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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邀请只收到了剑修耿直的拒绝——“我要陪师父去查你娘的遗物。”
鹤五奇对父母果然毫无感情,闻言只抱怨道:“你都这么大了还粘着师父,没出息。”
这个朋友总能把顾余生拉到和他相同的年龄,此时顾剑神亦是回敬道:“你和我同岁,至今连个道侣也没有,更没出息。”
这样一比鹤五奇发现自己还真输了,奈何他现在也没半法变出个道侣找回场子,只能没好气道:“哼,你等着,我这就叫爷爷给我分配个道侣!”
说完他竟真的就回了梧桐院,顾余生没想到这人还能如此犯小孩脾气,顿时疑惑地看向了幽闲焦明,“他在家里都这么幼稚吗?”
鹤五奇的脾气幽闲焦明最清楚,此时只满意地笑了笑:“他只在亲近之人面前表现真性情,看来的确是把你当成了朋友。”
二人商讨合作时幽闲焦明已将自己与晏金铃关系告知剑修,此时顾余生见了他对鹤五奇的宠溺,想起凤鸣山突然暴毙的诡异情况,不由怀疑道:“凤鸣山死得蹊跷,当真不是你动的手?”
天羽世家家主,又是净世宗白巫,竟没有一点动静就病死了,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对劲。家中最恨凤鸣山的应当就是幽闲焦明,然而此事确实与他无关,此时他也只是冷冷道:“我倒希望是自己杀的他,可惜他没活到这时候。”
释英相信他没必要说谎,想起鹤五奇似乎有所隐瞒的反应,立刻提醒道:“鹤五奇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告诉我们。”
鹤五奇的犹疑幽闲焦明自然也看在眼里,他不愿逼迫儿子,面对剑修的怀疑只道:
“我们的敌人是净世宗,杀了白巫的人便是朋友,还是先查何府旧案吧。五奇母亲过去所用的描凤金铃一直由我保存着,听闻东灵剑阁的介灵之术可再现灵物记忆,就请二位了结我多年困惑。”
这介灵之术其实是当年风奕想与仙草之灵沟通所研究出的阵法,当初他正是以此法读取仙草记忆寻到了莲华境。只可惜成功一次之后仙草便对他有了警惕,再也不肯搭理他,风奕见此阵无用就扔了,后来还是林斜学了去,用在了刑侦破案这方面。
顾余生也是临行前向牧海灯学习此术才发现这些阵法自己极为熟悉,作为祖师他用得自然比师无衣更熟练,此时接过幽闲焦明递来的描凤金铃,只认真道:“正好,我也想知道牧白衣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鹤五奇:我有外挂,我是北方霸主!
顾余生:我自己就是外挂,我三辈子都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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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五奇:我敢坑爹!
顾余生:我敢上师父!
幽闲焦明:不,你不敢。
释英(冷漠):他们三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常言道灵器护主, 描凤金铃似乎也知道主人死得冤屈, 当晏金铃与鹤幽闲言笑晏晏的记忆结束,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百年前的越京。
修士出行极快,何府惨案发生的第三日晏金铃便已赶到现场,彼时尸身尚未被毁, 她与牧白衣试着进行解剖, 终于发现死者耳部有外来灵力痕迹。邪修固然更擅长控制精神的术法, 音修却也有一些令听众产生幻觉听命于自己的法诀,晏金铃自己就是以铃音做武器的修士, 自然一眼就能辨出这些死者是死于音修之手。
可是, 音修动手必定伴随乐声, 左邻右舍不可能没发现动静,之所以闭口不言, 定是被人威胁封了口。音修近战能力不强, 当世只有璇玑乐府主修音律,雪衣天城则是主刀枪骑兵辅以乐器进行远攻。晏金铃来时便怀疑此案牵连北方联盟,发现线索后更是将凶手锁定为璇玑乐府的高手, 当即就在附近民宅展开了调查。
雪衣天城的百年声名到底起了作用, 在晏金铃的再三保证下, 终于有一小贩承认自己凌晨起床和面时曾听见一阵非常陌生的乐声,听着像是笛音,却远比正常笛声清脆高亢,听着很是悲凉。这声音让他当时就落了泪,只觉活着没了盼头, 若不是媳妇及时醒来拦阻,恐怕已经悬梁自尽。
越京是国都,此地百姓也见多识广,连他们都认不出的乐器,定然不是什么寻常物件。晏金铃苦思许久,直到看见牧白衣腰间悬着的羌笛,忽然发现小贩的形容与此物声音极为相似。
羌笛是千年之前异族所用乐器,如今已甚少有人习得,晏金铃相信自己师兄,却也疑惑这世上还有哪些音修高手也用此物做武器。可是,牧白衣与何府无冤无仇,案发时人又在千里之外的雪衣天城,应当没有行凶理由。
然而,疑问未解她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天牢的密信,这是师无衣拖狱卒送出的信件,声称他已用介灵之术见到了凶手真容,请雪衣天城使者前往天牢相见。
这个线索无疑是意外之喜,晏金铃当即就前往天牢,谁知牧白衣竟比她还要快,当她到达牢门时只远远看见牧白衣正与一青年僧人说话。
那僧人一袭素色袈裟,慈眉善目很是温良,他双掌并拢拦在牧白衣前路,轻声劝诫:“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这个突然冒出的光头和尚令牧白衣颇为警戒,他看不出此人来历,只冷冷道:“可笑,众生皆苦,何处是岸?”
