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司老爷子最终松口,让佘婳钰葬入司家墓园。仪式举办的很简单,司浅静立在朦胧雨幕中。
十一月末尾的天气,很糟糕,寒意从脚跟开始往身上蔓延。众人离去后,她又待了会,转头,却发现仓促离开的身影。
黑色正装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仅是一个背影,她就能辨得出是他,即使是混杂在吊唁的人群里,她也能一眼认出。
她从未见过秦砚如此仓促的模样。
她不想像高中时期的刘欣然,不想像躺在这里的母亲,爱到偏执,爱到疯魔。
所以,他们只能到这里了。
第61章 chapter61
校庆被认为是s大最重大的节日, 没有之一。负责给司浅化妆的女生部师姐简直用尽所有的赞美之词来描述校庆盛况,后知后觉道,“……诶, 我说这些是不是让你紧张了?”
司浅正垂头摆弄手里的发圈, 回过神来含笑摇头,“师姐你说这些倒是让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师姐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我无意间让你有压力了, 李教授得杀了我。”
司浅的独舞排在音乐学院的乐器演奏的后面。
按照惯例, 每个学院出一个节目, 李教授最后把舞院的所有节目pass掉,独留下她的独舞。司浅荣幸至极,当然也倾注了十二分的精力。从舞蹈编排到伴奏, 全是她和李教授斟酌再三定下的。
《匪石》。
取自诗经,“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其本意写一位贤臣对国事的忧虑和他自己忠贞不二的意志。
会场内的灯光暗下,后勤部的人连忙上台把音乐学院的乐器撤下来。会场容纳的近万人, 却因为伴奏的忽然响起默契的噤声。追光亮起,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起身,赤脚跃起, 身姿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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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首排的李教授不安的攥住搁在膝盖上的拳。自从佘婳钰去世,司浅的情绪不稳定,因为这支舞又付出太多时间,司浅几乎是精疲力竭。
很快过渡到第二部分, 古琴声昂扬,配合木琴的乐点,四个大跳,连续跃起让在场人心惊不已。台上的姑娘半伏在地上,表情悲恸,纤细的手臂却一直扬起,妄图捉住什么。
外来宾客紧绷的侧脸线条终于松开。
“mrs李,who is she?”
李教授紧握的拳,松开,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下,措辞三番后认真的看着他说:“she is the most gifted and hardworking student i have ever met in my teaching.”
(她是我教学以来遇到的最有天赋且最努力的学生。)
她知道,司浅赢了。
她让一向苛刻的sion,开口询问,她的优秀全场人有目共睹。她忽然想起选择舞曲时司浅笃定的和她说,老师,我准备了一支舞。
《匪石》,于司浅而言,这支舞是她向热爱的舞蹈事业表示的忠贞不渝。
“献给我的母亲,同样……献给我未来征途。”
**
一支《匪石》舞,让司浅的名字在s大流传,如同高中时期的《绿罗裙》,不过褪去年轻的青涩,再没有人称她为“小仙女”,而是——“天生的舞者”。
叶倩把平板摊到司浅面前,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这个红人竟然不自知?现在想追求你的人已经从东门排到西门了。”
刚上完形体芭蕾,司浅坐在长椅上拉伸,抬眼瞅了瞅屏幕,不甚在意的说:“麻烦。”
叶倩神色微动,“浅浅……你和秦同学真的分开了?”
司浅耷了耷眼帘,“嗯”了一声,没再多言。不动声色最是吓人,叶倩不敢招惹她,抱着平板继续刷帖子,百分之八十是和校庆有关,还有专门的分析贴,说司浅会因此被送至国外继续研修,附的图是国际著名舞蹈艺术家sion在看到司浅的舞蹈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
当然讨论最热烈的是司浅的情感问题,毕竟在s大这个男女比例七比三严重失衡的氛围里,女性,不多见,漂亮的女性更不多见,有才又漂亮的女性,简直比熊猫还珍惜。
司浅做完拉伸,拿起手机的瞬间铃声响起,一串不认识的号码,她眉头动了动,接起。
那端是和和气气的女声:“是司浅吗?”
“请问您是?”
“我是秦砚的母亲,想见你一面。”
……
叶倩不放心司浅自己去,非要挽着她的手,黏糊上了,“不行,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出门需要带保镖。”
司浅瞅了眼她的细胳膊细腿儿,哼声,“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当保镖?”
