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姚幼舒一怔,慌忙回头,就见叶将白朝她这边走过来,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车上可还坐得下?”
很想说坐不下,但姚幼舒不敢,僵硬地赔笑,她小声道:“自然是坐得下的……”
叶将白甚有风度地颔首,亲自上来,将她扶上马车。
长念死死地埋着头,余光瞥着叶将白的衣摆,大气也不敢出。好在这人满心都是姚家姑娘,压根没多看身边的丫鬟,扶完姚幼舒,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这儿离清风楼有些远呢,带两个丫鬟坐在车辕上便是,其余的回府吧,也免得跟不上车。”车厢里传来他温和的吩咐声。
这国公府门口是不让人随意走动的,若不跟着车走,那便只能回府。长念浑身都惊得起了鸡皮疙瘩,在旁边丫鬟反应过来之前,她飞快地撑着车辕往上一坐,扯得伤口疼也咬牙忍着,额上直冒冷汗。
丫鬟退回去两个,跟着她坐上车的那个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她,仿佛在看个傻子。
也是啊,在她们眼里她是只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顺着回府不就保住地位了么?结果她偏生傻了吧唧地往车辕上跳,这一跳,不就什么都没了?
长念微笑,也不多解释,只看着两边倒退的景物,准备找时机逃跑。
然而,马车一路走得都挺快,她身上有伤,车夫又是国公府里的,一路都没让她逮着空子,愣是坐去了清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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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楼是个处地僻静的别院,修得雅致大气,专供达官贵人饮茶谈事。长念跟丫鬟一起下车,叶将白掀开车帘扫了她们一眼,笑道:“约好的人说是要晚些才来,你们大可跟着小姐进去喝会儿茶。”
长念怕极了会被他认出来,脑袋都快埋到了胸口,幸运的是,叶将白好像压根没注意到她,扶着姚幼舒下车,径直就往里走了。
长念小步跟在后头,拉了拉那丫鬟的衣袖,低声问:“按照约定,我现在可以走了,不必进去了吧?”
丫鬟看了看四周,为难地道:“主子没吩咐,咱们当丫鬟的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你且进去,小姐自会派遣你的。”
想了想,反正没被发现,跟得远远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长念点头应了,跟着进门就站在隔断外头。
“天气尚算凉爽,你怎的热成了这样?”叶将白淡笑着将帕子递给姚幼舒,“擦擦汗。”
勉强笑着接过来,姚幼舒拭着额角,余光看了赵长念一眼,发现她乖巧地站在外头没动,才轻出一口气:“多谢国公关怀。”
今日的辅国公也怪得很,往日总不爱与她亲近的,眼下却是心情极好似的,拉着她在他身边坐下,又亲手给她斟茶。
“方才去宫中,姚阁老谈起你我婚事。”端了茶在手里,叶将白笑道,“不知小姐喜欢哪种嫁衣?”
睫毛微颤,长念垂眸,有些不想听,这两人的话还是避无可避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只要是国公选的,小女都喜欢。”姚幼舒声音里有七分激动三分羞怯,“只是不知眼下……举行婚事适宜不适宜?”
内有分权对峙,外有太子压城,这京都太平不了两日,自然是不适合成亲的,就算要成亲,也无法大操大办。长念腹诽,撇了撇嘴。
然而,叶将白却笑道:“自然是适宜的,能娶得你这般佳人,就算是要披荆斩棘,那也得办下来。”
脸上一红,姚幼舒害羞地捏着帕子,又忍不住得意地往隔断那边看了一眼。
听听,国公对她的宠爱,可比对别人多多了。
隔断处站着的人没有反应,倒是另一边的丫鬟想了想,进来问:“小姐不是想吃这地方的杏仁酥么?奴婢与小红去寻一寻可好?”
“好。”看了那“小红”一眼,姚幼舒道,“你们都去吧。”
长念屈膝颔首,跟着这丫鬟就要往后退,然而才退半步,叶将白就开口道:“小红留下,一个丫鬟前去即可。”
嘴角抽了抽,长念眯眼,往内室里一扫,却见叶将白没看外头,一双眼深情地望着姚幼舒道:“你我还未拜堂,总要顾念你的名声,哪儿能让人都走了呢?”
姚幼舒想想也是这个理,便笑道:“小红留下吧。”
赵长念:“……”
女人真是傻啊,人家一个眼神就迷得五不着六的,都忘记要将她这个“威胁”给弄走了。
不过叶将白这人,使起男色来也真是厉害,一双眸子潋滟含情,唇角带笑,眉目里有天晓乍破的温柔,任是谁被他这么盯着,都得失了魂。
他还握着人家的小手笑吟:“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纤腰宜宝袜,红衫艳织成。”
姚幼舒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当即就接:“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直白点说,就是——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过奖过奖,国公长得更好看,风姿动人。
赵长念对着隔断翻了个白眼,想想一个白眼不够,便再翻一个凑成双。
“小红你来,替小姐剥些松子。”叶将白扭头道,“这儿的松子甚是好吃,就是壳难剥。”
那你就连壳一起吞啊!长念暗骂,站在原地不敢动。
“不必劳烦。”姚幼舒连忙道,“还要去添置首饰呢,也坐不了太久。”
“也是。”叶将白点头,又笑道,“我出门倒忘记带随侍的丫鬟了,你可能将小红借我?免得等会客人来了,倒是失了礼数。”
姚幼舒傻眼了,左右看看,这才发现国公当真是只身一人出来的,连良策都没带。
第142章 不能离开我
他这样的身份,身边没个人跟着自然是不像话的,可小红……
姚幼舒神色复杂地看了长念一眼,试探地问他:“这丫头不太伶俐,换成玲玉可好?”