此子执迷不悟令僧人痛心,然而他已没有时间再劝,只能将一柄松纹长剑放在牧白衣面前,轻叹:“明灯所在,便是归途。”
“此剑怎会在你手里?”
这正是苍陌昔日佩剑明灯,牧白衣一见那熟悉松纹便有了惊色,一抬头僧人却已不见踪影,就连暗中观察的晏金铃也没有发现那人是何时离去。
彼时晏金铃已是元婴修为,她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能从自己眼前悄无声息地离开,只觉这和尚是个高人,这便上前问:“师兄,这是什么剑?”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和尚,不必理会。”
牧白衣对她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随意应付一句就将剑收进了储物戒指,只是,不知是不是那和尚的劝诫有了作用,他看了一眼这个正在走向地狱的女人,难得主动问了一句,“师妹,你身子不适,当真不回去吗?”
然而,他们都知道,晏金铃是不可能回去避祸的,她的道义和责任都不允许自己退缩。
果然,此时她仍是坚定地走进了阴暗的天牢,只淡淡回:“师兄你开的药很有用,没必要为我的身体耽误公事。我听说师无衣曾偷偷以介灵之术调查现场,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被关在天牢,走吧,真相就在我们眼前了。”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是,当一条路即将走向终点,谁又能真正舍弃一切选择回头呢?为了正,为了邪,为了爱,为了恨,为这些死后只是一场空的东西,他们只能一步步走到最后。
那一天,晏金铃走到了师无衣面前,只要她走出天牢,所有隐藏在暗处的阴谋都将被揭露,天下便能得救,然而,她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当羌笛悠悠响起,晏金铃应声倒地,最后所听见的只是牧白衣的轻笑,“师妹当真是心系天下的正道修士,可惜啊,你仗着自己修为高深不惧我半分,却不知这元婴期修为到底从何而来。”
见到晏金铃时,师无衣眼中已燃起了希望,此时却瞬间从云端坠入地狱,他只能不敢置信地看向牧白衣,“大师兄,你——”
“你是想问,我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就依光明门的计划,由我成为城主掌管雪衣天城,把凡人先杀干净再对修士动手。至于这个碍事的女人,天羽世家的白巫对她有兴趣,大概会送过去吧。”
林斜的想法,苍陌历来最清楚,牧白衣看着努力想要挣脱镣铐的少年,眼中蓦地有些怀念。林斜没变,即便自己处于任他宰割的境地,依然努力地想要救这个女人。变了的是他,现在的他,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想到这里,牧白衣自嘲地笑了笑,他轻轻摸着师无衣的脸,一如过去安慰在母亲忌日痛哭的林斜,说出的话却再无昔日关怀,
“难得你让狱卒找到了她,她却已自身难保。林斜,你想哭吗?”
林斜从没想过有一天苍陌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他刚刚醒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痛心道:“大师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似乎正好刺痛了牧白衣,他突然捏紧师弟的脸,眸中再不见过去的凌云正气,只有毒蛇般的阴冷,
“林斜,不止是我,这也是你的未来。你现在的确还想着师父,为了他甚至连今生父母的性命都不顾了,宁可在这牢里等死也不归顺光明门。知道吗?若我没有及时赶到,你现在已是光明白巫脚下的尸体,就连神魂也逃不出去。你厉害,你忠心,可是,你能坚持多久呢?十年?一百年?两百年?”
