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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故意夹紧马腹,高德不敢跟丢了他,明知道王爷在故意欺负他,只得抓紧了缰绳,在马背上被颠得一颤一颤的,数次之间都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没办法,谁叫皇上发了话,让他过来照顾靖王呢。

誉王和靖王,都是隆宝帝的皇弟,这两个皇弟,来头可都不得了。一个能文,一个善武。

嘉欢年间,皇子们争权争得厉害,因为嘉欢帝平时最喜欢的是誉王这个孩子,不少大臣都误以为,将来的皇位必然是在誉王手里,纷纷投机于他。谁知他本心不想摄政,加上嘉欢帝也更加偏重祖制,立嫡子为太子,才有了如今已登基帝位十多年的隆宝帝。否则原本这皇位,指不定会落到誉王的手里。

誉王的母亲虽然不是太后,可他母亲得宠,就和如今风头正盛的六皇子的生母陈贵妃一样,深得帝王的喜欢。

不过如今的六皇子就没誉王那么好命了,誉王够聪明,如今的六皇子根本不出彩。唯唯诺诺,夹在几个皇子之间,完全没有才干,总是被比下去。

六皇子的生母陈贵妃也很焦急,她那么聪明,怎么就是生了这么一个不争不抢胆小如鼠的孩子?

不过说到当年,誉王也是一个不喜好争抢的性子,这一点也和隆宝帝很像,所以隆宝帝也很喜欢这个皇弟。

加上在当年对誉王来说,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他选择主动让贤,让隆宝帝明白,这个皇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如今誉王他在江西,也明媒正娶了忠顺侯府的二小姐为妃,算是定下了。

至于靖王……高德不免看向前面还纵马小跑的男人。靖王则是在其他皇子们暗杀隆宝帝的时候,为皇上以身挡下一剑,用脸上的一个刀疤,换回了隆宝帝的一条性命。

这个刀疤也成了隆宝的心伤,能让隆宝惦念一辈子。

但是很多朝中大臣都说,那次暗杀是靖王暗中秘密安排的,为的就是让隆宝帝欠下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隆宝力排众议,认为这件事都是大臣胡言乱语,还在登基之后,给靖王很多赏赐,其中就是把一个虎符还有兵权都交给他。

那个虎符可以号令千军万马。隆宝帝对他是真的好,不仅给他的封地是四川,还让他手握重兵。

对这两个皇弟,隆宝帝从来不吝啬。但只有靖王心里清楚,他一回京,隆宝帝就在他的身边安排了这么一个太监来伺候他,明面上是为方便照顾他,其实还是安插了一个眼线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做了皇帝许久,眼界各方面到底不一样了,害怕有人把他赶下台,也害怕地方上有平民起义造反。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朝中的什么人和他们这些个王爷走动得近了,隆宝都要派人送信去问候一下。毕竟近侍臣是个很大的罪名。

阎钰山还总喜欢代替阉党们在皇上的耳边吹吹风,隆宝之前宠信阉党到着魔的地步,而且越来越疑神疑鬼。

说不定……靖王突然回眸,静静地看了高德一眼,说不定这个太监被安排过来一事,也是阎钰山向皇上请明的意思。

今日的他准备了许多弓箭,还有捕兽器,也做好了做陷阱的准备。是真的想要好好享受狩猎的趣味,结果从来没有随过隆宝圣驾,进过围场的高德,也要跟过来凑一份热闹。

靖王也不想煞费他一番苦心,他想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这才领着一队人马,威风八面地来到需要狩猎的树林。

虽说有些动物已经冬眠了,但是有些还是不会冬眠,会出来觅食。

大片的树林早已经没有春夏时候的生机,落叶早已凋零,只偶尔有一些树还有常青的绿叶。靖王不禁往侧面的树林看过去,阳光静谧,穿过那一节节的枝桠,视野范围被提高,数十米内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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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身后有人喊道:“王爷,那边好像有头野鹿!”

