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1 / 1)
何则林半天没说话,从一边的小书架上拿下一叠材料放在茶几上,对我说:“乐怡,你看看。”
我有点奇怪,这两年以来我和他从来没说过生意上的事,他递过来的东西明显是公司的相关文件。
我有点疑惑,拿过来翻了几页,顿时就有点吃惊了。
这些材料是他手上所持有的公司的股权资料,最上面有一份股权委托书,我不解地问:“叔叔,您这是?”
“我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何氏看似有大业大,实际上这些年也养了不少外狼,我能守住的就这些了。你是宽宽的亲妈,这些年你的人品我也看到了,把属于宽宽的这一部分委托到你手上,我最放心。等将来孩子大了,万一我没看到那一天,你把这些给宽宽,也算是爷爷给他的一点念想。”何则林盯着我的眼睛,说了这一通话,而后问,“你对我这么做,有什么意见吗?”
“我觉得太突然了,您的身体非常好,看着宽宽长大成人,不会有问题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刺激到何则林了,只好顺着说下去。
宽宽继承何氏应该也何连成的愿望,但我没想到何则林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年轻的时候和连成的妈妈一起创业,身子也没吃亏,后来他妈妈去世,再接着在晚上亲眼看着连成去世,只剩下我这么一个老头子,内里早掏空了。”何则林一边看着宽宽一边说,“还好,你给我们何家留下了宽宽,不然我要是走到这一步,真不知道怎么走下去。你的那一份在这儿,和连成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没给过你什么。”
何则林说完从文件中间抽出一个蓝色的硬皮文件夹,递给我说:“这是给你的,你将来愿意给元元也好,童童也好,我都不干涉。这两个孩子也不能白叫我爷爷叫这么些年。”
“何叔叔,真的不用这样。”我推辞着。
我说的是真心话,关于何家的一切财产我真没想要得到过。何则林今天的举动太出乎我意料了。
他似乎是预料到我会这么说,没动声色地把那些材料装进一个大文件夹里说:“你先拿回去看看,再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去公正处办过户手续,律师我都找好了,挺可靠的一个人。你要是不想公开这些事,签字以后就把这些股权委托给第三方打理,他们可以先替你保密。不过,这些事即使保密,时间也不会太长,你要尽快适应……”何则林就像是老人在交待后事一样,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的话。
“叔叔,您到底怎么了?今年做体检了吗?”我打断了他的话。
何则林今天的表现让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有可能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会不会是特别不好的消息?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有点对不起何连成了。
时至今日,我才忽然想到我应该有替何连成照顾他父亲的义务。即使我们没有真的结婚,但是事实婚姻,有了一个宽宽,他是在我们的婚礼上因车祸去世的……想到这儿,我脸上火辣辣的烫。
“我身体还好,就是想提前把事情安排好,你看历史上多少皇帝就是因为生前喜欢打哑谜,死活不肯公布正式继承人信息,最后死得不是太惨了,就是继承人名不正言不顺了。”何则林笑着说。
“叔叔,要不今年我陪您去做体检。”我试探着问。
“我体检过了,没事,你别瞎担心。今天回去以后,考虑一下我给你说的这事儿。”何则林说完,再也不肯说关于身体方面的一个字。
我心里虽有疑惑,却无计可施。他的体检报告那是涉及到何氏将来经营情况的最重要文件,想必也不是我轻易能拿到的。但是,他今天反常的表现让我觉得其中肯定有事儿。
三个小东西刚把赛车轨道搭好,就到了午饭时间,我与何则林叫了三四次,他们三个才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的小汽车,说到下午的时候再比比看谁的车子跑得最快。
这种防真跑道贵得让人咋舌,何则林买了整整三套,今天他们三个搭的是最贵的那种。我本来以后宽宽年纪小,对这个不感兴趣,谁知跟着两个哥哥玩得投入极了,半天都没嫌烦没闹,耐性有点出众。
午饭准备的都是适合孩子吃的清淡的,色香味俱全,三个小东西吃得欢实,我不由多吃了半碗饭。何则林笑呵呵地也让阿姨给多添了半碗汤,看着在我们对面吃得小老虎一样欢实的孩子们,何则林满脸慈爱地说:“你说人这一辈子,要是没个孩子,还真没什么奔头儿。”
他一个商界大鳄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让我比较惊讶。我以为成功的男人追求的都是个人价值的实现,没想到骨子里人都是一样的,只有血脉的延续才叫人觉得是最有成就感的事。
“叔叔,您这样的状态说这个话,有点老气横秋了。”我说着,帮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说,“多吃点秋葵,对心血管有好处。”
他手里的筷子一顿,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点太亲近,带着尴尬把自己的筷子撤了回来。
没想到他嗯了一声,夹起我那筷子秋葵放到嘴里,慢慢嚼起来。
“爷爷,我要吃这个。”胖乎乎的宽宽站在椅子上,拿着筷子还是够不到盘子里的滑蛋虾仁儿。
何则林用久子盛了一勺放到宽宽面前的小盘子里说:“爷爷给你盛,慢慢吃,别着急。”说完又给元元和童童分别盛了一勺。
“宽宽比他爸小时候懂事多了,连成四岁了还不会自己吃饭,那会要他吃饭都要满屋子端着碗追。”何则林回头向我说。
“这三个孩子都是自立能力很强。”我说。
如果是外人看来,这个饭桌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我也被眼前的气氛有点迷惑,忽然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那是在何连成还活着的时候,在我们自己的家里,三个孩子和我,桌子的另一头坐着何连成。那时的宽宽还被我抱在怀里,喂着细细剁碎的虾仁蒸的蛋羹,一屋子的美味,一屋子的温馨。
“何先生。”阿姨悄悄推开门,低声叫了一句。
何则林抬头问:“怎么了?”
