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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斯看顾舒窈十分爽快,很是高兴,“我那位卖这些西药的法国朋友过段时间就要回国了,事不宜迟,最好过几天就见个面,我帮你先约时间。今天也就谈了一个钟头,下次就在这附近找个包厢,肯定来得及!”

顾舒窈也觉得时间紧,买了经营权还得在盛州城里盘厂房、买店面,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间,宜早不宜迟,于是痛快答应了,却也说:“不一定要挑着下午,这是一桩大买卖,还是要慎重些,时间的话如果实在不行,可能需要何先生帮我请假。”

何宗文明白她眼下读这个中学,并不能学到多少,不过是个权宜之计,点头答应了。

布里斯也说,“不过也要个五六天,书小姐先别急。”他说完又感叹了句,“书小姐我一定帮你和我那几个朋友好好说,如果你满意的话,让他们用最低的价钱卖给你。和书小姐这样的人谈买卖才是省事,连翻译都不用!”

布里斯说完,看了一眼何宗文,突然笑了起来:“他今天还说想请你帮忙翻译一本英文书籍,现在看来是不好意思拿出来了,书小姐看来是做大生意的人,哪里会在乎他那点钱。”

顾舒窈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因为药房失去翻译的机会,于是转头跟何宗文道:“何先生,我只是在帮家里谈生意,自己也就是个学生,也希望有一份工作。如果有翻译的机会,希望何先生能记得我。”

何宗文连忙道:“书小姐愿意帮我们书社翻译,使我们书社的荣幸。”,他与布里斯不一样,钱财在他眼中看的并不是那么重,因此也不太当回事。说着,何宗文从皮包里翻出一本英语书籍,递给顾舒窈:“你现在挺忙的,翻译稿不用急着给我。”

吃完西餐,不过五点钟,布里斯开始提出开车送顾舒窈回家,倒是何宗文替她回绝了:“书小姐有车来接的。”

顾舒窈回官邸的时候,天色还早,她松了一几口气,若是老是回来太晚,殷鹤成难免会生疑。等她上了二楼,才发现殷鹤成又在和几个部下在谈事。这回是在二楼的小会客室,只有殷鹤成的副官在会客室的门前守着。

佣人给顾舒窈端来晚餐,她不饿,随便吃了几口。回卧室的时候,路过小会客室,隐隐约约听他们的谈话,似乎提到盛军里空了一个陆军总副司令的位子出来。看样子,殷鹤成有意当这个副司令,也难怪这段时间他回官邸的时间并不多。

顾舒窈吃完饭后,直接回了卧室,越是有事她越要沉下心,不露出破绽来。她坐在书桌前,翻看何宗文今天给她的英语书册,那是一本名人传记,翻译起来比上次的法文书要更容易。

她一工作起来便忘我,浑然不觉有人进了她的卧室。

看了大概半个钟头,顾舒窈眼睛有些累,闭着眼揉捏了一会鼻梁。再睁开眼时,余光却发现她书桌旁的沙发上好像坐了一个人。

她猛地转过头,竟看见殷鹤成坐在沙发上,他的头往后靠在椅背上,一脸疲惫,却在偏着头看她。从他的角度望去,她的眉目拢在台灯橙黄的光线里,添了层温柔,也是读书人的温柔。他其实只是突然想看一眼她在做什么,却不知不觉坐了那么久。

顾舒窈吓了一跳,问他:“你什么过来的?”

他不答,坐起来去摸戎装口袋找烟,反而问她:“你在看什么书?这么认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很低,带了些倦意。

她没理他,他也没计较,自顾自点了一根烟。

她与他隔得近,他刚抽了两口,她就被呛得咳嗽了两声。他想了想,将烟掐灭,“你看你的书,我在你这坐会。”

她索性没管他,接着看自己的书。不一会儿,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她扭过脸望去,竟发现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一根只抽了一半的香烟。

她微微一愣,随后继续看书,没有理会他。不一会儿,佣人过来敲门,“顾小姐,电话。”

