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节(1 / 1)
玉儿一头雾水:“你们说什么呢?”
舒舒将燕窝羹端到祖母跟前,笑道:“昨晚孙儿查看内务府的旧档,好奇先帝与皇额娘大婚时用的那些器皿什么模样。便派人问了昭妃,是否合适再拿出来用,昭妃说今日早些来问问苏麻喇嬷嬷。”
原来她们是商量好的,玉儿顿时安心不少,灵昭则也谨慎地问她:“太皇太后,那一套器皿很是金贵,只在太后与先帝大婚时用过一次,您说再拿出来用合适吗?要紧的是……”
两个孩子都没说下去,但她们也一定知道,先帝与皇太后不和睦。
玉儿淡然道:“拿出来用吧,大婚时,太后独自在坤宁宫里等着,根本没出现在大宴上,她没见过。”
第769章 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舒舒和灵昭直到午前才离开,只因有些东西无法搬到慈宁宫来,苏麻喇便领着她们一起去查看。
玉儿说今天不必再过来,要两个孩子忙完了好生歇着,但她们离开时,玉儿却独自站在窗下看了很久。
中秋大宴,算是像模像样地操办起来,忙忙碌碌,宫里一时也热闹了。
虽然朝廷上玄烨的压力依然沉重,可后宫有两位仙女似的娘娘,在说说笑笑间料理着各种事,紫禁城里的气氛和之前大有不同,连那些小太监小宫女眼睛里,仿佛也能看见希望。
玉儿是欣慰的,但心中也有隐隐的不安,这日待苏麻喇归来,看见格格在书房捧着书眼神却是定着,担心地来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玉儿回过神,反问道,“事情办妥了?”
“两位娘娘都是世家贵女,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好些事早在家里就懂了,奴婢只是给她们说说经验,提点一些细节。”苏麻喇笑道,“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挑个器皿酒杯,都朝气蓬勃。您别看几个杯子碗筷,摆在那里,气势氛围是不同。”
玉儿没有露出笑容,满目惋惜:“元曦若在,她还不到三十岁,本就生得甜美,和儿媳妇们一堆站,兴许还能假扮个姐妹。我这辈子送走了那么多人,早已麻木,可到了元曦竟是叫我愿意用大清江山来换她的性命,实在是舍不得。”
“元曦在天上都看着呢。”苏麻喇亦是含泪,“她会保佑皇上,会保佑自己的儿媳妇。”
玉儿摇头:“你知道吗,皇太极曾对姐姐说,人死了根本不会在九泉相聚,那都是活人哄活人的话。我们这么多风风雨雨闯过来,你还拿这样的话哄我做什么,难道皇太极姑姑和姐姐他们,不愿保佑我的儿女吗?”
苏麻喇道:“好好的,怎么悲伤起来了,什么事勾起了你的念头?”
玉儿说:“瞧着舒舒和灵昭有商有量,我虽然欣慰满意,可心里头却悬着什么放不下。不像当年,元曦巴尔娅和皇后她们一起,我从没担心过。苏麻喇,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苏麻喇道:“也不是,毕竟是不一样的孩子,还有不同的立场。当年精的只有元曦,皇后诸事不管,巴尔娅身份低微,但现在两个孩子,一样的好一样的强,这就难说了。”
玉儿就知苏麻喇能懂自己所想的,说道:“今早我还在叹息灵昭不会做人,请安也不迟那一个时辰,做什么非要比皇后早,谁知舒舒来了,她们竟是说好了的,倒是我小心眼。可转念又一想,也不怪我,她们俩真能和睦真能做姐妹吗?”
苏麻喇笑道:“又何必强求她们以心交心,当年您和十四福晋,算姐妹吗?”