靖王看过去,双眼瞬间变得很犀利,一棵树的背后,确实露出了一条鹿腿,带有斑纹,看那小腿的粗壮程度,必是一头好猎物。

冬季的鹿依靠厚厚的皮毛抵御侵袭的严寒,在这样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为了维持生命,它们不得不在下雪的时候也要出来寻找食物。通过动物本身的能力,即使埋藏在极厚的雪地之下,它们也能用鼻端还有嘴把雪拱开,找到覆盖在雪下的嫩芽。

未免打草惊蛇,身后那个属下说完以后就不再说话了。

靖王已经在这个瞬间,张弓搭箭,微微眯了眼,朝鹿躲着的那棵树那边瞄准,也不急于翻身下马,就边骑着马,边准备射出这一箭。

树林当中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就在那棵树的附近,本来已经将视线定在树后,靖王一个闪神,来不及了,箭已离弦,因为这分神的举动,偏离了刚刚预定好的方向,朝着另外一个轨迹飞射出去,同时那头小鹿闻得动静以后,立刻机敏地在人前逃脱。

有人惋惜大喊,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靖王来不及放下弓,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还失了鞋的女子从树林里跑出。

她跑得过快,脚步还不稳,一时间失了足,软绵绵地从侧面的小山坡滑下来,一路滑到了他的马前。高德目睹这一切,立即对后面的手下们捏着嗓音喊道:“都怎么回事,都愣着那里干什么,都给我上啊,有刺客!”

靖王面色凝重了一下,看不清滚下来的女子长什么模样,他赶紧伸手制止,都伤成这样了,还敢被说成是刺客?

怕是对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高德赶紧道:“王爷,您可别小看这些人,万一她就是故意乔装改扮成一个受伤的人,想要降低您的防范心,万一她真的是刺客怎么办?”

许多手下这才从发懵的反应当中醒悟过来,抽刀下马,准备迎上去。

靖王先从马背上跳下,不顾高德在后面做惊恐状。

躺在地上的女子近乎缩成一团,身材很娇小,从背影看上去,年龄应不是很大,若说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还情愿相信。

靖王不由分说将倒下的女子扶进怀里,高德还想张张嘴说什么,他直接叫他闭嘴:“再多说一句,本王即刻命人撕烂了你的嘴。”

靖王脸上的刀疤又骇人,口气又沉,吓得高德再也不敢多插一句,还道什么:“奴才该死。”

他把怀里女子的脸捧起来,慢慢拨开掩着她面容的发丝,随即不仅是他,连其他涌过来看的手下也都屏住呼吸。

乌黑如缎的发从他的手间滑过,先是露出细白的长颈,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再来是她灿若桃花的面容,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她的五官姣好。且不仅是好的地步,已经到难得的绝色的地步。放眼整个宫里,都没有哪个妃子能有这样出众的容颜。

简直是天生尤物。

高德也是懵了,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真正的鹿是没猎到,却突然冲出一个“美人鹿”。

不禁想要脱口问她是不是逃难出来的,是不是还有人在追杀她。

随即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一般地轻轻喘着气。她生得本来就白,因为纪凉州的事情,心里焦急,脸色更加惨淡无光。可又因为眼里的那层浑然不觉天生自带的妩媚,顾云瑶说话的时候,樱唇轻吐,她刚才感觉到树林之下有人马经过,不论是什么人,都是一个机会,只管先过来叫人,把纪凉州留在马上还待在小山坡上面,顾云瑶跑得太急了,就从上面滚下来了。

她抬眼看到这个男人左眼上有疤,生得有些凶悍,但是他敢过来看她的状况,就说明他人不坏。

顾云瑶想试一试,在树林里面走得太久了,看起来阳光能洒进来,其实有树的地方,阴湿气比较重。和纪凉州两个人从苏英那里跑出来,已经过了整整一夜,他们在雨里走了很久,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湿的,顾云瑶一边牵住缰绳走的时候,一边打哆嗦,几次走不动了,都强撑着意识想让自己再多坚持一会儿。

还好坚持了以后有作用。

接着靖王看到她好像要说话,但是声音太小了,只能凑近她,她的声音都是那么软糯糯的,好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挠在人的心处。

