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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兄,我愧对于你!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说这些客套话,今天若是我被为难,相信陶贤弟定会挺身而出,所以今日之事,你实在不必介怀。”苏锦楼拍了拍陶真的肩膀,认真的询问,“我只问你一句,你,信我吗?”

陶真对上苏锦楼坚定而又真挚的眸子,心中仿佛也有了面对困境的勇气,“我信!”

“好!不愧是好兄弟!”苏锦楼露出自信昂扬的笑容,语气中充满了傲气,“只要陶贤弟信我,我必不会辜负你。”

“好了!别再依依惜别了,”周弘文玩味的看着苏锦楼,“我也相信苏学子技艺超群,定能让本公子领略到神射手的风采。”

话虽这么说,然说话人的语气却满是轻慢,明显是在讽刺苏锦楼,在周弘文看来,苏锦楼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亦是在说大话。

蒙上眼睛还能三箭齐发,且又箭箭射中目标,军中的神射手都不一定能做到,苏锦楼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且背景普通,最多只是进了府学之后才能接触到御射之术,即便他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神射手都没法做到的事情。

苏锦楼蒙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仔细回忆上辈子所习的射箭要领,当他还是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之时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沉迷于骑射,为此还养了一只颇为傲娇的蒙古马。

后来末世来临,他的团队里有一个冰系异能者,那人胆子不大,不愿意面对面近距离的与丧尸干架,觉得远程进攻才是最为安全的法子,故而便发明了御箭术,特喜欢背后放冷箭。

他向那人请教过箭术,还用普通弓箭练习过射箭,后来失去了兴趣,觉得没意思,便不再玩箭了。

今生他这个身体只在进入府学之后才接触射箭,但却从未尝试过三箭齐发,他对自己的臂力有信心,有精神力这个外挂,蒙不蒙眼都没什么不同,唯有担心自己射箭的准确度,若是稍有失误就会射伤陶真,这是他万万不能允许的。

三箭齐发并不是指三只箭一同射出,而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拉三次弓弦,使三根箭矢在相隔甚短的时间内依次射中目标,看起来就好像是同时到达。

苏锦楼依然左手持弓,但却调整了姿势,他的左脚微微向内倾斜,使身体重量均匀落在双脚上,以便于增加后手的加力控制。

将三根箭矢置于弓弦之上,扣弦举弓,固定好后拉弓,精神力死死锁定周边,箭矢精确的对准了陶真头顶上的果子。

苏锦楼额头上冒出大滴的汗珠,不一会儿浸湿了鬓发,一阵微风拂来,后背感觉到丝丝凉意,甚是不适,苏锦楼这才察觉,此时此刻,他不仅额头后背均被汗水打湿,就连手心都出了汗,这可不便于射箭。

他缓慢的放下了弓,擦尽手心的汗渍,而后不再犹豫,直接开弓瞄准目标射出了第一根箭矢,随即又连拉两次弓弦,将第二支与第三支箭矢均射了出去。

陶真眼看着三只箭矢朝自己疾驰而来,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条件反射的想要避让,然而就在他要闪避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是苏锦楼坚定的眸子,还有那一声铿锵有力的“信我”二字。

陶真硬生生的压抑住了本能,控制住自己微微发颤的身体,直接闭上了双眼,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嗖嗖三声,箭矢依次射中了果子。

陶真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他等了一会儿并未感到疼痛,又闻听耳旁的欢呼声,这才睁开了双眼,落入眼帘的是苏锦楼欣喜的面孔。

“陶贤弟,幸不辱命,我们成功了。”

陶真喜笑颜开,心中激动之意久久难以平复,他不停的念叨着,“我们成功了,我们,竟然成功了。”

陶真颇为豪放的捶了一下苏锦楼的肩膀,“苏兄,多谢!”