玉儿怔然,是啊,她和齐齐格,到底算不算姐妹。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齐齐格了。”玉儿苦笑,将面前的书整齐地摞起来,“原来孤独,也可以变成习惯。”
苏麻喇想岔开话题,比较格格陷在故去之人的悲伤里,说道:“昭妃娘娘做事儿,还是有些轴,就算今天是和皇后娘娘说好她先来的,也不至于来那么早,她在门外头站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都能瞧见,难道她和皇后一个个去抓着解释,说她们是说好了先来后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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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点头:“可不是,我就说哪里叫我不自在,灵昭那孩子,还是傻了些。”
苏麻喇想了想:“只怕不是傻,奴婢觉着,昭妃娘娘是着急想要有所表现。您看,她的家世出身比不过皇后娘娘,容颜姿色算打个平手,信任可靠更是被皇后甩得远远的,眼下只有比勤快能干了,不论如何,将宫闱之事料理得妥妥当当,就是实打实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玉儿若有所思:“中秋宴后,该如何论功行赏,我本想一碗水端平的。”
苏麻喇笑道:“但奴婢觉着,皇后娘娘不在乎这碗水有偏重,娘娘不会计较。”
玉儿说:“不错,舒舒大度宽容,是个有胸怀的孩子,但咱们也不能白白牺牲了人家的好,不然有的人也不答应啊。”
苏麻喇严肃起来,问道:“您说索额图?赫舍里家的人。”
玉儿嗔笑,心情终于灿烂了不少,说:“玄烨啊,还能有谁?索额图能叫我放在眼里?”
苏麻喇顿时也笑了:“那可不是,咱们皇上真是长大了,您别怪奴婢不正经呀,奴婢这会儿还记着皇上离宫避痘时,乖乖躲在奴婢怀里的小模样,想起来就心疼。可是一转身,哎哟喂,人家看自己心爱的人,眼睛都带几分色气了,奴婢都不敢正眼看。”
“那臭小子。”玉儿笑道,“可不是要当阿玛了吗?”
说到这些,玉儿问:“荣答应一切可好?孩子怎么样,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苏麻喇安抚格格:“有我在呢,一切都好,我不叫你操心的事儿,你就别操心。”
玉儿睨她一眼:“敢情这太皇太后,是你当?”
那之后的日子,宫里热火朝天准备中秋大宴,太皇太后也下了懿旨,邀请哪些人进宫赴宴,各家各府都精心准备着,而皇后更是难得的,邀请全家进宫相聚。
这叫索额图喜出望外,进宫享宴自然少不了他,可能到内宫与皇后说上几句实在不容易,这就两年了,侄女还没正眼看过他。
得此殊荣的还有即将分娩的荣答应,她的家人虽没资格到大殿上与王公大臣一道享宴,但太皇太后恩准在中秋之日,允许他们从神武门进宫,与荣答应一聚。
大腹便便的人,每日数着日子盼中秋,而周围的人,都盯着她的肚子赌是男是女。
但不论男女,皆是皇帝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那些荣答应连面都没见过的王爷大人们,竟然也陆续送来了中秋贺礼,单独给她这个位份低微的小答应。
眼下,荣答应和董氏都没有住进东西六宫,和当年巴尔娅一样,是在东西六宫之外的小宫院里。只是巴尔娅福晋能挨着太皇太后,她们就离得远了,平日里上头几位主子,根本不会往这边走。
巧的是,今日内务府的人,带着昭妃娘娘来这里的库房查看乐器,决定大宴上礼乐之外的余兴。刚好路过荣答应她们的住处,竟然远远地听见宫女们在吵架,互相对骂着不雅难听的话语,十分聒噪。
“娘娘您稍后。”内务府的人请灵昭留步,赶紧跑来呵斥,“什么人在这里大声喧哗,还有没有规矩?”
灵昭和冬云互相看了一眼,带着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正嚷嚷的是荣答应身边的吉芯,还有董氏的宫女,董答应听得动静出门来,谁知竟然撞见昭妃娘娘,慌地行礼道:“娘娘吉祥。”
“你们吵什么?”灵昭问道。
“求娘娘做主。”两个小宫女一道跪下,指着边上一个中年妇人,“这个人又跑来找答应们借银子,仗着昔日带过我们答应,开口要这要那的,这几日见荣答应收礼,她又来了。咱们答应的钱,只见往她兜里去的,说是借,就没见拿回来过。我们说她不是,她还拿嬷嬷的身份来压奴婢们,要捉奴婢们去敬事房打板子,求昭妃娘娘做主。”
两个小宫女,伶牙俐齿,叽叽喳喳就把事情说完了。
边上一个年纪大的老宫女,脸色涨得通红,狡辩着:“昭妃娘娘,您千万别听这两个小蹄子胡说。”
这样的纠葛,早在家里就见过无数回,灵昭并不稀奇,身旁内务府的人则恭敬地说:“娘娘,这样的小事实在不敢打扰您,自然有人来收拾她们。”
灵昭微微一笑,问董氏:“你们借了多少银子出去?”
