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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当即面色阴狠看向秦质,他依旧虚弱地躺在地上,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好像看破红尘一般的空寂,所有的东西在他眼中不过枯木落花一般寻常。
婆子心头大骇,扔了手中的匕首连连后退避如蛇蝎,她一边口中念着古老诡异的咒语,一边将袋子中的布偶人一股脑倒了出来。
布偶人一落地便成了人形,个个高头大马如同人一般动了起来,脚踩在地上都能震几下,将土中的细小蛊虫直震了出来。
婆子拿出瓷瓶,浇到地上,那蛊虫便一只只挪动着死去。
她还未得意,却不防腿上一阵钻骨疼痛,叫她直接软倒在地,她瞳孔不由收缩,当即拿着手中的瓷瓶,惊慌失措地浇向自己的腿,一时间整条腿都慢慢腐蚀着,里头的蛊虫也慢慢没了动静。
婆子疼得面皮皱成一团,还未缓过劲便觉心口一凉,一把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你……!”
洛卿眼中尽是恨意,拿着手中的匕首连连捅向她的心口,“你去死罢,老巫婆!”
洛卿疯狂地将婆子捅得血肉模糊,才慢慢直起身,拿着沾血的匕首走向秦质,温婉端庄地扶起秦质,“公子,你没事罢?”
秦质面色虚弱苍白,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只是静静看着前头空气中的一点,也不知再看什么。
洛卿完全不在意,伸手抚上他的脸,神情认真至极,“公子,你知道吗,你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我为了救你,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你看我们多么相配,你我都爱抚琴饮茶,都身世凄凉,只有我才适合你,你要做皇帝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帮你,白骨根本比不上我,只有我才懂你配,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秦质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轻笑出声,笑中尽是嘲讽,神情却荒凉透骨,眼中尽是神伤凄楚,仿佛太早知道了答案一般而悲苦绝望。
洛卿见秦质这般似笑非笑,一时恨透了他眼中只有白骨,明明最开始他们才是最相配的一对,他们这么默契,这么合适,却偏偏被白骨给搅和了,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凭什么越过她!?
她心头不忿,转念一想又道:“公子,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我确确实实爱你,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千倍百倍,你若是不信我们就试一试,我和白骨,谁才是真正值得你留着身边的人……”
第148章
白骨在一座孤坟面前等了不知多久, 她只知道天色变得几遭, 由白到黑,又由黑的白,这一片荒山野岭依旧没有人来。
可她还是固执地等着, 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有了数, 这么长的时间等下来, 那刹婆说不定早早就已经动了手,秦质根本就是凶多吉少, 便是楚复褚行也已然在这样毫无指望的等待中绝望。
她不相信, 只有她一个人不相信, 她不信秦质会死, 她也不要那日决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白骨静静站在风中,九鬼自岭渊就已经支撑不住,唯有她像没事人一样死死撑着, 几乎没有动弹过,也没有开口说话,仿佛一尊石头立着。
天光渐渐透亮,荒郊野外的清晨,呼啸而来的风极为刺骨,风吹过她的衣摆翻飞, 轻纱重重叠叠飞扬很是好看, 可清瘦的背影却满是孤独落寞。
远处突然飞掠而来三只鸟, 脖子极为机械地转动着, 看着不是活物, 那眼珠各着一色极为好看,如同琉璃镶嵌在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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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近了这处缓缓飞近,在林子里慢慢落下,没有人察觉。
褚行吃了一口干粮,再抬头时那坟前已然没了人,他当即看向远处的楚复,二人眼神巨是震惊悚然。
雾气过后森林里突然刮起了清风,上头树叶被风吹得泠泠作响,不时片片树叶落下,叶儿一片片慢悠悠打着卷儿浮浮沉沉落下,仿佛林中下起了雨一般。
洛卿站着林中看着远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不远处是血肉模糊的尸首,而身后的秦质面色平静地靠着树干,她根本没有要将他脚上布条解掉的意思。
洛卿严阵以待了许久,依旧没有看到人,“她明明进来了这般久,却现下都没有过来……”她不由转头看向秦质,美目流转,难过道:“公子,看来你在她心中也没有这么重要,说不准是看见了你现下这般落魄形容,当即便转头就走了……”
