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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文书,这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梅城镇?”叶信芳问道,梅城镇是天柱山前的站点,众人的目的虽然是司空山,但是要打梅城镇经过。

“照如今这个速度,估计还要三四个时辰。”冯四禾答道。

叶信芳看着远处云山雾绕,只感觉似乎走不到尽头一般。

冯四禾见几人都是一副面色惨白的模样,担忧的说道:“少爷们这点路就觉得难受了,从梅城镇去司空山的路更难走呢。”

宋修之闻言,只觉得眼前发黑。

一路走走停停,从宋修之打头开始晕车,后头的沈琅、叶信芳、冯冀德都跟着下来吐了一两遭。

宋修之吐了四次,到最后实在没有东西可吐了。

“你吐什么啊?不是本地人吗!”沈琅终于有机会嘲笑回去,虽然吐得脸色惨白,但心中还是十分得意。

“看着你们吐,我也想吐……”冯冀德弱弱的解释道。

第130章 相面

因着这些公子哥们十分脆弱的身体机能, 在梅城镇停歇了一天之后, 方才继续出发。

叶信芳几人本以为是噩梦的终止,没有想到旅途却越发的艰难, 这山路难行程度,远远超过之前的路程。

山路十八弯, 弯穿你心坎。

与叶信芳老家中那些低矮的山坡不同, 这边全是崇山峻岭, 山路延绵不绝, 似乎没有尽头。

折腾了四天, 终于抵达了司空山所在的太岳县,此时天色已晚,叶信芳几人也没有强求上山。

修整了一晚,除了看守马车的衙役, 其他的人,皆跟在冯四禾身后上山。

远远望去, 司空山像是一个发胖的矮子,还是头上长角的那种, 叶信芳心中原本还想着这山不高。等到了山脚下, 再也看不到那个低矮的胖子了, 只觉得有一个耸入云端的巨人立在他跟前,让人情不自禁两脚发软。

最先打退堂鼓的,还是冯冀德,这个公子哥,往常去爬山都是被抬上去的, 从来没有自己走过,而见随行几个人的模样,似乎是打算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他心中也是慌得不行。

山脚下还见到有抬着滑竿等待的村民,冯四禾倒是询问了一番,却被沈琅和宋修之拒绝了,叶信芳向来不喜欢这种不太人性化的东西,即便轿子他都很少坐,而对于宋修之来说,纯粹是觉得没有保护措施不安全,很容易摔下来,沈琅倒是想坐,但月奴瞟了一眼,便偃旗息鼓了。

冯四禾见京中来的贵人都不坐,虽然自家大侄子杀鸡抹脖子一般的使眼色,但是冯四禾依旧假装没看到,虽然冯冀德一向纨绔惯了,但长辈终究是长辈,且临行前冯秦叮嘱过冯四禾,要让冯冀德吃一些苦头。

山间本没有道路,后来由诸多信徒合力铺成了一条石板路,

“相传战国时期有位淳于氏,官居司空,一生为官清正,后隐居此山,故有此名。”冯四禾一边爬山,一边跟众人介绍这座山的故事。

对比叶信芳、沈琅、宋修之、冯冀德四个,不过爬了上百台阶,就已经累得跟狗一般的模样,冯四禾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没有想到他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体力居然这么好。

“四……叔……,你不累吗?”冯冀德喘着粗气问道。

冯四禾看着他那副模样,道;“这点山路,有什么累的,你这孩子,打一落地就没吃过苦,不知道你爹从前的辛苦。”

“我出生时,我爹已经是秀才了,家中又不穷,何来辛苦?”冯冀德不解的说道。

“说你不懂事,你还真不懂事。”冯四禾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当你爹这官当得就这般稳当?”

冯冀德梗着个脖子,说道:“他不就是每天忙一点,有空陪什么京城里来的贵人,没空陪我娘,天天一看到我就只知道打骂,有什么辛苦的?”

冯四禾瞪了他一眼,旁人不敢说冯冀德,他这个族叔还是敢跟他开口的:“瞎说什么呢,你当安庆府一直这般太平?几年前饥荒你忘了?四年前闹山匪你忘了?”

