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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姜府,站在长长的巷子口,沈知言停住脚步,转过身子,面上冷若冰霜。谢妙玉记忆力的沈知言一直温和有礼,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何曾见过他这幅面孔,她心里一缩,想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大力甩开,撞在身后的姜映秋身上,他冷冰冰的说,“你可满意了?”

谢妙玉不可置信,“沈大哥,你怀疑是我告诉表妹这件事情的?”

“事情真相如何又有何用。”沈知言站在亮敞的巷子里,秀美挺拔,如谪仙,他闭眼,“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沈大哥,真的不是我。”谢妙玉急着辩解。

沈知言睁眼转身,“没必要了,往后我们也不必再见,就此别过吧。”说罢,他大步离开,甚至有些踉跄之意。

谢妙玉再也忍受不住,倒在姜映秋怀中嚎啕大哭,“母亲,我做错了何事,不过是太喜欢他,从未设计过什么,他为何不信我。”

姜映秋抚着她的背,“阿玉别慌,娘帮你想法子,他毁你名声,不娶也得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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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院里,姜婳换过衣裳,许氏留着劝说许久,姜婳推说乏了想歇息,许氏只得离开。姜婳缓缓度到窗棂前,脱下绣鞋,爬上榻,抱膝靠在迎枕上望着窗外,脸颊轻轻贴在膝上,青丝如瀑披散身后。

她了解沈知言,上辈子也曾多次听谢妙玉提起关于帕子的事情,说这帕子乃是两人的定情信物,他这么些年一直随身带着,沈知言念旧,用习惯的物件不会换掉,她这才敢设计今日这一出戏,好在没白费,也算运气好。

十年了,她终于撕开这伪君子的面目,可远远不够,她要的不止这些。

直至夜幕夕沉,姜婳喊春蝉进来帮她梳头,晌午就未用膳,她肚子已经饿了。

春蝉和珍珠翡翠进屋时,本以为会撞见主子憔悴清冷的模样,却不想,主子并未颓废,反倒罗衣飘飖,娇艳欲滴。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啵啵啵(づ ̄3 ̄)づ╭?~

☆、第 21 章

第21章

姜婳过去谨兰院,许氏还在同姜清禄说话,“老爷,我实在担心婳婳,她自幼跟在沈家那孩子身后,对他是有感情的,突然出了这事儿,我怕她有些承受不住。”

姜清禄坐不住,在屋子里团团转,“当初真该把那小子揍一顿,竟敢如此欺负我家婳婳。”

许氏叹息,又道,“婳婳的庚帖可换回来了?这门亲事无论如何是不成的。”

“自然要回来了,他们家也没那个脸面在缠着我家婳婳。”姜清禄终于坐下,逗了逗旁边小姜妤,捏了下她肉呼呼的脸颊,小姜妤皱着小眉头,“爹爹坏!”

姜清禄大笑,方才的郁气少了些,大掌一挥道,“别说旁的了,婳婳是我的闺女,我相信她能走出这个坎,这不是良缘,婳婳能想清楚的。现在闹出这事儿,总比他们成亲后闹开的好,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看清那伪君子的面孔。”

姜婳站在廊庑下听闻爹爹的话,莞尔一笑,她推门进去,小姜妤眼睛一亮,最先望见长姐,从太师椅上跳下冲到姜婳怀中,“大姐姐,小妤儿想你了,大姐姐,小妤儿担心你。”

小姜妤五岁半,大人们说的事情她能听懂一些的,知道姐夫欺负了姐姐,黑溜溜的大眼聚了些雾气,“小妤儿最喜欢大姐姐的,大姐姐莫要伤心。”

“姐姐不伤心的。”姜婳低头轻吻妹妹,语气柔婉。

她特意打扮过,金丝白纹昙花缠枝罗娟纱锦襦裙,擦了淡粉色唇脂,如清水芙蓉,面上看不出半分伤心。

许氏上前拉着女儿坐下,“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笑道,“爹,娘,莫要担心我,我不觉悲痛,许是真的只拿他当兄长一般,现在知晓他爱慕表妹,我亦想开,此事算揭过,以后和她们再无关系,我也只想守着爹娘好好过日子,没得为了那样的人伤心。”

姜清禄大笑,“不亏是我闺女,便该如此,我闺女这般好,他瞎了狗眼选了那么一个玩意儿,以后有的他后悔。”

姜婳乖乖巧巧坐在哪儿,怀中抱着小姜妤,“爹娘,其实我有个别的想法,伯公叔公催着爹娘过继孩子,我觉得这样不妥,就算是族中的孩子,可到底不是亲生,感情有隔离,往后也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我想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往后我也能留在爹娘身边尽孝。”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无太多感情,眼中只有这些家人,她不想成亲后离了姜家,招婿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省得宗族那些长辈们咄咄逼人的要爹娘过继别的孩子。

