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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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说:“咱们许久没有一处说话了,你要是走了,不是更见不着了。”

李益说:“我最近一直在想,**太多,又实现不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只会给人带来痛苦。”

冯凭注视着他目光:“你的**是什么呢?”

李益感叹说:“我也不知道。许多事情,纠缠在一起,像一团乱麻。每日忙忙碌碌,宵衣旰食,却不知为何而忙,想做的事情却又总是做不了。心里总觉得少点什么,不知足,总觉得两手空空。”

冯凭说:“那你打算怎么走呢?”

李益说:“若是有合适的职位,可以外调,便请求外调。要是无法外调,便请辞。”

冯凭轻轻拉了他的手,恳求道:“你别走。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吗?我有时候心里难受,只要想想你,便能高兴起来。你要是走了,我这心里连个惦念都没了。你就陪着我吧,别说要离开我的话了,我听了难受。”

他袖子垂下来,遮住了两人的手。

手心都是温热的,肌肤的触感清晰可辩。两人正默默不语,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冯凭本能地心颤了一下。李益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震动,他抬起另一只手,抚住了她后背。冯凭半边身体挨着他肩膀,头抵着他颈项,感觉到他胸膛很热,心跳的很厉害。

过了一会,那脚步声远去了。

冯凭低着头。两人身体紧贴,手紧握,脸挨的那样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闻到,只要轻轻一扭头,就要吻上了。但是谁也没有主动去扭头。

都不愿去打破这个平衡。

冯凭说:“咱们难得见面,说点好听的话吧。”

李益低声道:“好吧,我错了。”

李益只是说说罢了。

他不想走,也舍不得走,只是许久未见她了,心里感到很寂寞很不安定,很想说点什么,也许只是想试探试探,她对自己是否还有感情在。试探完了,她是在意自己的,他感到心安的同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因为这在意太微不足道了,只能用来挽留,并不足以让他们放开怀抱,拥抱厮守。

他只能暂时拂开愁绪,跟往常一样,随她还崇政殿去。

冯珂正在宫门处玩,看到冯凭和李益一同过来,她高兴地跑上去叫姑母,牵着她的衣袖说:“姑母,我刚看到殿中那个大铜鼎里,长出了几片叶子,绿油油的,可漂亮了,那个是荷花呀?它怎么不开花呀?它什么时候开花呀?它会结莲子吗?可以吃吗?”

冯凭笑说:“现在还早呢,得等到七八月。”

冯珂说:“荷花长什么样子的呀?”

冯凭说:“荷花长得特别大,有粉色的,有白色的,像两只手捧开那样,花瓣是尖尖的,组成一个小碗儿似的,可以滚露珠,像灯那样,在水面举着。”

冯珂说:“哇!好漂亮哇!”

李益笑说:“这个就是冯朗的女儿吗?”

冯凭说:“你觉得怎么样?”

李益看这小女孩,长的粉面桃腮,眉目灵秀,双眉正中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美人痣,脸蛋饱满,一脸的福相,不由笑说:“这孩子跟你长的挺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的呢。”

冯凭已经是第三次听见这话了。常夫人说了一次,杨信见着说了一次,李益又说。她感觉也怪有趣的:“真的吗?”

李益说:“真的怪像的。”

冯珂是第一次见李益,并不晓得这人是谁,但是听他和姑母说话的口气,你啊我的,只感觉两人关系不一般。不过她小孩子,也想不了那么多,只是抬头问道:“你是谁呀?”

冯凭说:“这是中书令李大人。”

第46章 自荐

冯珂端端儿地坐在镜子前。她腿并拢, 两只小手摆在膝盖上, 抱着怀里的猫。猫是软乎乎的,毛皮丰厚油滑,懒洋洋只是打瞌睡。鹩哥在笼子里探头探脑:

“一, 二,三,四, 五, 六,七。”

冯珂笑嘻嘻说:“姑母, 你听花椒它会数数, 它能数到一百呢。”

冯凭坐在灯下给她梳头。小女孩的头发软软的, 非常长,放下来已经到后腰了。

“这鸟太吵了, 嘴不停, 一会让人把它带走, 白天你再跟它玩吧。”

冯珂说:“好。”

冯凭说:“白天在宫里,见识着什么了?”

冯珂说:“见识了好多啊, 我逛了御花园, 见着好多人。我还去皇上的太华殿去过了,不过皇上不在殿里,他们说皇上去习武去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冯凭说:“没见着皇上?”

冯珂说:“没见着。姑母,皇上今天来吗?”

她好奇地仰起脸。

冯凭说:“来的。”

冯凭说:“你想见皇上吗?”

冯珂说:“想见呀。姑母,我还没有见过皇上呢。”

冯凭笑说:“前些时候宫宴上不是见过了吗?”

冯珂说:“可是我没有跟他说过话嘛。我只见过他, 听过他声音。”

冯凭说:“皇上要过会才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见着他了。”

冯珂说:“皇上是怎么样的呀?”

冯凭说:“怎么样的?”

冯珂说:“他凶吗?会不会发脾气呀?”

冯凭笑说:“皇上不凶。你别做错事惹他,他就不会发脾气。”

冯珂说:“哦。”

她说:“那我怎么叫他呢?我要叫他皇上么?”

冯凭说:“就叫皇上就是了。皇上比你大几岁,你也可以叫他哥哥。”

冯珂说:“皇上几岁了?他比我大几岁呀?”

冯凭说:“皇上十三岁。你算算他比你大几岁?”