靖王收回目光,低垂着眼眸,等她说完话以后又离她有点远了。她的整张脸都小小的,处在高烧当中,原本应该是乌亮亮的眼眸,此刻居然蒙了一层水雾,看起来那么的柔弱,就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初生小鹿。

顾云瑶怕他不肯帮这个忙,还想着要抓住他的衣袖,拜托他:“山坡上还有人,你一定要救救他。”

靖王二话不说就让人去山坡上查看情况,果然牵下一匹马,马上还有人。

谁也不知道靖王心里想什么,他们出行的时候没有马车,只一人一匹马。靖王对狩猎不再有心情,居然想打道回府。

高德跟在后面想问问靖王,难得过来了,为什么不去打猎了。靖王不想回答,怀里拢着那个小姑娘,抱着她的腰,她说完那句话以后,又昏迷了,身子歪在他的胸膛上面,一晃一晃的。

靖王不动声色地扶住她的腰身,手里触及的是一片温软。

阳光下,她精致艳丽的面容在如墨的长发下透出,晃得他的心里一紧。别人可能因为她的长相而有点痴迷,他却因为她的长相而感到震撼!

这个小姑娘,居然和蔺月柔生得有八、九分相像。

第169章

顾府里面灯火通明, 已经过了好多天不能安生的日子, 眼见马上就要年关将至了,顾德珉下朝以后就在府内急得团团乱转。

到处派人暗访,但凡京中大大小小的酒肆客栈都问了一遍, 住客里头, 确实没有他要找的人。

不说顾云瑶了,现在连纪凉州都找不到人影。

什么给他三天时间,如今早就过了三天的期限!顾德珉一时之间竟然选择相信了纪凉州,或者说,当时他是怕, 怕纪凉州报复。纪凉州的双眼看起来那么无波无澜, 又是刀口舔血的性情, 根本不怕他的威胁似的。可如今,顾德珉的心里为此感到愤懑不已。

这下好了, 不仅赔了女儿, 更重要的是,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他还是一个京官, 因皇上喜欢他,每日上朝的时候,各部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认得他。马上年后一过,大女儿顾云芝也该嫁到兵部尚书姚宗平家里去了, 他越想越气闷, 晚上都睡不着觉。

顾老太太也因为思孙女心切, 害怕她遭遇什么不测,无论顾德珉如何说,她都不相信,顾云瑶会做出私奔这种事。

头先还能强撑着精神,每日都守在小佛堂里不出来,一直对天祈祷,期望孙女儿能早日回来。后来就是完全撑不住了,因为她在念经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旁人打扰,等人发现她昏倒在释迦牟尼佛像前,已是很久以后。

顾府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哭声,薛妈妈和赵妈妈两个人守在老太太的床边,她已经太老了,平日里很威严,凡事都能镇得住的她,让人感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柔弱,也只有到这种时候,才发现岁月是真的不饶人。

顾老太太病恹恹地躺在榻上,两只眼闭着,气息很弱,近乎是一动不动。却还是紧蹙眉头,在想什么似的,额上一道道皱纹,也因为她紧蹙眉头的举动,变得更深。赵妈妈在她的身边服侍最久,此刻也是最动容,哭得已经喘不过气来,薛妈妈也不禁含了一双泪目。

如今整个顾府上下都知道二小姐走失的消息,只不过二爷一直压着,才不让消息再对外走漏。

要说二小姐和人私奔,这种事搁薛妈妈心里,她也是不信的。顾云瑶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与那孩子,除了老太太之外,是最亲近。那个孩子从来有什么心事都会忍着,从小就有一颗体贴祖母的心,以前顾老太太也生过大病,为了文哥儿的事愁出来的,顾云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从侯府里赶回来,守在顾老太太的身边,无论旁人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肯下去休息,一定要等到祖母醒了为止。

最后她真的等到顾老太太醒了,彻夜在老太太的床前,那时候她还那么小,就能有这样的孝心,所以薛妈妈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孩子会弃她祖母不顾。

二爷都气得说想要和这个孩子断绝父女关系,薛妈妈真是要豁出去了,哪怕被二爷拖下去打他个几十大板子,她都要说。

等到顾德珉过来看老太太的时候,大太太肖氏,还有大爷顾德彬都在,薛妈妈还真的说了:“二爷,奴婢跟着伺候二小姐还有老太太这么多年,有些话不得不说。”

