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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沈歌又握紧些,将他的手攥出红印子,“荀哥,你别说你对我只是兄长对弟弟的感觉,不会有哪对兄弟如我们这般暧昧。我知你亦心悦我,你的眼神做不了假!”
顿了一瞬,沈歌哀求道:“荀飞光,你莫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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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飞光也跟着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望着沈歌的双眼,道:“不错,歌儿,我确实心悦你,不过你心悦我却未必。”
“你现年方十八岁,年纪还小,你只是与我相处得多些,方对我有特别的感觉。你道你心悦我,这我亦信,你可能像仰慕一位兄长一样仰慕我,却未必会像喜欢情人一样真心恋慕我。”
“荀飞光!”沈歌朝他喊着不自觉眼泪便流了出来,“你别岔开话题,我并非小孩,这我分得清。”
荀飞光走到他身旁,叹了口气,伸出手,粗糙的指腹揩去他的眼泪,看着他的眼睛,“我知晓。不过歌儿,你得承认,你不过是与我相处得多。你喜欢我,很大程度上乃因我最与你说得上话,我知晓你,宠你,带你去做你从未做过的事,你便觉得我走近了你的心。”
“你还尚未分清楚,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这么一个知晓你,宠你,带你去做你从未做过的事的人,若是换一个人来,你是否一样会喜欢他。”
“你先别忙着拒绝。”荀飞光低声道:“歌儿,我比你大十二岁,我十四岁便明白我只喜欢男人,今生亦只会和男子在一起。你不一样,你之前还喜欢过别的小丫头……”
“我没有!”沈歌朝他吼。
荀飞光拍拍他的背,心平气和地哄他,“好,你没有。不过,歌儿,你亦从未喜欢过男子,你到如今还从未对我之外的男子有感觉,无论是你那些同窗还是蛮子,你都当他们是与你一样的人,从未想过避嫌。你知晓,你不喜欢男子,只是喜欢我罢了。”
“那又如何?!我喜欢你,你亦喜欢我,怎么就有问题?难不成我还得先喜欢一下别人才能喜欢你?!”沈歌吼完荀飞光,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伸手去抹,抹得满脸狼狈,不由别过脸去。
荀飞光揉揉他脑袋又摸摸他耳朵,小声道:“我并不是此意,只不过你并非喜欢男子,你对我的感情可能仅仅是青少年的恋慕罢了。歌儿,你与我不一样,你现如今已是举人,你明年还可考进士,娶妻生子,日后官运亨通,一世顺遂。”
“你明明知晓我并不想当官,我考举人只是不想被人欺负,当不当官又如何?再说,娶妻生子之类,要是我没遇上你,去年就死了,去哪娶?我这辈子都是捡来的,好好过怎么就不成?”
“你现如今想着不娶妻不生子不封官不受万人敬仰,若有一日你后悔又当任何?”荀飞光拍拍他的背,声音有股平静的心酸,“歌儿,我现年已三十,若你要与我一起,我首先便会考虑成婚的事。你心悦我,这我知,可你是否同样喜欢当我的枕边人,这谁都不能确定。”
沈歌瞪他。
荀飞光仍平静道:“我见过许多少年人,对年长的男子总会很仰慕,然而过几年,他们便再也不是这种心情。”
沈歌不知道要如何说服他,看着他最终喃喃说了句,“荀哥,难道你害怕未来,便要放弃现如今的我么?”
沈歌说这句话时眼泪又掉下来,荀飞光叹一声,将他抱入怀里,亲亲他的耳朵,在他耳旁低声道:“我并非此意。歌儿,你需时间看清你的心意。”
沈歌固执,“你并非我,安知我就不是真正喜欢你?”
