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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海茂在单位里的几位领导家的老婆也上了门,给新娘子添祝福的。

所谓的祝福其实就是冬橘,新娘子用精致的红手袋装了带去新房,新婚夜之后与婆家人分吃,共享宾客赠予的福气,也称为“开福袋”。

听说以前是添妆的,就是送些东西给新娘子添置嫁妆,可现在这年头便是单位领导家也没有多少余粮啊。

所以折中,祝福送了又不会花费太多钱财让人家不敢上门。

凝家的舅舅舅妈表姐妹表兄弟们都来得比较早,外婆外公也都来了,一大早被两个舅舅用三轮车给拉来的,不良于行的外公还是被大舅舅从楼下背上来的。

他们这是高兴,唯一的闺女嫁女儿了,回忆起来明明就觉得好像自家这闺女昨儿个才嫁了人,今天就当妈嫁闺女了,一大早外婆进了门就拉着打扮亮眼的祁芬抹眼泪,一边叮嘱些话。

这些话几乎都是当年她拉着祁芬妈叮嘱过的,虽然知道凝开芳肯定已经叮嘱过了,可老人家就是心里舍不得,嘴上总要念叨些什么才安心。

祁芬是个性子温柔的,自然没有不耐烦,反而真心实意的认真听着,这些念叨可都是老人家的祝福。

余安安也在一旁陪着,就怕两人拉着手说着说着就相对而坐抹起眼泪来,作为记者余安安自然也不是嘴笨的,插科打诨逗两人高兴。

外公倒是没那么感性,心里高兴脸上也带着笑,拉着祁丰跟祁云跟祁海茂说着话,询问一些男方情况,今日喜酒流程准备之类的。

外面响动大,即便是瞌睡大的平安也醒了,睁开眼一看床上爸爸跟小舅舅都不在,顿时扁了嘴,哼哼着哭了几声自己光着脚爬下床打开虚掩的房门走出来找爸爸妈妈。

平安还穿着略长的长袖衫当睡衣呢,里面是凝开芳用全新柔软的棉布给做的小裤衩。

别人家的孩子几乎两岁多以前都是光着屁股蛋子没裤衩,可凝开芳讲究,觉得小孩儿也有不乐意被人看光的想法,所以祁丰他们姐妹兄弟小时候很好的避免了被看屁股弹雀雀的黑历史。

虽然这样会让大人更多了要清洗的衣物活计,可大人勤快点小孩儿干净点,也不值当嫌累。

“哟,小平安起来了,云云快去给你儿子穿衣裳,别冷着了!”

“哎这就是平安啊?长得真俊,跟他爸一样。”

小孩子一出来,那露着小腿的模样可爱得紧,房间里更是热闹了几分。

等之后客人陆陆续续上门了,祁家几乎都要没有落脚地了,江河抱着平安去桌子边吃早饭,祁云跟舅舅们闲聊,也招待其他上门的男客。

这些都是跟祁海茂关系不错的老同事,又是祁芬一个单位的,来新娘子家添添人气也都不觉得麻烦。

送嫁这天新娘子家的客人越多,说明新娘家明事理待人也和善。

祁家这送新娘的派头可真是附近居民区的头一份,即便是很多领导家嫁闺女也没这么热闹的,等到上午十点半左右,昊斌家接亲的队伍来了。

这会儿也不实兴闹什么堵门藏鞋的,新郎来了就由娘家兄弟站在门口拦着,由老丈人板着脸问新郎官三个问题。

要是答得好老丈人就笑着从丈母娘手上接了汤圆递给新郎,吃了丈母娘老丈人经手过的汤圆,以后就是这家人的半个儿子了,逢年过节要上门,让人家父女母女团团圆圆。

当然,这就是个意思,怀城这边女婿要陪媳妇回娘家团圆的节日一年也就那么两三个,基本都是定数。

大多数岳父问问题哪怕不满意也会露出笑勉强让事儿办圆满了,可昊斌知道自己这丈人的性子,要是自己回答不好,说不定今天还真就接不到媳妇。

昊斌严阵以待的盯着祁海茂,祁海茂也没故意为难人问啥刁难人的问题,只问了他是否对自家女儿真心实意。

昊斌一听,连忙扯着嗓子的往屋里吼,“阿芬我是真心实意欢喜你的,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以后一辈子也就喜欢你一个人!”

