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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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短短两句对话,却让边上佟元魁等人都十分惊讶,连赵如若都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九昭蓉与赵溥心。

赵溥心身份地位很高,是滦卫国第十二王爷,当今圣上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受宠的。他的母妃早亡,圣上就对他更多照拂,赵溥心在皇宫这样的大染缸中逐渐沉浮,养成了他现在的性格。他知道面对什么人该以什么样的态度,也非常明白身份地位之差,在面对逃奴和下人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但是面前这个人,不仅拂了他的面子,还直接拒绝了他……赵溥心不但没有发作,反而放软了态度,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再次邀请她。

九昭蓉确实不饿,她没有感觉到疲惫,也不觉得想吃什么东西,她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有些不同。

在地牢里的时候,对面牢房里的人一看见送来的食物,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而她丝毫没有想要吃的欲望,而且似乎在她那些琐碎的记忆中,也没有一个关于吃东西的画面,连饮水喝茶也不多。

从狩猎林归来,赵溥心直接带着众人去了自己的王府。

他准备大设宴席,甚至邀请了平日里都不怎么走动的几个皇亲贵胄,还请了滦卫国最好的歌舞坊里的舞女歌女入府表演。

九昭蓉被王府的佣人带下去洗漱,她一直不肯放开剑,便是洗漱的时候也必须将剑摆在自己手臂能够勾到的地方。那些佣人清洗她身体的时候,发现她额间的花钿像是与生俱来的,怎么也无法擦去,暗自觉得怪异,面上却跨着九昭蓉好看、漂亮。

赵溥心虽然经常邀请外面的人进府,但从未留人在府上沐浴更衣,这女子却是第一人,指不定他们的王爷存了旁的心思。

她洗漱之后换上了一套藕粉色交领上衫,下裙是莲花刺绣云纱锦,黑色的长发盘成了滦卫国未婚女子发髻,因赵溥心府上没有女人用的首饰,佣人便以一株海棠花为饰,点缀在她发髻上。

她们原想让她披上一条缎带,但九昭蓉要持剑,便硬是没让她披成。

因为洗漱和更衣花了很长的时间,当九昭蓉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挂上了圆月,宴席早已开始了。她就这么执着剑踏入了坐满了人的宴席中,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那个出现在门口的女子。

赵溥心在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殿外的月色正倾泻下来,披洒在她肩头,她握剑而立,犹如一尊神像,让人望而生畏。她的目光平静而悠远,几乎没有落到宴席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就这么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跨了进来。

第131章 妖,这是妖!

赵溥心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一下子站起了身, 他的目光就这样怔怔望着九昭蓉,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殿堂中。周围都是身姿曼妙的舞女, 他们穿着艳红的衣裙,白皙的手臂舞动着,却根本无法遮掩住面前这个女子。

她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一个人能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她的周身如同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九昭蓉……

赵溥心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终于在一曲舞毕后,那些舞女退开到两边,他才回过神来。

伸出手,他邀请她坐在自己身侧的位置。九昭蓉却立着没有动,因为那个位置太靠近赵溥心, 而且并非独立的座位, 反而与赵溥心是同桌。这就如同代表她并非是他邀请来的客人,反而是某个客人的附属品一样。

赵溥心自小长在宫里,自然一眼就意识到九昭蓉不愿入座的原因,他便抬手命人重新设了座位和桌几, 就摆在自己边上。

如此,九昭蓉才坐下。

下面的皇亲贵胄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溥心和九昭蓉,他们面上不说, 心中却开始猜测九昭蓉的身份。见她衣服上的族号是“佟”,难道是彦郡太守之女?但似乎没有听说彦郡太守有个女儿啊, 他们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佟元魁吗?而且这佟元魁也即将成为未来七王爷府的驸马。

众人的目光时不时的朝着上座瞄去, 下面的歌舞继续开始了。

九昭蓉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 她就盘坐着,手边一杯茶也纹丝不动。整个宴席上赵溥心看了她不止十几次。之前在地牢里,九昭蓉一天一夜未进食未饮水,按道理如何无论看到面前这些美味佳肴,都应该动摇才对,但她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连茶都不喝一口。

若是说她故作矜持,却也完全没有必要,真的饿了渴了,怎么的也应该偶尔吃上一口一筷才对。

“这些菜不对你胃口吗?”宴席过了一半,赵溥心实在忍不住了。

九昭蓉抬起头:“之前我有说过,没有什么胃口。”