顾舒窈将门打开,佣人才发现殷鹤成睡在她房里,往里头望了望,生怕刚才将少帅吵醒了。

电话的分座就在二楼的起居室里,顾舒窈走过去接起来一听,是顾勤山打来的。

电话那边顾勤山说他认为来盛州开药店的法子可行,过几天就来盛州城,不过可能要顾舒窈再出点钱,最好还能让殷家关照一下。

顾舒窈偏过头往卧室看了一眼,殷鹤成还是被吵醒了,他走了出来,后背倚在过道边看着她。

顾舒窈收回视线,拿着电话却道:“什么?你们要来盛州开药店?是盛北生意不好做么?”接着,她断断续续应了几声,又道:“你还联系了人进西药,过几天带着嫂子他们都上来?”

明明是她在打算,她却都推给顾勤山,电话那头顾勤山一头雾水,却也大概听到顾舒窈说了些什么,要他过几天带着罗氏他们都来盛州,还说要卖西药。

家中的房契、地契都在自己妹子手里,他一个大男人反而寄人篱下,去盛州开药房正是个当口,说不准借这个机会都能拿回来。

顾舒窈才挂完电话,殷鹤成便问她:“是要卖什么西药?”

她转向他,做出不熟练的样子,想了想道:“好像是些什么健脑丸、止痛水。我哥说盛北生意不好做,想来盛州开药房。”

开药房是件大事,又要人打点,完全瞒着殷鹤成是不可能的,她早就想故意透露给他,只差个时机而已。

殷鹤成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难得殷勤:“他们什么时候来,到时候我派车去接他们。在盛州开药房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卖那些违禁的药。”

顾舒窈却说:“兰芳和梅芬一坐汽车就晕车,免得她们吐的难受,还是让他们上来吧。”

殷鹤成也没勉强她,只是说:“不过顾勤山……”他想了想,还是止住了。

顾舒窈知道他想说什么,偏过头去看他:“可人都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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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回没有反驳,人都是会变的,是的,人的确都是会变的。

第26章 燕北大学

赵副官一直在找殷鹤成,和那三位师长开完会后,就不见少帅的踪影,侍从室的人又说少帅没出门。好一顿找,才发现人居然在二楼的起居室,又看见顾小姐也在,便知少帅方才应该是去顾小姐的卧室了。

这阵子大大小小的军务都挤作一起,少帅怕是有十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也难得去温柔乡里喘口气。

待他两说完话,赵副官才上前禀告:“少帅,参谋长刚刚从北营行辕打来电话,说有事找您。”

殷鹤成按了按眉心,从沙发上起身,看着她道:“我出去一趟,你先休息。”

顾舒窈应了声“好”,便回卧室了。只是她注意到刚刚赵副官看向她之时,稍稍皱了皱眉。

之后连着几天,殷鹤成都没有回官邸。这于她也好,开药店那边她更好施展,而翻译英文稿的速度也更快些,至少不必担心再有人一声不吭闯进她的卧室,然后盯着她看半晌。

那感觉真让人觉得奇怪,说不上什么毛骨悚然,却让她每次看到那张沙发都觉得别扭,总让她想起他那天疲倦的神态。

那天殷鹤成大晚上还去北营行辕,想必是真的遇着了什么事?

顾舒窈只花了五天时间,就将英文稿翻译好给了何宗文。何宗文告诉她,布里斯约她礼拜六一起与那个法国商人见面,并去城北看厂房。

礼拜六的早晨,送顾舒窈到燕华女中的汽车依旧停在那个路口,不过顾舒窈这次并没有去女中,而是穿过街道后悄悄换了方向,往西餐厅走。日常接送她的那位司机姓卢,五十来岁,他每天都只是在指定的地方等候,其余并不多问,倒也任劳任怨。顾舒窈曾怀疑他是否暗中跟踪她,试过几次后发现并没有,于是也渐渐胆大起来。

顾舒窈在官邸特意将头发披散下来,等快到西餐厅的时候,顾舒窈在校服外披了一件狐裘大衣,因此模样看上去并不像是女学生,倒像谁家的阔太太。

顾舒窈到西餐厅的时候,布里斯已经在那里等她。

何宗文上午还有课,正好替顾舒窈请假。他特意在上课前半个钟头就校长办公室,他去的时候,张校长在看报纸,见是何宗文敲门便问喊他进来,“何老师,有什么事?”

