少,添金银玉摆设多少,寻了什么珍宝。寻珍宝的那些后头还有戎衣卫的字样。

“后宫那么些妃嫔,花销大也是正常。”

说着再认真去看,发现还是些生活用度。结果才说一句,脸颊微微一疼,他有些粗粝的手指头就已经捏着她那点腮帮子肉了。

她哎哟一声,余光扫到他居然挑眉笑,随后才松的手。

顾锦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那么幼稚,都十九了,要及冠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掐她的脸!

刚才没掐着,还要事后找场子。

赵祁慎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心里骂自己,谁让她不知道自己心思,什么时候把她掐醒了,他就不动手了。他把账本一合,也不跟她解惑自己看什么,吩咐她磨墨批折。

虽然提了她为掌印太监,但内司监还是牛鬼蛇神都有,这些天的奏折根本就没打算派下去,都是他坐在案前一本本地看。

这一整日,几乎就没有别的事了,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跟着他看折子,一直看到乾清宫灯火通明。

顾锦芙终于累得在打哈欠,他扫了她几眼,放下笔:“一会有人送宵夜,你到侧殿沐浴,晚上还留我这。”

“您就不能放我回去睡个好的?在您这里,我精神紧张!”

她终于抗议,赵祁慎抿抿唇,看到她疲惫的样子,到底是将人放走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顾锦芙高兴得直接就到床上滚了两圈,然后才吩咐小太监去抬水沐浴。

她的束胸都缠快两天,勒死她了。

然而,等到都松开后,她对着铜镜又有些沮丧。

这跟她早上吃的小汤包一样的两坨肉,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发得大大的馒头?!

真是这几年束的没身形了?

沮丧过后,再穿起男式的中衣时,她又觉得这样没啥不好,反正一马平川对她的身份才更有遮掩度。

这天晚上,顾锦芙梦里梦到自己出宫了,宫门口接她的是她父亲。

父亲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下巴一撇小山羊胡子,眯着眼笑,再慈祥不过。

然而就当她飞奔过去的时候,天降两个大金盆,咣当就砸她脑袋上头。赵祁慎如神仙一般从天降到眼前,怒目相视。

他似乎要质问什么,她却被吓醒来了!

坐起身一抹额头,全是冷汗,心惊地想——

这算什么,拿人的手短么?!!

***

赵祁慎当朝立了一次威后,朝廷里再安静不过,事事都显出一种往好方向走的井井有条。

司内监里,以前围在李望身边的几乎不见了,李望每日坐在内衙门都两手清闲,一杯清茶伴一日。

顾锦芙那里跟着赵祁慎本就不清闲,再加上有内监的一些琐碎事情,倒显得她比赵祁慎这天子还要忙。

忙忙碌碌地过近半月,上回让去打探后宫事情的戎衣卫再来回禀。

她走到外边的庑廊下,那人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似乎是太后生病了,这些天日日都让院判请脉,连刘皇后都在跟前。”

太后生病了?

“上回不是说可能是刘皇后不适?抬着空辇过去的。”她琢磨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能是上回刘皇后以为太后不好,受惊过度吧。”

那戎衣卫也不能肯定,后宫的事情也确实不是好打听。

顾锦芙颔首,那戎衣卫便退下继续去当差了。

正值是交接班的时候,郑元青到御前接岗问安,就看到她穿着绯红宦官袍的身影立在屋檐下。

带着些燥热的风吹得她袍摆轻扬,她似乎是在想什么,眉宇沉静,侧颜清秀有着玉一般的温润。

她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打量,猛然抬头,与他视线对上的时候,那沉静就成了冷漠。

郑元青当即移开视线,进了大殿,脑海里是昨天父亲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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