“是,我并非你,所以需时间。歌儿,我今晚得回京都,你莫跟,从今年秋天到明春春闱,你好好想想,考完春闱,放完榜后,你再回应我,你是否真的心悦我。”
沈歌抱紧他,一时想不到理由来反驳。
荀飞光亲亲他耳朵,声音低沉,“两心相知,天涯亦比邻。”
第38章 上京
荀飞光定下傍晚才出发便是为拖延时间等沈歌回来与他见上一面, 然而见过这一面, 荀飞光心内五味陈杂, 更是不想离去。
展正骁在荀家别院等得快要上火,偏又急不得, 只能在院内转圈。好不容易等荀飞光出来,他大喜之下, 远远便要迎上去,却见后面跟着一位身姿俊秀的少年。
少年与荀飞光之间态度亲密, 显然关系不那么简单, 这让展正骁迟疑一下,不太好上去打扰。
不过也就迟疑一瞬, 展正骁原本要是见到荀飞光身旁有这么位俊秀少年, 必要多言问一句,他现下却顾不得许多, 忙快步想要走上前, 催促荀飞光早些出发。
韶信不知何时从偏房内窜出来,一把拦住他, “展大人, 请您稍等片刻。”
“哎,你这人!”展正骁伸手推,对他怒目而视,“你再不放我过去,耽搁陛下圣旨你如何当得起?!”
“展大人,我家将军有言, 傍晚便出发,现下还未入夜,并不算失信,还请您稍等片刻。”
韶信少有这么彬彬有礼之时,偏他温和中又无比强硬。
展正骁简直想骂娘,南边几月之前便失一岛,现如今再失一岛,而敌人还呈南北夹困之势,说不得何时他们大燕朝便有灭顶之灾。
若是误了这事,他被虢去官职尚是轻的,天子一怒,他被拉去剐了也不冤枉。
荀飞光并未令展正骁多等。
很快,荀家别院一众勇武护卫便收拾好行装,牵好马匹,齐刷刷地等在外头。
展正骁忙令手下牵马跟上。
荀飞光令韶信副手李绵延跟着沈歌,“这些日子你便在歌儿身旁。”
李绵延肃容应是。
沈歌从在屋内与他说完话以来一直沉默,荀飞光亦未怎么说话。直到此刻,荀飞光翻身上马,沈歌终于忍不住朝他道:“荀哥,我会想清楚,年后春闱便去找你,你到时别在推开我。”
荀飞光柔和的眸子望向他,“好。”
沈歌眼圈微红,抿着嘴不再说话。
荀飞光胯下的马正是杜辛,这匹颇通人性的大黑马竟往前几步走到沈歌身旁,舔舔他的脸。
荀飞光脸色一黑,拉缰绳催杜辛离开。
沈歌忍不住笑。
马儿哒哒地由慢到快跑起来,沈歌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忽然朝他吼,“荀哥,一路顺风!”
荀飞光遥遥朝他挥手。
沈歌这一吼,心中生出些豪气,他心里不好受,转而回到别院喝酒。
荀飞光进京只带了韶信和他手下的护卫,其余人皆留在府中,由绿枝总管。
绿枝知沈歌心中难受,没劝他,只是上了些不那么烈的好酒给他。
沈歌一醉之下第二日上午方起床,他刚翻开被子坐起来,绿枝端着水进来给他洗漱,道:“公子,你姓萧的举人同窗刚到府上。”
“萧思远,远兄?”
绿枝笑,“正是。”
沈歌忙揉揉脸,努力打起精神来洗漱好出去招待他。
萧思远见到沈歌的模样后惊道:“你昨日做甚去了,为何眼皮肿到这个地步?”
沈歌闷闷地不想提,便问:“远兄,你来约我吃酒?”
“吃什么酒?今日下午我们举子得去拜访座师,难不成你都忘了?”
没他提醒,沈歌还真不记得这回事。萧思远一见他表情就知晓,忙催他,“你快去找个热鸡蛋裹着巾帕敷敷眼试试,这模样如何能见人?”
