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石秀的脸色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挂上了习以为常的微笑:“我知道哥哥还在生我的气,不过没事,总有一天哥哥会接受我的。”
他蹲下身去,仔细的将地上的熟牛肉捡起来放在纸包里,一丝不苟。然后他带着手中的熟牛肉出去了一会,很快又再次进屋里来。
这次石秀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哥哥,我已经将它洗干净了,你快些吃吧,你的腿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吃点肉补补。”
杨雄听了反而更加愤怒,两眼恶狠狠瞪着石秀,嘲讽道:“你还好意思提我的腿,这不是你打断的吗?”
他的腿,已经彻底断了,早在十天以前,被石秀亲手打断。
那日傍晚他刚才牢子里出来,因为心中烦闷就到常去的那家酒楼喝了点酒,谁知喝着喝着,就在楼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挑着半担柴经过,不是石秀还有谁?
杨雄本以为石秀已经离开了蓟州城,可眼下这个害了他的罪魁祸首既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那股子恨意顿时涌上心头。
他要杀了石秀,以报自己那夜的耻辱。
杨雄当即红着眼下了酒楼,他拿着朴刀偷偷跟在石秀身后,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刀解决了他。
石秀挑着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杨雄得跟踪,他轻快的哼着歌儿往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杨雄气的火冒三丈,他被石秀害得家没了娘子没了,石秀却这样潇洒快活,他若是不杀了石秀实在是咽不下这一口气。所幸石秀住的地方很偏僻,在城北的一个民房里,拐了很多道弯,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
而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是个好机会。趁着石秀放下挑担开门的时候,杨雄悄悄的扬起了朴刀,然而这时石秀却突然把脸转向杨雄,微微一笑……
紧接着,一块布瞬间捂住了杨雄的嘴鼻,让他失去了意识……
杨雄醒来后,已经躺在了这张床上,双腿骨头被打断,动弹不得。
此刻,面对杨雄的指责,石秀用宠溺的眼神看着他:“我若是不打断哥哥的腿,哥哥醒来后跑了怎么办?我不能没有哥哥你啊……”
石秀说着又将洗干净的熟牛喂到杨雄得嘴边,温柔的说道:“哥哥快吃吧,吃饱了好休息。”
杨雄突兀一口咬在了石秀拿着牛肉的手指上,狠狠的一口,血迹瞬间渗透出来,是红色的。
“你这个恶心的断袖,滚,我不想看见你!”石秀的“温柔,”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加剧了杨雄心中的厌恶与恶心,他嘶吼着,却又无能为力。
石秀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手指上那道深深的齿痕根本不存在似的,只是他的脸色却变了,没有了刚才刻意做出的温和,看起来冷酷的吓人。
“哥哥,”石秀冷笑一声,“我若是断袖,那也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就算你觉得我恶心,你这辈子也休想甩掉我!”
杨雄看向石秀的眼神如同淬了毒般,他恨不得杀了面前的这个人。
半晌后,才听见石秀轻笑一声,“哥哥,你就别多想了。快吃吧,我可舍不得饿死你。”
他的话语是温柔多情的,可手中的动作却毫不留情,那沾着鲜血得熟牛肉,就这样硬生生被石秀塞进了杨雄嘴里,直到亲眼看着杨雄吞咽进去才罢。
杨雄“呜咽”一声,无力挣脱。
“这才乖。”石秀丝毫不在意杨雄仇恨的目光,拍了拍杨雄的面颊,愉悦的说道。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谁知那贱妇算计了我,害得你我落得这般困境。不过哥哥你放心,我定会找那贱妇报仇的……”石秀在杨雄耳边亲昵喃语。
说了一会儿,杨雄腿疼的很已经昏昏欲睡,石秀将杨雄身上的被子拉好,给他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这才心满意足得离开。
杨雄的日子在暗无天日中度过,他想死了了之,可他又不甘心,石秀带给他的耻辱他还没报,就这样死了他不甘心。
直到倪溪的到来。
倪溪来的时候,没想到杨雄成了这个模样。他半死不活得躺在床上,房间内浓重的草药味道,杨雄的脸色枯黄一片,身上几乎瘦的没有多少肉了只能看见骨头。
见到倪溪,杨雄很激动,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救我,娘子……”
倪溪叹息一声,“你怎么成了这模样。”她是趁石秀出去的时候带着人来的,没想到杨雄真的被石秀关了起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杨雄迫不及待的将一切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得腿被石秀打断的事,他希冀的看着倪溪:“娘子,都是我的错,不该信了石秀,等你救我出去后我发誓我以后定会好好待你,再也不打你骂你了,不要和我和离好不好?”
他现在才发现,他之前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与石秀相比,娘子对他简直太好了。
倪溪听了嫣然一笑,随着她凑近杨雄,馨香的气息传入鼻间,让杨雄的表情愈加激动期待起来。
“可惜,奴已经瞧不上你了呢!”她缓缓开口。
声音懒懒的,又透着一股迷人的慵散,漫不经心。
杨雄霎时眼前一黑。
朦胧间,他听见倪溪轻柔的说道:“不过,你如今倒还有点用处……”
第83章 巧云篇(完)
当石秀傍晚回来时, 见大门的锁已经被砸开了,他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急迫的打开房门一看,床上的人果然已经不在了,只剩被子胡乱的披在榻上, 房间内空荡荡的, 静的让人窒息。
杨雄的双腿已经被他打断,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除非……
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如同乌云骤聚黑压压的吓人。
呵!
