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赵叔,就这么说定了。元德大哥去写契书。”
赵元德看向父亲,里正大叔深深看了一脸认真的邵云安和王石井几眼,深吸了口气:“云安、石井,这份情赵叔我领了。就听你们的办!”
邵云安笑了,赵刘婶笑了,赵河也笑了。赵元德起身就兴冲冲地去写契书。邵云安接着说:“河子哥,你先各做两瓶,别多做,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单纯的这么做出来的果酱几天就坏了,放到冰窖里也就最多能吃一个月。要做生意还得用特别的法子保险,要一做出来就做保险处理。许掌柜认为你父母做的没问题了,你们再开始正式制作,我会从旁指导。”
“云安,真是太谢谢你了。”赵河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赵元德写好了契书,邵云安的意思是只要写上一百两买下方法就可以了,他却写上了每年收上来的果子,不管是什么果子都分一成给邵云安。赵元德很坚持,邵云安就在契书上签字画押。里正家一次拿不出一百两,邵云安让他们卖了果酱之后再给钱,反正这是私下的交易,他说给了,别人还能来查他的钱袋子不成?
这果酱还没做出来买家就已经找好了,价钱都谈好了,里正一家心里的最后一丝不安彻底消除。当晚,里正一家直接留邵云安和王石井在家吃饭,反正王青和妮子正好都在这里。吃完饭,赵云霄就现场指导了赵河从头到尾制作果酱,赵元德亲自去挑了山泉水回来。
做出来的果酱味道比邵云安做的差了些,邵云安毕竟是拿混了灵泉水的水做的。不过如果没有吃过邵云安做的,赵河做出来的味道也是很不错的。邵云安还出了个主意,在羊奶子果酱和桃子酱里又分别加入了桂花。这加了桂花的果酱味道更是独特。四瓶果酱,明天一早邵云安就和赵元德、赵河去一丈轩。
邵云安也说了,这果酱的法子要不要教给本族人也全由里正家一家决定。反正他一百两把方子卖出去了,这方子里正一家要如何处理他不管。里正一家也也表态,这果酱的法子邵云安也可卖给别人,只要不影响到他家的生意就行。大燕国那么大,他们再能耐也不可能把果酱卖到全国去。
而由里正家一家子搭线,隔日起,王石井先带本村的村民上山采茶,主要是把采茶的手法教给他们,然后再去里正一家能说的上话的村子里去收茶,也是由王石井先带着采摘一遍。具体多少钱一斤收,邵云安只给了王石井一个区间,最高三百文一斤,最低三十文一斤,就看茶叶的档次,拿不准的就五十文一斤,反正绝对不会亏。家里没那么大地方,邵云安就不收野菊了,要不要拿菊花茶卖钱他暂时还没想好。人手不足是一个方面,邵云安也不想一开始就漫天撒网,这样反而不分主次。不管是赵氏一族在村里的地位,还是赵刘婶、赵河、李彩娟的本家都算是当地的大户,由他们出面,王石井收茶绝对妥当且容易。
第二天一早,邵云安和王石井还是把两个孩子送到里正家。邵云安给里正留了二百两银子,今天县衙土地司的人会来丈量土地,若快的话,今天就能交银子办下地契。他和王石井都不在家,就交给里正大叔帮忙处理。赵元德、赵河和邵云安一起去县城,王石井叫了村里的几个相熟的小伙子上山找茶。
第27章
赵元德、赵河和邵云安一到一丈轩的门口,许掌柜就出来了,也不知是不是专门在这里等着。邵云安为双方介绍之后,三人随许掌柜去了一丈轩后面许掌柜办公的房间。赵元德和赵河把背篓里的四瓶果酱拿出来,邵云安说明这四瓶都是赵河做的,其中有两瓶放了桂花。许掌柜马上拿来勺子品尝。
没有加桂花的两瓶果酱的味道自然是不如邵云安送给曾掌柜的,但也不错。许掌柜还是按照昨日说好的价格收。这加了桂花的果酱又是另一番味道,许掌柜都收,价钱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各加五十文,毕竟桂花也算是成本。赵元德和赵河完全没意见,许掌柜马上命人去写契书。邵云安又提到了保鲜。若是赵元德这边先做了保鲜处理,那许掌柜这边拿到货后就不好验货了;若由许掌柜他们自己来做保鲜处理,则可以避免万一哪瓶果酱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影响了彼此的诚信。