这是要吼给屋里的新娘子听哩。

被江画眉跟余安安陪着坐在房间里的祁芬顿时脸红了,屋里的宾客也是瞎起哄,有的人鼓掌有的人吆喝,整栋楼估计都听见这响动了。

祁海茂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以后要是你父母跟阿芬起了冲突,你是帮谁?”

嚯,这就是千古难题啊,也不知难倒了多少英雄好汉。

昊斌琢磨了一下,真心实意的怎么想就怎么答,“这要看谁占理了,要是我爸妈占理那我就代替我媳妇给他们道歉赔不是,要是我媳妇占理那我就要去劝我爸妈,一直到把他们劝明白为止。”

说完觉得这答案可能回答得不大好,昊斌小心翼翼的去瞅两位小舅子,想要从两人脸上看出点苗头来。

可惜两位小舅子一个板着脸一个带着笑,都跟戴了面具似的啥也看不出来。

祁海茂觉得这答案不算特别好,但也不算太差,要是昊斌是真心实意这么想以后也这么干的话,那也不错了。

祁海茂没点头也没笑,只接着问,“你认为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儿女吗?”

这个问题可能在敷衍的人眼里就是送分题,可昊斌却是半点敷衍都没有,满眼认真的对着祁海茂下保证,“能!”

也不说要是我保护不好之类的话,昊斌坚决不会让“要是”这种事发生。

祁海茂看着昊斌坚定的双眸,最后笑着点了点头,转手从旁边的凝开芳手里接了汤圆碗。

昊斌好不容易通过考验,急着接媳妇,仰着脖子几乎就是把汤圆给倒进喉咙里的,也还好凝开芳做的汤圆是小小巧巧的珍珠汤圆,要不然今儿估计得噎死个新郎官。

宾客们一阵鼓掌祝福,然后祁丰去房里背了祁芬,凝开芳站在门口亲手喂祁芬吃了一碗汤圆,喂的时候咬牙忍着,可等祁芬哽咽着说了声“谢谢爸妈”,凝开芳这强硬了一辈子的女人瞬间就泪流满面。

凝开芳别开脸抬手抹了把脸,然后头也不抬的朝祁丰挥了挥手让他背着大姐先下楼,昊斌虽然挺高兴的,可也不敢这会儿笑出来。

跟岳父岳母以及宾客鞠了躬,结果刚要颠颠儿的跟上去呢,昊斌就被凝开芳扯住了胳膊,“阿斌,以后我们家阿芬就交给你了,阿芬那人的性子最是温柔不过了,要是她在你们家受了委屈让我给发现了,你也别怪岳母不讲道理直接打上门来,毕竟你也该知道,我凝开芳横了一辈子,就没有讲道理的时候。”

这话说得够狠,昊斌却一点没被吓到,反而再次郑重的做保证,“妈,您放心,要是阿芬受了委屈,我第一个不放过我自己,回头我就主动捧着擀面杖上门向您请罪,不过打我的事妈能不能让阿芬也来?”

凝开芳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推搡了昊斌一下,“你这请求我肯定满足你,快去吧,别让阿芬等久了。”

祁丰虽然体力好,可也不能一直背着祁芬到食堂,昊斌这人玩得开,兄弟一大堆,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这么十几二十辆自行车,全都挂了大红花,打头那辆自行车更是缠了许多假花,引得许多人围观一阵稀罕。

等祁芬被祁丰背下去之后,昊斌小跑着从朋友手里接了一束塑料捧花笑着塞祁芬怀里。

虽然这塑料花在祁云看丑得特别具有年代感,可在这会儿这东西可是只有领导们才买了放在家里装饰的,不知多少人偷偷羡慕着呢。

祁芬有点意外,不过还是柔柔的笑着接了。

昊斌还是第一次被媳妇用这样满含柔情的眼神儿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昊斌可不像祁芬脸上画了妆,小麦色的脸通红一片,可是醒目得很,引得看热闹的人起哄吆喝笑闹声不断。