在场学子都对苏锦楼投以钦佩敬重的目光,就连先前给苏锦楼挖坑的曹霖都与其他人一同为苏锦楼喝彩,上首的官员和大儒,在座的公子和女眷,无一不为如此神乎其技的射术而叹服。

要说在场最为恼怒的就数三箭齐发的提议者周弘文周公子了,他万万没想到苏锦楼竟然真的拥有如此过人之技,这样一来他不仅没有出了心中的郁气,反而还让戏耍他的苏锦楼出尽风头,真是不甘心呐。

所以当苏锦楼拉着陶真一同向周弘文行礼之时,周弘文不发一言,冷不丁的抽出腰间的鞭子,手腕一抖,鞭子就朝苏锦楼与陶真袭来。

苏锦楼闻听鞭子在空气中发出的破空声,当即便知此鞭力度不小,他猛然推开陶真,用后背挡住袭来的鞭子。

“啪!”

鞭子打中了后背,撕裂衣服,皮开肉绽,斑斑血迹渗透了出来,伤口狰狞十分骇人。

苏锦楼咬牙忍耐,背对着周弘文的脸上布满阴霾,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第90章 心思各异

“苏兄!”

“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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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饱含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一道声音是苏锦楼身旁的陶真所发出的,他刚被苏锦楼推开,抬眼就瞧见鞭子抽中了苏锦楼的后背, 大惊之下恨不得以身相替。

而另一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在席位上端坐着的王文珺。

自苏锦楼主动卷入纷争之际, 王文珺的心就一直悬着, 苏锦楼做阿谀奉承之状,别人都误以为他背信弃义小人得志,王文珺却始终坚信苏锦楼有自己的成算。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她所料, 苏锦楼一箭射中果子,展示了绝妙的射艺,先前的那番唱作俱佳俨然是为搭救陶真而故意为之。

后来周弘文恼羞成怒,提出三箭齐发的要求,连爹爹的劝言也全然不顾, 王文珺想要帮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能捏紧了帕子,默默的为苏锦楼祈祷。

未曾想苏锦楼竟然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当真三箭连发全部正中目标, 这让王文珺欣喜的同时,那颗芳心也全然落在了苏锦楼的身上。

从头至尾,王文珺一直提心吊胆, 直到苏锦楼完成了周弘文的要求, 这才心下稍安,却不曾想她放心的太早了, 那位凉州来的少公子竟然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拿起鞭子说抽便抽, 当真无耻至极。

一旁的王文玥见王文珺惊呼出声,满目担忧,不由得端起长姐的架势,“文珺,这是什么场合?你竟如此失态?看你如此关心苏锦楼,不会是心悦此子吧。”

王文珺心中担忧苏锦楼,根本懒得与王文玥虚与委蛇,“长姐,苏公子受爹爹教导,相当于爹爹的半个弟子,也算是我们自家人,如今他受了鞭伤,我心中担忧,这有何不妥?难不成姐姐还在为慈光寺的事而记恨苏公子?”

这话王文玥哪敢承认,她讪笑了一下,“妹妹误会了,我感谢苏公子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记恨于他?我刚才不过是与妹妹顽笑而已,妹妹怎的当真了?”

“是吗?长姐眼见苏公子受伤竟然还有心思与我顽笑?看来长姐的心能媲美石头了。”

王永风不在身旁,王文珺深觉没有必要和对方表演姐妹情深,她直视着王文玥,目光威严而锋利,“既然长姐明言不会记恨苏公子,那么,还请您将眼中的幸灾乐祸收一收,免得被人看出言不由衷,觉得长姐品行不端。”

王文玥尴尬不已,先前她一直等着看苏锦楼出丑,盼着苏锦楼被少公子降罪,后来苏锦楼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这让她觉得颇为没趣。

及至最后,少公子突如其来的一鞭终于伤了苏锦楼那个登徒子,这让王文玥深觉大快人心,兴奋之下自然收敛不住表情,不知不觉就表露出真实想法,如今还被亲妹妹揭了面皮,当真好一顿没脸。

王文珺以往从未露出如此锋芒,今日却为苏锦楼那个登徒子发怒,难不成真被自己猜中了?王文珺看上苏锦楼那个小瘪三了?这什么眼光啊?那苏锦楼一无显赫家世,二无惊世才华,人品还有问题,王文珺眼瞎了吗?