赵妈妈一双泪目看向薛妈妈,其实她也很想说些话,但是她的胆子向来小,纵使在顾府里面立足了这么多年,到底不如薛妈妈更加能言会道。

只听薛妈妈言辞振振地说道:“二小姐什么想法,奴婢可以用性命担保,二小姐绝不是那样的人。小姐她不可能做出让老太太伤心的事,她最欢喜的事,最惦念的事,就是看到老太太高兴。二爷您不疼那个孩子,您自是不知道,那孩子从小到大,您就没有好好问过她,如今却在姐儿她遇到事情时,要落井下石,老太太若是醒了,不知道得多寒心!”

此话一出,顾德彬还有肖氏全都齐刷刷看向薛妈妈。

薛妈妈是真的会说。

顾德珉听了以后,脸色也刷的白了。他确实没了解过顾云瑶,也从来没想过了解,连下人都能把“落井下石”四个字搬出来了,这还是当着大房那边人的面,顾德珉却被说得狠狠一噎。薛妈妈也是聪明,选择这个时机说这番话出来,他若是真的去罚了薛妈妈,就证明他心里有鬼,就证明他确实落井下石到令人寒心!

顾德珉只能不作声色,暗暗闷了一口气。

这时候,有下人进门来通报,说是什么谢家公子登门拜会。

他不知道什么谢家公子,肖氏在旁边听了以后,却喜不自禁起来。可是喜了没有多久,又不禁愁容满面起来。

她的丈夫顾德彬也没见过谢家公子,只是看到妻子的脸,顿时有点了然。她分明是见过对方的模样,但她也没有多说,顾德彬不好多问,必然是和顾云瑶有关的人。

顾德珉没有在意嫂子的面容,因为是来找他的,他不得不见。留下兄长还有大嫂二人继续守在老太太的床前,他先去前厅见了那个谢公子。

谢钰这次不再是一个人前来,丁一也跟在他的身侧一道过来。

自从前几日桃枝偷偷报信以后,他不敢过分声张,一面在京城里查探有什么可疑的消息,还去京中不少人多舌杂的地方,去打探近日京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很大的动向。

还真的被他查到了很可疑的事情。

一日前,镇安胡同里面走水的消息,似乎是被什么人压下来了。本来走水一事,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被人刻意压下来,就显得有些蹊跷。

冥冥中,他感觉那处走水,一定和顾云瑶有关。既然她是被人劫走的,总得要有一个能软禁她的地方。而纪凉州自称要救,说不定已经展开过一场激烈的厮杀,把人成功救了出去。为了证实他猜想的可能性有多大,谢钰亲自去查探过,竟是在那里碰到了同样觉得事有蹊跷的陶源。

这是他和那个外人所传的小阁老,第一次见面。

陶源可是还有人证的,司芜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当天晚上隔壁出了什么事情,司芜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能明白她背后之人的身份,对方不敢动她,否则在她见到事情真相是什么之后,她绝对难逃一死。陶源觉得,司芜能保下性命,确实得多亏了他。

谢钰坐在前厅里喝茶,远远的,正往这里赶来的顾德珉就看到了他。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直裰,很安静,坐在那里,内敛沉稳,厚重如山,却又如同静水深流一般,有种暗潮汹涌的感觉。这个年轻人,顾德珉不是第一次见,却回回见到时,都会有种全新的感受。

上一次他们两个人在风味楼里,便是这个年轻人根据简短的内容,将他说得无言以对。

顾德珉能看出他的功底深厚,在端着茶盏喝茶时,顾德珉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手。同样都是文人,谢钰的那双手却很漂亮。

他皱皱眉,上前问他:“谢公子?不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丁一一直站在谢钰的身边,不方便说话。不过一会儿,感觉到身边的人喝完茶,他忙将谢钰手里的茶盏接了过来,同时谢钰站起身,对顾德珉拱手作揖:“晚生姓谢名钰,表字涵昌,顾大人可以直呼晚辈叫谢涵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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