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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羡说:“是。”

慧娴明白了。

这三人的关系说来奇怪。因为李羡打小和慧娴亲,只要李羡知道的事,就一定会到慧娴耳朵里。反过来,只要慧娴知道的事,李羡也一定会知道。所以不知不觉养成了习惯,李益若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慧娴,但又不好直说,就会在李羡这里说,让李羡先去给慧娴那边通气。慧娴有什么话不好直说,也会让李羡去找李益说。李羡是连接三个人关系的纽带,互相早已经达成了默契。

如果李益不想让她知道,是不会告诉李羡的。他在李羡面前说,实际就是告诉她了。

慧娴平静的心一下子乱了。

好像有人钻进她心里,放了一窝马蜂,顿时嗡嗡的乱飞。她好像受了极大的羞辱似的,一时面红耳赤。好像是重复了无数个日夜的梦突然成为现实,她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惶恐不安,她扶着桌案缓缓坐下,虚弱的像是得了疟疾挣扎的病人。她伸手抓住了李羡的手,将头靠在他身上,整个精神都倒了过去。

她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似的,两滴酸楚的眼泪从目中落下来。

“现在你满意了。”

李益嘴上说不关心他们夫妻间的事,但真到了离婚的程度,他不能不关心。

他勉强扶着慧娴:“什么叫我满意了,又不是我给他拉的皮条。”

慧娴悲痛说:“都是因为你,他现在也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我这辈子都是被你害的,害了一次还不够,还弄个阿龙来继续害我。你明晓得他不喜欢阿龙,你还撺掇我养,你就是成心、故意的,故意不想让我们好过。你怎么这么可恨。”

李羡说:“你不喜欢阿龙,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免得你们两个不和了又把罪归到我身上,我可承担不起。当初你要养,我也跟你说了,你跟老二好好商量,别自作主张。谁知道你们怎么商量成那样的?现在全赖了我了?”

慧娴气得抬手打他一巴掌,眼泪都要飚出来了:“谁让你整天不检点,在外面不三不四弄的小崽子出来,你敢说不是你混账吗?你看看你弟弟有像你这样吗?人家比你有操行,样样都比你认真,你还是个大哥呢,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李羡不满道:“你行了吧?我早劝你好好珍惜,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说这有什么用。你找机会跟他谈谈吧。”

慧娴说:“不必谈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到底。你这个大哥,一点权威都没有,他早就不听你的了。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他没有在外面有过人。他上次已经跟我提离婚了,这次他是要铁了心了。”

她靠在李羡身上,仰着头叹气:“我可真是够晦气的,活到这份上,你也不要我他也不要我,不如去上吊算了。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你们两个都是混账。”

李羡安慰说:“你别这样。他不会离婚的,这件事,我肯定是帮你不帮他的。”

慧娴说:“不离婚有什么用。硬拴着他,他的心也不在我身上了。你能天天按着他跟我同床共枕吗?”

李羡说:“这个老二,真的是欠打了。”

第24章 谈话

慧娴抬眼:“要是我跟他离婚了,你要我吗?”

李羡道:“你别想东想西的,你看这事儿可能吗?”

慧娴说:“怎么不可能了?”

李羡说:“别瞎想了,这怎么可能了?”

慧娴叹说:“你就只在意自己的兄弟。”

李羡说:“不是这么回事儿。”

慧娴惆怅说:“我也不要你娶我。要是离婚了,我就回娘家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爹娘哥哥都疼我,我想改嫁就改嫁,不想改嫁,就留在家里,比待在你李家舒服多了。也不用看你们兄弟的脸色。也不光只是你家有钱有势,谁稀罕在你家吃一口饭似的,谁离了谁不能活呢。”

李羡无言以对。

慧娴说:“我只是舍不得,不然我早拍拍屁股走了。”

任她剖心掏肝,李羡只是个无动于衷的模样。

慧娴也晓得他冷酷。他就是这样子的人,心如铁石,软硬不吃。不管你骂还是求,都触不到他的心。男人都是这样狠,他要你的时候,千方百计都要要到手。他不要你的时候,你跪下求他也不会回头看一眼。你能怎么办呢。

这种话,说的多了,自己也感到没意思了。念念叨叨的,像个神经病似的也讨人嫌。她站起来,疲惫道:“我回去了。”

她走到门外,李羡有些不放心,送了一步:“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吧,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不然真离婚吗?”

慧娴随走随说:“离?我不离,离了让你们兄弟称心如意吗?今天太阳大得很,我要回去给阿龙洗澡了。”

她嘴上硬,其实心里是难过的。

李益就像是一日三餐中的米饭,吃起来寻常,不会让人日思夜想,可是离了他不行。李二其实比李大好。他心比李大要软,细腻温柔,比李大更有安全感。

她回到房中,给阿龙洗了澡。天快黑了,吃了晚饭,又带着阿龙和丫鬟往院子里散步,乘了会凉,到点了就哄阿龙睡觉。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又感到心酸难过,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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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朋友家,已经是夜里了。回官署较远,李益又想起下午李羡的话。慧娴……

他的确有些日子没回家了。

该回去看看了。

他心沉甸甸的,命车夫赶车回永兴坊。

这么晚了,慧娴应该睡了吧。

他本打算下了车,悄悄进门,不惊动家人。然而刚到院子里,就看到慧娴站在小径当中,独自徘徊,身影有些索然。她是个双手抱臂的姿势,好像在害冷似的,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对着李益的方向,目光有些茫然惊异。

李益只听门人说夫人经睡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而慧娴也没想到他半夜进家门会这样做贼似的不打招呼。两人都有些尴尬,一时找不到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李益先开口:“这么晚了还没睡?”