在邵云安表示无偿提供倡保鲜方法后,许掌柜表示还是由他们来做保鲜,他们还是要查验每一批货的质量,而且由他们保鲜,他们好装罐。另外,他们会提供果酱罐子,无需里正家出钱购买。赵元德和赵河真不知该怎么感谢邵云安。这样又另外签订了一份保鲜契约,邵云安当即就说出了保鲜的方法,这里好多字他不会写,由许掌柜亲自写下。
果酱保鲜最好的肯定是防腐剂,但这里没有。邵云安提供的方法是做好的果酱放在罐子里隔着热水煮,煮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盖上一层布或纸,用石蜡或泥迅速封口,类似于酒的保存。还有一种是在瓶口浇石蜡,然后慢慢倒置罐子,排出空气,最后封口。吃的时候把石蜡舀出来就行。当然,这里用的石蜡必须是可食用的石蜡,不过古代没有石油,提炼的石蜡基本上都是无毒无害的石蜡。
两份契书写好,许掌柜就表示希望能尽快送来第一批果酱。只要果酱的质量能达到今天送来的标准,那有多少收多少。契书上也写明了,一丈轩只会从里正家收果酱。加桂花的果酱与不加的一半一半,若加桂花的果酱更受欢迎,那么就增加订单。许掌柜当即就先付了五十两银子的定金。
刚交了四瓶果酱就拿回来五十两,赵元德出了门,上了牛车,手都还是发颤的。赵河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次邵云安把做果酱的法子直接教给他,赵河不知有多感激。他是男妻,又只生了一个孩子,虽说有赵元德的爱护,可心里总是会难过。现在这果酱由他主要来做,赵河不知增加了多少自信。
回到村子,邵云安先把事情又跟里正两口子说了遍,然后就去指导赵河大批量地制作果酱去了。赵刘婶、赵元德和里正三人处理果子。收来的果子太多,要抓紧处理了。这一批果子里里正家不准备请别人来帮忙,他们累就累了,等这一批都卖出去,他们心里真正有了底,再说。
土地司的管事上午就来了,正好邵云安在家。由里正带着,管事带人丈量好土地,两处宅基地加十亩山地,一共才九十八两,比里正预估的少许多。百姓的日子不好过,那些遭过灾,受了战乱之苦的地方,很多土地都荒了,没有人种。所以现在土地卖得便宜,朝廷也希望百姓们能返回家乡安心种地。邵云安见状马上又把新的宅基地扩大了一圈,又多买了十亩山地,还买了距离新宅不远的十亩旱田,追加了四十六两。许掌柜的答谢银子就给了一百五十两,就是不动王石井的“私房”,邵云安也不差钱。
管事的好心提醒买这么多田若是不种东西是要罚银的,而那十亩旱田也没有一年的免税期。邵云安表示他们会种的,也会按时交税银。不过看他一口气花一百多两银子眼皮子都不眨,也已经知道了邵云安与县令大人似乎交好的管事也不多说。当即就去里正家写下契书,一式三份,分别由土地司、里正和邵云安掌管。王石井没在家,邵云安按了自己的手印,写了自己的名字,里正也没多言。王石井上山前就说了,家里的地和房都写在邵云安名下,他们家邵云安做主。
管事带着人走了,临走前里正大叔还没人给了一小罐子刚做出来的果酱,替邵云安回人情。管事顿时喜笑颜开,言语也客气了不少。邵云安没跟里正客气,他现在是有房有地的人了,高兴地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一进屋,趁着两个孩子不在,就把地契和房契收进了空间。
王石井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一回来就面对着“石井家的花一百四十多两银子买了好大的一块宅基地和三十亩地”的“风言风语”。王石井理都没理,带着一众背篓满满的小伙子回了家。邵云安一看他们是满载而归,笑得眼睛都弯了。
王石井让王青去借了称,当场称重,称完就给钱。他们采回来的茶叶也都是龙井。王石井让跟他去的七八个小伙子按照茶叶的品级分别收纳。最好的鲜叶,王石井给了150文一斤,最差的,给了50文一斤,中等的就80文一斤。邵云安没管,他只管给王石井钱袋子。
等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离开,王石井这才解释说:“你说过这茶叶春天采才最好,到那时候再加钱。他们刚开始采,肯定有采的不好的地方,我就不给那么多了。最差和最好的若相差太多,以后就都去采最好的了,你说过只要是你制的茶叶,哪怕最差的茶也有人买。好的鲜叶毕竟是少数,所以我就加了次等茶叶的价钱。”
邵云安亲了下自己的食指,点在王石井的嘴唇上:“很有生意头脑嘛。以后收茶的事都交给你。”