冯冀德顿时沉默了下来。

“那几年闹得这么凶,我跟在你爹身后跑前跑后的,这司空山就跟在跑了许多回,你爹脚上磨了一堆水泡还硬着头皮往上爬,要不是你爹再三恳求,几位大师如何肯出面,你以为慌乱就那般容易平息?你这个孩子,不求你有多出息,能少给你爹惹点祸就是烧高香了。”冯四禾叹了口气,他是真心感激冯秦的,没有这个当官的老哥提携,他还在老家的黄土里刨食,虽然他没有考出功名来,但可以供养自己的孩子读书,因而见冯冀德如此便恨铁不成钢。

沈琅本脑袋放空如同机械一般的往前走,突然感到脊背一凉,就见月奴直直的盯着他。

“你……你看我作甚……”沈琅问道。

“你跟冯冀德,倒是五十步笑百步。”月奴闲闲的说道。

“瞎说些什么,我又不是他那般无用!”沈琅气得都不想跟他说话了,顾不得疲累,加快脚步往前走。

一路上见到不少虔诚的信徒,佛道两家都有,二者之间竟然异常的和谐,众人这般走走停停,终于在落霞满天之时,见到了一座高高的城墙。

叶信芳几人也没有想到,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居然能见到城墙,城墙上雕刻着三个大字“司空山”,再一看石刻后的落款:神机道人,神机是李元齐的字,而加了道人应该就是道家法号了。

此时城楼还是大开,叶信芳几人穿过城楼,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道路尽头的三清观。

路两边各有不少房屋,似乎是贩卖吃食之类,其中一家上高高的悬挂着幡子,上书“悦来客栈”。

叶信芳没有想到,这山上居然是这番情景,感觉就跟梦回现代一般,古代能有这超前的消费意识?

他想不明白李元齐为何要特地建一座城墙起来,因为高山之上,根本没有敌袭,建造这样高度的一座城墙,岂不是浪费?

几人在冯四禾的带领下,进入了三清观。

冯四禾似乎与观中的人相熟,与小道士说了两句,立马就被引着进了内室,内室中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个道骨仙风的老道长,老道长呈打坐姿态,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无量天尊,冯居士,许久未见。”老道士看着有六十岁,但双眼清明,显得精气神十足,丝毫不像上了年纪两眼浑浊的人。

“无量天尊,张道长,我这次前来,带着三位小友,想跟您讨个吉利。”冯四禾笑着说道,接着一一为张道长介绍众人,提到沈琅和宋修之时,只说是京里来的两位少爷。

叶信芳见那张道长听了这话之后,抬眼往一行人望来,叶信芳察觉到,那道人的目光透过沈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似乎有点长。

而一想到这些神神道道的,叶信芳生怕他对着自己语出惊人,万幸的是,那道人的目光又转了过去,待看到宋修之时,眉头蹙起,再看到宋修之身后的月奴时,更是轻咦出声。

“张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妥?”冯四禾心中在打鼓,他带着众人进了三清观是冯秦的嘱托,张道长擅长观面,本是想让他替京城来的少爷看一看,多说几句好话,此时一看,似乎弄巧成拙了。

冯秦在皖地待了很多年了,一心想要谋升迁,苦于没有明路,他想着若是能够通过沈琅,搭上京城沈侯爷以及宫里的沈妃,日后升迁岂不是一帆风顺。

“没什么不妥,只是几位小友的面相,甚是有趣。”张道长笑眯眯的说道。

冯四禾心中先是一惊,听他这般说才放下心来。

“道长,哪里有趣了?”冯四禾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道长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孤辰寡宿,齐聚一堂,可不是有趣吗?”

冯四禾不知道什么孤辰寡宿,也只得应和两声,跟着干笑了起来。

叶信芳看向宋修之,宋修之是孤辰命,这个他知道,那谁是寡宿命?这两种都是天煞孤星,凑在了一起岂不是要克得头破血流。

“无量天尊,原本思忖着,小友若是入贫道门下,既可化了你的命格,还可接了贫道的衣钵,如今看来,小友另有奇缘。”张道长笑眯眯的对着宋修之说道。

宋修之朝他合了一个道礼,道:“多谢道长抬爱,奈何家中有慈母幼妹,委实割舍不下。”

叶信芳心中一惊,听宋修之这意思,似乎曾经有过出尘之意。

“寡宿?”沈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声音提高了八度。

“沈公子似有高见?”冯四禾问道。

沈琅的脸色恍惚了一下,赶忙问道:“张道长,这房中谁是寡宿之命?”