一丝残忍的笑容爬上了石秀的面庞,他想他应该知道是谁带走杨雄了。
惊怒过后,石秀整个人反而放松下来,惬意的坐在缺了一条腿的旧桌子旁, 将昨日剩下的残酒倒进碗内, 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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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看了眼窗外, 夜已深沉, 天上那轮圆月隐去了身形, 只留下一点细微的光亮照向地面, 就连那远处人家里的烛光,也已熄灭,众人进去了梦乡。
石秀这才起身,从床下抽出一把银白色的朴刀,出了房门。
此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 他径直走到一处宅院旁, 才停下了脚步。翻过了那道矮墙, 石秀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一处厢房内。门被拴着,不过他轻轻拨弄两下就开了,那道“吱呀”的开门声被他降低在最小,在门口静默了一会儿,确定房间内沉睡的人没有被他惊醒,石秀这才猫着脚靠近床榻。
一道月光洒在地面上,隐隐约约照出床榻上那个背对着石秀睡着的曼妙身影来。
越来越近了,离那个身影……
石秀拿着朴刀的手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黑夜里,他的眼亮的惊人。
近了,更近了。
从他的视线,可以清晰看到那截白皙柔嫩的脖颈,它看起来那么的纤细,柔弱的只要自己一朴刀砍下去,就能看到它尸首分离血液四溅的美妙画面。
石秀莫名觉得唇很干,他忍不住舔了舔唇。
原本打算发发慈悲先让这贱妇多活几日的,可这贱妇居然敢拿走属于他的东西,那么就怪不得他了!
只要他这一刀下去,这一刀……
雪白的刀身扬起,照亮石秀诡异的神情,就要往床上的人儿劈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床上的人儿突然动了,柔嫩的小手猛的往石秀面上一挥,手中的辣椒粉末顺势洒进了石秀的眼睛内,就连空气中,也飞舞着刺鼻的呛味。
眼睛火辣辣的痛让石秀措手不及,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疼到了心里去。他的眼睛啊!石秀闷哼一声,急忙捂住了眼去揉。
而就在此时,床下不知何时伸出了一只大手,狠狠的将匕首刺进了石秀的左脚,顿时血液横流。
石秀惨叫一声,他无法睁开眼,他的眼睛灼热难忍,而左脚上的伤更是让痛苦不已。
他中计了,这贱妇早就知道他今晚会来!
石秀的反应很快,他顾不得去拔脚上的那只匕首,强忍着疼痛急忙往门外退。只是,在他的右脚刚跨入门槛时,一根绳子突然横在他的面前,还未来得及看清,石秀整个人已经被绊倒在地面。
“捉住了!”
一个壮汉扑上来压住了他,与从床下起身的那个壮汉两人一起将石秀捆了个结实。
房间内的蜡烛已被点燃,倪溪披着外衣起身,她看着被压在地面动弹不得的石秀,满意极了。
也不枉她今夜没睡觉特地为石秀准备的这份大礼。
没错,她之所以带走杨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与其等待着石秀什么时候来不如早点出击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她猜到杨雄不见了石秀必定会来找她,以石秀的性子,恐怕会直接杀了她泄愤。可惜,打猎的人居然被猎物摆了一道。恐怕石秀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一直看不起的那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有一天他居然会落在那个妇人手上吧!
“叔叔,”倪溪娇柔的唤了一声,装作惊讶的说道:“不知你大半夜来找奴做甚?”
“莫非叔叔不去卖柴火改行做贼了?”
这娇媚动听的声音,听在石秀耳里却是那么的可恶,他心知自己已经着了这贱人的道了,冷笑一声,“没想到我石秀居然落在了你这贱妇手中,要杀要剐,你随意吧,下辈子我石秀还是江湖好汉一条!”
“好汉?”
倪溪仿佛听到了这天地间最好笑的笑话,咯咯的笑出了声来,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好一会儿,倪溪才停住了笑声,她不紧不慢的掏出素帕轻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说道:“所谓的江湖好汉就是大半夜摸进妇人房里,意欲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的人吗?还有你与杨雄那些龌龊之事,就凭你这种心地狭隘,歹毒心肠的人,也敢自称江湖好汉?”
“传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不顾石秀越来越难堪的脸色,倪溪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
“不过叔叔放心,奴是个良家女子,又怎么敢杀人呢?”
“你想干什么?”
石秀勉强睁开受伤的双眼,透过眼睛缝隙,只看见倪溪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那张美丽的容颜上堆满了笑容,却越发让人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然是——”,倪溪停顿了下,语气轻快的回答:“送叔叔去见官了呀!”
见官?
石秀一愣。
如果他被送去见官,府衙顶多会以入室偷窃之类的罪名将他□□数日,然后放出去,在往重里说也就被流放别的州府罢了,算不得什么。他刚才可是差一点就要了这贱妇的命,这贱妇会这么好心?
然而没待石秀想明白,已经被那两个壮汉捆着带走了。
想到石秀临走前毫不畏惧的神情,倪溪红唇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别高兴的太早,等到了那儿石秀就会发现,迎接他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毕竟,有人可巴不得他生不如死呢。
…………
庭院内。
一树,一人。
树是一株芬芳盛开的桃花树,娇艳欲滴的花瓣儿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随着偶尔微风的拂过,纷纷扬扬的花瓣儿摇曳着,在空中飞舞,旋转,最后铺满了地面。
也有些许花瓣落在了树下的人肩上,那人浑然不在意,仿若无物。
他生的十分好看,眉眼间仿若那天上的皎月气韵高洁,说不出的清冷绝滟。
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只是远远观望着,也是一道让人不忍错开眼的美好风景。
那人坐在案几旁,手中拿着一本经书细细读着,云淡风轻。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向他靠近。
他的耳朵动了动,目光却不曾移开,依旧停留在手中的经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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