若是说要找一个如意郎君,至少也该是像少公子那般,丰神俊秀,英姿不凡,背景深厚,位高权重,连三品大员都无需放在眼里,自家爹爹也难以反驳他的决定,对于苏锦楼这般小人物,抬手之间即可决定生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只有这般不凡的人物才配得上她王文玥。

至于先前吴氏所提到的周家小郎,与少公子相比就是云泥之别,实在让人看不上眼,吴氏果然是成心想把她推入火坑的。

少公子是凉王亲子,以后汴京的那个位置也并不是没机会坐的,即便不能成为大庆朝的主人,但有凉王的爱重,就不愁将来的前程,至少在凉州境内无人敢惹。

若是搭上少公子,她是否就能一步登天,摆脱吴氏的控制,说不定还能借助少公子的势力报了杀母之仇。

想到这里,王文玥看向周弘文的目光越发志在必得。

苏锦楼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原本就被汗水浸湿的皮肤挨了一记鞭子,可想而知,这道伤必然不轻。

陶真头一次如此憎恨一个人,他抬起头对着周弘文怒目而视,冷着脸质问道,“少公子这是何意?先前您明明说过只要苏兄蒙上眼睛也能三箭齐发就既往不咎,如今苏兄做到了您却忽然发难,难不成是想出尔反尔吗?”

“哼!”周弘文面露不悦,目光似看一只蝼蚁一样轻蔑,“尔等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竟敢以下犯上质问我,是何人给你的狗胆?”

陶真直视周弘文,半步不让,只为给苏锦楼讨要一个公道,“公子言重了!陶某不过是和公子说理而已,公子此行前来临平代表的是凉王府的脸面,如此这般出尔反尔就不怕别人对您,对凉王殿下有所非议吗?”

周弘文不在乎陶真这个小人物,却是要顾及在场其他的名士大儒,这些文人的笔杆子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尤其是晋亭先生,此人堪称文人之首,若是他对外界说了什么中伤凉王府的话,给父王带来麻烦,到时自己肯定得吃一顿挂落。

思及这点,周弘文陡然变脸,他哈哈一笑,全然不见先前的不快,“陶学子误会了,我并未出尔反尔,不过是见猎心喜罢了,本公子见苏学子有如此卓越非凡的射箭技艺,便以为苏学子的近身功夫也是非同寻常,这才突然挥鞭加以试探,不曾想,苏学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实在是令本公子失望至极,原本我还起了爱才之心打算带苏学子一起回凉州,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周弘文挥挥手,“也罢!本公子就不与你们计较先前的不敬之罪,你们俩先下去吧。”

这是典型的颠倒黑白,得了便宜还卖乖,陶真想要据理力争,苏锦楼见状连忙加重手中的力量,故意咳嗽了两声,脚步不稳,身体轻晃,似是再也忍受不了伤势所带来的疼痛。

陶真见苏锦楼紧锁眉头,痛苦不堪的表情,顿时歇了与上首那位目中无人的霸道贵公子辩理的心思。

“苏兄,你感觉如何?我这就带你去同仁堂看大夫。”

苏锦楼状似无力的点点头,一看就是身负重伤,勉强站立,他脸色苍白,虚弱不堪,连说话都显得颇为费劲。

“少,少公子,苏某人就先行告退了。”只说了这一句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周弘文发泄了心中郁气,见苏锦楼这副样子没有三两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心中甚是满意。

他十分嫌弃的挥了挥手,姿态高高在上,语气傲慢,“你们退下吧。”

陶真立马带着苏锦楼出去寻找大夫,周弘文将鞭子重新系于腰间,陡然朝着此次宴会的举办人方世泽发难。

“督学大人看人的眼光还有待提高啊,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请来参加宴会?依本公子看来,这苏锦楼与陶真实在不配来此地赴宴。”

“这?”方世泽面露为难之色,“下官也未曾想到这两人竟会如此胆大包天,惹公子心中不快,还请公子恕罪。”

说来,方世泽也挺冤枉的,他虽收到周弘文来临平府的消息,但却没有料到具体到达的日期,他原以为这位少公子到了临平后至少会先着人通知一下,谁曾想周弘文竟不声不响的直接上门,这本就不符合礼仪。

可谁让人家有个做土皇帝的爹呢?投胎也是技术活,周弘文投了个好胎,有了个位高权重的爹,这就是他在凉州境无法无天的资本。

周弘文见方世泽乖乖认错,心气儿顺了,“以后莫要做这般不长眼的事了。”

方世泽恭敬的回道,“公子之言下官记住了。”

