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桑嬷嬷很快抓药回来,姜婳亲自在庭院里煎药出来,阿大蹲在旁边心疼的不行:“大奶奶,要不奴婢来吧?”
姜婳笑道:“不用,你守着吧。”
煎好药后,姜婳端进去让桂嬷嬷给老太夫人服下,老太夫人昏昏沉沉,喝过药又睡下,这药剂要一天两幅,晚上用过晚膳还需喝上一副,不过眼下还有别的事情忙碌,姜婳问过桂嬷嬷,得知这大宅院里一共一百二十一口人,染上瘟疫的有三十六人,姜婳都忍不住心惊,这短短几日,又十来人被传染上。
这三十六当中有一个小郎中,剩余都是府上的丫鬟婆子,还有两户商贩,都是当初跟老太夫人身边的管事接触过的。这两户商贩就占去十口,不过是普通的百姓人家,太医不看中,也不怎么看顾,这两户人家很快染上瘟疫,每天也没什么人照料,病情就加重,听闻比老太夫人病的还重。
姜婳领着阿大和桂嬷嬷与另外两个小丫鬟过去瞧过,两家子挤在一个院落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十口人几乎都躺着在,屋子里头臭烘烘的,姜婳看着皱眉道:“桂嬷嬷,这样肯定是不成的,院子里若病死人,病情就会加速恶化传开,您且派上几个人过来照顾着吧,按照我拟的单子上头严格执行。不过这院子是不能再住下去,挪到别的院子里去,这院里的家具被褥能烧的全搬到庭院里烧掉吧。”
桂嬷嬷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当下就找来十来个粗使婆子将这一屋子的病患搬到后面那座院子里,再把这边房屋里的家具被褥甚的全部拖出来烧掉,屋子里头也用药水清洗一遍。
姜婳跟着挪到后面的院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和两个小郎中在旁边守着,姜婳把脉开药,交给两个小郎中去抓药煎药,方子上面个人的药量也都写的清清楚楚,两位小郎中恭恭敬敬的告退抓药。
如此一天转下来,姜婳把三十六名病患全部照看一遍,按照两家商贩一般,病人身边都遣人伺候着,这些人都是想活命的,不说尽心尽力照顾病人,可与病人同吃同住一个院子,越发小心谨慎的,绝对是严格按照姜婳拟的单子上。
等到晚上照顾着老太夫人用过晚上的汤药,姜婳携阿大在东园的厢房里歇下,她累着一天,把捂住口鼻的面罩摘下丢入火盆里,再泡过药浴,阿大也是同样,主仆两人收拾妥当在房桌前坐下用晚膳。就她们两人,也没那些规矩,姜婳让阿大坐下一块用膳,姜婳知晓必须吃饱才成,否则身子会受不住,病痛就容易入侵,她硬生生吃掉两碗米饭,一碗红烧肉,一碗鸡皮酸笋汤,看的阿大目瞪口呆。
剩余的全被阿大吃光,主仆两人倒头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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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府里,孙氏听闻姜婳已进到宅子里,又暗暗后悔担忧着,这万一有个好歹的,阿屼还不得跟周家闹翻?哎,她还是太鲁莽些,那阿屼媳妇也是个能说会道的,生生把她给说动。晚膳时,周长林见老妻心不在焉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孙氏不敢告知,忙道:“没甚的。”又问道:“老爷,如今圣上可做下决定?那些流民和疫病该如何处置?”
周长林叹口气道:“皇上说再给太医院三日时间,如果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再没有任何法子,只怕真的会隔开疫病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孙氏也跟着幽幽叹口气,她有心事儿,晚上伺候老爷歇息都神思恍惚的,周长林一把捉住她的手,皱眉问道:“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他这位老妻在他还是个寒门子时就跟了她,心性单纯,温和醇厚,他对添香红袖没有太大的兴趣,这些年都没纳妾,只守着老妻过了半辈子,她什么心思都露在脸上,这会儿也不例外。
孙氏忐忑道:“那我说出来,老爷不许责怪我。”
“你说便是。”
孙氏低垂着头道:“昨天阿屼媳妇求到我这里,想去北街的宅子帮着医治疫病,我我已经答应了,今儿一早阿屼媳妇就进去了。”
周长林勃然大怒,气的重重把茶盏搁在手边的案上,溅出不少茶水,“你这可真是糊涂!那可是阿屼的媳妇,若出个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跟阿屼交代?连着太医们都素手无策,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敢保证治好疫病?如何敢保证不染上疫病?就凭着那样两张方子?”
