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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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说的解释呢?”他记性还真好,还惦记着下午的事儿呢。

我本来还在想着要怎么开始,没想到孩子自己提问了。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说:“妈妈和爷爷从来没骗过你,爸爸这件事有点复杂,妈妈慢慢告诉你。”

之后,我用最简单的语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忽略了当中不适合孩子听的内容。

宽宽听完以后,瞪着大大的眼睛问:“我能理解爸爸脑子被撞坏了,忘记了我,可是他的脸为什么和原来不一样?”

第065 最后的治疗

宽宽对何连成的记忆来自于照片,他从懂事起何则林就对他进了行所属家族意识的教育,天天拿着何连成的照片教他喊爸爸。所以在宽宽的意识里,何连成还是那个老样子。

在他一岁八个月的时候,我有一次去何宅看他,见他拿着何连成的照片亲,一边亲一边糯糯地叫着:“爸爸,爸爸……”

看到这个场景的我当时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在外面差不多冷静了半个小时,才抹眼泪走进去。

他看到我的时候,迈着小胖腿跑过来抱我,一只手里还拿着何连成的照片。纵然那照片被他揉得有点皱了,何连成一张帅脸在上面还是格外的显眼。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下来?”他指着照片问我。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有意识地告诉他一些事情的真相。他年龄小,不理解没爸爸是个什么概念,因为何则林把他保护得很好。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他都用最好的。

后来他一天比一天大,自己好像就懂了没爸爸是什么意思,再也不问何连成的事,认真而淡定地接受了自己爸爸死了的事实。

如今,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我们突然再告诉他,他爸爸还活着,只是改头换面了,以他的小脑袋一定不会理解。

我真的没想好,再怎么和他解释。

他理解不了为什么一定要忘记过去,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一定要换一张脸,所以面对他的问题,我想了又想以后,哑口无言。

他在我怀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追问:“妈妈,你说呢。”

如果让他带着这个问题,他永远不会承认程新就是何连成。我们也永远别想用孩子来加快刺激何连成把过去的记忆连贯起来。

我斟酌词句,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妈妈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爸爸还活着。”

他一听我开始讲这件事,马上抬起头,往外缩了缩了身子,一对亮晶晶乌溜溜的眼睛,干净的看着我。

“爷爷和你说过,爸爸是车祸中死去的,对吧?”我慢慢引导着。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其实在那场车祸里,我也以为爸爸死了,只是后来有一个人为了救活爸爸,悄悄把爸爸转移到国外治疗了,这件事不仅妈妈不知道,爷爷也不知道。当时爸爸的脸受了伤,脑子也受了伤,治疗的时候,医生为了保住爸爸的性命,就只能选择让他忘记过去,然后把脸上的伤治好以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尽量用孩子能听懂的语言说着这件事的经过。

中间的那些算计,那些计谋,我不想讲给他听,也不想他知道。

“懂了吗?我们不是刻意的要骗你,而是也刚知道真相。”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抚。

他听完我的话没有马上发问,而是转着大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问:“把爸爸完全治好,是好事,为什么那个人工瞒着你和爷爷把爸爸弄走?”

这小东西,一下就又问到了点子上。我忽然觉得有点头疼,我刚才想了半天如何开口,就是为了让他忽略这件事。

“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是好人治好爸爸不会害怕爷爷和妈妈知道,如果是坏人,就不会治好爸爸。”宽宽见我不回答,把问题提得更加透彻。

“宝宝,有好多事情不能用好坏来区分,世界上并非除了黑就是白,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分成好人和坏人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如果直接说等你以后长大的就懂了,这种回答太不负责任,可是不这么说我要怎么解释清楚这件事。

小东西又是刨根问底的性格,和何连成一模一样。

他看我真的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小心地问了一句:“爸爸还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这样的爸爸不好看。”

我叹了一口气,他问的问题我也想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一个人想要改变五官,又要挨上千刀万刮,这样的痛苦我不想让何连成再经受第二次。

“妈妈,我不问了。”他看出我的为难,摸了摸的我嘴唇说。

“你问的妈妈也不知道,不是不告诉你。但是只要妈妈告诉你的事,就都是真的,相信我好吗?”我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声承诺着。

