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1 / 1)
但男人也不管她站着还是坐着,只道:“不是为了钱,还能是为了什么呢?原本只是跟南盛隆昌合作,偶然之间才发现保定来了贵客。我等都是亡命之徒,哪里能白白放过这个下手的机会呢?要怪,只能怪夫人自己倒霉了。你的人先来跟踪我的人,才被发现了。可见,这世间福祸相依,谁也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劝这些日子,夫人还是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毕竟刀剑无眼,所伤了夫人,在下也会颇觉可惜呢。”
可惜?
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会觉得可惜?
陆锦惜可不觉得眼前这人会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更不是那种会被一个“色”字迷惑了神智的庸人。
他的话都说得很明白,可偏偏她无法从中判断出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她知道得实在是太少了。
既不认识这个人,对他和他的手下也一无所知,甚至判断不出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逼仄。
就像是被人埋进了井口狭小的深井中,伸出手来只能探着一线天光,却根本看不清天空的模样,周遭更是一片让人心悸的黑暗。
一如眼前此人。
分明是明明白白站在这里,可却犹如一团迷雾。
陆锦惜凝视他半晌,慢慢道:“你说你是亡命之徒,可我却不知什么混迹在山野之间的山匪能熟知京城的情况,且有这般非凡的谈吐。阁下所谋之事,必定不小。”
“哈哈,那便随夫人猜去了。”
说什么“非凡的谈吐”,他是一点担忧都没有,全当是她夸奖了,所以非但不恼,反而还笑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夫人在房中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向外面唤一声,有人守着的。”
这不是告诉她有事可以喊人,而是告诉她,想逃跑的话还是省省吧。
陆锦惜不笨,听得出来。
她看着对方直接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这破旧的屋子,也就寻常高度。
陆锦惜自己待在里面的时候不觉得,此刻看他昂首阔步地走出去,头几乎都要顶到门框上,背影是一派的高大且威重。
也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于是,在他即将步出房门的那一刻,她脱口而出问道:“你以前认识我吗?”
“……”
脚步骤停。
男人那一道背影正好逆着光,这一时间只被那明亮的天光镀上了一层亮边,看着竟有一种仿服深藏在记忆与时光深处的沉凝,还有……
危险。
门外面是一片山野,远处能看见雨后的晴空与峰峦的轮廓,周遭还有一些散落的房屋,但都很破败。
他放远了目光,看了许久。
然后才收回了目光来,似乎要回头,但最终没有回头,只低低地笑了一声:“算不上认识。”
说完,便迈步出去。
那身影向旁边一转,很快便消失了。
陆锦惜听了,却是百般迷惑:什么叫,“算不上认识”?
☆、第130章 第130章 剑指议和
你以前认识我吗?
其实这是一个有陷阱的问题。陆锦惜自然知道自己是怎样特殊的存在, 也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陆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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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她实际上问的是——
你认识以前的“我”吗?
虽然不过三面, 交谈不过两次, 可这一位陌生而又神秘的“山匪”,始终在带给她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她无从捕捉, 也难以形容。
直到刚才那一瞬间,这一种足以让她胆战心惊的想法出现。
陆锦惜怀疑,这个人可能认识陆氏。
可对方给的回答,实在模棱两可。
不算是认识。
是不算认识以前的陆氏, 还是现在的自己呢?完全分辨不清。
而且这里面出现了一串非常让人困惑的问题:
第一, 假如此人不认识以前的陆氏,那么“不算认识”这四个字从何而来?
第二,假如此人认识以前的陆氏,那么打从一开始见到她,看见她的种种应对和表现,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怀疑?
第三,这个人分明与匈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又如何能认识陆氏?
脑海中一片风卷云海似的翻腾。
陆锦惜看了看外面, 又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碗粥, 心底里竟一下蹦出了一个名字——
薛况。
陆氏接触的人里, 谁会跟行军作战之人有关系,谁又会跟匈奴扯上关系?
唯有那一位六年前葬身沙场的大将军了。
若说今日“打劫”她的一帮人, 要能与陆氏扯上什么关系, 必定是因为这一位大将军薛况了。
只不过, 他们又与薛况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匈奴……
多半是仇人吧。
白粥只是普通的白粥,看上去米还不大好,有些发黄,但胜在火候很足,熬煮得比较软烂。
温度也刚合适。
盛粥的勺子就靠在粥碗边缘,她一面想着,一面拿起来盛了一口,倒也能吃。
陆锦惜不是什么矫情人。
虽然眼下落到了这危险的贼窝里,可她也不会自命清高,说什么不吃这些东西。
关键时刻,命才是第一位的,跟这粥过不去,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她慢慢地喝完了一碗粥,精神也好了不少,脑海中盘旋的那些念头也差不多都落了下来,渐渐整理出了一点头绪。
只不过,这推测……
让她有一种自脊骨上爬起来的冰寒冷意罢了。
盛隆昌。
匈奴。
顾觉非。
他们的目的,只怕根本不是她。
她不过是他们偶然之间发现的,一只不错的诱饵,好引诱顾觉非来,让他上钩,让他落入陷阱之中。
一切明刀暗箭所指,不过“议和”二字!
这一刻,陆锦惜想起了先前那男人提及顾觉非时兴味的言语,只感觉一颗心幽幽地往下沉落,沉落。
沉落到深处。
☆、第131章 第131章 压抑边缘
“尹平醒了吗?”
太师府别院里书房里, 顾觉非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后,便搁了笔, 将那薄薄的一页信笺折了起来, 塞进写有“方大人亲启”五个字的信封中,递给了旁边的孟济。
孟济看他一张脸平静得看不出半点波澜, 只觉心惊肉跳。
小心地将那信封接过, 他答道:“方才大夫才来看过,迷迷糊糊醒了一早,喊着什么救夫人, 又昏过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伤势已经压住,该无性命之忧。只是……”
“我知道了。”
不仅是神情,连声音都没有半点的起伏。
处理完了要交给方少行的信函之后, 他又重新在面前的书案上摊开了一封奏折,提笔便开始在上面写字。
一时屋内只有轻微的沙沙笔墨声。
孟济听着,心里终是叹了一口气。
都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似顾觉非这样心思剔透,精明得像是修炼几千年的老狐狸转世的人, 竟也有栽在女人身上的时候。
昨夜他便收到了顾觉非一个奇怪的命令:派府里最厉害的哨探, 去探保定。
保定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那一位夫人。
眼下不过是行程稍微比之前计划的晚了那么一天多罢了, 说不准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所以滞留在了那边。毕竟谈生意的事情,谁也算不准时间。
可他偏铁了心要派人去探。
论关系, 他孟济不过是顾觉非的手下败将, 门中幕客, 即便心里觉得他大题小做,可这种吩咐也得照做,把人派了出去。
可没想到,夜里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府门外便乱声一片。
竟然是满身是伤、是血的尹平被人从城门口抬了回来!
那时辰外城门本该已经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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