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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容捉狎地笑了,宝容却忍不住撇了撇嘴。

盈玥愈发觉得尴尬,明明宝容才是顺容的亲妹妹,顺容却特特与她这般亲昵,着实有些令人头疼。

吟容柔声细语道:“五娘倒是比从前活泼了不少。”——虽是堂姐妹,但顺容自幼与吟容并不相熟,因此今日来了,也一直都客客气气尊称一声“福晋”。

顺容立刻笑意盈盈道:“如今在忠勇公府读书,素日里与姐妹们相伴,天长日久说说闹闹,自然话就多了。福晋不嫌我多嘴多舌就好。”

吟容笑着道:“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们一个个都活泼爱笑。”说着,又含笑带嗔地道:“都是自家姐妹,别一口一个福晋,我听着都觉得生分。”

顺容一喜,连忙道:“是,堂姐。”

宝容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吟容道:“我身上带着孝,素日里不好外出,你们闲来无事,便常来走动。”

盈玥、宝容、顺容忙欣然应了。

六福晋吟容见起了风,便带着三个丫头去了正堂小坐,吃了热茶,便笑言说要考校三人的功课,便叫底下端了文房四宝过来。

盈玥虽在书房上天赋不高,但好在练得多,写出来字早不是初学时那稚嫩的样子,起码周正端方,透着些许娟秀之意。

吟容不禁微微颔首,“看样子月娘这些日子没偷懒。”

盈玥不禁大喜,她的字,十一阿哥回回见了都要狠狠数落一次,非把她踩进泥潭里不可。如今骤然得了吟容夸赞,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顺容的字写得也很秀气。”吟容端详着顺容写得那张诗经伐木篇,微露赞许之色。

顺容忙自谦道:“我比不得月娘聪慧,只得再写字上多下些功夫了。”

吟容颔首,眼睛扫过宝容的字,忍不住摇了摇头,“六娘的字还是一如既往,最近是不是惫懒了?”

宝容忙道:“堂姐,可不是我偷懒,最近额娘又给我请了个琴艺大家,整日拨弦弹奏,我的手现在还疼着呢。”

顺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脸上却是温柔的微笑,她柔声道:“嫡额娘对六妹可算是望女成凤了。”又满是钦佩地看着吟容,“我曾听姨娘说,堂姐自幼工于四艺,尤善古琴,只可惜一直无缘聆听。”

盈玥微微蹙眉,顺容之前的举动,顶多算是卖娇讨喜,这番话,便是刻意对比了。四伯母瓜尔佳氏缘何会聘请大家教授宝容琴艺,还是不是想要栽培宝容,有朝一日超越吟容吗?

果然吟容脸上滑过一丝不快之色,她淡淡道:“我身在孝期,已经很久不曾碰触琴弦了,技艺只怕早已退步。倒是六娘,可得好好学琴,才不辜负你额娘一番苦心。”

宝容小脸蛋有些僵硬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额娘的确私底下没少在她耳边督促,让她上进,别被六福晋给比了下去。

盈玥见状,赶忙笑着道:“其实宝容并不想学琴,只是不好违拗四伯母。堂姐是知道的,她的性子最是贪玩惫懒的了。”

宝容忙还以微笑,算是谢盈玥解了她的僵局。

长辈妯娌之间,八伯母和四伯母也是面和心不和,自打吟容嫁予皇家,四伯母更是酸意难掩。而后纯惠皇贵妃与循郡王先后亡故,四伯母又不免得意,嘴上说便说,吟容一进门便要跟着守孝,实在可怜。那副嘴脸,着实有些难看。

因此吟容姐对这位伯母自然是有些意见的。

就算如此,吟容姐也不至于迁怒到宝容头上,便微微一笑,柔声对宝容道:“那真是难为你了。”

宝容低声道:“那毕竟是我额娘,她让我学,我便只管尽心学便是了。不管有没有天分,多学点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吟容微微颔首,“这话说得在理。”这位四伯母虽不是好相与之辈,但对亲生女儿,的确是没得说。

顺容眼里忽的一片阴霾遮蔽。

第八十六章、宫花(5/5)

