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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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思远神色郑重地保证道:“这事我知,你能将消息告诉于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绝不会让第三人知晓今日的谈话。”

别的不说,举子的名额就这么些,若是人人都知道这消息,说不得被挤走的就是自己。萧思远还等着考好后娶吴秋,这种事上当然不会守不住口。

沈歌拍拍他的肩膀,“外道的话无须多说,远兄你注意些便是。”

萧思远知道沈歌身旁有位厉害的大人,虽不清楚内情,也明白他今日能得到这消息是他占便宜。他心中感慨,大恩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又点头。

沈歌告别萧思远,回到荀家别院,见荀飞光等他用饭,心中一暖。

“荀哥你下次莫等我,自己早些用饭便是。”

“嗯。你今日与你那同窗聊些什么聊到这么晚?”

“聊文章,聊秋闱,我将你告诉我的消息透给他了,应当不要紧罢?”

“不过是主考姓名罢了,有什么要紧。”

荀飞光问过几句后再没多说,招呼他用饭。

第二日元宵佳节,家家都制灯,沈歌学过画,买好已具骨架的灯笼,自己也兴致勃勃地在家画那外边蒙的灯笼纸。

荀飞光见他画的画颇为怪异,还拿厨下未烧干净的炭条画,不由多看了几眼,“你这画的是何物?”

“就是普通的花草罢了,我画的会比较立体,荀哥你等会儿看了便知。”沈歌心中存着几分献宝的心思,画得越发认真。

近处是一簇簇繁花,远处则是小桥人家,荀飞光见沈歌笔下的画慢慢成形,越发目不转睛地盯着。

沈歌用炭笔勾勒出原型,再用丹砂等物上色,半天功夫,终于画出一幅色彩艳丽的画作。

“如何?”沈歌眼睛亮晶晶,举着未干的画追问荀飞光。

“画作别致,可惜匠气太重。”

荀飞光向来有话说话,并不因亲近之人便委婉。沈歌知他的性子,不以为意,小心吹干画后,美滋滋地往灯笼上蒙。

他这幅画确实匠气重,也确实好看。配色典雅,花草生动,远处的小屋也很别致。

韶信正巧来找他,见了吃一惊,“我还真未想到沈歌儿你有这手,不愧是才子。”

他说着趁荀飞光不注意,勾着沈歌的肩膀悄声道:“不如帮哥哥也画一幅罢?”

身为俗人,韶信还是喜欢沈歌画的这种热闹又好看的画,当即眼珠一转,悄声求了一幅画。

“晚上要用,现下可能不大来得及。”

韶信揽着他,“来不及便不画灯笼,你帮我画一幅扇面,就要这模样,等画好后,哥哥有重谢,如何?”

沈歌应下。

荀飞光一回头,就见他们勾肩搭背地也不知嘀咕些什么。他淡淡出声:“晚上出行之事可安排妥当?”

“老爷放心,早弄好了。”

荀飞光吩咐,“晚上你带着绿枝、步莲她们逛,不必跟着我与沈歌。”

“是。”韶信左右看了眼,不好多呆,应下后便出去了。

荀飞光将沈歌的画作看了又看,他是其中好手,自然看得出门道。不过这些东西看别人的画容易看出来,要自己琢磨出来却难上加难。

荀飞光看向沈歌的目光不禁变得幽深。

沈歌并无瞒他的心思,见他感兴趣,当场抓着炭笔朝他介绍起来。

这些知识都是粗浅的绘画知识。沈歌前世时上过绘画兴趣班,大学时还选修过绘画基础,技艺不怎么精湛,理论却是一套又一套,聊起画来简直滔滔不绝。

荀飞光并非常人,他在此道浸淫已久,沈歌一点就透。

一个说一个画,两人合作之下,荀飞光笔下的画作渐渐变得十分灵动,远近高低透视,这些原本不怎么注意的东西一旦运用起来,手下的画作立刻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趣。”荀飞光不禁评价一句。

沈歌叹服地望着他,“也就是荀哥你有这份能耐,换个人过来,哪能这么快上手?荀哥,你几岁学的画?”

“三岁?四岁罢,当年我父亲抓着我的手亲自教导,一转眼已过那么多年。”

沈歌见他神情,心中不知怎么地忽然有些怅惘,不由跟着幽幽叹口气。

荀飞光好笑,“我说话,你叹什么气?”

“心中不好受。”沈歌道,“我也想起我父母了。”

沈歌说的是前世的父母,一转眼,仿佛也有许多年过去,再回想,父母的音容笑貌竟有些陌生。

第31章 生辰

荀飞光听他的经历, 心下柔软, 低声安慰他道:“父母知你过得好, 心下便安慰。”

话是如此说,可父母怎知自己早已投胎, 并且过得好?

沈歌心中不怎么赞同他的话,不过不好道出实情, 只能勉强朝他笑笑。

他前世去世时仍十分年轻,不难想象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他虽时常安慰自己家中还有兄长在, 不必担心, 然而兄长归兄长,他是小儿子, 在家素来得宠, 兄长再怎么宽慰,父母也不可能当做他未存在过。

荀飞光见他眼底有水光, 心尖一颤, 暗叹一声,大掌抚上他的肩头, 揽着他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沈歌顺势靠在他肩头, 伸手抱住他,忍不住哑着声音道:“我想他们。”

说完这句沈歌便再没说话了。

绿枝来送点心的时候他眼圈还红着,腻在荀飞光身旁纵使不说话,也能感觉出他那份依赖。

绿枝心下不由有些奇怪,只是不好多问,只是伺候的时候越发贴心。

沈歌原先的性子算不上骄纵, 不过从小被父母兄长百般宠着,总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他在这个时空无亲近的长辈,且境况不佳,有什么事都只能忍着自个想办法。现如今有个荀飞光在,沈歌前世爱撒娇的性子倒回来了些。