王石井拉过邵云安,把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印在邵云安的唇上。王青急忙拉着妮子进了厨房,非礼勿视。
这一趟一共收了有一百二十多斤鲜叶,能出三十斤左右的茶叶。这还是之前村民们自己采摘过茶叶拿到县上去卖过。西边的山王石井没带人去,那是他们自家的——虽然还没有完全买下来,他带着人把村里其他山上安全地带都跑了一遍,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四五十株老茶树。不过可能是采摘的村民多,螃蟹脚有,却没有他们在西山发现的好,采了也不过十斤,王石井没给钱,只说以后大家看到了可以采回来,他们也收。
采了这么多鲜叶,晚上又要忙活了。邵云安早早做了饭,吃完后两个孩子自行去安排自己的事情,他和王石井处理鲜叶。村里人不是不怀疑里正家收那么多红酸果、野桃子做什么,有那么几户人家猜出了是不是要做果酱,只不过那是里正家,没人敢专门多嘴去问。至于王石井收茶叶,村里人倒是猜出他们可能要制茶卖钱,不过都对此表示怀疑。那茶叶可是好制的?铺子里的茶叶卖得死贵,最次的茶也不是他们普通人家喝得起的。就邵云安和王石井能做出茶来?要能做出来,王家和邵家早挣钱了。
王石井和邵云安把院门一关,隔绝任何的流言蜚语。两人把茶叶摊开,邵云安还是先用手撒一遍灵泉水的精华,再晾晒之后就开始制茶。一夜没睡,王石井上午只眯了两个时辰不到就揣着钱袋子又走了,邵云安呢让他休息一天他也不肯。他要去山阳村,赵河让他去了直接找他爹,他爹娘在山阳村收果子。王石井走的时候,邵云安给他擦了眼睛,还给他擦了眼睛,还给他带了两葫芦水,特别叮嘱他这水留着自己喝。
王石井想在农忙前把茶叶收完、制完,然后他就去找人盖房子,还要把新买的三十亩地开垦出来,种上粮食。本来他是想等农忙过后找村里人帮忙盖房,但那时候天就冷,王石井现在是生怕把邵云安冻着。反正县上有不少失了田地从别处过来找活干的流民,人不难找,最多就是多花些钱。家里现在太小,也太差了。邵云安心心念念的大浴室一直压在王石井心上。
王石井当天出去,当天晚上又赶回来,这收的鲜叶不能放。邵云安不忍他那么累。茶叶收回来他就把王石井赶去休息,他来处理。王石井每天早出晚归,邵云安也累得够呛,虽说有灵泉水和灵乳,但灵乳不敢直接喝,他还是会觉得累。几天的工夫,王石井都明显瘦了。好几次邵云安都忍不住说出空间的事,这样采回来的鲜叶可以先放到空间里慢慢处理,也不用这么赶。
要说村里除了王石井和邵云安,就属里正家最忙碌了。头天跟许掌柜签下契书,当天晚上里正一家就忙了一个通宵,熬制出三大缸羊奶子果酱和一大缸子的桃子酱。为了不引起注意,天蒙蒙亮时,赵元德和赵河就赶着牛羊,拉着四缸子果酱去县城。等到赵元庆、李彩娟回来,两口子也加入了忙碌中,里正和赵刘婶商量过后还把赵河的养父母喊过来帮忙。
赵河的养父母就他一个儿子,赵河的养父也是独子,而两人也是口风紧、心眼实在的人,里正没瞒他们果酱的事情,两人知道后当即就表示绝对不会告诉旁人,甚至不让里正告诉他们怎么熬制果酱,他们只做前期的准备工作。两人的态度让里正和赵刘婶放心不已,也让赵河十分的高兴,父母的态度让他在“婆家”也更顺心了。
就在这忙碌中,农忙到了。里正一家也把收上来的羊奶子果、野桃子除却给邵云安的那部分羊奶子果子,全部做成了果酱卖给了一丈轩。桂花里正没有找村民收,自家去山上采了些就够用了。赵元德已经做好了打算,开春就买多几亩地种果树,再把自家后院的空地全部买下来,移栽桂花,也可种些羊奶子果和果树。对于未来,里正家上下都信心十足。而他们之所以这么足,是因为这次的买卖最终统计出的所得令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羊奶子果他们收了三百多斤,除掉给邵云安的,还有两百多斤。野桃子他们收了一百多斤。制成的果酱全部卖出去,不算零头,挣了有174两,收果子的成本加人工最多也就20两,这等于里正家净赚至少150两,扣掉给邵云安的一成利润,那也还有135两。这忙活了也就十来天的工夫,就挣了135两!里正家一大家子一年辛苦到头,年景好的时候也就三四十两,现在一年能有二十两都不错了,可现在,一口气就挣了135两!拿给邵云安100两,他们也还有35两!