“何萧过来了。”阿姨对何萧的称呼,让我心头一动。她原来叫连成的那种亲切劲儿是在叫何萧名字上没有的。
“他来干什么?”何则林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爸,我回家也要被挡在门口了么?”何萧已经跟着走了进来,几步来到餐桌前说,“爸,我也没吃午饭呢。”
何则林脸色不太好,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儿没有发作,而是冷冷地说:“自己去拿碗筷。”
何萧倒也听话,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碗筷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对着我笑笑说:“你也经常过来?我倒是没听说过。”
“我来看看宽宽。”我说。
从刚才的对话我已经看出来,何萧与何则林之间一定有什么矛盾了。他居然连我定期来看宽宽都不知道,看样子矛盾还挺深。
“吃饭的时候说话,哪儿学来的破规矩。”何则林连一分颜面也不给何萧留。
“爸,我小时候爹不亲娘不爱的,没规矩也是正常的。”何萧一脸的满不在乎。
何则林气得不行,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努力把声音弄得柔和一点,对我说:“我吃饱了先上楼休息一会儿,你带孩子们慢慢吃。”
说完,何则林头也不回竟直上了楼,何萧看到他的身影在楼梯上转了个弯,才恢复了一脸的笑说:“乐怡,好久不见了啊。”
我闷闷应了一声,给三个孩子夹菜。
我与何则林心情一样,看到何萧的同时胃口就饱了,只是碍于孩子们还没吃完饭,我不好离场,只好一边胡乱应付着他,一边照顾三个孩子吃饭。
何萧迅速吃了一碗饭,而后对我说:“我上去看看爸,刚才看他脸色不好,别高血压犯了。”
我没理会他,心道你上去看望老爷子能有什么事?真的关心他,我看不像。
不过,我没有立场帮何则立拦住何萧,只是说了一句:“你进来之前,何老爷子脸色还挺好的。”
说完,我看也看何萧一眼,带着三个孩子到一楼的儿童房,准备哄他们玩一会儿消消食,再睡会午觉。
我才把孩子带回房间,就听到楼上一声巨响,就像是什么东西被大力摔在地上,然后何则林的声音传了下来:“你给我滚,以后不准你出现在我面前。”
第013 奶粉被换
我不知所以,三个孩子被吓得马上停止了玩闹,一齐看着我。
“别怕,你们在屋子里玩儿,妈妈出去看看。”我说着帮孩子们关好门,往楼上走去。才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何萧走了下来。他看到我呵呵一笑说:“乐怡,你还真有心计。”
我还没闹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一阵儿风一样走了。
楼上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我总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上楼敲响了何则林的书房门。我知道他午休基本上都是在书房,说是休息,其实只是在书房的床上微微眯一会儿。
“乐怡?”何则林试探性的问。
“何叔叔,是我。”我应道。
“进来吧。”他说。
何则林的书房还是老样子,高大的书架靠墙摆着,窗口放着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地上是一片碎瓷。
我看了看,走过去说:“叔叔,我让阿姨上来收拾一下。”
他看到那一地的碎瓷片说:“等一会儿再收拾。”
那个青瓷花瓶我认得,一直在靠墙的百宝阁上放着,应该是他很喜欢的物件,今天一气之下竟然摔了。
“叔叔,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不想去探究这父子二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帮他做点儿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何连成的父亲,宽宽的爷爷,这两年以来又尽心待宽宽。
“尽快想清楚,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签了,将来由你手里交给宽宽,我的宽宽还能拿到多一点。”何则林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看他脸上的红逐渐褪去,知道他血压已经稳定下来,于是说:“叔叔,你有高血压,注意别轻易动气,太影响身体了。”
我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他马上又有生气的迹象,我忙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抱回来了狼崽子到底养不熟。”他长叹了一声。
我不好接话,何萧再怎么不好也是他儿子,只有他有资格评判他的好坏。我对何萧是没好印象的,但不想介入父子间的争端。