祁云他们送嫁的兄弟自然是跟着一起的,小伙子们把搬下楼的新娘嫁妆或扛或抱的,自行车上都挂满了东西,热然闹闹的就先跑了。

凝开芳跟祁海茂这才领着客人一路慢悠悠的往食堂那边去。

昊斌他们接了新娘子要先赶去食堂接待客人,另外载了嫁妆的人还要跑一趟昊斌他们以后要入住的小房子那边。

今天祁芬跟昊斌还要在昊家住一晚,明早给公婆爷奶敬了茶又回了娘家门才会去新家那边住下来。

嫁妆里贵重的东西以及一些不能磕碰的东西都已经提前送过去了,今天随行的也就是看着好看的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

因为有了祁英的事,中午宴客期间祁丰都警惕的盯着食堂里的人,就怕祁英还花钱叫了别人来闹事。

祁英作为祁家的二闺女,这一天大家却有志一同的把这个人给忽略了。

方远家中午吃饭的时候方远妈却是提了一嘴,毕竟他们单位距离那食堂也不算远,一整个上午热热闹闹的就算是想装瞎都难。

“听说这昊家房子都有两套,小两口结了婚就能单独自己住,两口子都是体面活儿,挣得也多,以后不用老人贴补都能过上好日子。”

方远妈说完有些气闷,转眼瞪了一眼埋头扒饭的方远,气不顺的用筷子头敲了敲菜碗,“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也不看看你娶回个什么玩意儿,平日里在家要我这个婆婆干家务伺候吃喝也就罢了,结婚这么久肚皮就没听见个响,干的那活儿我单位里的人提起来我这脸都没处放!”

好好一年轻姑娘去干那胶鞋厂的搬运工,一般顶班的人都能走点交情给孩子调动一下工作岗位,可祁英这工作顶得不光明正大,那贾主任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恨都要恨死祁英了还能给她调动工作?

这祁英自己不孝顺父母跟父母闹僵了,现在还来哄他从他手里把工作给拿过去了。

不说最后他能不能从这份空缺里得多少好处,就单纯的在凝开芳他们面前丢了个大脸还要上门赔罪这一点就够让贾主任郁闷的了。

方远爸一如往常跟泥菩萨似的不闻不问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方远也气儿不顺呢,咽了口饭抬头,“妈,我也为难啊,你想想她每天回来身上带的那个味儿,有时候累了还不爱洗澡就直接躺床上睡了,我从小到大啥时候受过这个罪啊?妈,你给我在客厅支个床架子干脆让我在外面睡得了,我做梦都梦见自己在烧胶鞋呢!”

谁不想要香喷喷软绵绵的媳妇啊,可祁英搬运使力气,身上骨头越来越硬,甚至胳膊上都要出肌肉了。

手也粗糙脸也粗糙,身上还有一股洗也洗不掉的胶鞋味儿,方远都要后悔死了,娶这样的媳妇还不如单身呢,搞得现在他自己的房间都不想回去睡了。

一家三口正吃着饭说着话,门外有人咚咚的把门拍得震天响,方远妈疑惑的起身去开了门,只见一个陌生的妇女脸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上下飞快打量了她一眼,“是方远家吧?你们家儿媳妇祁英在厂子里被男人找上门来了,领导让我来通知家里人赶紧过去一趟。”

这结了婚还乱搞男女关系,啧啧啧,真不知羞,这娶了祁英进门的方家也不知道知不知情。

第98章 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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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英一大早就心情不错, 即便是睁眼就看见自家男人又缩到床边恨不得跟她划拉开一条银河, 离开家门前方远他妈指桑骂槐说她成天家务不干还要婆婆伺候。

祁英哼着小曲儿关门离开前回眸笑吟吟的瞥了那老太婆一眼,于是把方远妈气得都要摔盆了,祁英心情更好了。

一路去了厂子里,工作的仓库那边因为空间太密闭了,空气里总是挥之不去的胶鞋味儿,一开始祁英还闻得头晕恶心,可等之后习惯了,也就早上刚来那会儿会会闻到, 埋头干会儿活就觉得正常了。

“哟祁英,今天不是你大姐结婚吗?怎么没请你去喝喜酒啊?贾主任他们可都去了,连守门的廖老头都在宾客名单里呢。”

“嘁, 谁不知道她这份工作是从贾主任手里骗来的,真不要脸。”

“说起不要脸啊, 听说当初没嫁人的时候就跟好几个男人亲过嘴儿了, 还被人看见了,也就方家的人傻, 没提防就让家里小子被哄着去扯了证。”