里正当即就觉得要呼吸不过来了,吓得赵元德和赵元庆两兄弟赶紧给父亲揉胸口。赵刘婶是乐得阖不上嘴,赶紧让赵元德把100两欠邵云安的银子给他送过去。这回他们真是沾了邵云安和王石井的大便宜。邵云安只先收了50两,里正家还要收红枣和山楂,他又不急得用钱。赵元德没跟他客气,放下50两。
这果酱的事情迟早会传出去,一丈轩的果酱生意已经开张了,据说火热的不得了,而且是供不应求。但红酸果没有了,这个时候野果也几乎绝迹,许掌柜不得不每日限量贩售。因为有保鲜之法,一丈轩收到果酱进行保鲜封存后立刻派人把一部分果酱送到州府去,甚至还派人送了几缸果酱到京城。赵元德一直在关注一丈轩那边的情况,眼看果酱卖得如此火热,他心知这果酱的事情肯定瞒不了太久。赵元德跟父亲、兄弟合计了一番,趁着村里人还没意识到果酱与他们家有关,赶紧收红枣和红楂,这回给的价钱要高一些,红枣六十文一斤,山楂四十文一斤。
王石井和邵云安这边边买房买地买牛羊,原本就对石头的钱耿耿于怀的王老太是又气又急。王枝松在一旁劝着,但心里又怎能没有想法。那两人几十几百两的花出去,如果家里能拿出这些钱给他,他可以买上好的笔墨,到府城去买更好的书,甚至可以四处打点一些关系,说不定还能进府城的国子监。但王枝松不敢开口让爹娘去要,只能憋屈地一次次劝。
王春秀也是别提多闹心了,有了那些钱,家里足够买个丫头了,她还用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吗?而且,那么些钱,可以给她买多少好料子,买多少样首饰,她身上仅有的也就是一个银镯子,还是她求了母亲好久才给她买的。王妮那个小贱人都带上白玉的耳坠子了!
一家子都憋屈,再看王石井又花那么多钱收茶叶。尽管外头都说是邵云安卖了个好点子挣了钱,王家却没人相信。就邵云安那泥腿子出身,能有什么好点子卖那么多钱,若真有好点子,邵家早就挣钱了,也肯定舍不得就那么把邵云安嫁出去。王家人还是坚信钱是王石井背着他们在存私房,要不就是他们手上还有石头。
越想越不甘的王老太又去找族长王文和。她不去找里正,上回被里正那么臭骂一顿,她也知道里正肯定不会给她做主。这郭招弟不在,王老太带上了王春秀。这回说什么也得弄那家人手里弄些银钱出来!
第28章
这俩人一踏入王家,王文和的婆娘王沈氏就把正好端着的一盆脏水,直接朝着两人就泼了出去,嘴里骂道:“这都农忙了怎么也不消停,有什么事等农忙完再说!”
农忙已开始,这时候是每家每户最忙的时候,本来就不待见王老太一家的王沈氏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她们自然是火冒三丈。王老太的火也上来了,王春秀拉了娘一下,说:“婶子,我和我娘找族长有点事,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来。”
王沈氏很不给面子地说:“啥事?是又来要银子还是又来要人给你家种地?我说春秀,你也说说你家枝松。你二哥二嫂不在,在地里的活不能光指望别人给你们做,谁家也没欠你们的。我家衍哥儿才十岁就知道下地帮忙,你家枝松都能娶亲了,这农忙的时候躲在家里算个什么事?你也是嫁人的年纪了,不说帮着忙活,还有空往我家跑,你家是不打算种春粮了是吧。”
王文和不在家,王沈氏可不给王老太和王春秀面子。王春秀被说的不下来台,王老太直接说:“族长不在,那我去地里找他。”
“去吧去吧。”王沈氏烦死他们了,马上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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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沈氏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王老太脸色黑沉地带着王春秀去地里找王文和。走到半道,正碰到了回来的王文和。王文和也是听人说王老太带着王春秀去他家了,他才匆匆赶回来。
一见王文和,王春秀就开始抹眼泪,王老太也开始哭,周围农忙的人都看了过来。王文和心里也很不耐烦,压着脾气又把两人带回了家。王沈氏一看,就在院子里噼里乓啷地砸了起来,嘴里指桑骂愧地骂王老太太不省心,农忙也不说消息。
王老太和王春秀都当没听见,农忙时节王文和的时间也宝贵,张口就问:“又啥事?农忙了,我怎么见你家地里就大力一个人?”