明明是质疑,他却在没有得到答案时就已惨笑着自行回答:“我熬了四百年,若不是尊者告诉我师父根本没去轮回,恐怕还能继续忍耐下去,直到死为止。”
林斜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他看得出苍陌很痛苦,他想要如过去大师兄安慰自己时一般靠近这个人,却被镣铐困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紧张地叫:“大师兄,你有什么苦衷和我说,我来帮你!”
“我以为他已经轮回转世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我一直忍着。若不是亲手挖出剑神之心,或许永远也不会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他就在沧浪峰!剑神永远都是剑神,他只是不在意我们,所以,不论我在尊者手里熬多久,他都不会来救我。”
在林斜面前,牧白衣终于卸下了那伪装的温和面具,将一切怨恨和不甘都发泄了出来。他抱紧这个无法反抗自己的师弟,却再也找不回过去的温暖和心安,只能喃喃道:
“林斜,我真的尽力了,我知道真相后怕自己恨师父,甚至都死过一回。可是没用啊,尊者连转世的机会都没给我,他用魂丹把我强行送进了这具身体,不论死多少回,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恨师父,我就无法解脱。”
男人言语里是无法掩饰的痛苦,这一刻,林斜忽然忘了自己恢复记忆所受的痛苦,仿佛这个抱着自己的人还是昔日的大师兄,他柔声劝道:“大师兄,你别这样,师父不在还有我啊!我是东灵剑阁第三代掌门,你回来,我来救你好不好?”
“你?”
然而,这样的真心只换来了牧白衣略为嘲讽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师弟的脸,用温柔得像是哄孩子入睡般的声音道出了残酷的现实,
“知道昨晚我给你吃的是什么吗?那是第一圣徒死后留下的魂丹,很快你就会被他同化,等你的意识扛不住了,你就会变成新的第一圣徒。”
第一圣徒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尊者知晓,牧白衣很好奇那个人会是什么反应,不过,在林斜面前他只是轻笑道:“这样的好东西,我四百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如今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白巫控制,因为,你就是我所准备的东灵白巫。你说,等师父回来了,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林斜从未想到有一天最信任的大师兄会亲手将他推进地狱,这个人明知剑修最怕的就是负了初心,依然让他成为了第一圣徒的容器。他已经看不清现在的苍陌了,听他提起师父只紧张道:“你想对师父做什么?”
提到风奕,牧白衣的神色有了一丝古怪,他突然愉快地笑了起来,“师父啊……我斩断了他的仙草,他终于要转世来杀我了。可惜,他不知道我已向尊者交换了轮回秘法。我将寻到合适的女人将他生下,这一世,他会是我的儿子,我想怎么玩都可以。”
“大师兄,你住手!师父他只是不知道,他若知道,一定会来的!”
林斜不知道牧白衣想做什么,但他很清楚,大师兄已经疯了,若师父落在他的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他恨自己今生低下的修为,竟连区区湮灵锁都挣不开,只能用无力的言语去劝阻师兄的胡作非为。
“我曾经发誓一生孝敬师父,最后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斜,记住,苍陌早就死了,我只是净世宗的白巫——牧白衣。”
林斜当然劝不住苍陌,如果凭借旧时情意就能忘却痛苦,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继续对付林斜,只是扛着晏金铃离开了天牢,离去之前,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仍是给林斜留下了一句牧白衣不该说的话——
“不告诉他我是谁,这已是我对师父最后的情分。”
作者有话要说: 牧白衣:师父,我黑化了,我要做你爸爸!
顾余生:不好意思,我不在这届卡池。
牧白衣:不可能,我买了外挂,说好的一定能抽到ssr剑神呢?
牧海灯:请关爱r卡,谢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晏金铃查出何府一案真凶是使用羌笛的音修, 最后控制她之人也的确是牧白衣, 师无衣说的没错,凭描凤金铃留下的记忆已足以定论牧白衣就是灭何府满门的凶手。暗害同门、杀死定国将军,即便他是雪衣城主,这一次也别想翻身。
得了这样的证据顾余生却没有多少高兴神色, 只独自在山林中练剑, 一如当年的剑神风奕。
原来师无衣就是那没有任何信息的白巫, 他将自己关在隔绝灵气的天牢就是为了与第一圣徒的意识抗争,之所以说自己时日无多, 只怕是想以死保全最后的理智。至于苍陌, 顾余生从一开始就明白, 魔灵恨的是风奕,折磨他的徒弟也不过是泄愤而已。正因看清了事情根源, 所以恨意难消, 不杀魔灵不足以平胸中愤怒。
这一次释英没有去拦,他明白顾余生想要超越过去两世的自己。掌门要操心的事太多,道侣也不能晾在一边不理会, 顾余生无法再像曾经的风奕那般专注于剑术。修行一道不进则退, 没了日夜苦练百般参悟, 风奕便是他的巅峰,很难再去超越。
现在的顾余生找回了风奕成为剑神时的状态,他要变强,他不能输,他要赢,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去想。抚摸仙草是他赢了之后才能给自己的奖励,没做到之前,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必须用一切去拼杀的兵人。
鹤五奇从未见过这么凶猛的顾余生,那一招一式都是无解剑式,可他的剑气竟还在变得凌厉,仿佛不将天地劈碎誓不罢休。他不敢靠近顾余生练剑的树林,只能对一旁的释英担忧道:“顾余生怎么了,你不管他吗?”