不管到底过继谁家孩子,她对过继两字始终存着忌惮,甚至有些厌恶。

姜清禄心里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老子的家产再怎么也要留给闺女们……”他顿了下,看着两个闺女直直的望着她,顺势改了口,“我知道那些老东西的想法,不就惦记着长房家产吗,我偏不让他们如意,前几天还跑来催催催,待我给婳婳找个上门相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许氏也心动,长房无子,她也不愿养别人的孩子,可若是婳婳招了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便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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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人选要好好挑挑才成。”

爹娘同意招婿是姜婳意料之中的,几个妹妹都还年幼,宗族长辈催的急,爹娘等不了几年后的,招婿是最好的法子。

不过人选,姜婳也没确定,至少要挑个性子温和,家世简单,能入眼的,能相敬如宾的。

——————

解决这件糟心事,姜婳心情极好,翌日一早,去到集市闲逛,她从爹爹库房搜出不少好玩意,其中一本《内经素问》,乃是前朝神医手写的手札孤本,不知怎地被姜清禄收来,姜婳去问他,他道是从乡下一农妇家中收来的,他对书籍不感兴趣,随手就仍在库房里头,姜婳找出来时不少破旧的位置。

这样的孤本,没有郎中会不喜爱,姜婳去集市寻些东西来修补下,打算赠与张景林。

集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姜婳带着阿大,如意,芸枝下马车步行起来,挑好修补孤本的东西,几人顺着热闹的集市慢慢逛着,姜婳买了不少小玩意,玉石,木梳,发簪,玉佩,铜钱编狮子,小竹篮,笔墨砚台,小吃食,她买东西随意,伸手抚过的东西基本都会买下,随心所欲。

走到一皮毛铺门口,姜婳一怔,顿住脚步,抬眸看铺子门口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下起了一丝怪异的念头,这个男子,倒是稀奇的很,明明是读书人,偏之前两次见他都是修葺房屋,劳力归来,这次见他竟又是肩上扛着一只野狍子,手上还拎了两只貂儿。

这男子自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燕屼。

所以他不仅会修葺房屋,会做劳力,竟还能打猎?

一个读书人……

姜婳心生古怪,都有些恍惚的觉得那日听他姨母说他要上京赶考是错觉来着。

燕屼也很惊醒,察觉身后的目光,扛着猎物的身影站在铺檐下,回头一望,一双秋水清眸撞进眼帘,明眸善睐,她面上还带着一分惊诧,蛾眉轻蹙,穿着一身云白软绸阔袖滚银边绣兰花长衣,银白底子樱草底素面长裙,亭亭玉立,双手轻抬搁在腹前,纤纤素手,指如削葱根,皓如凝脂。

他这一扫,几乎是把姜婳整个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道,却不露声色。

这位姑娘,他自然有印象的,甚至在前两次见面后就听闻过她的事儿,姜家长房的嫡长女,孝心感天动地,求得神医为父治病,美的连谪仙都自叹不如,雪肤花貌。

他望她一眼,目光淡淡,拎着东西转身进了铺子里。

姜婳挑眉,这位倒是个特别的,当着他姨母的面谦谦如玉,一副温和做派,转了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如意,芸枝,你们两人替我查查这个叫燕屼的。”姜婳回头唤身后的两个丫鬟,这两丫鬟是前头一批跟着阿大买回府的丫鬟,机灵懂事,帮着姜婳递了不少消息。

把着住址说出,姜婳让两个丫鬟去忙,她随阿大一块回府。

晌午用过午膳后,如意和芸枝便回来了,两人把这燕屼祖上都给查了出来,“姑娘,这叫燕屼的男子今年二十,祖上都住苏州,祖父过世早,他爹和他都是一脉单传,他娘生他时难产过世,他爹就带着他回了娘家,约莫在他七岁时,他爹带他和他姨母回的苏州,说是娶了他姨母做续弦,他爹三年前刚过世,家中就剩他们孤儿寡母的。”

“不过听说他自小就没改口,一直喊的姨母,虽没喊娘,两人感情却很好,他姨母为着他读书省吃俭用,几年前太过劳累,病倒时不慎摔了头,醒来便有些傻气了。”

姜婳闻言,靠在玫瑰椅里支着下颚,思忖很久才问,“没出甚纰漏吧?当真是他爹娶了他姨母做续弦,领着回来苏州的?”她何事都会多生出几个心眼来。

如意道,“自然是当真,邻居们可都是认识他爹的,还说回来的时候他爹白胖了不少,可见那姨母是个好人,把人照顾的不错。”

姜婳点头,“成了,我知晓了。”想了下忽然又问,“他当真读书人?”

芸枝轻笑,“姑娘,这位可真的是位读书人来着,还是个秀才,前几年就通过了本地的科考,不过听周围邻里说,他姨母那场大病掏空整个燕家,他这几年一直做着各种活计赚钱补贴家用,是个很有孝心的人。”

家世简单清白,亦不会被她容貌迷惑,读书上京赶考的事儿……他这样每天忙碌不已,耽搁读书,想要高中无异于登天。姜婳挑了下眉头,伸手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盏,轻抿了口茶水。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来溜达下,咱们男主除了读书牛批,别的也是万能的!