真的是没有胃口?赵溥心简直无法相信:“之前你在地牢里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难道你不觉得饿吗?” 九昭蓉如实回答:“不饿。”

赵溥心:“……”

他觉得她不像在说谎,就像之前第一次见到她,到之后的无数次,他忽然察觉到……她似乎平常并不经常说话,但只要说,似乎都是她内心真正所想。

譬如之前他在狩猎林想要要挟她留下来,她无动于衷,直到他提出会帮她寻找家人寻找丢失的记忆,她才重新转过身,回给他一个“好”字。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阿谀奉承,没有什么高低你我,而只有她要与不要,愿与不愿。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她到底从哪里来?她从前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赵溥心有些看不透,有些疑惑,有些无法理解。

在他的印象中,便是身份在高贵的人,也会有许多难处,也会有许多无法言喻,无法去做的事情。哪怕是他,甚至哪怕是当今天子。

他怔怔看着,周围的说话声,舞□□雅的舞姿,丝竹响乐,酒杯相碰,所有的声音和画面几乎都被模糊,他坐在自己的椅上,眼睛却是一直看着九昭蓉,完全没有移开。

下面的佟元魁注意到了赵溥心的异样,他抬起头与对面的司景目光相触,司景微微摇了摇头,也表示不解。他们猜测或许在狩猎林中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赵溥心对那女子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小皇叔莫不是喜欢上佟哥哥救回来的女人了?”赵如若为了能多与佟元魁说说话,便起了这个话题。

佟元魁一怔,倒是并不这么觉得,十二王爷看那女子的目光,虽然有些欣赏和仰慕,却并没有喜欢和爱恋之情。更何况人与人之前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是只一眼就能产生的,感情需要日积月累的培养,需要双方同等的付出和靠近。他抬手握起酒杯微微饮了一口,不予置评。

佟元魁不说话,赵如若只能把头转向司景:“司景哥哥,你说对不对?小皇叔盯着那个九姑娘不知道看了多久了,他从前别说如此盯着女子看了,让他盯着一本书看都没有这么久过。”

“郡主若是心有猜测,不如直接问问小王爷,看看他如何回答。”司景淡淡一笑。

“问他?我若是真问了,他肯定不承认。小皇叔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没听说他与什么女子有过交往。还是罢了吧。”赵如若耸耸肩,继续顾自己吃东西。

宴席持续进行到了后半场,之前殿中跳舞的舞女已经纷纷退了下去休息。此时宴席上有一个想要讨好赵溥心的官员子弟站了起来:“十二王爷,前些日子我遇到一个从噬元国来的货商,他买了一批噬元国的舞女,专门带到咱们滦卫来赚钱的。这些噬元国的舞女会跳非常特别的舞,能够唤得杯中酒化为水蝶,与那些舞女共舞。”

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周围的人听了觉得十分惊讶。连原本盯着九昭蓉看的赵溥心也转过头来:“是吗?世间还有这样奇怪的舞?”

“王爷不知,自从噬元国来了一位天外仙君后,他们那边便出现了许多奇妙的东西。这水蝶之舞据说也是那位天外仙君传授给宫中某位妃子,后来被一个宫女悄悄学了去,然后逃出皇宫传授给其他人的。”那官员子弟见已引起了众人的兴致,便立刻对着赵溥心微微鞠躬,“王爷,我花了大价钱将那几位舞女从商贩手里买了回来,您若不嫌弃,我便请他们进来为众人跳上一段。”

“有意思,你便请她们进来。若跳得好我便重重有赏。”赵溥心招了招手,命那人带舞女进来。

殿中大部分人都直起了身朝着殿门外看……只见过了不到一刻钟,便有四位赤着脚,穿着异国服饰的女子从外面进来了。

她们的皮肤略黑,五官却非常深邃,每个人的眼睛部位都绑着一条丝带,手腕和脚腕上挂着叮咚响的铃铛,脖颈上还有一串奇怪的银饰。她们的衣服颜色非常鲜艳,一层一层的纱裙和飘带,看似累赘但穿在身上却并不觉得突兀,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周围的人都在打量这四个舞女,九昭蓉也不例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四人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赵如若对她们眼睛上的丝带表示十分好奇:“她们为什么蒙着眼睛?蒙着眼睛怎么跳舞呀?”