他在我怀里闷闷应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此提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宽宽真的没再提过,每天睡醒以后恨不得光着小脚丫就跑到何连成的房间。

我拿着鞋袜追过去问他为什么不穿的时候,他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我想多陪陪爸爸,让爸爸早点想起我,还有想起妈妈,哥哥和爷爷。”

这小东西的懂事,别说是我,就连现在记忆不住的何连成也被感动。他伸手把宽宽捞到自己怀里,在他额头亲了一口说:“我一定努力早点想起来,现在能记起来的就是你刚刚从产房抱出来时那个红扑扑的小样子,眼睛可没现在这么大,这么漂亮。”

“我是男孩子,才不要漂亮呢!”宽宽仰起小脑袋反驳。

“好好,我们是男子汉,要英俊帅气,不要漂亮。”何连成忙不迭地应声。

宽宽的到来,似乎让何连成的情况更加稳定了,他甚至没有再出现过一次发飚的情况,只是健忘与想起时常交替出现。

曹姨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以后,因为我们担心何则林一个人住,怕他身体出问题,就把曹姨劝了回去,宽宽留在这边。

赵叔叔也异常喜欢宽宽,天天抱着他玩,还开玩笑地说着要认他当干孙子。

有孩子在身边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又过了半个月,何连成的治疗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从春节后办完手续来到这家医院,我们已经住了整整两个半月,天气也由微冷转为微热,花坛里的各种花草在春天的滋润之下舒展开小叶子,甚至有一些都打起了满枝桠的花骨朵,看着格外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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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带着希望来了,何连成进行最后一阶段治疗之前的身体和精神情况评测很好,与方案计划当中的基本上一样。

平常的饮食与起居照顾都由我亲自来办,他的每一次检查我都会到场,基本上是盯着医生做每一步。时间一久,对于各种药剂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甚至知道大概的功效。

明天,就开始最后一个阶段的治疗了!

我特意做了一桌好吃的,以示庆祝。赵叔叔最先举杯,庆祝何连成的快要全愈,放下酒杯以后,他才微微遗憾地摸了一下宽宽的小脑袋说:“我家那两个小混蛋天天说着要孩子太累了,要再自由两年,再自由两年,老子都不一定看得到孙子了。不行,回去就催他们生孩子!”

赵叔叔有两个儿子,而且都已经成家立业。但是现在都市里,不少孩子的家庭也不在少数,不巧的是赵叔叔的两个儿子都不肯要孩子,说要做什么丁克一族。原本,赵叔叔对这件事并在意,最近宽宽在他跟前跑来跑去,得了他的欢心。忽然转了心性,觉得必须有个孙子,不然人生都不完美了。

他倒成了因为宽宽转变最快的一个人了。

何连成微微笑着,给我夹了菜,低声说:“多谢你,要不然我这三十多岁的年龄,还没个孩子呢,我爸估计也是赵叔叔现在这状态。”

我眼圈微红,不是自己带孩子的人不了解一个女人单身带孩子的压力。

不过当着孩子的面,我还是极快地调整了心态,笑着和赵叔叔扯了几句闲,把宽宽抱到椅子上,盯着他吃饭。

因为有医生的嘱咐,我收拾好东西就催何连成去休息,明天一整天的治疗都不是轻松的,休息不好不利于大脑恢复。

他虽有点不情不愿,到底还是最先一个回到卧室的。

宽宽乖巧地对他摆了摆手说晚安。

等到何连成走后,我才敢问赵叔叔:“明天的治疗,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为什么我现在心里毛毛的。”

“没事,紧张是正常反应。”赵叔叔停下逗宽宽的手,安慰我说,“看连成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会很顺利。何况现在还有这么一个小福星,他心里只有要了牵挂,就一定会想起来。”

毕竟明天就要手术了,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自己心里那些忐忑压了下去。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第二天一大早,何连成精神抖擞的起来了,宽宽精神也不错,唯独我微微有点黑眼圈。

