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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是他四年前带回来的,虽然一直是个很安静的人,然而在成为他的心腹后,不管是经手过的任何事情都显得非常地游刃有余,便是他把外头的店铺尽数都交给温凉一人管理,也看不出有半点不妥当的地方。

这本来该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

可是从温凉献策开始,便好得太过了。

农作物的事情,被冯国相担了名头,而献策书内更多的内容不是现在该出现的,也无法为温凉争取来什么东西。白莲教的事情,除却胤禛一人,也无人知道温凉在其中所处的位置。如今他又救了弘晖。

这一切都不曾给温凉带来荣耀名誉加身,然温凉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变化,毫无怨怼。

难不成温凉是圣人?

那是不可能的。

胤禛一直不清楚这到底为何,若是不能够知道温凉到底像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或许胤禛会一直这般怀疑着相信着,矛盾地重复着。

然而苏培盛却是一言点醒了胤禛。

爱之深,求之切。

胤禛难得没感觉到恶心,且本是来劝说温凉,却在看到人的时候,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他和温凉两人面对面坐着,却是半晌无语。许久后,胤禛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的话语,“先生,这数日弘晖问我一眼,道为何相思苦。我虽敷衍了事,却觉得这合该是个探索的难题。”

此言一出,温凉顿觉温凉画风不对,细细把人看了几遍,确保没有换人后,这才谨慎言道,“难道……贝勒爷在纠结暗恋的事情?”

难道胤禛有暗恋之人?这不对吧,温凉记得这本小说的设定还挺正经的。

胤禛心中却是一顿,看来温先生的确深有所感,这一句便说到点子上了。

“没错,暗恋是无用之事,先生以为如何?”

温凉摇摇头,淡淡地说道,“即便如此,这个中滋味,却是自个才知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爷未免太过绝对。”李商隐这率直畅快的诗句道出了这暗恋之心也别有一番滋味,温凉也不认为这便一定是坏事。

这落在胤禛心头便是无奈,难道温先生真的执迷不悟?

若是这事落在其他人的身上,胤禛一定不会当做一回事,甚至直接让那人从他的眼前消失。然而温凉却是不同,他帮助胤禛良多,同时又救了弘晖性命,在初知此事时,胤禛的第一反应不是杀了此人,却是想着如何安抚劝解温凉,这样的念头也能得知胤禛是如何看重温凉。

“先生,天涯何处无芳草,若是能放下心来,倒也是一桩美事。”

“不到相思了无益,悔当初相见的地步,便是合适的。除了本人,谁都没有资格说个不字。”温凉接下,却又看着胤禛疑惑,“莫不是贝勒爷有了喜爱而求不得的女子,方才有这般疑惑?只是若是求而不得,可别发展成怨怼才是。若是您真的有这般想法,不若同温某说说,或许有法子可解?”

胤禛猛然摇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却是让温凉果真迷糊了。

这,不是胤禛心有所属,那还会是何人,竟让这未来的雍正帝真心实意的困扰着?思索多时,温凉转念想到他亲近的十三胤祥和十四胤祯……只是两个毛头小子,却是到了这思慕的年纪了?只是此前胤禩那事后,温凉深感古代的年岁判断与现代不同,也只能有如此定论了。

毕竟,胤禛还不至于骗他。

两人的想法差得十万八千里,这边温凉算得乱七八糟,那边胤禛却是为温凉的迟钝默哀,他都说到如此直接的地步了,温凉仍是不懂他所指的人便是他。

若是让胤禛再直白点,他却不曾做过这种倾诉情感之事,总不能板着脸和温凉说:以后切莫对爷心怀情愫?

胤禛有点捉急。

词穷。

胤禛和温凉两人默默对视中,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冷凝尴尬。就在这时,苏培盛冒死端着盘子走近,躬身说道,“无酒无茶,怎能畅怀,奴才为贝勒爷与格格献上美酒一壶。”他把酒壶与杯盏迅速地安放到了桌面上后,这才悄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到了那听不到彼此对话的地方。

胤禛看着这美酒无奈摇头,亲自为温凉斟酒,“若不是苏培盛说起这酒,我却是忘记了。前段时间我从你那带来的‘甜酒’,还真是美味。竟是带着酸不溜秋的味道,果真是奇特啊。”

温凉面无表情地端起酒盏,默默地说道,“当初是爷一锅直接端走的,难道现在真的要问某这个问题?”严格说来,这可是胤禛“一意孤行”直接带走的。

胤禛蓦然觉得后脑勺凉凉。

咳,这爱酒之心,人皆有之,且他当时也是想逗逗温凉罢了。

微风习习,许久后,胤禛饮着杯中酒,忽而开怀大笑,带着肆意释怀,“罢了,先生的话有几分道理。这乃是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这也不是其他该管的事情,便是圣人都无法控制。来,饮酒——”温凉既不曾表露过,他何必自寻烦恼,惹来彼此尴尬?