王老太马上哭天抹泪:“族长,你得找人帮我家啊。我家现在就大力一个劳力,我和春秀又能干点啥?”
王文和黑着脸说:“春秀咋不能干了?她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以后还指着当少奶奶呢?村里谁家的闺女不下地干活?王妮在的时候都要去地里帮忙,她一个做姑子的还动不了手了?”
王春秀上绷不住了,眼泪刷刷往下掉。王文和不能说让王枝松去,但对王春秀明明是农家子的出身还愣要做那富家小姐,十分看不过眼。
王老太的脸皮向来无人能敌,她哭着说:“春秀就算下地又能干多少活,累坏了身子我还得掏银子给她瞧病。族长,不是我要闹,家里在某地没人下地干活,族里也没人帮衬,那家的又是买房买地,又是买牛买羊,哪怕是给我十两银子我也能去雇人啊。他有钱给村里人就没钱给我这个当娘的?”
王春秀在一旁附和:“我大哥光给出去的就好几两银子了。要不是他,二哥和二嫂现在也能下地干活,家里也不会困难。”
王文和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挤出一句话:“人家给石井干活,石井能不给钱,什么叫给出去?你是又要不认契书了?还嫌闹得不够?”
王春秀说:“这怎么是闹,契书再怎么写,难道他当真就能不认爹娘?他可以不管我和枝松,不能不管爹娘啊!”
王文和瞪着王老太,说:“你要不闹着把田、房收回去,石井能不管你?这田、房一收,你就是有理也成了没理。石井一口咬定按契书上办,你怎么去要银子?”
王老太想都没想地说:“那还不是族长你让那么写,我根本就不同意分家。”
王文和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王沈氏踹门进来,指着王老太就开骂:“你个不要脸的老货,怎么就生了这么一窝不要脸的货色。你把你儿子赶出家门,要银子就找我家,你们不要脸,我家还要脸呢!你个老不死的货,你怎么不死!”
王沈氏拿着笤帚上来就打。王老太和王春秀被王沈氏这个架势给吓坏了。王老太嚎地就喊:“族长!你管管你家的疯婆子!”
王文和的手在抖,却意外地没有呵斥自己的媳妇。王沈氏手上的笤帚毫不留情地打在了王老太和王彩娟的身上。见族长不管,王老太拉住吓傻的王春秀就往外跑,王沈氏一路追出去。王文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捂住脸,长长地叹息一声。
王沈氏把王老太和王彩娟打出老远,这村里人不注意都不行。王沈氏不解气,双手叉腰再次开骂。这下子村里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个人在田里赶着牛哼哧哼哧忙活的王大力很快也听到了闲言碎语。他的脊背更弯了一些,默不吭气地继续忙碌。
王老太和王彩娟狼狈地跑回家,王枝松马上问出了什么事。一听两人不仅找族长支持无果,还被王沈氏打了出来,王枝松的表情阴沉了不少。深吸了好几口气,暗中默许支持娘这么做的,但表面上也只能继续劝说不要去找王石井要钱,实在不行就家里掏些钱请族人帮忙下地。王老太一听就不答应,族里人帮忙是应该的,凭什么给钱。
现在地里只有王大力一个人加一头牛,王枝松和王春秀谁也没想过去帮忙。王老太是暂时不敢去找族长了,她倒是想去王石井那里撒泼,可有个厉害的邵云安,她也怕邵云安再跑到县学去闹,那样的话王枝松恐怕真的就完了。左想右想,王老太让王春秀出面找王石井要钱。王春秀怎么都是当妹子的,还是闺女。哪知她这话刚出,王春秀就打死说不去,还躲到了屋里,她可怕邵云安真到处嚷嚷说她勾引他。
王春秀不肯去,地里的活又不能不做,不然明年他们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王老太也是气得半死。在最后,王老太拽出了王春秀,又拉上王在铮,要他们一起下地。王老太舍不得王枝松累,王枝松是要考状元的人怎么能干下贱的农活。王春秀一听就哭了,不愿意去,王老太给了她一巴掌,把她和同样哭哭啼啼不肯下地的王在铮拽走了。