因为上回那个女学生的事,她对何宗文也存了些偏见,上次让那个女学生她是看在何宗文的面子上才让她入学并转入高中组的。她原以为何宗文真的是惜才,现在看来,他和那个叫舒窈的学生关系并不简单。

何宗文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直接跟张校长替顾舒窈请假,不料,张校长突然抬头,扶了扶眼镜问他:“何老师,你方便跟我说一下,你跟那个女学生是怎么认识的吗?”说着,张校长欲言又止,“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经还……”张校长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这是她身为校长给那个学生留下的最后一丝尊严,毕竟她也没有绝对的证据。

何宗文有些莫名其妙,只隐隐觉得张校长似乎知道些什么。书小姐的确是个神秘的人,家境优渥,又会多国外语,而她却一直在隐藏自己,他不知道她究竟又怎样的难言之隐。

何宗文是个有良好修养的人,不喜欢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可她对他却又一种奇怪的牵引,想去与她接触,想去了解她更多。他想了想,或许因为他们都有相似的经历吧。

何宗文想了想,意识到张校长误会了他和书尧的关系,不希望张校长对书尧产生偏见,于是道:“张校长,我和舒窈的兄长相熟,她兄长精通法语,在我们书社还参与过法语翻译,所以之前也就认识舒窈。”他顿了顿又说:“我虽然对舒窈不怎么了解,但是我对他兄长的为人与才华是肯定的,他会多国外语,为人仗义。我相信同一个家庭教养出来的兄妹不会有太大差距。我想您或许对她应该有些误会。”

何宗文行事一向坦荡,他明白支支吾吾反而会越描越黑,不如将书社的事告诉张校长。但是想着书尧似乎并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她会多国外语的事,索性为她编造出一个哥哥。

张校长之前只以为顾舒窈是南方哪个小商贩的女儿,听何宗文这么一说微微一惊。她看何宗文神色从容、语气笃定,并不像在说谎。

张校长也是从事教育的人,何宗文的说法不无道理,难道她是真的误会了?

布里斯先顺路带着顾舒窈去看了城北的药厂,一共有两间车间,十几台设备,那些设备都是去年底刚从英国运过来的,至少有八成新。之前的厂主因为身体原因,一个月前刚刚过世了,他的遗孀想带着几个孩子回英国,所以想将药厂转手。顾舒窈在此之前特意看了几天的报纸,留心过相关转卖的信息,对比之后发现价格确实不错。

带着顾舒窈先见了那位法国的药商,她给顾舒窈带了样品过来,还给她提供的南方一些城市的销售情况,看来销量的确可观。试药的时候正好上完课何宗文赶过来了。何宗文之前说他在法国的时候用过这些药,顾舒窈干脆让他帮忙比对,待他确认才做决定。何宗文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品质,很容易让人对他交付信任。

英国那位夫人一心想要赶紧转手回国,那位夫人的家乡是英国的曼彻斯特,顾舒窈正好去过那,虽然时代不相同,但顾舒窈与她谈十六世纪之前的建筑人文总不会有错。

因为跟顾舒窈十分谈得来,所以开的价格十分合适,之前药厂与经销权加起来预算在三万到四万,如今谈下来总共还不到三万。布里斯是专门做这行的,早就替顾舒窈拟好了合同,上面列举了详细的条款。

顾舒窈以前也跟着同时参与过不少谈判,大概的流程她也懂,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疏漏,便痛快拿着上回陈六给她的支票去三旗银行提了款,除了付清这些钱,又留了五千放在手里,然后将剩下的钱存进银行。不过,在付款之前,她让那位法国商人特意在授权书上加上了一行字,这份西药授权只授予她顾舒窈一人。