正在书房姊妹闲谈笑语,太福晋祖氏派了身边嬷嬷带了些精致的宫花来了。

那嬷嬷笑容可掬:“太福晋说府内丧期未过,不好穿红着绿、过于鲜艳。所以叫老奴把这些宫里新赏下的宫花转赐予几位格格。”

说着便将那剔红芍药大捧盒轻轻搁在了六福晋吟容身侧的桌子上。

吟容扫了一眼,见一片鲜艳夺目、缕金闪闪,忙带着笑道:“太福晋有心了,我这几个妹妹,可不正是喜欢花儿朵儿的年纪么!”

便身边陪嫁侍女送了嬷嬷出门。

那捧盒中整齐摆放着六只宫花,俱是织金缎料,且栩栩如生,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样的宫花在盈玥眼中已然不是什么新奇东西了,今年年春皇后更是赏赐了两盒下来,不过样式上有所不同罢了。

吟容笑着道:“喜欢哪个,自己拿吧!”

顺容见状,二话不说上前便拿起了那支紫红色的台阁芍药,这支恰恰是这盒宫花中最华贵鲜艳的一朵,她拿起来之后,却立刻递给了宝容,“嫡额娘最喜欢芍药,又素爱紫色,六妹想必是想选这支吧。”

盈玥皱眉,又提四伯母!顺容这是没事找事儿

一时间,宝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脸有些恼羞,当即怒道:“五姐这般孝顺,不如自己带回去,亲自送给额娘吧!”

听了这话,顺容露出委屈之色,“妹妹,我……”说着,眼里便带了泪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盈玥揉了揉太阳穴,顺容这番作态,未免太过了些,便上前,微笑着道:“这支芍药极好,姐姐们不如让我给吧。”

听了这话,宝容不禁松了一口气。

顺容也露出了解脱般的神色,飞快把那支紫芍药宫花塞进了盈玥手中,眼中带着感激之色。

盈玥却有些受不了戏精上身般的顺容,微微移开目光。

吟容露出赞许之色,指着那支玉兰道:“这支黄玉兰甚是清雅,也拿着吧。”

盈玥拿了这两支之后,顺容忙对宝容谦让道:“妹妹先挑吧。”

宝容恼恨地瞪了顺容一眼,二话不说上前拿走了绿菊和玉板白牡丹这两支宫花,最后剩下的碧桃与杜鹃宫花,便是顺容的了。

宝容的脾气还是太硬了些了,方才顺容让她先挑,她就应该谦让一下才是。

这下倒好,顺容谦让和气,生生反衬得宝容没规矩了。

约莫丑时,吟容要为已故纯惠皇贵妃与循郡王抄经,盈玥三人便告辞了。

宝容气呼呼大步走在前头,片刻功夫便把盈玥顺容给落在了后头。

见状,盈玥忙快步追上去,低声对她道:“你若真喜欢这支芍药,我跟你换便是了。”

宝容腮帮子气鼓了起来,“她的碰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说罢,她快步走出贝勒府府门,登上了承恩公府的大马车。

片刻后,顺容才出来,顺容柔声道:“六妹素来如此,叫你为难了。”

盈玥挑眉,“她直脾气,怎么叫人为难?反倒是五姐你……”盈玥睨了顺容一眼,“五姐为自己的前途筹谋,无可厚非,但有些事情、有些话还是不要太刻意了。”

顺容小脸蛋一僵,勉强笑道:“月娘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五姐好自为之吧,告辞。”说罢,便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顺容忍不住跺了跺脚,有些气恼的样子。

翌日,忠勇公府。

宝容磨磨蹭蹭近前,支支吾吾道:“昨天……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儿的。”

盈玥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从小到大,宝容是什么脾性,她还不清楚吗?