张道长笑了笑,看了一眼月奴,见对方皱着眉头似有不愿之色,便没有说出来,只笑着道:“不可说,不可说。”

沈琅眼中带着焦急,问道:“道长,求求您告诉我吧。”

月奴见他这般模样,微微移开了视线。

“不可说,缘份到时,自然知晓。”张道长笑眯眯的说道,接着认真的打量着沈琅,道:“小少爷天生富贵命,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奈何一生波折不断。”

沈琅心中一直想着寡宿两个字,完全没有听张道长说什么。

而冯四禾听到这话,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也没想到这么个权贵之家的少爷,命格居然不太好,暗暗想着,这讨吉利可千万不要变成讨晦气。

张道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虽有波折,但命里有贵人相助,遇事总能逢凶化吉。”

冯四禾缓缓的放松下来,接着就见张道长看着他的大侄子冯冀德,只听他道:“这位也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小少爷,可命格就不如沈少爷了,少年肆意,中年庸碌,晚年凄凉。”

“道长,你再看看吧,我大哥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冯四禾不敢想象,要是让冯秦知道冯冀德是这样的命格,那可如何是好。

“冯居士,贫道一个人只看一次命格,你若是信不过,不妨等一等,无心相师与贫道相约,明日会上山与贫道论道。”

冯四禾自是不敢说信不过的话,但听他说无心相师要来,顿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无心相师被称为天下第一相师,铁口直断算无虚卦,一直以来云游四方踪迹不定,若是能被他看一眼,那都是捡了大便宜。

“张道长,一时失言,还请勿怪,您说的我们自然是信的。”冯四禾讪讪的笑着。

“天色已晚,客栈人已住满,小观虽破,但还有留宿之所,几位贵客意下如何?”张道长笑着问道。

冯四禾自然无有不应。

第131章 石剑

道观本是清修之地, 但供几人居住的厢房, 却不是叶信芳想象中的那般简朴,客房陈设与山下那些客栈没有太大的区别, 虽没有店小二,但有礼貌热情的小道士, 烧了热水特地给众人送来, 还特意询问需不需要做帮忙浆洗衣物之事。

叶信芳本以为, 道观这般热情是因为看在冯秦的面子上, 后来才知道, 允他们借宿的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这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道观,投宿观面看风水,三清观都收了大笔的银钱。

稍加整顿之后, 月奴与叶信芳便怂恿着沈琅,一起逛一逛这三清观。

宋修之因爬山的原因, 觉得自己身上脏污难忍,照例是洗了一遍又一遍。

夜晚的三清观, 倒没有显得昏暗, 头顶明月高悬, 观中也处处都点着灯火,因而倒是格外的明亮。

“小道长,听闻三清观是前朝皇帝所建,这观中有一座神兵池,其中供奉着神兵利器, 可有此事?”叶信芳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拉着送完热水的小道士问了起来。

那包子脸的小道长面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三位居士有所不知,神兵池曾经遭过贼,后来观主将池子封了起来,那一块不许任何人入内。”

“遭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有什么损失?”叶信芳一脸串的发问,那小道士脸上显出了为难之色。

“居士还是不要问了,三年前神兵池失窃,观主非常生气,不许观中之人再谈论此事。”

“神兵池到底失了什么东西?”叶信芳追问,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生怕失的是那把传说中的神兵。

小道士眼睛往四处看了看,这才凑过来小声说道:“据说丢了神兵雕像。”

“神兵雕像,那是什么?”叶信芳不解的问道。

“居士,真不能说了,小道还有事,先走一步。”小道士朝叶信芳合了一礼,便想要离去,却被沈琅给拉住了。

叶信芳只见沈琅十分熟练的拿出一块银子,塞进小道士的手里,笑着说道:“小道长,本公子实在好奇,不妨再多说几句。”

那原本一口一个“不能说”的小道士,立马眉头舒展,笑眯眯的道:“那神兵雕像,是放置在神机道人像手中的一把石剑。”

神机道人,指的便是李元齐,建一座自己的雕像,这果然是李元齐一贯自恋的作风。

“神机道人像呢?没有丢吗?”叶信芳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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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道士眯起了眼睛,说道:“神机道人像那么大,怎么会丢。”

一边说着,小道士还伸出手比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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