孙氏难过道:“我,我见她很有信心的样子,这才……”
“妇人之见!”周长林气急,“你可真是糊涂啊!”他对燕屼这位娘子说不上喜怒,却实实在在想过若没了她,燕屼或许就能够娶玉珠的,他执意让玉珠嫁给燕屼,也不过是因为心底的愧疚,这些年来……
周长林思忖至此,叹气道:“罢了罢了,不管如何,这都是她的命,你也不必再自责。”倘若阿屼的娘子染上疫病,那也是怪她自己,怪不得旁人,反倒给了他机会。
……
北街那座未挂牌匾的大宅子里,姜婳起早贪黑的忙着,除了给老太夫人治病,其余三十多名病患也需仔细照料着,转眼两日过去,患疫病严重些的都是昏迷不醒,好歹是没在腹泻,刘太医得知后只是轻轻哼了声,他可不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而且那女郎中要逞强,他就给她机会,宅中病患一律不管,落个清闲。
眨眼到第三日,老太夫人能清醒些时候,被桂嬷嬷扶着用些稀粥,用过又是昏昏欲睡,桂嬷嬷很是担忧,问姜婳道:“姜大夫,老太夫人这怎么还没精神?”她瞧着老太夫人的症状的确是好些的,可整日还是无精打采的,一睡就是一整天。
姜婳笑道:“嬷嬷不必担心,老太夫人这已经是好转起来,用了三日药,明儿一早就能清醒过来的,药量也该减少起来,不出十日,老太夫人就能彻底好起来的!”其余十来个疫病严重的也都得到控制,三日为一个疗程,明日早晨就能看到效果的。而且这三日,宅子里没有任何人被染上疫病,之前可是一天有好几个被传染上。
翌日卯时,隔壁正房里头突然传来一阵激动的哭声,把姜婳跟阿大都惊醒起来,阿大一脸惊惧的望着姜婳:“大,大奶奶,莫不是老太夫人已经……”
“快别胡说!”姜婳喝斥道,又低声道:“只怕是老太夫人彻底转醒,屋子里的婆子一时激动就哭了起来。赶紧起来伺候我穿衣梳洗吧,我也过去瞧瞧。”
穿戴整齐,姜婳带着那纯棉纱布做成的面罩子,随阿大一块过去隔壁的正房,丫鬟放行,她进到内间,见五连珠圆形羊角灯上燃着粗壮蜡烛,照的房间里面亮堂堂的,老太夫人正靠着个猩猩红红云龙捧蝠迎枕上,神色淡然,精神气还不错,不过身子肯定是还虚弱着的,姜婳福身,上前给老太夫人诊脉,的的确确是好转起来,她也彻底松口气。
老太夫人已经听桂嬷嬷说过姜婳来历,以为她就是尚书府孙夫人的家眷,也未曾多言,只真诚实意道了句谢谢。
姜婳福身,忙道:“不敢当。”
老太夫人饥肠辘辘,桂嬷嬷吩咐厨房去做些清淡有营养的粥食,姜婳忙着在一旁写今日的药方,又恳求桂嬷嬷让门口守着的禁卫军给宫里递个信,说是疫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明天见!
☆、第77章
第77章
老太夫人靠在软枕上, 温声跟桂嬷嬷交代着:“姜大夫说得对,这是大事儿,先让禁卫军给宫里头递个信,省得皇上也焦急, 这瘟疫弄不好的话, 皇上怕是要撤掉太医把流民和我们都封锁起来, 到时可就没人能递信出去,只能由着我们自生自灭。”
桂嬷嬷也知事情轻重, 福身道:“老太夫人放心,奴才这就走上一趟。”她让桑嬷嬷伺候着, 出门去寻禁卫军, 禁卫军就算顾忌老太夫人的身份也要进来亲自确认,见老太夫人醒着,精神不错的模样,其余几个重患也都有所好转, 病情轻些的已经能够下地自理。
禁卫军瞠目结舌,原以为这一院子都要折进去,前头几天每日都有人染病, 今日问过才知晓这三日都没得人再染病, 这位女大夫当真好本事, 那日来时, 他们还以为她想不开来送死的。
禁卫军立刻给宫里头递了信,说起来也巧,大臣们早朝时正在商讨流民和瘟疫的事情, 圣上金口玉言说过今日疫病再无好转就要把流民和染上疫病的赶出城外封锁起来,任由他们听天由命。皇上宣来太医问过,太医也只是摇头,道这次瘟疫惊险,而且太突然,等发现时候城外流民都好些被传染上,根本救不回来。
帝王叹口气,正要宣旨下去,外头传来官宦的高声呼唤:“皇上,禁卫军指挥使潘桓求见!”