二公子越是嚣张跋扈,越是不讲道理,方世泽心中就越开心,正如陶真所言,周弘文代表的是凉王的脸面,今天他在临平上层人士面前露出如此霸道的一面,在场的学子和名士大儒肯定对周弘文的印象极差。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反过来看也是一样的道理,周弘文嚣张跋扈气度狭隘,凉王身为其父亲,有管教不严之责,甚至会让人怀疑凉王自身的品行,若凉王当真是外面盛传的忠正和善之人,其嫡子为何如此霸道容不下有学之士?见其子可窥凉王之品性,恐怕凉王亦是不好相与之人。

周弘文给凉王声誉抹黑,此消彼长,只要稍加运作,无形之中就能增强太子的声誉。

凉王老谋深算,然而他最大的败笔就在于太过宠爱这个二公子,可惜因为凉王的命令,二公子甚少离开凉州城,不然,像今天这般场景多来那么几次,他方世泽也无需发愁如何掰倒凉王,二公子自个儿就能将大好的形势给作没了,凉王阵营从内部自然而然即可瓦解。

不过,今天这场变故,苏锦楼这颗棋子算是不能用了,本打算借着稻田养鱼的这股东风将苏锦楼引荐进入凉王阵营,但如今苏锦楼得罪了最受凉王溺爱的二公子,相当于断了晋升之路,尤其在凉州境,前程几乎尽毁,实在没有培养拉拢的价值。

有了之前的纷争,接下来的宴会甚是无趣,气氛显得颇为尴尬,众人只顾着喝酒,连话都没说几句,很快就有人陆续告辞离开。

因周弘文之故,方世泽在宴会上并未达成一开始拉拢人脉挑拣棋子的初衷,然而他却并不感到失望。

周弘文未把临平府的大小官员以及名师大儒放在眼里,轻慢的态度溢于言表,无形之中将整个临平推到了凉王的对立面,这一点足以让方世泽偷乐好几天,也不枉他费心举行宴会了。

等到方世泽送完客人后,立马躬身向周弘文请示,“不知少公子此次光临临平府,所为何事?可是王爷有旨意示下?”

周弘文百无聊赖,漫不经心的说道,“此次前来,是因为督学大人所献的稻田养鱼之法颇有成效,故而父王让我前来褒奖大人。”

至于临行之前凉王所说的“去找想出此法的苏姓学子探探口风,若是有真才实学或是其他利国利民之法,便立刻将其带回凉州府。”这一类的叮嘱之言周弘文连提都没提,选择性的遗忘了。

周弘文不提但方世泽却不能不提,“稻田养鱼之法出自苏锦楼之手,今天还见识到此子三箭齐发的绝技,这等有学之士公子不愿招揽吗?”

周弘文不以为然,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就算苏锦楼再怎么有才识,只要自己存心打压,此子必定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不过是个有几分小聪明和运气的小人物罢了,还不配为本公子效劳,以后莫要在本公子面前提那扫兴之人了。”

想他堂堂皇孙之尊,为了那么一件泥腿子种田的小事,不顾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劳碌,从千里之外的凉州城专门赶过来,实在不符合他少公子的尊贵身份。

而那苏锦楼既然敢戏耍于他,那就别怪他断了此子的晋升之路,也不知父王怎么想的,区区一介秀才,还值当堂堂藩王特意嘱咐试探招揽,当真是糊涂了。

方世泽恭敬的回道,“是,那苏锦楼如此不识抬举,下官以后定不会再提及此人。”

见周弘文对涉及到社稷农桑的法子都未意识到其重要性,方世泽心下鄙夷,如此只知争强好胜,仗势欺人之辈,除去凉王之子的身份外竟是一无是处。

凉王好歹是一个枭雄,教导出来的孩子却如此不堪,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可如今这句话却不适合用在凉王与二公子的身上。

又想到周弘文甚爱美色,凉王在美色这一块管得非常严,故而这位公子在凉州城内并不敢强抢民女肆意妄为,如今来到了临平府,以公子的性子还不可着劲的顺心而为?

方世泽心思辗转,不一会儿计上心来,既然二公子已经抹黑了凉王府的声誉,不如再添一把火,将这名声彻底毁去。

第91章 文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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