宝容松了一口气,“我当着吟容堂姐的面儿又不能发作,委实是气闷憋坏了。”

盈玥暗暗扫了一眼这个她们素日读书的润仪斋,顺容今天没来……

见盈玥打量着顺容往日的空位子,宝容道:“昨儿在贝勒府的事儿,没等我开口,我身边丫头就先禀了额娘。额娘也是气坏了,昨晚寻了个借口,罚周姨娘跪了半宿佛堂,今一早便病了。五姐伺候周姨娘,所以才来不了了。”

盈玥不禁微微摇头,“顺堂姐她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简单点说就是得不偿失。

听了这等形容,宝容忍不住“噗嗤”笑了,“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特蠢!”

盈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蠢?那你这个蠢人算计了一通的小丫头,岂非更蠢?

盈玥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顺堂姐昨儿为何要在吟容姐面前那般……”

宝容撇撇嘴,“谁知道她肚子在打什么盘算!”

盈玥沉吟片刻,或许……顺容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与宝容争一时之长短。自打额娘将宫中退役的周嬷嬷送去承恩公府教养顺容礼仪,顺容的确学得十分认真。可见她的确有“长进”之心,既然如此,为何要贸贸然去触四伯母的逆鳞?

要知道,周姨娘身为妾室,一辈子都是要在四伯母手底下讨生活的。顺容激怒四伯母,或许四伯母不方便明晃晃苛待庶女,但要修理周姨娘实在太简单了。

顺容不是傻子,她不会做出得不偿失之事。

唯一的解释的就是,她这么做,得到的会比失去的更多。

盈玥眯了眯眼,“吟容姐如今身份今非昔比,六贝勒虽然出继,但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吟容姐也与其他皇子福晋,没什么区别。”

宝容愣了愣:“是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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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玥幽幽道:“一位皇子福晋,拥有的可不只是尊荣的身份。”

宝容继续呆愣:“那还有什么?”

有什么?人脉喽!皇子福晋的人脉,和一个参领府格格的人脉,那是天差地别!别看吟容如今守孝,不能与其他皇子、宗室多加走动。但她总有出孝的一天,而且吟容姐出孝,也差不多就是顺容参选的时候!

“日后顺容参选,若想指婚的好去处……若是吟容姐肯帮她……”盈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相当明了了。一位皇家福晋,对于秀女的婚事,她虽然没有决定权,但若她肯去皇后、乃太后明前稍稍说一两句好话,这作用就非同小可。

宝容顿时露出一脸厌恶之色,“原来她就是为了这个才——”

盈玥轻轻一笑,“为了这个达成这个目的,周姨娘当然愿意吃点苦头。”说着,盈玥微微摇头,“其实,顺堂姐即使不这么刻意讨好,日后婚事上去央求吟容姐,吟容姐十有八九也会稍稍帮她一二的。”只不过,帮多少、帮到什么程度,便要看交情深浅了。

第八十七章、细思恐极的五福晋

过了两日,顺容便再度现身,来忠勇公府学堂读书了。

她倒是聪明,在灵秀丫头问及此事的时候,便只说是生母染病,自己伺候几日,决口不提周姨娘是被四伯母罚出来的病。

笑言哄了灵秀,又与林香儿打了声招呼,顺容这才小心翼翼开口,“月娘,我之前给你绣的那个香囊已经有些旧了,若不嫌弃,就收下这个吧。”

这样小心翼翼陪着笑,又当着灵秀与香儿面,盈玥自然不好不收。接过来一瞧,那月白色素缎料子的香囊上,绣着极其精美的丹桂蟾宫,一针一线,堪称无暇。

“这是……”顺容的女红虽然不错,但还绣不出这样复杂的样式,而且上头的苏绣手艺十分老道,颜色过渡、搭配上,也十分熟稔,绝非顺容这样年纪的半大女孩能绣出来的。

顺容莞尔笑道:“这是我姨娘绣的。”

原来如此,顺容的生母周姨娘啊……

旁边的宝容忍不住撇嘴道:“周姨娘这几日不是病了吗?居然撑着病体给月娘绣荷包啊!”

顺容忙解释道:“这个香囊是数日前就绣好的,只是收尾的地方姨娘一直不满意,特意改了几遍,才叫我转送的。”

的确,这个香囊的月桂树上,的确有修缮过的针孔痕迹。

宝容一脸厌嫌,嘴里嘀咕道:“不就是是个荷包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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