“嗐,这都是老黄历了,听说当初祁家那下乡的名字是祁英的, 结果这人拉了个男人回家说是要结婚,那没办法呀,只能让她弟给顶了。”

库房里干活的时候还好,中午的时候去了食堂, 那女人才是一堆一堆的,又因为之前祁英闹得厉害,很得罪了些人,即便换了小组,可大家都是一个工作流程的人,换来换去还是要在一个食堂吃饭。

听见其他的闲话祁英已经连生气都懒得去生了,不痛不痒的当做没听到也就罢了,可听见最后一句,祁英顿时拍了手上的筷子站起来指着那几个就坐在她旁边桌子故意扯着嗓子说闲话恶心她的几个女人,“你们嘴怎么就这么烂?别人的家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了?说了这些你是能多挣一毛钱还是多吃一块肉?我呸!你们妈要是要脸能有你们这几个人?”

上升到骂妈的地步,这事儿就大发了,祁英的话就跟那炮仗的引火线似的。

那几个女人原本就是当初跟祁英撕扯过的,这会儿一个个甩饭盒砸筷子的站了起来,挽着袖子就要上来干架,“我艹你个臭三八,我们说的哪句不是实话?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学校里跟那些男生的烂事破事你真以为没人说?自己不要脸还骂别人不该说,呵,多大的脸啊!”

跟祁英一起的那个齐刘海扎着两辫子的姑娘吓得往后躲了躲,怯怯的去拉祁英的衣袖试图劝祁英跟人道歉。

在她看来这些事本来就是事实,人家说叨说叨也没啥,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嘛,可祁英一来就这么凶,还骂人家,被打了也是活该,真是个惹事精。

祁英嫌弃拽她衣袖的朋友胆小怕事,一把掀开对方自己走了出去,“我在学校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儿啊,难不成是你看上的男人喜欢过我?那时候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就不能交朋友了?合着你还要搞封建王朝的三从四德啊?那么崇拜这些你咋还生活在我们新华国?”

“下乡怎么了,我弟心疼我舍不得我下去受累咋了?要你多管闲事,再说了男人下乡总比女人下乡好吧?你就是见不得人好,总希望全天下的人都比你过得差!”

祁英虽然想着这会儿估计祁家那边喜宴上已经乱成一团心里痛快,可无疑那些女人说的话也是她心里的痛。

在祁英看来,她可以单方面跟祁家断绝关系不再往来,可祁家凭什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她通气?

不说请她回去,好歹也要给封请帖吧?

祁家倒是做得够绝的,居然真就不把她当一家人了,人家高高兴兴的办喜事,偏她这边一点动静没有,消息还全都是从外人口中听来的。

这让她在方家在外面给人说了多少闲话啊?

祁英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会儿被这些人说的下乡的事儿给全激出来了,咆哮着叫骂这些人就好像在冲祁家人骂似的。

一般来说女人打架之前那肯定是要口水战的,哪怕是等打起来了那也是手脚忙碌嘴巴不空闲的。

周围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当然是打不起来的,基本上最后就是惊动领导然后两边都惩罚,结果今儿中午第一个部分还没进行到高潮呢食堂门口就冲进来一个男人,一进来就叫叫嚷嚷大吼大叫的,愣是把一群女人叫骂声给压了过去。

“祁英,祁英你个臭娘们我知道你在这里!快给劳资滚出来!吗的值钱在床上哄着劳资掏了钱掏了票啥家底儿都掏了,你特么让人给我带的话啥意思?啥叫你家男人发现了不准咱们来往了?你特么当劳资是傻子?臭婆娘明摆着是哄劳资的钱是吧?”

嚯,这话不长一段儿的,可透露的消息可就太劲爆了。

抱着饭盒原本还在兴致勃勃围观女人吵架的人群顿时骚动一片,嗡嗡议论开了,这男人看着长得寒碜,脸上还都是蛤蟆背似的红疙瘩。

再加上那油成一捋捋的跟鸡窝似的头发,长得也猥、琐,唯一的有点顾忌也就是个头不算矮,可瘦巴巴的又驼着背耷着肩,这高个儿也就显得越发丑陋了。

祁英正骂得痛快,正跟这些多管闲事的人辩论男人下乡受罪就是理所应当的,结果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人高声叫嚷,顿时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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