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陵离保持微微探出身子的姿势,对他道:“殿下,你自己一切当心。”
明湛因为他这句话,表情几番变幻,突然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亲,额头抵住他的,两人气息交缠在一起,“阿离,一定等我,听见了没有?”
“……嗯。”
明湛深邃的目光凝在他脸上片刻,仿佛要将他的面容映在心间,终于,气息一沉,还是松开了他,不再多停留,旋身上马,尘土飞扬间,他带着一队人马已经远去。
陵离坐的马车在溧阳行了不到一刻钟,就因为差点撞到了冒冒失失冲出来的一个小孩而停下来。
陵离听见孩子的哭声便下车来查看,发觉他只是吓得跌了一跤,并无大碍,等家长跑来将之抱走了,陵离正要回到马车上,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明显压抑着激动的嗓音:“您……请等一等!”
陵离下意识回头,等看到站在五步外那人时,他不由愣住。
负责护送他的侍卫头领宋辉察觉他神色,低声问:“公子,你认识他?”
陵离点了点头,喊住他的竟然是郝嘉盛,面对郝嘉盛发红的眼圈,陵离内心实在万般的不解,“你找我有事么?”
郝嘉盛泪意闪动的黑眸凝视着陵离,克制住浑身的战栗稍微靠近了些,垂在身侧手紧了又松,最后他对着陵离深深一揖,哑声道:“打扰了,没有别的,只是您实在长得像我一位亲人。不知……可否请您喝杯茶?”
陵离一阵默然不语。按理说郝嘉盛应该是知道他的,可是现如今却仿佛不记得他一般,而且整个人气质大变,完全是脱胎换骨了。
陵离也不想探究这些,摇摇头,“我还有事。”
郝嘉盛神情难掩失望,不甘心欲再靠近说什么,却被宋辉给拦住,郝嘉盛朝他看了眼,眼神陡然变冷,不过又敛眸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挪步让到了一边,单手负在身后对陵离微微躬身道:“那……有缘再见吧。”
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开,郝嘉盛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心绪犹如巨浪翻涌,眼睛酸胀的发疼。正凝神间,身后有人靠近。
“公子。”来人很恭敬。
郝嘉盛转过身,来人这才低声禀告道:“那个从陆浅肚子里挖出来的孩子,在几天前还是……夭折了。”
郝嘉盛瞳闻言眸狠狠一缩,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怔然了良久,才阵阵低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就笑出了眼泪,仿佛觉得很荒唐,“死了?竟然就这样死了?这难道是天意,天意如此吗!!!”
可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容渐渐的消失,表情几番变幻不定,最后沉着脸大步朝着望月山庄的方向而去。
……
苏景阳一开始留下孩子是为了不想再进入梦里面,至少有将近十个月的平静日子,可是他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前四十天他还吃啥啥香,突然间他就开始孕吐,吐得天翻地覆!吃东西吐,不吃吐,就连喝口热水也吐,吐得嗓子都有血了。李因给他开了些药,却丝毫不管用,因为药还没到肚子里,又立马给吐出来了。容辞甚至给他试了些巫族秘术,可仍旧是枉费心思,该怎样还是怎样。
一连大半个月的折腾,苏景阳整个人都萎靡了,天天躺在榻上,也不再跟容华出去到处浪了,更别提什么去收集能量了。阿轩想来找他玩,也被容华给抱走了,怕吵他心烦。
苏景阳躺在那又饿又反胃,想吃不敢吃,脸色差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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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冷嘲热讽:“呵,这就受不了了?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苏景阳一听它出现,登时怒火中烧:“狗东西,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约莫知道怀孕的人会有些反应的,可没料到会吐成这样!系统却奇怪的反问:“怎么就是我搞的鬼了,你去看看有哪几个怀孕不吐的?就你娇气啊?”
苏景阳无暇骂它了,他难受的捂着嘴,又挣扎着起身想吐,可他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只有一直干呕。
容辞轻抚着他的背,拧着眉头,苏景阳最后脸都白了,在容辞的搀扶下重新躺回去。
他缓了缓,才有气无力的对容辞道:“你不用成天守着我了,忙你的去吧。”说完就闭上眼睛开始养神,整个人看起来精疲力竭。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容辞将他半扶起来往他嘴里喂东西,苏景阳胃里空的难受,虽然怕吐,还是将那甜甜的水给喝下去了,喝完也懒得问是什么了,躺下去继续睡,好在这回终于消停了,依稀也听到容辞松了口气的声音。
苏景阳等一觉醒来发觉陵离坐在床边时,还以为自己实在做梦,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陵离仍旧还在,并不是幻影,这才惊喜叫出声来,“阿离!”