然而,素来疼爱徒弟的释英轻轻摇了摇头,只淡淡道:“现在的他不是顾余生,而是东灵剑阁的掌门。”
鹤五奇似懂非懂地望了一眼剑气纵横的树林,见释英说完便转身要走,连忙问:
“你去哪?”
对此,释英只给了他一个淡然的背影,“去见你爷爷,做青囊长老该做的事。”
顾余生是掌门,掌门必须保护剑修,那是他的职责,而作为药阁长老,释英的任务便是治病,医人也医心。
凤回天身体状况每日俱下,幽闲焦明为此忧心了许久,特请释英为父诊治。凤回天即便不愿,面对儿子恳求的目光,仍是无法拒绝。
此时闲杂人等都被屏退,梧桐殿只有二人相对,老者任由释英为自己把脉,似乎完全未将身体放在心上,只平静道:“青囊长老,老夫的身体很好,不劳你费心了。”
大家出身不同门派,南北又敌对多年,释英能理解凤回天的警戒,仍是用平淡神色回:“凤家主的身躯确实如常,这病根是在心里。”
凤回天仍是炼神还虚的强大修士,经脉中真气照常运行,按理说再活上几百年也不成问题,可面上已呈油尽灯枯之态。释英初见便已怀疑,如今经过把脉更加确定,他并不是重伤未愈,而是心境出了问题,自己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以至于元婴枯萎,连带着身体也没了生机。
大家都是元婴修士,凤回天自然明白释英话中所指,眸色暗自一沉,声音也凝重了起来,“你是说我有心魔?”
“我一直在想凤鸣山为何突然身死?鹤五奇初见我们时又为何对剑修极为警惕?如今查清了凤鸣山身份,倒有些明白了。”
释英来此并不只是为看病,顾余生不能再被杂事耽误修行,所以,他这个师父必须为徒弟分忧,把天羽世家处理妥当。仙草行事从不拐弯抹角,此时,他与凤回天对视,径直就道出了自己猜测:
“升仙丹必须大量服用才能生效,鹤五奇如今只有二十一岁,只靠丹药没办法汇聚四名元婴修士的真气,他一定被移植过净世圣徒的改造丹田。
而鹤五奇出生后幽闲焦明一直疑心他的血脉,在三岁前都随身保护,凤鸣山根本没办法对他下手。直到他病发被幽禁于临云殿,幽闲焦明只能时常探望,却无法时刻关注他的动静,我想,凤鸣山正是这些年暗中将鹤五奇改造成了净世圣徒。”
提起净世宗老者神色仍是平静且沉重,释英见状越发肯定了自己想法,轻轻垂了眼,只道:“凤鸣山是白巫,净世宗不会杀他,明面上又是天羽世家之主,外来修士也没有实力突破栖凤林重重守卫将他暗杀。能够悄无声息杀了他又将此事压下的人,只有作为老家主的你。”
此话一出,凤回天立刻双拳紧握,本是浑浊的双目瞬间凛冽,如雄鹰捕捉猎物的目光直指释英,“你怀疑老夫杀了自己儿子?”
杀子这样的事,纵然是大义灭亲,说出去也难免会被大做文章。凤回天重做家主之后便将凤鸣山的一切都清理干净,唯一知道此事的只有鹤五奇。就在他怀疑孙子是否说漏了嘴时,释英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凤家主,我提起净世宗你的神色没有丝毫意外,这儿子做过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释英猜得没错,当时的凤鸣山已在权势巅峰,在内是天羽世家之主,在外又有牧白衣和光明门白巫彼此扶持,世上没有什么强者能够暗中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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