她虽然主要的目的是想将兄嫂接来盛州,但是盛州地价贵,光盘下药房不挣钱也不行,卖西药是唯一的出路。同时,她也不得不忌惮她的那位兄长。

她与布里斯也有些交情,虽然布里斯油嘴滑舌,但也不是个坏人,何况还有何宗文在一旁,也不算冒失。不过,她与他们签订合同之时,布里斯与何宗文就在一旁,他们或许已经听到了她的真实姓名。然而顾舒窈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特意隐瞒,退一万步,就算知道了她叫顾舒窈,也不一定知道她与殷家的联系。

顾舒窈不知道何宗文有没有听到,不过她注意到他依旧只叫她书小姐。

顾舒窈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将这一切打点好,才只到下午两点一刻。顾舒窈又在布里斯那里了解到,盛州城里的西药房都开在租界里,顾舒窈索性又去法租界租了一幢洋楼,用暂时来安置她的哥哥嫂子以及带过来的佣人,如若何时,以后也可以做她的容身之处,毕竟租界有外国警察巡逻,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至于药房的选址,还有别的考究,不如等顾勤山到了再做商量,正好做个样子,让殷鹤成以为一直是顾勤山在操办这桩事。

顾舒窈在五点之前赶回学校附近的街道,顾舒窈回到官邸的时候,殷鹤成依旧不在,她也暗暗松了口气。回到卧室,她将授权书、厂房的转让合同和之前的地契尽数收好,只等着顾勤山他们过几天之后来盛州。她已经给顾勤山写了信,告知了洋楼的位置,钥匙就放在原房东处,只要他们去取即可。

第二天就是礼拜日,上周何宗文答应带她去燕北大学参加一场聚会,不过临时取消了,移到了这周。顾舒窈对这次聚会尤为期待,不过那一天盛州下了很大的雪,她刚从官邸门口出去,便看见积雪已有一两尺,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她没想到一晚上竟下了这么厚的雪,而此刻碎雪依旧纷扬。

熬过了上午的祷告,一放学顾舒窈便去约定地点找何宗文。燕北大学离燕华女中没有多远,顺着街道绕过燕华女中的围墙,往后便可看见燕北大学的校门。只是因为下雪路不好走,倒走了好一会儿。顾舒窈和何宗文各撑一把伞,何宗文靠马路边走,将靠里雪松没踩滑的路让给顾舒窈,不过即使这样,顾舒窈的皮鞋也渐渐进了水,感觉脚底冰凉。

顾舒窈远远看见了燕北大学的校门,校门匾额上“燕北大学”四个大字苍劲有力,让人油然而生生了敬畏,不愧为燕北六省的最高学府。

虽然燕北大学是男校,不过与一旁的燕北女子大学只有一墙之隔,因此燕北大学的校门也有女学生出入。

燕北的大学校园很大,主道两侧的树上积了雪,一路绵延过去。再往前走,便可看到一处湖,湖上结了薄薄一层冰,凝成淡淡的青灰色。湖的另一侧便可看到教学楼,何宗文边走边给她介绍。何宗文还和她说,如果当年他没有去法国留学,应该就会在燕北大学读书了。

因为下雪的原因,路上行人并不多。偶尔看见一两个年轻的学生撑着伞快步走过,虽然天寒地冻的,却也意气风发。

何宗文带着顾舒窈往人多的那边走,穿过几栋教学楼,便看见了燕北大学的读书馆。读书馆的管理员和何宗很熟,那管理员本来拿着热水瓶准备去接热水,远远看见何宗文,便走过来与他打招呼,“何社长,孔老师已经在活动室了,我先去打热水了。”说着又看了一眼顾舒窈,挑了挑眉暧昧笑道:“这位是谁呀?”

何宗文嘴角含笑,却只道:“一位朋友,也是来讨论会的。”

何宗文刚说完,那管理员又是一笑,“哦,我知道,我知道,朋友呀。”

倒是越描越黑了,顾舒窈索性伸出手与他握手,“你好,我是书尧。”

那人微微一愣,连忙将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去握顾舒窈的手,惊讶道:“你就是书尧,上回翻译《法国工业生产》的那位?”