“潘桓进殿!”
禁卫军指挥使潘桓着飞鱼袍进殿,他长的高大魁梧,浓眉俊目,精神抖擞,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进入大殿撩起袍子行跪拜礼,帝王道:“藩爱卿此刻进宫所谓何事?”
潘桓高声道:“皇上,外城北街那处看押定国公老太夫人的宅子里,疫病已得到控制,三日前一位女郎中进去帮着医治疫病,这三日那座宅子里并未有任何人被传染上疫病,今日一早,宅子里头得病最重的老太夫人和另外几位都已经醒来,精神还算不错,那位女郎中说不出十日,他们就能痊愈,到时候宅子里的人便可放行。”
帝王大喜过望,问道:“潘爱卿说的可都是当真?”
潘恒道:“自然当真,皇上可派太医院的太医去宅子里头查探的,那位女郎中还说,城外的流民依照她的法子和方子医治,也都能够痊愈起来。”
大殿中的周长林心里震动了下,暗道,阿屼的娘子不正是三日前求到老妻那儿进到城北的宅子里,莫不是这位女郎中便是她?怕真的是她了,她竟真把患上疫病的老太夫人给治好了?连着院子里其他人都不曾感染上,这只怕是真本事的。
大殿里头也议论纷纷起来,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吵不可开交:“这如何可能,连院使都没法子医治好疫病,怎么民间的一位女郎中就给医治好?”
“前几日周大人不是递了张药方上来,不会真是那张药方吧?”
“胡闹,简直是胡闹!”
潘恒哼了声,也不担心帝王责罚,不满道:“怎么,这天下间就你们太医院的太医就了不起?真那么有本事,如何连疫病都医治不好?要我说,你们就是群井底之蛙!老子手下那些人可不会说谎,再者北街那宅子里还有个刘太医,他都亲口承认疫病得到控制,病人开始好转起来,你们偏偏还不信,嘿,要我瞧,你们就是连个女郎中都不如。”
帝王咳了两声,也没拦着潘恒训斥太医院的这群,等到潘恒训完,帝王才道:“乔院使你带两名太医亲自去北街走一趟吧,到底是造福百姓的大事儿,马虎不得,若那位女郎中真的有本事治好疫病,城外那些病人也都按照她的法子来吧。”
乔院使领旨,携两名太医出宫,帝王问潘恒:“可知那位女郎中是什么身份?”潘恒道:“微臣也不知,是看守宅子的属下过来给微臣递的信,微臣立刻就进宫禀告皇上了。”
等到退朝,帝王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宣潘恒过去御书房问话,周长林退出金銮殿,抬头看澄静的天空,有无数朵白云飘过,悠远,高高在上,触不可及,他知女郎中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要禀告帝王一声的,错开脚步朝着御书房而去。御书房里头,帝王正问着城外流民事宜,听闻周长林求见,便请人进来。
等着周长林进御书房跪拜,帝王道:“爱卿平身,爱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今日太子也在御书房,朝中大臣都只知太子回宫,却甚少见到太子的面,听说是这三年在外头过的辛苦,帝王与皇后心疼,由他留在宫里修养些时日,今日帝王特意叫太子过来说话的,此刻那俊美的少年半靠在隔扇后的榻上,捧着一卷书阅着。
周长林缓缓道:“臣的确有事情要禀告,如果臣估摸的不错,那位女郎中的身份臣应当是知晓的。”
这话一出,连潘恒都立在一侧竖起耳朵听起来,周长林开口把三日前姜婳求到孙氏那儿的事情说一遍,帝王道:“爱卿的意思是,这次去北街宅子帮着医治的女郎中正是前段日子递方子进宫的燕家娘子?”
周长林微微点头,“正是这位娘子。”
帝王轻笑起来:“燕屼的娘子倒也是个有趣的,性子不是很沉稳,却胆大心细,有一片仁心仁术,怕人说她攀富贵,连身份都不肯道出。”
“周大人,这位燕家娘子可是前些日子京城的状元郎娘子?”隔扇后传来朗朗少年音,几人抬头望去,见到一位穿着月牙色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的少年走出来,少年身量颀长,金簪玉冠束发,面容俊美,神采秀澈,嘴角噙笑,好一位翩翩美少年。
周长林行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顿了下又道:“那位女郎中的确是状元郎的娘子,莫不是太子殿下也曾见过这位状元郎的娘子?”