“郡主有所不知,这水蝶之舞非常神圣,凡是学了此舞之人终身都不可明视,若是用眼睛看了什么东西,跳舞之人的性命就会被这舞动的水蝶勾走,再也无法归来。”那官员子弟解释。

“居然有如此说法,简直匪夷所思啊。”

“是啊是啊,闻所未闻。”

“这噬元国到底从何而来那仙君,莫不是渡了滦河而来?”

四位舞女已经在殿中站成了一排,那官员子弟朝着角落的乐师使了一个眼神,一首带着异域风情的轻快乐曲便响了起来。

众人屏息仔细瞧着,那舞女已经开始在殿中舞动了起来,她们的双手如蛇一般慢慢延伸到上空,腰部细腻的摇摆和舞动,露出了雪白的长腿和手臂。

九昭蓉缓缓眯起眼睛,她手边的茶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晃动起来,里面的水仿佛受到了感召,开始翻滚涌动。

“酒,这酒水开始动了!”其他席座上的人也惊呼了起来!

只见每一个人的桌几上摆放的酒杯或茶杯都颤动了起来,里面的水如同一条水蛇一样慢慢脱离了盛器,一下子涌动到了半空,铺天盖地扑向殿正中四位舞女。

当酒与水一下子洒落在她们身上的瞬间,所有的水珠瞬间变化成了一只只透明的水蝶,随着她们的舞动开始飞舞起来,映着晃动的烛光,简直美轮美奂。

就在此时,其中一个舞女蒙在眼睛上的丝带被一只水蝶带了起来,九昭蓉看到了她的眼睛,根本没有人类的眼瞳,里面是透明涌动的水!这一瞬间,那四位舞女突然扭转了身躯,她们手中的长袖一拂,铺天盖地的水蝶突然朝着赵溥心冲了过去!

“王爷小心!”守在两侧的侍卫完全来不及反应,他们想冲上来护卫,但水蝶已到了赵溥心跟前!

说时迟那时快,九昭蓉一把踢开了桌几挡在水蝶面前,然后一个翻身跃起一剑将所有水蝶扫落在了地面。

当水与飞起的桌几碗盘砸落到了地面的时候,九昭蓉已绕到了那四位舞女身后,一剑将她们四人的身躯划开!只看见有一股股透明的水流从她身体里流了出来,然后“砰砰砰砰”数声,舞女们犹如一只只膨胀的水袋一样爆开了。

水花纷纷散落下来,九昭蓉握着剑立在正殿上,衣衫已经被淋湿。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吓傻了,刚才那一幕简直是措手不及,而且这四个舞女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们身上冒出来的全部都是水?

“妖,这是妖!这是滦河对岸的妖,它们已经踏入滕丘滦卫州来了!”人群中有人忽然大喊了起来,“边域的传闻是真的!那里有村民上报,说看到有一些东西渡过了滦河!那奏章是我早上传给陛下的,我亲眼所见!”

第132章 怀疑身份

司景第一时间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衫下来披至九昭蓉身上,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刚才那四位舞女突然爆裂成水弹的事情, 谁也没有注意到浑身湿透的九昭蓉, 唯独他招呼了边上一个丫鬟,让她们带着九昭蓉去更衣。

座上的赵溥心仍心有余悸, 如果刚才不是身边的九昭蓉突然现身助他,他怕是已经被这些舞女杀害了。

抬起头想要寻找九昭蓉,却发现她已被丫鬟带下去换衣服了,整个宴席上阵阵议论和私语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就像刚才这些人不会起身来护卫他, 此时此刻他们更不会担心他是否有受伤, 是否感到恐惧……他是高高在上的滦卫国十二王爷, 他德高望重被众人敬仰, 在他们眼里他就应该无所畏惧,威严自在。

“小王爷, ”司景上前一步来到赵溥心面前,他的眼神示意了一下下面那群仍在讨论着妖与滦河对岸事情的皇公子弟,“在您的宴席中若传出这种谣言蜚语, 恐皇上会心有不悦。”

赵溥心自然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皇上最小的儿子就一定受宠, 就可以肆无忌惮, 但父皇的儿子那样多, 他若是真的无所顾忌, 如何能像如今这样得个安闲?早就被一群虎视眈眈的人错骨焚身了!今日之事, 虽不是他的过错,但在他的宴席上传出这样的谣言,对滦卫国不好,更会让父皇烦心,若是惹得国内上下都不安生,他就是第一大错!