叶将白皱眉,看她一眼,神色略有不满,像是觉得她今日态度实在敷衍,推三阻四的。
姚幼舒哪里敢得罪他啊,见他不高兴,立马改口:“小红也成,等小女叮嘱这丫头两句,免得给国公丢人。”
说罢,笑着退到隔断,拉着长念就往外走两步,拧眉低声道:“我已经如约将你带出来了,你为什么不走?”
长念哭笑不得:“倒是也要给我走的机会,路上车驶得那么快,到地方也没空闲,我怎么走?”
眼含戒备,姚幼舒道:“你别是故意赖着……”
“天地良心,你现在让我走,我头也不会回!”长念鼓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看她神色笃定,姚幼舒勉强信了,轻叹一口气道:“国公要留你,你便留吧,真若被发现了,我是不会认的,你自个儿担着。”
长念扯了扯她的衣袖,企图再挣扎一番:“真被留下,难免有破绽,你不如同国公说,让我先走……”
收回自个儿的衣袖,姚幼舒摇头:“我是不敢的。”
出息!长念这叫一个恨铁不成钢,眼看着她转身去同叶将白告辞,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
“你路上小心,想要什么,只管让人记在国公府的账上。”叶将白送她出门,万分体贴。
姚幼舒感动得双眼泛光,连声应着与他拜别,一步三回头,走得恋恋不舍。
叶将白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庭院外,脸上神色慢慢恢复平静。
他转身,看向隔断处站着的那人,似笑非笑地道:“有些渴了,你去斟茶罢。”
方才给人家姑娘斟茶的时候不是挺利索么?怎么这会儿是手突然断了还是如何,偏要丫鬟来斟了?长念心里直翻白眼,却还是捏着嗓子应了一声是,埋着头去茶榻边拿茶壶。
叶将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茶榻上,也不看她,接过茶就望着窗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长念犹豫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就往外退。
“去哪儿?”叶将白头也不回地问。
脚步一顿,长念捏着嗓子道:“奴婢……出恭。”
“客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且忍着,不要走动。”
“……”还是不是人啊?丫鬟出恭都不行?长念又气又笑,低声道,“等会憋不住,怕给国公丢人。”
放了茶盏,叶将白看向她,问:“多久回来?”
“半柱香即回。”
“好。”叶将白颔首,“你去吧。”
如释重负,长念拎着裙子就往外走,左右看了看,凭着记忆直接往大门的方向跑。
折腾这么一路,她眼前发黑,身子也滚烫,全凭意志从小院走到前门,走得东倒西歪的,眼瞧着就能出门了,脚下却是一软,整个人往门槛上猛跌下去。
这磕着脸就完蛋了啊!长念闭眼,下意识地伸手捂脸,却不想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搂住,拥进了个结实的怀抱里。
“出恭是这个方向吗?”叶将白轻声问。
长念吓得浑身汗毛倒竖,手捂在脸上不敢拿下来,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迷路了。”
“甚好,我带你去。”像是压根没认出她似的,叶将白把她扶正,拂袖就往院子里走。
长念面容扭曲,无比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门外。
“跟上。”
“是!”吓得连忙追上去,长念低着头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小声道,“劳烦国公带路,实在不好意思,不如奴婢自己……”
“你自己等会又会迷路。”叶将白望着前头花圃里开着的花,淡声道,“迷出这地方,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心里觉得有些古怪,长念抬头看他。
叶将白走着,轻声开口:“你知道蝶翩轩么?”
长念皱眉摇头:“不知。”
“蝶翩轩里有一件很好看的百蝶穿花裙,是风停云找了蜀地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是为镇店之宝。京都里不少女子都想得到这件罗裙,可最后它却落在了我手里。”
长念脚步微顿。
“我曾将那件裙子送给一个人,但那人竟然不想穿。原以为是不爱女妆,不曾想,穿起丫鬟的衣裳,倒挺自在。”
叶将白自顾自地笑,然后回头,看向她。
赵长念终于没有再低着头了,她抬起脸来,脸色苍白,眼里带着绝望,嘴唇轻颤地道:“你耍我。”
叶将白勾唇,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圈,伸手捏了她的下巴,凑在她耳侧道:“怎么不装下去呢?也许我一个高兴,放了你也不一定。”
身子发抖,长念拍开他的手,眼前阵阵发黑:“你压根不会放了我。”
不仅不放,还要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这样打击才更彻底,她才会更难受。
他也是恨极了她,才会变着法地这样折腾她。
叶将白大笑,揽她入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真聪明啊殿下,您好歹手上有叶梁渠的人命,怎好说放就放呢?换做您,要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让我从盘龙宫离开的,不是吗?”
怀里的人像是气急了,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脚下也站不稳。
叶将白温柔地拥紧她,眼里波澜汹涌:“殿下的婚事,未曾给在下一张喜帖,在下可不若殿下这般小气,定是要请殿下观礼的,还请殿下给个薄面,莫要再乱跑了才是。”
手上一沉,这人所有的重量似是都交给了他,叶将白一愣,低头看了看,却见赵长念双眸紧闭,头也歪去了一侧。
心里微顿,他抿唇,一手揽住她,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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