沈歌应一声,勉强打起精神来说道:“还请远兄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
“快去快去,人言常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到你这一点都不灵,你瞧你这模样,倒跟落榜了似的。”
沈歌心中苦笑,他这可比落榜难受多了。
绿枝妙手,拿茶叶与熟鸡蛋用滚热的巾子裹了,细细给沈歌敷脸,敷了一会儿,沈歌脸上的颓色去了十之七八。他脸色虽仍不大好看,显得不太有精神,但比方才那副模样要好得多。
萧思远再见到他时,勉强点头,“现下好多了,我们出发罢,鲁兄几个正在仙居楼等着。”
“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再走?”绿枝追出来。
“不了,我现在就去,等会晚了不大好。绿枝,你快让人帮我套个马车。”
沈歌看看天色,估计再拖拉下去,他们座师到了他们都未到。
绿枝应声赶忙去了,让人套马车的同时还令厨下收拾了些吃食,放在马车上给沈歌带上。
沈歌谢过她,带着萧思远上了马车。
进入马车后,萧思远问他,“先前不好问你,你说说罢,你这是发生了何事,一大早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荀家下人在外头赶车,沈歌也不避他,轻声道:“昨日我与荀哥言明我的心意。”
“嗯?如何?”萧思远见他最终仍走上了这条路,心中一叹,不好多评价什么,只是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然后荀哥拒绝我,有事回京去了。”
“啊?”萧思远愕然,“你二人不是彼此有意么?”
沈歌苦笑,“我二人的确彼此有意,不过荀哥道我年纪太小,一时迷惑亦有可能,他让我想清楚,我对他之情究竟是对师长的仰慕、对知己的亲近还是对恋人的爱慕。”
萧思远未曾想到会听到这个结果,他一直觉得沈歌对荀大人的心思是那位荀大人宠出来的,因此颇有微词。现在听沈歌这么一说,萧思远又觉那位荀大人再明事理不过。
他伸手拍拍沈歌的脊背,安慰他道:“荀大人言之有理,你先不妨仔细想想。”
沈歌低头,“我知荀哥为我好,但心里仍旧难过。”
萧思远看不得他这模样,“荀大人让你想,你好好想清楚便是,若想清楚发现你还爱慕他,便放手去追求,有何好难过?男子汉大丈夫,焉能如此扭扭捏捏?!”
萧思远越说越恨铁不成钢,“我不知荀大人底细,不过看他做派,他官位应当不低,你若不奋发上进,难不成要仿照女子,大妆高嫁么?”
沈歌被他劈头盖脸说了一通,等他停下来,忍不住叹气,“道理我都知,然心中就是难受,我有什么办法?”
萧思远张嘴又想说话,沈歌忙打断他,“远哥,我知我知,你先让我缓缓,过几日便好了,你先不说成不?”
萧思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只能狠狠叹口气。
两人到仙居楼时,道宁府六十名举子已到七七八八,众人见到两人进来,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纷纷打招呼。
按民俗,大燕朝人在宴饮之时向来按资历排辈,座师地位最尊,当属上座,接着就是他们这些举子排,中举时排名靠前的坐好位置,排名靠后的自然也自觉往较差的位置上坐。
今日仙居楼被一众举子包下,大伙儿刚中举,心情都不错,楼内气氛好得不得了。
萧思远左看又望,觉着在座众举子中,心情最差之人非沈歌莫属。
好在沈歌有张得天独厚的俊美脸庞,即使气色不那么好看,亦赏心悦目。
沈歌他们的座师名唤石厦,今年恰巧三十五,面白无须,身量颇瘦,不过看着还挺精神。
他来时,众举子纷纷站起相迎。
戴宗格态度倒极好,没有架子,口才又好,不过几句话,不少举子已激动得不行。
沈歌夹在人群中吃菜,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戴宗格对他的印象非常不错,道宁府六十名举子中,沈歌年岁最小,相貌最为俊美,若无意外,他日他将入朝为官,说不得还是自己的助力。
道宁府的解元乃一名四十多岁的黝黑男子,第二名年岁更大,今年已过五十,比戴宗格大近二十岁,这两人即使中了进士,能爬上高位的几率也极小,故而戴宗格对他俩并不看好,更欣赏沈歌一些。
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顿宴席,沈歌赶着要回去。
萧思远忙拉住他,“沈弟,明日我们几个举人要去芳草亭饮酒会友,你也来罢?”
“多谢远兄好意,我明日还有些事,这次便不去了,劳你帮我说一声。”
“哎,同年关系你不交了?”
沈歌摇头,低声道:“远兄,我没心情。再说,举人之间的关系再好又如何,明春你不去春闱么?若春闱得中,何必来拉这些关系,自会有人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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