陵离浅褐色的眸子安静温柔的注视着他,伸手扶他起来,苏景阳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激动的将他一把抱住,陵离也紧紧回抱住他,轻声道:“是我,我来找你了。”
苏景阳当得知是因为如今时局不稳,明湛临时改变主意才把陵离给送来的,身边还跟了四名亲卫,加上送阿轩来的那四个,如今有八个人在这边守着。
这架势分明就是要来紧紧盯着他的,苏景阳不由问他:“那阿离以后是不是还要跟着太子殿下回去?”
陵离却低下眸子,含糊的说了句:“或许吧。”陵离很快又道:“我给你弄了点吃的,你多少吃点看看好不好?怀孕了总空着肚子怎么行呢。”
陵离早从容辞那里知道了苏景阳的情况,趁着苏景阳睡着的时候,在厨房里做了些口味清淡的菜,都是苏景阳爱吃的。正好他醒了,陵离就端来给他吃。
大概是苏景阳的肠胃已经习惯了陵离的手艺,吃了一些后只隐隐的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压下去了。苏景阳抱住陵离,差点痛哭流涕,这么些日子肚子里总算是填了点东西了。
“原来能正常吃下饭,是这样的的幸福啊。”
陵离拍着他的背柔声细语安慰他:“我当时也跟你差不多,完全不能吃东西,不过不会一直这样的,放心,忍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苏景阳也只能点头,他也不是不能吃苦,只是这种苦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了,他从没想过怀孕会这么折腾人。
这之后陵离就自动承担起了照顾苏景阳饮食,将他照料的非常细心,但苏景阳也很快发现了陵离好像是有心事,常常与他说着说着话就出神了。
苏景阳担心的问,陵离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回到镇上时碰到梁少爷了,他问起你呢。还告诉我,前段时日……刘玥的坟被掘了,他的父母也消失不见了。官府也下了死令,镇上的人现对我的事是噤若寒蝉,一个字不敢再提。”
苏景阳察觉到这可能不是他心里藏的事,不过自然不会紧紧追问他下去了,只是明知故问的应了句:“一定是太子殿下做的吧?”
陵离点了点头,盯着苏景阳脸良久,看似沉静的眼神底下仿佛有什么在涌动,陵离嘴唇动了动,突然抓住苏景阳的手,问:“景阳,容辞对你,好不好?”
苏景阳想了想,给了个很可观的评价,“对我还挺好的。”现在天天照顾着他,估计看他实在过的辛苦,都不骂他了,温柔的令他感到很不习惯。
陵离闻言,眸中流露出一丝企盼的微光,他看住苏景阳声音极轻的问:“那,你跟容辞成亲以后……会为了他,为了孩子留下来吗?”
第45章
苏景阳闻言一怔, “我……”他在此事上从来不骗陵离, 就算撒谎让他一时安心又如何?以后真正要走了, 只会更让陵离难过。
苏景阳叹一声,跟陵离坦白了自己与容辞成婚的理由。
陵离就保持凝望着他的姿势眼睛眨也不眨的听着, 喉咙被一团热气堵的生疼。
苏景阳说完了见陵离只愣愣的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温声道:“阿离别难过,我现在还没完成任务呢,不会走。”
陵离抿住唇终于是含着泪笑了笑, 故作轻松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样的艰涩:“好, 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你嫁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总之,总之,你要走,我绝不会拦着你的, 我只想最后能一直陪着你, 就满足了, 真的。”
“阿离。”苏景阳用手指蹭掉了他眼角的湿润, 有些伤感, 又有些自责, “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陵离使劲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我太舍不得你。你想回家是很正常的,你的家人肯定也很担心你。”
家人?他没有家人啊,苏景阳心里想,他其实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是独身一人,可他就是想回去,离开这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地方,脱离系统的控制。
他觉得自己完全没错,可是每次在陵离这,总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冷酷的坏人。
见苏景阳不再接话,开始兀自出神,陵离将抓住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收回来,两手交握用力的攥住,低眸敛盖住眼中沉重的思绪。
苏景阳这天晚上提出想跟陵离还有阿轩一起睡,陵离怀中抱着阿轩,有几分踟蹰的看了眼在旁坐着的容辞,“景阳,我看还是……”
容辞开口打断他:“你们一起睡吧,你来了,难得他精神好些。”
苏景阳用眼睛偷偷觑了容辞两眼,容辞不由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苏景阳嘶了一声,表情极为认真的对他道:“我觉得,你还是偶尔鄙视我两句吧,不然,我浑身都不对劲。”
容辞哑然无语片刻,最终盯着他道:“你可真是……”
苏景阳嘿然一声,他当然是开玩笑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拉着陵离站起身来对他说:“行了,你这天也没好好睡,赶紧早些休息吧。”
容辞见他就要往外走,一把牵住他的手,自己起身来,“等等。”
苏景阳不解的停住步子,容辞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你别走动了,免得又不舒服,留在这里,我去别的地方。”
陵离看着容辞离开,表情有点过意不去,苏景阳却不觉得有什么,开开心心的洗了澡就跟陵离还有阿轩躺到床上去了。
如同在陵离家一样,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身上心里都暖洋洋的。
“阿离,你真是我的福星,你一来我就好了许多。”
陵离眼神柔和跟他对望,道:“你才是我的福星。”
躺在中间的阿轩被他们忽略了,不甘心的嗷了一嗓子,他爬起来,双手捧住苏景阳的脸晃了晃,大声宣布道:“舅舅舅舅!我爹给我改名字啦!”