叶倩不服气的拍了拍自己没有任何“内涵”的胸脯,“壮实着呢。”
司浅:“……”
到了约定的咖啡厅,叶倩先进去找了个隐蔽的座位,给司浅使了个眼色表示她会一直在。司浅扶额,推门而入,视线径直的落到最里面被景观树遮掩起的位置上,缓步过去。
秦母轻呷口咖啡,姿容不减当年,甚至比司浅在宴会上见她时还要年轻了几分。
只不过笑容掩不去眉宇间的倦色。
“浅浅,坐吧。”
司浅捋平裙摆应声落座,垂眸不语,静待秦母开口。
“我这次找你来,是想确认一件事情。”她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蓝色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这个,是我无意间知道的。”
司浅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她掀开文件夹,看到里面的文件时,眸底波澜一荡——精神卫生检查中心检查结果,ptsd(受创后心理障碍),重度,时间是世纪初。
这么隐秘的文件,无意间得到的?司浅不信。
“是薛映给您的吧。”她手指摩擦着页脚,神色淡漠的开口,“不瞒您说,我的确有心理疾病。”
秦母没有避开她的话,“阿砚当初放弃b大保送名额,选择s大已经触动了他的父亲,如今又任性的同司老交换条件,主动放弃他外公公司的利润收入……他父亲知道后很生气,现在把他扣在南城面壁思过……秦家的家规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吧。”
司浅抬眸直视对面神色悲伤的妇人,深知,若非情非得已她绝不会来找自己。尽管这样做很不礼貌,她仍旧想透过她,摸清她最深层次的意思。
直到她这样说,“秦家的人,任性不起。”
司浅耷下眼帘,终于了然,眉梢眼角净是讽意,“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记得,临近毕业时,得知他可能会选择保送b大时自己内心的无助与恐惧,以及背着凛冽的寒风不顾脚伤翻墙进入监控密集的大院寻他时的焦急。
那段时光美好的让她不舍得忘记。
起身冲秦母微微鞠了一躬,当年在司老爷子的生日宴上,很感谢她为自己说话。
秦母轻叹口气,伸手抹去眼角的水光,“请你理解一个做母亲的苦心。”
司浅直起身,她可能永远不会理解了。
她的母亲,把最深沉的爱一并带走,徒留下她静默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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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浅被季泽西拉到办公室门前,他负手站在她面前,翘着好看的眉眼说:“浅浅,苟富贵,勿相忘。”
司浅不明所以,忍住心中的疑惑和他打趣,“不行个大礼对不起我们的关系。”
季泽西弹了下她的额头,“进去吧,李教授在里面。”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司浅边说边推门,看到里面的人时,脚步顿住,会客厅内围坐了不少人,sion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中国话说起来格外别扭,“hi,司浅。”
季泽西看她愣住,推了推她的肩膀,还好心的给关上门。
“你,愿意,和我回美国吗?”
sion没有带翻译,只好用蹩脚的中文勉强交谈,这句话是刚才跟李教授临时学的,断断续续的却无一人打断他。
那个优雅的白人女人,整个人浸在阳光里,伸出修长的手臂做邀请状。
sion来自美国洛杉矶的舞者,常年活跃在世界的舞台上,现任加州艺术学院的舞蹈系教授,但每年收的学生寥寥无几。
她说,舞蹈属于高傲却甘愿平凡的人们。这句话在舞蹈界内几乎是当做名言传颂。
而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有一天会站在她的面前,顾忌她的感受用自己不熟悉的语言,请求她。
李教授环胸站在一旁,浅笑的等她的答案。
sion弯着好看的眉眼,是美国人的活泼,耐心的重复一遍,“do you?”
回应她的是女生坚定深笃的话语掷地有声。
——“yes,i do.”
站在季泽西的男生被走廊中的大片阴影笼罩住,听到她的回答后,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季泽西从未见过秦砚这般神情,记忆里这个男生,清冷骄矜,浑身裹着逼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
司浅离开办公室准备回宿舍,经过楼梯拐角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压制到墙上,随后滚烫的唇舌压下来掠夺去她的呼吸。从起初的奋力挣扎到最后的平息,只需要知道吻住自己的人是谁。
——“秦砚,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放不开手。”
——“那就别放开。”
她记得他深沉的黑眸,曈中全是她看不懂的情愫,或深或浅,全能用“疼惜”一词概括。
——“司浅,你惹得麻烦,我不介意再多一点。”
……
额头相抵,他终于放开钳制住她的手,眼角猩红,极力隐忍着,手指摩擦着她嫣红的唇。是独属于两个人的静默,彼此的气息交织缠绕。
他漆黑的眼瞳中全是她能看懂的情愫。
他不想她离开,他的舍不得,他的抱歉。
独自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许久,司浅看到过最明亮的灯塔,恰时他的眼眸。
她忽然释怀了。
但这种释怀让她胸口微微发疼,像是一根针直入心口,试图寻找她内心最柔软的一隅攻城略地。
她伸手摸了摸他愈发清隽的侧脸,那双悲伤波澜荡漾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的凝视她。
“阿砚,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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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的如此,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所以,我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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