胤禛与温凉都不是酒徒,然对美酒还是喜欢的,清澈的酒液在碰撞中摇曳,倒印着亭子顶上的种种花纹,温凉仰头喝下,倒是痛快。

他与胤禛坐在园中庭院把酒言欢,真的把一壶酒都喝完了。温凉鼻息带着淡淡的醇香酒意,眼中含着极浅极浅的笑意,“若是承蒙爷不嫌弃,等回去后,某派朱宝为您送酒来。这次,保证是真正的酒水。”

胤禛笑道,“别是醋酸便够了。”

两人带着畅快回去,温凉慢慢散着回到院子,有点混沌的脑中突然琢磨起来,若不是刚才胤禛所说的关于暗恋的事情,真的是他亲身体验?

罢罢罢,不可说,不可猜,不可想。

第三十二章

温凉安然养伤的日子,一眨眼便这么过去了, 等到三十九年除夕夜, 温凉胳膊上的伤势也几乎好全, 虽时常隐隐作痛,但只需按时敷药,不日便能好全。

只他现在日子过得舒坦,却是有人过得不舒服了。

幕僚小院, 沈竹苦笑着摇头, 对戴铎说道,“这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这样吧,我明早上去劝劝他, 免得真的出什么事。”

戴铎咬着腮帮肉, 看起来有些愤慨, “我也不是非要你做些得罪人的事情,可这事着实是太令人可恨了。若不是我发现及时,温姑娘岂不是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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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有提, 幕僚间也是有着明争暗斗,这并不稀奇。于贝勒府的主子胤禛而言,只要不涉及根本, 他是不会在乎的。

贝勒府的幕僚十数人,大致只有冯国相、戴铎、沈竹等人比较活跃,其余都可以说只是在某个方面比较突出。胤禛虽是皇子,却不是最有前途和未来的皇子, 投奔他而来的人大多数都没想到皇位争夺上头去。

李荣也是其中一员,康熙三十八年的时候投奔了胤禛,后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仿造技术而被胤禛所看中。只要给李荣三天时间,莫管是谁的字迹,都能模仿得七八成。

然此人有个致命的要害,他好色。

胤禛崇尚佛道,本身清冷寡欲,对女色自是不看重。这府邸大大小小的福晋格格虽不少,却没有一位是他主动寻来的。

这上头人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下面的人,如今胤禛这位主子不喜女色,这下头的人再怎么是色中饿鬼,也不能在这上头动手,更何况又是入了贝勒府的人。

李荣虽好色,对这点倒是看得清楚,没傻到那份上。他对胤禛忠心,随同入府后私底下也为胤禛做了三两件事情,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让胤禛对这人有点印象,赏赐了几回。

岂料,偏生便是这赏赐出了大事。

数日前,胤禛的人劫到一份密报,正是需要誊写修改的时候,李荣便被紧急调过去了。因时间紧迫,李荣硬是在三个时辰内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了。

胤禛赏罚有度,有功自是该赏赐,便赏了他几坛子美酒及黄金五十两。

一两银子便足够让一个普通人家生活一年,这五十两黄金便是五百两白银,这对李荣来说是笔不小的财富,然这也从侧面得出四贝勒要他做的不是什么小事。

李荣只想要好好生活,这不该管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多嘴,只是小心地拿着钱也便是了。只是这美酒虽好,一人独饮却没什么乐趣,李荣索性做个好人,把相熟的幕僚都邀请过来了。

戴铎与沈竹自然也在被邀的行列,平日里他们与李荣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自然不会推却。等他们畅怀痛饮后,转眼间已是过了一个时辰。

最近胤禛的动作都是暗地里进行的,表面上碌碌无为,自是不需要幕僚协助,大家也便放开了些。

可谁都没有李荣放得开,毕竟手里有钱,心中不慌。刚得了贝勒爷的奖赏,还有什么不快活的?就是这两年禁欲得厉害,连青楼都不怎么敢去,这下体二两肉憋得难受,总觉得痒痒的不舒坦。

美酒再美,喝多了就憋得慌,戴铎连着出去了两趟,站在廊下不打算进去了,再喝下去,他都能直接醉死在里头了。

他回头看着正在满嘴跑马的李荣,叹息着摇摇头,这人便是守不住,来这么一遭,谁能不知道这位刚刚帮着贝勒爷做了什么事情。

好在即便现在一直在侃大山,这不该说的李荣还是知道分寸的。

可这样嘴上不把门的人,这样下去岂不是自断生路?