“噢?是吗?”苏景阳惊讶的问陵离:“改成什么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起?”
阿轩抢着回答道:“靖轩,我叫明靖轩!”他回头指着陵离道:“爹爹选的。”
苏景阳一下还没弄明白,陵离低声解释道:“他拟了几个名字,然后,我从中选的。”
苏景阳笑了笑,捏了把阿轩水灵灵的小脸蛋,“那挺好的,靖轩,靖轩,跟我有谐音呢!一听就是一家人。”
陵离克制不住突乱的气息,很快用笑掩盖住了。他将腻在苏景阳怀里的阿轩给抱回来,阿轩乖乖的躺回去,习惯性的抓陵离的手玩,陵离却不动声色将手给缩回去,微微握成拳,神色有几分严厉的对他道:“别闹了,快睡。”
阿轩被凶了,很不开心的嘟嘴,扭动着身体非贴着苏景阳睡去了。
过了两日,苏景阳跟容辞参加了婚礼前的祭祀大典,苏景阳也是在那一天才见到了容辞的娘茹夫人还有弟弟容瑕,他们就站在各位巫族长老的边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景阳觉得容瑕那小家伙看向他的眼睛里竟有几分怨恨之气,而茹夫人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肚子看,一会儿又望着他,提着嘴角表情似带着讥讽,一大一小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苏景阳想起当初从容华那儿听到的茹夫人给容辞下咒的事情,回望过去的眼神也透出股子冷清。不过他能强压着反胃,跟容辞在祭台上参拜容氏祖先已经很不简单了,一时间也无暇去多搭理他们。况且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两位其实都跟容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再坚持一会。”容辞侧眸看他,捏捏他的手心低声说。
苏景阳使劲的顺了口气,压下胃里的翻涌,点点头,“好。”
苏景阳微微转过视线的时候,又瞥见了容辞腰间的那块貔貅玉佩,他这么一身隆重的广袖华服,配上这块玉佩实在显得寒酸无比,苏景阳早上是想让他取下来的,可他非得戴着。
想起他那一脸执拗的神色,苏景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怕被发现,赶紧将唇抿住。
“你在偷笑什么呢?”
苏景阳随着他又是一拜,也不去看他,压低声道:“你这个族长,怎么祭拜的时候都不专心?当心祖宗怪罪。”
容辞却也忽尔低笑了声,苏景阳耐不住,奇怪的问:“你又笑什么?”
容辞道:“没别的,就是脸突然有点疼。”想起第一次见这人时,心里还在嫌弃的嘀咕,到底是哪个人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会娶这么个蠢家伙。
没想到啊没想到,却是应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甘之如饴。
离他们两人最近的容华跟巫师大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看到他们两人开小差,他们身后的族人们也都在磕头跪拜,就更没人能发现了。
最后一拜结束,容辞突然牵住了他的手扣住,清湛悠远的目光落在远处雾气缭绕的巫群山上,“景阳,我想在列祖列宗面前,许下一个愿望。”
苏景阳问:“什么愿望?”
“望你早点爱上我。”容辞收回视线转向他,眸光深切,顿了顿,才接着道:“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件事。”
……苏景阳真的恨死他了!!!就因为这句话,他仿佛犯了强迫症,抓心挠肺的想了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仿佛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什么事,什么事,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
苏景阳甚至半夜起来掐着容辞的脖子恶狠狠的质问他,逼问他,拷问他!结果容辞都不为所动,在他头上薅一把,就嘴角弯弯继续抱着他睡觉。苏景阳快被他气死了!
苏景阳脑子里闪过千万种猜测,最后终于在某个瞬间想通了——这,根本就是容辞的阴谋,就是想逼他承认说爱上他而已!!!
然而,这已经是在他们成亲过后了。
“卑鄙!”苏景阳突然就骂了声,端着饭碗离容辞远一些,坐到陵离旁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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