赵煜似笑非笑,“自然听闻过,这京城众人没听过状元郎娘子的是少数吧,毕竟她才进京那日就遭遇护国公陶丞相孙女的刁难,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帝王闻言,脸色微暗,这位陶若珺年纪与阿煜相当,两人自幼认识,小时候的陶若珺冰雪聪明,娇憨可爱,与太子两小无猜,平日还唤太子一声太子哥哥,他见两人感情深厚,想着等着两人都大些把亲事定下来,陶若珺做太子妃,到以后太子登位,陶若珺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仪容品行也都是够格的,哪里想到孩子们渐渐长大,性子却与小时天壤之别。
一位丞相孙女,他亲封的县君,竟在路上为难状元郎的娘子,可真是德行败坏!
周长林哑然,那事情他也听闻过,也觉得陶县君过分些。
大臣们该禀的事情禀完,该商讨的事情也都商讨完毕,御书房只余帝王与太子殿下,帝王喊赵煜在他身侧的榻上坐下,温声道:“朕知阿煜的性子,断然不会因为那点事情提到状元郎娘子的,不若跟朕说说,你与这位状元郎娘子有何渊源?”
帝王的确有颗七窍玲珑心,又心怀天下,当今大魏朝有这样的帝王实乃三生有幸。
赵煜低叹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父皇,儿臣才回宫时只同父皇讲这三年的苦头和被追杀的事情,可是当初在苏州伤势惨重,晕倒在路边,是这位状元郎的娘子路过把我救下,若不是这位状元郎娘子,儿臣当初怕已经一命呜呼,就连这次回京也是偷偷混进姜家来京的船舶和辎车,才侥幸躲过层层追查来到京城。”
帝王一脸阴冷,久久不语,只听见赵煜又道:“父皇,儿臣不想给姜家惹来麻烦,姜家乃商户,燕屼如今也不过水部郎中,势力太浅,抵不过那些暗处的人,遂请父皇不必给状元郎娘子太过的荣耀,偷偷送些赏赐去就行。等着有朝一日,燕大人能够给他的娘子真正的遮风挡雨,父皇再论功行赏。”医治好这样的疫病,册封个县君都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实在太打眼,恐惹人嫉妒,反倒害了她。
这事情其实瞒不住,姜婳如今治好病患的药方和前些日子周长林呈上去的一模一样,太医院的人那么精明,岂会看不明白?不过只要皇上约束他们,他们也不敢乱传就是。
“阿煜,这几年委屈你了。”帝王面容晦涩,坐在这高高的皇位上又如何,他差点连儿子都保不住,当年他与皇后的第一个儿子更是遭人暗算,早早夭折,反倒是不如普通的贫民家庭,没有争斗,没有这些龌蹉与不堪。
……
姜婳在宅中等来太医院的院使,这次来的院使和太医规规矩矩,不敢眼高于顶,院使大人看过病例,再亲自进屋给老太夫人诊脉,脉象只是虚弱,的确是好起来的,疫病被治愈。院使诊脉时,老太夫人的表情就淡淡的,诊完才问:“院使大人,老婆子我的病可好起来?”
院使大人抹抹额上虚汗,恭敬道:“老太夫人,您的疫病差不多好起来,再喝上几天汤药便能痊愈。”
老太夫人捧着个翠绿的梅子青茶盏轻抿了口,淡声道:“幸好老婆子命大。”别的也不肯多说,她就算在宅子里,外头的事情可都是知道的,连着姜婳的身份都清清楚楚,做了一辈子的国公府的老太夫人,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得,早就死过不知几回。
院使大人额头上虚汗多起来,忙道:“是老太夫人命大。”
老太夫人轻哼一声,把茶盏搁在手边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木小茶几上,不轻不重,发出砰的一声,“成了,你也赶紧带着方子还有这位女大夫写的单子回宫给圣上复命吧,早早的把城外的流民都治好,也算功德一件。”
院使大人连连应是,拿着东西转身告退,也不敢托大,连着女郎中都没好意思见,只想着赶紧回宫把差事办妥当。
如此这般,转眼过去半月,北街宅子里三十多名疫病患者全部痊愈,姜婳又仔细的嘱咐他们,“各位回去后也要小心照料着,房屋各处清理干净,用草药烟熏,汤药还要喝上几日,基本就没有大问题了。”
等到北街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姜婳去见老太夫人最后一面,老太夫人的性子冷淡,与姜婳说上两句让她离开。
回到燕府,姜婳早让阿大给齐妈妈递过信,一早在后门处迎着她们,把其余丫鬟婆子也撵走,怕撞见主子回来,等着见到主子,齐妈妈可算松口气,眼眶泛红,“大奶奶,您可算是回来,可吓死老奴了,往日可莫要如此。”