秦质闻言依旧安静地坐着,似乎那个人来不来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那如玉的面容几乎苍白到透明,额前垂下的凌乱发丝衬得眉眼如画,轻描淡绘也不减风华,可惜眼中只有精疲力尽后的沉寂虚弱。
林中又起一阵风,树上的叶被哗啦啦吹落,在林中洋洋洒洒落下,仿佛一场渐停渐歇的雨。
林下慢慢走近了一个人,那风拂过她衣发飞扬,随风扬起的乌发如染墨一般黑,身上的白衣却又是纯粹到极点的白,黑白交织,眉间那一点鲜红的朱砂痣极为夺目,那周身的清冷都被挥散了些许,白纱层层叠叠翻飞,似烟似雾仿佛堕入凡尘的谪仙。
洛卿看见后温婉的面上浮一丝笑,“你终于来了啊,可叫我们等了许久……”
秦质却连眼帘都未抬,似乎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他早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幻象迭生,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她从来没有半分坚持地爱他。
一次也没有……
白骨捏着一只双色琉璃眼的鸟儿慢慢走进,完全忽略了洛卿和林下成排站着的武士,视线落在虚弱苍白的秦质身上,心口骤疼不已。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现下这样,浑身都透着孤寂的味道,仿佛认了命一般。
洛卿娉娉婷婷上前几步,存心要和她一较高低,“是我豁出性命救了公子,你若是想要他,便来自己来争。”
白骨一声不吭捏扁了手中了鸟,片刻间,那鸟的脖子就不会转动了,连眼珠子都骤然失了色彩,慢慢变化成一个布偶,周遭的幻象瞬间一变,苍天大树消失不见,变回了普普通通的林子,远处有溪水高山,有悦耳鸟声,再也不是那一成不变,走不出去的鬼森林了。
可那成排的武士却没有变化,依旧凶神恶煞地站着,连脸上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她将手中的布偶鸟随手扔在了洛卿眼前,抬手拔出背在身后的剑,剑出剑鞘发出一声悦耳的清吟,听着便觉锋利透骨。
洛卿见她连话都不屑说,一时心中气闷至极,美目渐露凶光,娇嫩的唇瓣微动,极为连贯地念出了一串古老神秘的咒语。
林下成排不动的武士当即大喝一声,拿着手中的斧头,一脚迈出,连地都明显地震荡起来。
这一脚踩下白骨心中便有了数,这一次恐是死中寻生,可她心中却毫无畏惧,甚至是平和,因为她的秦质在,只要他在,她便无所畏惧。
武士一脚迈出便来势汹汹攻来,虽然个子极为高大,但行动起来却异常灵活,那一斧子劈来便是摧山压海的力道,刮起的风劲凛冽得刮耳。
白骨迅速闪身避过那砍向她手臂的斧子,一剑劈去却不见伤口,此剑削铁如泥,更何况是脆弱的皮肉,这些武士和那鸟一样显然不是活物。
她眉间一蹙,凌空跃起避开了周遭武士,盯准其中一个头顶猛然往下劈去,那脑袋竟然柔软如无骨,猛地弹出了她的剑,下一刻当即恢复了原来的形状,丝毫没有损伤,反倒激起武士更加猛烈的攻击。
刹婆善用巫蛊之术,当初罗刹也是借此打得她精疲力尽,这显然又是一术,比之刚头那个障眼法更加精妙。
白骨连攻数下都未得手,倒将自己的体力消耗得不轻,当即落了下风,一个反应不及便被那巨斧伤到了背部,受不住力道猛地往前冲了几步,险些撞上了前头的树干。
身后的武士紧咬不放,挥起手中的斧子就要将她拦腰劈断。
白骨当即脚踩树干,飞身往上掠去,一个凌空翻转便到了他们身后却不能攻击,因为一剑伤不到他们,反倒会引起越发猛烈的攻击,她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先前本就受了伤,现下背上的伤口又一直在淌血渐渐染红了白衣,看着极为触目惊心,白骨的气息已经越发不稳,体力也开始透支,这样下去败局必定。
她心下一沉,当即抓住时机往洛卿那处全力攻去,速度快得已经如光影闪过,却还是不及那些武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眼前,替洛卿挡下了致命一击。
她这一剑使了十成内力,那武士全身柔软、刀剑不入,这一剑刺去力道全吃被了进去,瞬间反弹回来,击得她直飞了出去,撞上后头的树干上掉落在地,体内五脏六腑俱受震荡,喉头一股腥甜上涌,当即喷了一口鲜血。
时间容不得她缓,她连忙以手撑地想要起来,却连连扑倒在地,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气息不畅,疼痛至极,一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秦质,他眼中的光很黯淡,眉眼见尽是绝望神伤,看着就叫人胸口都透不过气来。
秦质眼睛微微一眨,终是启唇开口,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发出来的全是气音,可白骨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走罢。
那神情那样沉寂落寞,仿佛他天生就该是一个人的悲哀。
白骨眼眶瞬间润湿,那荒凉的心境仿佛到了她身上,叫她疼得受不住。
洛卿眼眸划过一丝得逞,江山注定只有一个皇后,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
“白骨,你若是愿意认输,我现下就可以放你走。”
“你做梦!”她看向洛卿眼中满是狠厉,怒意滔天,那架势仿佛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洛卿见状忍不住笑起,面上神情满是志在必得,身旁的武士又开始往白骨那处走近,仿佛不将她劈成两截便绝不会罢休!