“其实别人都以为我糊涂了,连成去世以后我把公司慢慢交给何萧打理。我比你们都看得清楚,没了连成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止是你,连成姨妈那边对连成的死因都有质问。我当时把这件事压了下去,一是没证据的情况下,要任由谣言满天飞,何氏就倒了;二是两个人都是我儿子,对于何萧我心里是有亏欠的。没想到,这才两年他就耐不住了。”何则林喝了一口水,说出这么一席话。
我手有点抖,靠着书架站稳,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出院以后,不是没有怀疑过整起车祸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我在医院时,何萧胜利者一样在我面前炫耀的姿态,最后何连成因抢救无效死亡……这一切,我都有怀疑,但是我没证据。
在这几年以来,我整个人都陷入了迷雾当中,父亲公司倒闭的原因,那一起把我家推入绝地的车祸……这些都还没查清楚,何连成的死又像海啸一样袭击了我。
我出院以后,不是不想查这件事,而是觉得自己拖着三个孩子,不想再查这件事。如果这件事幕后真的有黑手,那我的任何举动都无疑于把孩子推向别人的刀口之下。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只能装作无事的样子忍。我只能当何连成是正常车祸的正常死亡,我只能当我老爸的公司是正常的经营不善,正常的倒闭……
今天,何则林的话让我再也压抑不住心里压了很久的猜测,定定看着他问:“这件事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在怀疑什么?何连成是你的亲儿子,如果你对他的死因有怀疑,为什么不去查?难道你不怕有一天宽宽会问你他的爸爸是怎么死的?!”
我丝毫没想到我的怀疑会一下子暴发,声音很大,语速很快,等这一串儿的话说出来以后,我整个人就像被人抽空力气一样,几乎软在沙发上。
“乐怡,我知道你对连成的感情,但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什么比宽宽的安全更重要?”何则林探过身子,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温和而浑厚。
他的声音把我唤醒。是的,现在有什么比孩子的安全更重要呢!
“如果你还碍于面子不签那份合同,宽宽将来能拿到的恐怕更少。”何则林又补充一句,“我老了,心太软,做决定的时候有点优柔寡断。”
“我想一下,尽快给你答复。”我恢复理智。
何则林看到我的样子,赞许的点了点头说:“你上阿姨上来收拾一下,三个孩子在楼上别单独待时间太长了。”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应了一声:“好,您有事就下来叫我。”
“嗯。”他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来到楼下,我先让阿姨上去收拾,再回儿童房看三个房子。一进门就看到了三对乌溜溜的眼睛,都是问我发生了什么的眼神。
我抱起宽宽,对元元和童童说:“是不是想知道爷爷哪儿发生了什么?”
两个孩子一齐点头,宽宽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跟着点头。我看他可爱的样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爷爷和叔叔发生了一点冲突,没其它的事,不用担心。”
他们听得似懂非懂,难得那两个大的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就准备哄他们几个睡一会儿。谁知元元和童童才躺下,宽宽含着手指头期期艾艾地说:“妈妈,要喝奶。”
宽宽的声音糯糯的,带着一股又甜又粘人的味道,我亲亲他小脸蛋说:“好,妈妈去给你沏奶,你先乖乖躺着。
“好。”小东西乖巧地应着。
我推开门去厨房冲奶,拉开上面的橱柜,拿出宽宽的奶粉。这时我才忽然发现宽宽的奶粉牌子换了,两周前喝的美赞臣,现在怎么换成了惠氏。
孩子的奶粉是很少换牌子的,因为小孩子味蕾特别灵敏,喝习惯了一种,再换需要适应很久,甚至有的孩子根本一口不喝。
我有点不理解,准备找机会问一下阿姨。
冲好奶粉,我拿着奶瓶往外走,在厨房门口时,忽然看到走廊尽头有一个箱子,好奇心使然我过去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是一箱子美赞臣奶粉,都是崭新没有开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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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怡呀,那是要扔的,过期了。”阿姨从外面进来,不知来厨房拿什么东西,看到我在看那箱奶粉,马上笑着解释。
“哦。”我拿起一罐想看一下生产日期,生怕上个月这批奶粉已经过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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