冯珂长发齐肩,漂亮的像个小仙女儿似的,她看着镜子里的冯凭笑说:“姑母,我的头发比你的头发还长。”

冯凭笑说:“以后还会再长的。”

冯珂被立为皇后不大可能,冯凭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冯凭挺喜欢她,跟常夫人讨来,留在宫里做个伴。她年纪小爱玩,也喜欢宫里新鲜,一来就嚷着问皇上,问拓拔泓。姑侄两正说着话儿呢,拓拔泓就来了。

拓拔泓进来,见她正坐在榻上,临着小案,案对面坐着个小女娃,正捧着个小碗喝粥,两个在说话。冯凭似是在笑着问她喝好不好喝,小女娃笑的天真可爱,回答说好喝。拓拔泓认得这是冯朗的女儿。

关于立后的事,她那心思,拓拔泓是知道的。不过这么久了,那话也没提出来,所以拓拔泓也就当不晓得。

好像自先帝过世后,拓拔泓就没有见她这样高兴过了。他上前去,向太后请安。冯凭笑问他饿不饿,让人给他捧茶,拉他坐。拓拔泓在榻上坐了,冯凭又让冯珂站起来给他行礼。拓拔泓捧茶饮了一口,也笑着问:“这是冯朗的女儿吧?什么时候进宫来的?”其实他知道是今早上来的,纯属没话找话。

那冯珂年纪又小,最迷恋好看的小哥哥了,见拓拔泓模样俊秀,身份又是皇帝,怎一个喜欢了得。只是不敢多说话。拓拔泓饮了口茶,说了几句话,去了内殿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身玄色的薄锦袍。这时晚膳已经传上来了。

饭后,冯珂被宦官带下去了,冯凭坐在榻上,拓拔泓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趴趴靠在她怀里,伸展四肢躺着。殿中十分安静,侍从都被遣下去了,拓拔泓软玉温香卧满怀,鼻端嗅着她衣上淡淡的木樨香气。他睁着眼睛,一只手握着她右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手捏着她左手。

他喜欢捏她的手。她手很软,光滑滑的,骨节也很纤细,他喜欢透过肉捏她的手背骨头。捏到她喊痛,他就笑着转过头去问她:“是不是很疼?”

特别亲热的。

他喜欢跟她亲热。

各种形式的亲热。虽然她不肯同他宽衣解带,不过寻常的亲近倒是无法拒绝的。他喜欢躺在她怀里,感受她用女人的胸脯和腰肢为他撑起的世界。

拓拔泓说:“冯朗的女儿长的蛮好看的,也大方,懂规矩。”

冯凭说:“像我吗?”

拓拔泓说:“你?不像。”

拓拔泓说:“她是浓眉毛,像剑眉那样的,你的是淡眉毛,像柳叶。她眼睛是圆的,你的眼睛是杏眼。一点儿也不像。就是脸型长得像,都是椭圆形的脸蛋。”

冯凭说:“别人都说她长得像我。”

拓拔泓说:“你又寂寞了。”

他仰头,看她,真诚地说:“你这么想要孩子?干嘛不自己生一个呢?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你养在身边也成不了你的。你年纪还轻得很,又不是三十几四十几了,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冯凭被他天天磨,已经磨得没脾气了。他也不怎么样,只是每天在她耳边劝。她不高兴了,生气了,作色了,他就放弃了,算了。但是下次在一起的时候继续说。冯凭一次两次能作怒,十次二十次的时候就再没话讲了。他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只是好言相劝,绝不动手动脚,冯凭也没法当真跟他翻脸。皇帝和太后的关系,情同母子,又要整日一同出入,她无法不让他来自己宫中,也无法和他划地分牢,不相接触,于是时间久了就成了这个样子。

冯凭说:“皇上回宫休息吗?”

拓拔泓说:“朕不想回。回去一个人冷清清的,你让朕再躺一会吧。”

冯凭说:“我有点累了。”

拓拔泓说:“你累了就睡吧。”

冯凭也睡不着。

两人抱着,躺了一会。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精神是有点困,但是仍强撑着没入睡,因为拓拔泓还没走。她一边眯着发困,一边等他。某个时间,她感觉拓拔泓离开了。

她迷迷糊糊的,有点奇怪。她估摸拓拔泓走了。不过他要走,应该会和自己打招呼的,怎么悄悄地起身就走了?

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实在是困的不行了。她一下子就睡着了。

拓拔泓起身去,拿了一壶酒来。他一边喝,一边回榻上来。他站在枕头边上,发现他离去的一眨眼工夫,她已经睡着了。

他喝了几口酒,又抬起她头。他跪在榻前,捏着她下颌,使她张开嘴,将壶嘴对着她口往里浇。冰凉的酒液哗哗而下,灌进嘴,又冲进气管。冯凭顿时被浇醒了。

她睁开眼睛,一巴掌差点将那酒壶打翻。拓拔泓灵活的一缩手,反将酒壶收了回去。

一滴酒未洒。

冯凭呛的满脸通红,大声咳嗽。

拓拔泓说:“没毒。”

冯凭生气道:“你在做什么!”

拓拔泓面色平静地说:“想气一气你,谁让你总气我的。”

冯凭气道:“这样你就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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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被刚才那酒灌的,半天气管疼的撕裂似的,咳嗽不止。拓拔泓眼看着她的痛苦,无动于衷,反而是盘着腿在她脚边坐住了。他一边喝那酒,一边跟她说:“我在想一件事情。”

冯凭说:“你的猪脑子,能想什么事情!”

她忍不住骂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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