王家的事情又成了笑话。王文和气归气,但看到王家的地里就王大力一个人还有后来加入的王老太、王春秀和王在铮,还是以族长的身份号召族人们帮忙。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不仅没人愿意不说,原先还抹不开面子不好回绝的人家也一口拒绝了。里正家收红枣和山楂呢,家里要分出人手去采红枣、采山楂,本家不是秀水村的也要忙着回本家采收,这里正家和王石井家收果子,收茶叶,不少人家都因而挣了些钱呢,实在抽不出人手。去王老太家帮忙不仅没有进项,连口水都没有,有那工夫他们不如多收点红枣、山楂去换钱。
原本,以王文和的族长之位,他的话是有一定的权威和强制性的。可这回,族人们不愿意听他的了,就是几位族老都没出面。族老家也要挣钱啊。谁不想自己家多挣些钱送自己家的孩子去读书。自家的孩子若能读好书,谁还会巴巴地望着王枝松。王文和还没有意识到,族人们已经不愿意听从他的某些无理的要求了。因为王老太一家实在是太不会做人。其实若王枝松肯出面,跟族人们客气一番,大家都一个村的,又一个族的,肯定会有人愿意帮忙。可王枝松回来后别说跟族人们客气了,就跟个大闺女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什么事也不见他出面,谁还会看什么面子、人情。
看着父亲瞬间佝偻了许多的身影,王书平不忍心地把父亲劝回了家。当晚忙活完回到家后,王书平又一次好好地跟父亲谈了谈。让父亲明白,对王家的不满不只是王石井和邵云安,族人们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摆在王老太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把地种完;要么花钱雇人。王石井那边的钱就别想了,就算王石井肯给,邵云安也绝对不会给。没看王石井出去收茶的银子都是邵云安给的么。两人成亲是没多久,但现在谁不知道王石井家是邵云安做主。
王文和很沮丧,也很失落。王老太的话若说没气到他是假的。别的不说,就说王老太喊他媳妇疯婆子,王文和也气坏了。但怎么说,他也是族长。最终,王文和拿了三两银子给王书平,让他拿给王老太,让他们雇人下地。王沈氏被气哭了,王书平急忙把母亲拉了出去,王书平的媳妇也有意见,但又不能对公公表示出来,干脆躲回了屋。
王书平劝说母亲让她别气,父亲总有一天会想通的。王沈氏最听儿子的话,又有孙子在一旁劝着,王沈氏不哭了,但还是不高兴,也回了屋。王书平长叹一声,独自去送银子。王书平的儿子王衍在父亲走后跑出了家,去里正家找赵丛博。
王书平送来三两银子,也跟王老太说了那两条路,这三两银子是家里凑出来给他们雇人的。王老太在王书平的黑脸中喜笑颜开地收了,期间王枝松都没露面,更别说感激一句,倒是王大力很不好意思地推了一回,还被王老太瞪了回去。王书平一股闷气地离开。回到家,他又让媳妇拿了三两私房偷偷拿给母亲。
王书平没有分家,王文和和王沈氏却不介意儿子和媳妇有私房,毕竟儿子和媳妇也常拿私房出来补贴家用。王沈氏收下了银子,但却又放进了给孙子存的私房银子中。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夫君在想通之前家里的银子着实不保险,趁着王文和还在外头,王沈氏把家里的银子全部换了地方藏了起来,一个铜板都不给王文和找到。
王老太家的笑话第三天才传到邵云安的耳朵里,还是王四婶抽空上门送鲜叶的时候告诉邵云安的。农忙开始,王石井却没忙着下地。邵云安让他休息,家里还有一大推的羊奶子果要做酒。王石井今年的重心不在种地上,晚上个几天种也没事,做完果酒,他就去县上找人盖房子,再雇几个短工把地种上。
收茶的时候王杏、孙二江、孙小江和王庄华这几个人是一直跟着王石井跑的。王四婶的娘家离秀水村远。王石井没到那边去收。但王四婶还是让王杏回去了一趟,不说能不能采到茶吧,这采茶的手艺教给娘家人,往后不是也给娘家人添个进项么。王石井说了,以后每年春天都要收茶的。王杏回去了三天,带着娘舅家的人上山找茶,这还真找到十几颗老茶树。王杏采好茶叶后就急着往回赶了,这不,他一回来王四婶就让他去休息,她过来送茶。
王杏没采到多少,也就三十多斤鲜叶,品质好的鲜叶也不多,王四婶也不跟邵云安要钱,就是让邵云安知道,她娘家那边也有茶树,明年她让她娘家人采好了就送过来。邵云安把这三十多斤鲜叶全部按照中等鲜叶的价钱,80文一斤算给了王四婶,弄得王四婶还怪不好意思的。两人闲聊中,王四婶就把王老太家发生的事告诉了邵云安。