顾舒窈点点头,只见那人极其正式地扶了扶眼镜,“实在没想到书尧竟然这么年轻,还是个姑娘!你那本翻译稿我们都看过了,非常好!”

顾舒窈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件事,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何宗文。

何宗文连忙道:“当时没来得及过问你是否另有笔名,实在抱歉。”又转过头跟那位管理员说,“你别这么激动,别把人家书小姐吓到了。”那管理员连忙松手,何宗文与顾舒窈相视一笑,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我先带书小姐进去了。”

顾舒窈跟着何宗文进了活动室,活动室里开着暖气,顾舒窈走进去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冻僵了,她的鞋也湿透了,在地板上踩出一路湿脚印来。

活动室的窗户边已经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年长的那位六十来岁,慈眉善目的,正在看报纸,另外那一男一女都是大学生模样。女生梳着齐肩短发,穿着上袄下裙的学生装,看上去落落大方。而她身边的男生则剪了精神的平头。

他们低头看报看得入神,何宗文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下雪了,走不快,迟到了真不好意思。”说着又跟他们介绍顾舒窈,“这位就是书尧,你们一直想见的。”

何宗文说完,他们纷纷站起来与顾舒窈握手。接着,何宗文又给顾舒窈介绍桌旁的那几位,那位年长的先生姓孔,在燕北大学任教,教法语。那位女学生叫孔熙,是孔教授的女儿,在隔壁的燕北女子大学读大学。另外那位男学生则是孔教授的学生,叫曾庆乾。

孔教授让曾庆乾给顾舒窈和何宗文去搬椅子,又对顾舒窈笑道:“小小年纪,真不错,翻译出来的《法国工业生产》比我们燕北大学的学生还要好,真是不容易!”说着又问:“书尧小姐多大了,应该比孔熙还要小些吧。”

孔熙接话道:“我属蛇。”

顾舒窈倒没算过这些属相,只说:“我今年十七岁。”

“那你比孔熙小两岁,过完年就可以报考大学了。”

过完年就可以上大学?顾舒窈微微一怔,因为他记得殷鹤成跟她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只是他说的是,开了春就要娶她过门。同样的十七岁,两条截然不同的轨道,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何宗文见顾舒窈没说话,低过头对她道:“你如果想上大学,孔教授一定能帮你!”顾舒窈微微一笑,朝他们点头致意表示感谢,但是她明白,她如果想读大学,还有一段路必须由她自己走完。

孔教授又朝何宗文道:“恒逸,你真是厉害,居然在盛州城里找出了书尧这样的人才。”顾舒窈这才知道何宗文的字是恒逸。

正说着话,曾庆乾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何宗文与顾舒窈挨着坐下,只见孔教授看了会手中的报纸,然后扔在茶几上,“现在盛州这几位书商都唯利是图,只想着拉拢政府,国难财也愿意发!”说着又转过头问何宗文,“你们那家书社呢?”

何宗文道,“还好我们书社我可以做主,报刊下挂在书社下就好,我也不怕什么。”

顾舒窈听他们谈了一会才明白,近来因为盛军下新设了一个宣传办,专门控制舆论,有些报社为了谋生存,只敢成日登些无关痛痒的琐事。他们则是想做一份新报刊,去针砭时弊。这份还未命名的报刊下挂在何宗文的书社下,他们之后应该都是任报刊的编辑。那位孔教授在燕北的教育界名声很大,又在燕北大学任教,有他在,不怕没有好的稿件。

顾舒窈又听曾庆乾说,他有一个朋友刚听到消息,说日本有从中国运送资源回日本的打算。又说盛军中有军官和日本人勾结,所以特意管控舆论。他认为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拿出行动来阻止。

顾舒窈在一旁听着,虽然没做声,不禁想起殷鹤成和上次的田中君,他们说的盛军军官难道是他?但听着他们几位交谈,顾舒窈突然觉得热血沸腾。无论在哪个时代,总有斗士,总有勇士!他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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