慧娴神情梦游似的:“你怎么回来了?”

她问道:“吃饭了吗?”

李益低了眼,赧然说:“刚从朋友家中回来。我还以为你已睡了,怕吵醒你呢。”

慧娴尴尬说:“阿龙刚睡下……我睡不着,出来看看。大哥说你下午回来过,我怕你晚上会再回来,你还真回来了。”

李益说:“哦……本是想回署中,只是有点远,所以回来了。”

慧娴惆怅的心,又燃起了希望。好像是一种心情触了底了,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反而没什么可怕的了。

大不了就是那样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反而无所谓起来。无所谓之中又怀着一种隐隐的,柔软的期盼和希冀。

慧娴走上去,拉了他的手。她的手小而软,触感熟悉又陌生,不经意地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腰上,用一个极亲密的姿势半扶着他手臂:“你要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李益有些轻飘飘的。

因为慧娴许久没有对他如此亲密过了。他感觉有点别扭,不大习惯。

李益说:“随便吧,其实不太想吃了。”

慧娴的动作不正常,他已经预感到今晚有话要说了。这一天总要来,躲是躲不过的。

慧娴随着他去了书房。李益要换衣服,慧娴让下人送来热水,然后又去壁橱里取了他的衣服来。李益这边脱衣服的时候,她轻轻出了门,去厨房里吩咐做点吃的,故意磨蹭了很久,本是想避开他洗澡,没想到回来时他刚好洗完了在穿衣服。正面相对,两人又尴尬了一场。

饭桌上,两人都没说话。李益动静很小的吃了一顿便饭,漱了口,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索着要说什么。

慧娴坐在床边,解衣服。解了外面的衣服,只剩下里面的裲裆裹胸,李益在背后,仍然没有丝毫动静。她有些难堪,背对着他,脸红低声说:“我这衣服带子好像系死了,解不开,你过来帮帮我。”

李益听到这声唤,睁开眼睛,看到慧娴已经脱掉外衣,露出了洁白的背和臂膀。她侧头叫他,脸红的厉害,好像在极力克制。李益犹豫了一下,慧娴为难说:“带子系成死结了,你帮我解一下。”

李益坐起来,挪到她背后,看到她说的带子,的确是系了个死结。他伸出手去解那死疙瘩,费了一点小力,终于解开了。

然而慧娴上身也见了光了。

他坐在那,呆呆的看着,感觉不到**,只是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办。慧娴自行除了裙,像刚出了母体一样无遮了。她三十多岁了,身体白嫩丰腴,是最动人的年纪,他却平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慧娴背对着他,一个曲线婀娜的侧影,说:“好像有蚊子。”

她拿了一瓶蔷薇水过来,递给李益说:“你替我往背上擦一点,最近天热的都长痱子了。”

李益低声问:“这要怎么擦?”

慧娴往他身边趴下。李益撩起她背后的长发,放到枕边,将那蔷薇水倒了一点在掌中,抹到她背上。她背上是长了不少痱子,红了一大片,看着怪吓人的。

“疼吗?”

慧娴说:“忍一忍就好了。”

李益说:“衣裳别穿的太厚了。”

慧娴说:“穿的不厚,可就是老长痱子。”

李益给她背上抹了,慧娴又转过身来,把胸前的痱子也抹了一些。他将瓶子塞上,轻声说:“好了,这味儿香的太冲了。”

慧娴说:“你也抹一点睡觉吧。防蚊虫咬的。”

李益说:“我不要,我穿着衣服睡的。”

慧娴说:“脖子总遮不住。”

李益坚持不要,但慧娴硬是把他衣带扯脱来。他只穿着件薄袍,里面是什么都没有,他拒绝不得,只好让慧娴也给他抹了一身,香气熏得人鼻孔都要打不开了。

慧娴抱住了他。

慧娴察觉到他的不正常。

他夫妻虽同房不多,但每次只要她主动,他是很容易兴奋起来的。男人的身体,碰一碰会有反应,是硬是软很明显。然而今夜她抚摸了好一会,他仍然没什么动静。慧娴很容易想见,这是因为他不久前刚刚发泄过,也许就是在昨夜。

李益说:“咱们谈一谈吧。”

慧娴说:“谈什么?”

李益轻声说:“我最近,和别的人在一起。”

慧娴说:“我知道。”

李益说:“对不起。”

慧娴说:“你想怎么做?你想跟我离婚?”

李益说:“我不知道。如果你觉得我们应该离婚,那便离婚吧。”

慧娴说:“我不想。”

慧娴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不肯做妾,所以你要跟我离婚?”

李益叹说:“不是。”

慧娴说:“那你为何要离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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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不答话,慧娴小声说:“你把她带回家来吧,我会好好待她,当亲妹妹一般,不会刻薄她的。你不在家中,我一个人也寂寞得很,都没人说话,也挺想有个妹妹作伴的。你能看上的人,想必为人品性也不会差,我信得过的。”

李益说:“你不觉得咱们这样不正常吗?”

慧娴窃声说:“哪里?”

李益说:“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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