邵云安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们想从我家要一个铜板都没门。井哥身上没钱,他们想要,就来找我吧。”
王四婶笑得乐呵呵的:“我看他们才不敢。你要再闹一次县学,王枝松就别想读书了。”要她说,邵云安那招真是够狠,也够解气。
笑完,王四婶又有些欲言又止的。邵云安见状问:“四婶,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王四婶犹豫了好半晌,低声悄悄问:“云安啊,里正家收那么多红酸果和桃子,是不是做果酱啊?我听人说,县上有人买果酱呢,价格可高了。”
果然已经开始传了。邵云安也不隐瞒,说:“嗯。我把做果酱的法子卖给了赵叔,他们现在跟一丈轩签了契约,把果酱卖给一丈轩。”
王四婶闭了嘴,这事她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肯定会有点失落的。邵云安笑笑,说:“四婶,本来我是想等农忙后让井哥找你们过来跟你们说的。不过你问起来了,我就先跟你透个底。我把这果酱的法子卖给赵叔,其实是让赵叔为咱们打头阵。这样以后咱们才好挣钱。”
“啊?”王四婶愣了,心跳慢了半拍。
邵云安说:“我和井哥其实琢磨出不少挣钱的小法子,这果酱当初也是我们准备自己做的。但我家人口少,这果酱做起来太麻烦,自己平日里做个零食还行,拿来做生意非累死我和井哥不可。还有一点,我家现在已经够树大招风了,若再卖果酱挣了钱,别说王老太一家惦记,顾及村里一般人家都得惦记,就我和井哥人单势薄的,到时候哪能扛得住。所以我和井哥商量,这果酱的房子就卖给赵叔。赵叔家挣了钱,眼红的肯定有,但谁敢去找赵叔家的麻烦?”
王四婶点头。
“等赵叔那边摆平了村里人,我们再紧跟其后地挣钱,就安全许多。我和井哥收这么多茶叶,其实就是想做茶叶的生意。但这制茶的手艺是我和井哥的秘密,不能卖,不过我们还有别的小生意,到时候你们几家都有。对我家好,对井哥好的人我们都记在心里,都要报答的。现在农忙,我教给你们你们也没功夫去做,不如等农忙过后咱们几家人一起坐下来好好商议。”
王四婶的眼睛别提多亮了:“云安,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要不是怕四婶你们会控制不住,这果酱的方子我肯定是第一个给你们。”
王四婶当即就愧疚了:“云安,你可别这样想,四婶也就是问问。你和石井成亲以后可没少帮衬我们家。四婶不贪那些不该我们赚的钱。”
邵云安道:“四婶,村子里一家两家富裕起来不算什么,要大部分人都能富裕起来才行。不说别的,如果家家户户都有钱,还需要指望一个王枝松吗?就是不为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后代,我们也必须想办法挣钱。四婶,我和井哥不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村子里有钱的人多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只盯着我们家了。四婶,这话你可以帮我带给孙叔、庄华、周婶他们,等农忙完我和井哥请大家吃饭。“
王四婶抹抹眼角:“哎!哎!四婶也不跟你客气了。四婶就跟着你和石井挣钱,过好日子,以后杏子有了儿子,就送他去读书。”
“就是要这样。”
王四婶心情激动地走了,王青和王妮从隔壁摸了过来。王青一过来就说:“小爹,我会努力读书,考上功名。”
邵云安噗嗤笑了,摸摸王青的脑袋:“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王青抿抿嘴,还是如是说:“我有了功名,小爹就不怕别人典籍咱们家挣了钱,也不用怕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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