“住口!”心头涌起一股恼怒,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骂,“今日殿上所发生的,不过是有几个从噬元国来的邪祟想要刺杀本王,什么从滦河对岸来的妖,你们亲眼见过吗?亲眼看见它们从滦河对岸游过来的吗?这些话今日在这宴席上说了,本王能不闻不问,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承担?”

下面原本沸沸扬扬的人全部被吓住了,没有一个敢出声。

司景缓缓转过身:“事情暂未调查清楚之前,诸位大人还是先把一些猜测和怀疑放在肚子里。朝廷需要稳定的局势,若查清楚后不是滦河对岸来的妖物,因你们几句话反而惹得人心惶惶,陛下想来是不会高兴的。”

“是,是……”众人纷纷应和。

接下来,整个宴席都变得十分安静,各个坐在席座后面的官员和皇公子弟都闷声喝着酒,有些连筷都没有动,似乎还有些惶恐。

赵溥心也心烦意乱,他实在觉得无趣,便起身散了宴席。

司景、佟元魁等人并没有走,因为这宴席上的事已经发生了,即便散去的人不敢四处乱讲,但此事必定还是会上报到皇上那儿。这看似与赵溥心并无什么关系,反而他还是遇害者,差点就被那些东西给伤到了,但皇上更担心的是这些东西的源头来自何处,到底是否是滦河对面来的妖物。

赵溥心烦心的晃动着手里的杯子:“司景,之前献上舞女的那人……”

“小王爷,我已派人候在他府外,届时会将他与府内接触舞女的一干人等全部押送到刑部司审问。”司景回禀。

“好,”赵溥心将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桌上,“今日之事怕是很快会传到父皇耳朵里,明日我会进宫面见父皇,其他事情交给你们处理吧。”

“是。”

司景等人离开了十二王爷府,赵如若被早已候在门外的七王爷管事接走了,留下司景、佟元魁,还有晁光霁三人立在门外,晁光霁要回将军府去,便与他们拱手告退。他的那把剑暂时还留在九昭蓉处,那是他的贴身佩剑,他虽然想拿回来,但九昭蓉如今在十二王爷府,而且十二王爷待她与旁人不同,他暂且不太好开口讨要。

佟元魁有些歉意:“光霁,我原想让她用你的剑防身,狩猎林中有许多野兽,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你那把佩剑,我会想办法从十二王爷手中要回来。”

晁光霁倒是并未生气,他只是抬了抬头:“无妨。只是我那把剑为男子所用,剑柄较宽,剑身太重,并不适合她。”

但那女子身手十分干净利落,倒是让他大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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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去挑一把好剑送到十二王爷府,想必到时候你的佩剑就会被还回来。”佟元魁如此说道。

晁光霁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再次拱手,骑上马回将军府去了。

门外只剩下司景与佟元魁两人。他们目光相视一望,非常有默契的没有上马车,而是让侍卫跟在他们几米以外,两人并肩而行。

其实就在刚才的宴席上,九昭蓉对四位舞女出手的方式已让司景产生了怀疑,她仿佛已知晓那些舞女身份,挥剑并未刺中她们要害,而是直接割破了她们皮囊,而她们真的一下子便爆开了:“元魁兄,那位叫九昭蓉的姑娘是你救回来的,你是在何处发现的她?”

“彦郡郊外的密林处,我发现她时,她一直昏睡着,身上的衣衫有些褴褛,像是风化了许多年。”佟元魁也看出了宴席上九昭蓉的问题,再加上当初救她回来时本来就有些异样,此时他心头已升起了一个怪异的念想。

前段时间,边域那边确实有传闻说看到妖物渡过了滦河来到了滕丘滦卫州,如今事情尚在论证,但未必是假。

妖物到底长什么模样,或者有多少个模样,他们谁都不知,而那女子,虽然容貌与常人无异,但她出现的位置确实就是滦河分支的内河旁,刚才宴席上,她攻击舞女的方式就像她已知道她们的身份,也知道该如何对付一样……实在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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