白骨咬着牙挣扎了几番才强撑着站起身。
那武士的斧头当头劈来,头顶都感受到凛冽的风劲。
白骨避之不及,只能侧头避开要害,直被一斧子劈跪在地。
那斧子砍在肩上震得她的身子骤然一沉,骨裂一般的疼同时传来,疼得痛叫出声。
秦质见状瞳孔剧烈收缩,直起身却无力地滑倒在地,只能歇斯底里地大怒道:“我让你走听见了没有,傻子!!!”可他即便这般用力,声音却依旧轻得风一吹便散了。
这般无能为力一时让他崩溃哽咽出声,他急得脖间青筋暴起,却连歇斯底里都只是无声。
白骨冷汗急冒,可眼中依旧执拗至极,她死死咬着后槽牙,运足内劲挥剑打开了那砍在肩头的斧头。
武士一拥而上攻来去,她当即气沉丹田一剑挥出,在剑气反弹之际,足尖轻点,凌空一转落进了武士中间,直取洛卿。
武士根本不给她靠近洛卿的机会,当即回转,速度极快,白骨凭着胸口的一阵蛮劲,在武士之中移动如鬼魅,那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
武士来回移动难免相撞,白骨见状猛地掷剑而出,挡在那武士的脚前,绊倒了其中一个,撞得周遭几个乱了位置。
白骨眼中一凛,电光火石间伸手为爪直取洛卿颈部。
武士回转一斧子砸在白骨身上,打得二人一道摔在了地上,翻滚了几遭。
洛卿被扼住呼吸,当即手脚并用死命挣扎起来。
武士当即上前拎起白骨,欲要拧断她的脖子救下洛卿。
秦质见状猛然往前一扑,脚上却绑着布条,扯着他离不开半步,他急得双目赤红,慌乱至极地扯脚,布条断了,脚腕上的血却越流越多,伤口深可见骨。
白骨看着秦质被折磨得这般,心中骤起一片恨意,怒得使出浑身上下的蛮力,不管不顾地死死勒着洛卿的脖子。
洛卿微微一挣扎便当即断了气,身后拽起白骨的武士瞬间变成了布偶人,无声掉落在地,白骨没人拽着当即和洛卿一道扑倒在地。
周遭的武士一个接一个变成了布偶人掉落在地上,所有的一切瞬间归于平静,好像刚头的厮杀根本没有发生过。
唯一没有消失得是白骨衣上的血迹,那一身白衣几乎染红了,血红映在秦质眼中格外刺心,他用尽全力爬向她,“白白……”
即便轻得听不见,白骨却感觉到了,她费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眷恋。
秦质眼中视线模糊一片,爬了许久才能够着了她,他连忙将她抱在怀里,手轻轻碰上她满脸血迹的小脸,却又不敢碰,怕伤到了她一般,眼中眼神尽是茫然无措,似乎害怕到了极点,“白白……”
白骨眼中清泪一滴滴滑落,润湿了发髻,看着他满是不舍哀伤。
她咳了几许唇角慢慢溢出血,连忙伸出手艰难地搂住他脖子,靠近他耳旁,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动,极为固执轻道:“……你总说我不爱你,可我……不信你的话……”
秦质神情怔忪,仿佛被挖了心窍一般的茫然,眼中清泪倏然滑落,一滴一滴无声滑落,浸湿了白骨衣裳。
她的眼帘慢慢合上,手也慢慢无力垂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秦质顿觉撕心裂肺的痛楚,神情满是害怕无助,双手紧紧抱着她,他想要求她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开口却是沙哑无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她怎么可能听见……
他一时悲不自胜,嚎啕大哭的嘶哑的声音尽是入骨的悲切。
林下清风又一阵吹来,林中的叶儿稀稀疏疏地落下,来年春日又是一场茂盛。
第149章
白骨的意识开始渐渐恢复, 耳旁依稀吵闹声响,慢慢由模糊变为清晰, 听在耳里颇为呱噪。
鬼二头上包了好几大圈绷布, 没什么事能做,很是无聊,便站在屋外看着窗户旁倒着抽抽搭搭的缺牙,稀奇不解,“哎, 这虫儿怎么就哭不腻,一天到晚就没停过。”
“少了几颗牙,难免的嘛, 别哭了缺牙, 来来来,吃点辣椒补补身子呀~”鬼六秀气的脸蛋直笑得一脸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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