姜婳心底叹息,她也不想,往后可千万不要再出这样的事情,她是宁愿平平安安的。
回到东院正房,珍珠在炭盆里燃艾草,非要姜婳从头上跨过去,去掉身上的晦气,往后平平安安,一切顺当。姜婳依言照做,跨火盆进屋梳洗,带的面罩子,身上穿的衣物,带的包袱,还有阿大的几套换洗衣裳全都一块丢进炭盆里烧个干净。
早知道主子要回,齐妈妈让厨房准备不少吃食,等到主子梳洗干净,换上一身绸缎衣袍,坐在妆奁前由着丫鬟给她绞发,她自个对着铜镜里的芙蓉面仔细端详着,皮肤嫩的跟块白豆腐一般,水润润的,这大半月虽忙碌,可她吃饭多,面颊长了些肉,红润不少,气色也好起来。
她很满意铜镜里的容貌,打开妆奁盒取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出来,打开小玉盖,从里头挖出一指头的桃花面脂出来,搁手掌心里细细的揉开涂抹在面上,又把剩余的在手背手臂上涂抹开来,闻起来清香淡淡。
收拾妥当,丫鬟们鱼贯般端着饭菜入内,参须炖鸡汤,香烹狍脊,山珍蕨菜,素炒鳝丝,海参小米粥,两道素菜并两个凉拌菜,一碟子甜糯香芋饼和一碟子蒸糕,实在丰盛的很,齐妈妈站在旁边轻声道:“这狍脊还是昨日出门碰见卖野味的,把着整头狍子都买回来,其余部位不够鲜嫩,只取狍脊来烹制,酥烂味醇,大奶奶尝尝看。”
姜婳尝了口,味道酥烂汁浓,满口生香,吞掉口中狍肉,她笑道:“这段日子有劳齐妈妈了。”
齐妈妈叹口气:“大奶奶这次可把奴才们吓得够呛,太太那边都来过两三次,想找您说话,奴才们只能道您还在病中,怕过了病气,好在太太没怀疑什么,往后大奶奶可不能这样鲁莽行事的,还有这事儿万一给姑爷知道,当真是……”
“齐妈妈不用担心。”姜婳笑道:“这事儿我亲自同他说。”这事情肯定瞒不住他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告诉他。
一桌子的菜,姜婳也没吃完,剩余的都赏给下头的丫鬟婆子们,齐妈妈又对外宣称,大奶奶的病好的差不多,明天就能起身处理庶务的。用过饭食,姜婳回床榻上歇息,这一睡可真是昏天地暗,醒来暮色暗沉,姜婳睡的呆呆的,靠在软枕上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知晓已离开北街的宅子回到家中。
齐妈妈轻手轻脚进来,“大奶奶可起来了?周府的夫人到访。”
姜婳直起身子,暗暗惊讶,孙夫人这会儿来府中做什么?喊丫鬟进来替她穿好衣裳,姜婳出门见客,这次跟着孙夫人来的还有几个面容严肃的老嬷嬷,一言一行都工工整整,极有规矩,连着大户人家的嬷嬷都做不到如此,姜婳不由在心里头猜测几位嬷嬷的来历。
珍珠领着孙氏和几位嬷嬷进偏厅待客,孙氏欲言又止,姜婳挥手屏退丫鬟婆子们,轻声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孙氏见下人们都退下去,松口气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医治疫病的事情虽想瞒着身份,可是总归瞒不到上头,皇上已经知晓你的功劳,又道你年纪轻轻,怕功劳太高引人眼红,就说等着往后一并的行功论赏,如今只能先瞒着外头给你些赏赐。身后几位都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来给你送东西和口谕的。”
难怪个个嬷嬷手上都捧着几个匣子。
姜婳跪下领旨,嬷嬷道出口谕,无非是赞她品行高贵,温和淳厚,仁心仁术,特赏赐金银财宝一大堆,金子就有一小匣子,各色玉石宝石首饰,还有些珍贵的文房四宝,都摆在偏厅的方桌上,姜婳谢过皇上恩典才起身,几位嬷嬷才退下。
孙氏又拉着姜婳夸奖一通,这才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早些回府的。”
孙氏跟几位嬷嬷离开,姜婳坐在太师椅上见方桌上精美的匣子隐有流光暗动,果然是宫里头的好东西,连着匣子都精致的不成,她喊齐妈妈与珍珠进来,指了指匣子道:“这些都是皇帝赏赐的,你们给检查检查记到单子上搁库房里头去吧。”从宫里出来的东西可都是带着官印的,轻易不能带出去,省的惹麻烦。
珍珠和齐妈妈给吓一跳,忙问怎么回事,姜婳道:“还不是治好瘟疫,皇上知晓给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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