下章亲事就解决啦。

☆、第 22 章

第22章

接下来几日,姜婳闭不出户,躲在家中修补医书,几日后方把医书修补整齐。

不过这几日功夫,整个苏州都知她与沈家长子解除婚约,知她生辰那日发生的事情,这事儿倒是一面倒的骂沈知言和谢妙玉,也道沈知言瞎了眼,美人儿不要去喜欢个寡淡的玩意儿。

因此这几日上门说亲的忒多,都快把着姜家门槛踏破,惹的姜清禄恼怒不已,直接不许媒婆们上门。

姜婳刚清洗过身子,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披散着,春蝉握着布巾给她擦发,如意在一旁道,“姑娘,昨儿伯公叔公又上门催着老爷过继,还给了个名单,上头都是宗族那边两三岁的男娃,让老爷挑个。”

姜婳望着铜镜里的芙蓉面发呆,淡淡的嗯了声,心不在焉的问,“后来呢?”

如意道,“后来老爷烦不过,推说要去谈事儿,才让人把伯公叔公送了出去。”

姜婳抚了下面颊,又嗯了声便默不作声。

房中丫鬟发现姑娘每次梳妆打扮总对着铜镜发呆,其实她们瞧着姑娘面貌时也容易呆怔,谁让姑娘长的那般美貌,她们身为女子每次服侍姑娘都会觉心跳鼓动,所以越发不明白,沈大公子怎能眼瞎到如此?

姜婳的确是在盯着铜镜里的容貌,算不得发呆,她只是觉得自个越发在意容貌和这一身皮相,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每日她会服用一碗内调养颜羹,梳洗过后敷面全身涂抹桃花面脂,也因此身子越发的细嫩滑腻,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子,好在消散起来也快。

头发擦干,丫鬟们帮着她在身上涂抹桃花面脂,这面脂吸收很快,涂抹上也不会觉油腻,待穿上衣裳,梳好发髻,姜婳道,“寻个锦盒过来,帮着我把那本医书放好,一会儿去青城山给神医送去。”

今日又是试药的日子,说起试药,姜婳没甚别的感觉,就是药有些难以入口。

丫鬟找来锦盒小心翼翼把医书装进去,又从小厨房取来路上的吃食,阿大与翡翠一同前行。

如意芸枝去让马厩备了马车,姜婳携两丫鬟去到大门前,车夫和马车已备好,旁边站着个躬身的马厮,正是范立,姜婳望他一眼,面上柔和,嘴角噙着笑。

范立虽躬身站立,眼角却偷瞄姜婳,见姑娘笑盈盈的望着他,只觉心如擂鼓,热血沸腾,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栗着,他知姑娘不愿用人做脚垫子,脚下立着一个小杌子,很机灵的上前把小杌子放在马车下,容姑娘踩着杌子上马车。

放好小杌子,范立也未退下,躬身垂头站在一旁,耳畔听见姑娘细软的声音,“谢谢。”

范立只觉浑身燥热,低着头不敢再看姑娘,入目的是姑娘一小截皓腕,腕上带着个金丝红翡的玉镯,衬的那小截皓腕如羊脂白玉一般,柔弱无骨,让他看痴了眼。

听见马车缓缓而动的声音,范立终于敢抬头望去,痴痴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

车内,姜婳不知在想甚,端坐在蒲垫上,听见阿大抱怨,“那马厮可真胆大,竟敢偷瞄姑娘,以为奴婢没看见呢!”

姜婳坐着不动,半晌才垂了眼眸靠上迎枕,伸手拨了下腕上的玉镯。

心道,总有一日让你偿命。

马车摇摇晃晃出城,姜婳不多时便睡下,醒来已在青城山脚下,跳下马车抱着锦盒上山,老神医性子不好,待她却算不错的,时常跟他请教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他也知无不言,姜婳感激,也想有所回报。

到了半山腰的小院前,却出了些意外,姜婳见一抹修长的身影跪在院前,怀中抱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妇,阿大惊道,“姑娘,这,这不是那燕,燕公子吗?”想到对方功名在身,也不好直呼其名。

姜婳自然也认出,他怀中抱着的是何氏,他的姨母。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抬脚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身子,这才看清楚,何氏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衣裳上有少量血迹,她抬头望了眼燕屼,发现他没甚表情,可手臂却再抖,他跪的直挺挺,等着姜婳蹲下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垂眸。

姜婳伸手探了下何氏鼻息,燕屼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冰凉,“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姜婳有些给气笑,“自然是看看何姑姑如何了。”

燕屼渐渐松口手,姜婳探过去,何氏鼻息已经很微弱,怕是随时都要没了气息,她道,“可找别的郎中瞧过?这伤口……”

燕屼低垂着头,声音冷清清,“瞧过的,他们说没法子,拔出匕首只有死路一条,让我来这儿寻张神医,说他或许能救我姨母一命。”可他跪下求了半晌,连人都未见到。

“神医不愿意?”姜婳自然猜到,当初她可是跪了十天才求得神医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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