“嘿,沈竹,你可知道,嗝,这女人的滋味儿啊,那是妙不可言,只,嗝,只可惜这两年,越发,嗝,享受不到了。”坐得最近的戴铎走了,可不得是旁边的沈竹遭殃了吗?沈竹被李荣扯掰了两三回,也忍不住逃出来,和戴铎打了个照面,两人都心照不宣,打算在这外头醒醒酒便回去了。

旁的人出去放水两三回,这李荣也终于憋不住出去了。

人有喜事精神爽,这几坛子酒有三分之一都入了他的口中,这醉意朦胧得他几乎看不清人脸了,好不容易从恭房里爬出来,一转身又磕在柱子上,戴铎与沈竹算是眼睁睁看着他撞上去,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后面他勉强坐起来,靠着柱子发蒙了半天,没有再动作。

戴铎和沈竹两相合计了下,打算先和李荣说声便回去了。两人刚走到边上还未靠近李荣时,便听他嘿嘿一笑,突然自言自语道,“这么久都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真是不好受。只不过这眼下,不就有个人在吗?”他看起来似乎很是得意,醉醺醺地往外走。

戴铎眼见着他离开的方向,顿时心里一顿,眯着眼睛又看了几眼,眼瞅着人都快走到拐弯处,他立刻上前一掌拍晕了李荣,任由他整个人往前摔倒在地上。

沈竹来不及拉住他,急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兄,这是前往温姑娘院子的方向。”戴铎说道,看着李荣的视线带上厌恶,若不是平日里他曾听到几嘴李荣的秽言秽语,他如今也不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什么!”沈竹诧异地看着戴铎,又朝着前面望了望,果然在层层掩映下看到了点点痕迹,他的脸色也阴沉起来。

此时屋内有人察觉到宴会的主人摔倒了,戴铎随口解释他喝醉摔了,便无人怀疑,把人搬回去休息也便是了。

戴铎回去后犹是气恼,只觉得刚才那下便宜了李荣。沈竹虽也生气,不过他性子较为沉着,认真说道,“虽如此,此事切不可张扬出去。温姑娘的名声要紧,眼下我们时时关注李荣也便罢了。”

戴铎在沈竹的劝说下只得隐忍不发,当做不知这事。李荣起床后只觉得后脑发胀,和醉酒有着些许差别。只这头疼难忍,宿醉难熬,他也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

只是这戴铎与沈竹虽没发作,这消息还是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去。

幕僚聚会,胤禛自不会多关注。只是苏培盛心眼多,他暗地里派人去外头守着,另还有屋内伺候的人都是他的耳目,重点关心有没有人喝酒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

戴铎和沈竹的动作虽轻,然都被一名躲在屋内的小内侍看到了,随后便告诉了苏培盛此事。苏培盛眼见有人打格格的主意,自不会隐瞒,次日胤禛下朝后便告诉了贝勒爷。

胤禛大怒。

李荣所做无一不是小事,虽拆散开来不知内情,可若是李荣一直这么不着三四,有心人一琢磨,转眼便直接把事情泄露出去了。

温凉又是他看重的幕僚,虽有奇特爱好,也有感情纠葛,可他对胤禛相助良多,胤禛很是尊重,自然不会让旁人侮辱温先生。

李荣的特长虽难寻,却不是只有他一人才会。此人不得用,再找一人便是。若是他没有动作也便罢了,今夜若是真的被他摸到了温凉院外,会发生什么事可不知道!

李荣可是会武的。

此时胤禛却是忘了他安放到温凉院子内的朱宝绿意都是会武的。

“传令下去,让人把李荣带走。”胤禛多疑,他是不会再让李荣在府内留着。

“贝勒爷,您是打算……”苏培盛默默做了两个手势,这人是杀是放,他可不敢自专,毕竟这可是四贝勒的幕僚。

“杀了。”胤禛幽冷地说道。

李荣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许多私底下的东西都是他亲手修改的。他那门手艺是好事,却也是惹祸的坏事。胤禛既然要让温凉安全,便只能彻底除掉李荣。

苏培盛狠狠点头。

贝勒爷对格格的看重竟是到了如此地步,以后那处切不能有任何怠慢,左不能让自个成为下一个李荣!

温凉不知胤禛动作,自从胳膊几近大好后,他开始恢复打拳的习惯,三两个月没接触,人又疲怠许多,温凉不过打了一套便浑身大汗,纯粹都是虚汗。

回去洗了澡,温凉擦着头发让绿意帮他把上次缝制的衣裳都取来。绣坊重新开张后,没等温凉这边派人过去,绣坊便主动把每月衣裳都送来,若不是有人特意嘱咐,温凉定是不信的。

他也不深究,来了便收下了,且也开始接管绣坊的事情。

上次绣坊闭门,的确是查出了不少问题。乌拉那拉氏便在其中安插了不少人,更别说其他不起眼的,只李氏那乱棍中,挨打的便有四五个不同的派别。

胤禛只作不知,把所有人都发卖得远远的,直接再造了整个班子。

如此雷霆手段动作得快,甄别幕后的人却花了不少时间,因而开张的时间才延迟许久。

温凉这才知道,上次他的猜测并没有错。福晋那手的确是有三个目的,李氏出府和引出前院女子的确是她的目的,然让绣坊换血却是其他安插探子的幕后之人顺势而为。胤禛全做不知,一概发卖,倒是彻底打乱了节奏,让原班人马一概不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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