送何连成再度进那个满是各种高科技仪器的治疗室,我手心几乎出了汗。真的不希望他再受这样的折磨,身上头上就像演科幻片一样,被连上无数的线,随着医生在操作台前的动作,他的身体会有不同的反应,那种剧烈的反应让我觉得心疼。

他原本的犹豫,在宽宽到来以后,在宽宽每天都扬起笑从叫爸爸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每次治疗都面带微笑进去,还在进去前安慰我们。

我想,他心里如同赵叔叔所说,应该在初步恢复了何连成的部分记忆以后,有了牵挂了吧。

第066 爸爸疼吗

这种治疗,我都是在外面等着的。

因为医生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治疗室,怕对治疗过程有不好的影响,隔着一块大玻璃我能在外面看到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宽宽被赵叔叔带去散步了,这种场景他小小年纪还是不要看的好。

刚开始时,情况很稳定,何连成轻微的做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或动动手或动脚,在控制台前面的医生甚至在看了何连成的身体各项指标以后,还对那边添加各种药剂的大夫做了一个一切ok的手势。

我以为一切顺利,能持续到治疗结束。

没想过去四十分钟以后,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在我看来就是急转直下。我看到那些特制的绑带几乎都绑不住他身体的反应,身子一下一下在治疗床上拧着,就像一个极力挣脱束缚的人一样,不带一点理智。

再去看医生,脸色一下变了。

他不知大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顺手在控制板上按了一下,就飞快地跑到了治疗床前。

我在外面什么都听不到,恨不得砸了玻璃冲进去。

可是在治疗过程中,那个门是重力锁,除非知道密码,否则根本打不开。

我在外面白白着急,与事无一分好补。医生在里面匆忙忙碌,丝毫没意识到病人家属急得差点要撞墙了。

终于何连成在各种辅助治疗下,慢慢平复下去。

主治医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头向玻璃外的我看了一眼,给了我一个心安的眼神。

我要怎么心安,一次治疗是四十五分钟,据医生说这是人的大脑皮层所能受刺激的最长时间。每一次都很顺利,中途都没有发生过类似情况,在最后一个阶段治疗的第一天,竟然有了这个意外,我心安不下来。

门打开了,治疗提前五分钟结束。

医生推门出来,拦住了要我里面冲的我说:“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什么了,整个人突然起了剧烈的反应,各项指标都高出仪器所能承受的范围,后来不得不打了一针镇定剂。”

“他现在怎么样?治疗有没有受到影响,下面还能顺利进行吗?”我紧紧抓住他的手问。

我们这这个治疗小组的人已经相识两个多月了,每天他们都能看到我为了让何连成想起从前所做的努力,也都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放松下来,然后说:“现在你问的这些,我还没办法回答你,一切都要等到他醒过来以后,我们做各项指标测试,才知道他的大脑在刚才那种剧烈的记忆的刺激下,有没有受到伤害。”

“如果受到伤害了呢?”我也恢复了一点理智,忙问。

“那情况就会比较糟糕,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恐怕他想起从前的机率不大,或者说完全想起来的机率不大。”医生继续说。

在对待家属的态度上,他们这个医院很诚实,每次都会和你认真的谈最好的情况和最好的情况,以及他们所能控制的,猜测到的情况。

“那对他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有影响?”我继续问。

“这个,现在不清楚,一切要等他醒过来。”医生说完,小护士已经把何连成推了出来,看到我站在门口,对我说:“我们在本楼层安排了一间病房,先等病人两个小时以后醒过来,再推回来检查情况。”

“谢谢!”我对医生说完,跟着小护士去了给何连成临时安排的病房。

与何连成一路走过来,经历了许多,让我自己本身有了很大的成长,至少在面对这种慌乱场面的时候,我能够迅速冷静下来。

我知道,我再也从医生那里得不到更好的答复了,现在陪着他才是最重要的。

赵叔叔掐着治疗结束的时候,带着宽宽回来了,找到我所在的病房第一句话就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现在是好是坏,还未可知,你别胡思乱想。”

“我知道,不管什么情况都要等他醒了才知道。”我说,制住了眼里的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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