荀飞光恐他不好意思,并不说他,是以两人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用过晚饭,沈歌拉着荀飞光出了门。

此时刚入夜,远处的天边还带着一抹晚霞余晖,街上已是极热闹。

元宵佳节别的不必说,灯笼必定少不了。临街的店铺早已挂上一盏盏红通通的灯笼,街上到处都是点点橘光,走着很是温馨。

沈歌左瞧又望,一双双小年轻并肩走着,俨然是情侣。也有一家几口人一起出来逛,看着都是年轻夫妇,做父母的紧紧抱住或拉住孩儿,怕人多孩子被拐走。

街上还有许多人在卖饭食,几乎家家都买汤圆,其余如片汤、面条、甜汤、糖果子之类亦不少。

整天街喜气洋洋,沈歌与荀飞光随着人流走,没少看热闹。

“荀哥,那边还有杂耍,去看么?”沈歌扭头征询荀飞光的意见。

灯笼的亮度有限,街上景致十分朦胧,远不如白天看得那样清楚。荀飞光见沈歌一双美目极亮,里头满是跃跃欲试,当然不至于扫他的兴。

见荀飞光点头,沈歌立刻笑起来,拉着他走前几步往里挤。

他们两个大男人身材极有优势,荀飞光尤为高大勇武,望着就不好惹。围观之人见两人模样纷纷往旁退了些,围得密不透风的圈子挤挤攘攘把路让出一小条。

沈歌两辈子加起来没过四十,没少在这种场合挤着看热闹,浑然不觉有什么。

荀飞光在他后头默默伸手护住他,并看好钱袋。他与涉世未深的沈歌不同,他虽身居高位,却也没少出来,对这种场合心中有数,若一不小心,钱袋子便容易被人摸走。

他身怀武艺,并不惧小贼,沈歌一书生,被人近身亦难发现,穿的又好,极易遭贼。

沈歌今日出来玩,特提前备好钱袋。里头不仅有一大把铜板,还有几角银子,都是他辛劳挣来的银钱,若被摸走,怕他要心疼。

杂耍也就那几样,碎大石、顶碗、走绳子,远不如日后花样百出的表演,不过气氛要比后世好得多,周围一圈观看的人叫好叫得真心实意,脸上满是兴奋。

沈歌拉着荀飞光混在人群中看完杂耍,给过赏钱后方意犹未尽地出来。

荀飞光见他眼睛转来转去,问:“饿么?去用些饭食?”

沈歌扭过头望他,“荀哥,你吃么?”

沈歌认识荀飞光这么久,知他素来不吃外面的东西。

荀飞光点头,“你若吃我便陪你用些。”

沈歌大乐,朝某个熟悉的摊位走去,“那我们去吃馄饨。”

韶信等人在后面见了,快步跟上去。荀飞光余光扫到他们,用眼神示意他们不必跟来。

卖馄饨的是位老阿婆,她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至今仍是孤苦一人,全靠一碗馄饨谋生。

几十年功夫下来,她馄饨做得极好,皮薄馅大,汤鲜味美。沈歌少时常被馋虫钻心的同窗拉来吃馄饨,老阿婆没有孩子,对他们一众后生很是照顾。

“阿婆,两碗馄饨。”沈歌拉着荀飞光在简陋的桌子上坐下,朝阿婆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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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是你啊,你可好久没来了。”

“是我。我一直在乡下念书,今日出来看灯,没想到能遇上您。您这小馄饨味好,许久没吃,我想得不行。”

老婆笑眯眯地利落下了两碗半熟的馄饨,煮上一会儿,很快就将热腾腾的馄饨给他们端上来。

“喜欢就多吃些。读书好哇,等今年考了功名娶个贤妻好好生几个大胖小子。”

沈歌忙上前几步接过来,“承您老吉言。”

沈歌放下海碗,搓搓烫红的手指头,将十枚铜板数出来给老人家。

今日元宵,老人生意好,刚收完钱又有客人过来。她顾不上与沈歌寒暄,忙再去招呼。

沈歌将其中一碗推给荀飞光,“荀哥,你尝尝,这馄饨是猪肉菘菜馅的,颇有乡野之味。你放心,老婆婆最爱干净不过,碗筷都用热水烫过。”

荀飞光倒不是真在意这个,当年他从军时,拿着破碗喝草根汤之时也有,没那么多讲究。

慢慢尝一口,这馄饨做得当真不错,黄梅大一个,皮薄馅多,菘菜与肥瘦肉放得十分相宜,肉多一分嫌腻,肉少一分则寡淡,这口味倒是刚好。

荀飞光吃过无数馄饨,现如今也不得不在心里赞一声。

沈歌得意,“荀哥,味儿可好?”

“不错。”

今年元宵虽未下雪,天气也差不离,都一样冷。这大冷天喝上几口热汤,吃着鲜美的小馄饨别提多舒坦。

两人就着一张简陋的桌子,面对面将一碗馄饨吃完,全身都热乎起来。

沈歌吃完顺手收过荀飞光的碗筷,叠起来放到老婆婆用来装碗筷的木桶里,这才回首招呼荀飞光,“荀哥,我们去猜灯谜罢?”

荀飞光本就陪他出来玩,见他有兴趣自然不会反对。

坤究县不是什么大地方,商户出的灯谜难度有限,许多都沿袭先前的老灯谜。莫说荀飞光,便是沈歌自己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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