第770章 说漏嘴了吧
董氏性情柔弱,昭妃这么严肃地一问,她立时就慌了,跪下道:“回娘娘的话,前后借了二百两不到些,是奴才和荣答应一起凑的。”
“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你们的俸禄也不过如此。”灵昭严肃地说,“再者,如今你们是皇上的后宫,是主子,为什么还要受制于过去带过你们的嬷嬷?”
她冷冷地转身,问跪在地上的人:“你这个品级,月例并不少,宫里供你吃喝,都没处花银子,那么多银子你拿去做什么了?”
“奴、奴婢……”那嬷嬷伏在地上,支支吾吾不敢说。
“拿去放贷了吧。”灵昭冷声道,“这是宫里明令禁止的事。”
早在家里头,灵昭就知道,府里的姨娘,体面的下人们,甚至是额娘,都会把攒下的体己银子拿出去放贷。赚了的人得意洋洋到处炫耀,有些上了当被人卷走钱,则连声儿都不敢吭。
这样的事,宫里自然更不少了,紫禁城里成千上百的太监宫女,都不必到外头去放贷,光是宫里转一圈就足够了。
后宫明令禁止私下放高利贷,禁止宫女太监赌博,可底下的人互相掩护,屡禁不止,更重要的是,人的欲望永远也压不住。
如今皇后掌管六宫之事,灵昭协理六宫,自认责任重大,撞到眼门前的事,且明知故犯,就必须严厉处置。
冬云在一旁轻声道:“主子,荣答应就快生了,别叫您吓着了,多大的事儿,咱们交给内务府的人处置就是了。”
灵昭微微蹙眉,往屋子里一看,吩咐吉芯道:“去告诉荣答应,没什么事,叫她不必出来。”
吉芯爬起来,迅速跑回屋子里去,边上内务府的人凑到灵昭身边,说:“昭妃娘娘,这事儿,就交给奴……”
“把她撵出去。”灵昭冷声道,“私下放贷是一罪,对皇上的后宫大不敬又是一罪,当年谁敢对先帝的巴尔娅福晋不敬?到了我们这一辈,你们不把荣答应董答应放在眼里,岂不成了我和皇后娘娘的不是?这样的人宫里留不得,也叫其他人瞧瞧,犯了规矩是什么下场。”
内务府的人一脸尴尬,半句话也接不上,心里明白,今天这事儿,撞着的人都是活该。
可他们在宫里混了十几二十年,眼看着小昭妃煞有其事地弄权,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却是发笑。
灵昭浑然不觉,冷声道:“荣答应就快生了,这件事就不计较,一切以皇嗣为重。但你们的宫女大吵大闹有失体统,到敬事房领罚,照规矩办便是。”
院子内外一片寂静,灵昭蹙眉,呵斥道:“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董答应的小宫女,哇的一声哭出来,爬到董氏身边说:“主子,奴婢不要挨板子……”
此刻坤宁宫里,内殿铺满了各色丝绸珠钗,宫女们捧来一式一样的锦盒,仔细装好,不能多了什么,也不能少了什么。
舒舒盘腿在炕几前写下纸笺,小宫女拿浆糊抹了,小心翼翼贴在盒子上。
今年中秋节时,赫舍里一族都要进宫请安,爷爷的兄弟,阿玛的兄弟,于是老夫人小媳妇们,那么多的女眷都要准备赏赐之物。
石榴本以为舒舒会烦躁这样的事,可皇后交给她后也没甩手不管,今天还兴冲冲地帮着一起写笺子,屋子里说说笑笑,一些好东西当场分给小宫女们,人人脸上都乐呵着。
舒舒写完了笺子,慵懒地靠在窗口看外头的光景,见石榴出去,与人在屋檐下说了会儿话,舒舒伸展筋骨,转过身没看下去,也不怎么好奇。
可不久后,石榴回来,手里多了一盘果子送到舒舒面前,轻声道:“娘娘,荣答应那里,出了点事儿。”
“她身体不好?”舒舒紧张地问,“伤着孩子了吗?”
石榴命宫女们退下,之后才说了方才的事,荣答应和董答应的两个宫女被送去敬事房各领了十板子,那借钱不还的老宫女,已经被撵出去了。”
舒舒捧着茶碗说:“这种事儿外头很常见,黑的白的都有。”
石榴听这话,不禁笑了:“还是咱们娘娘见多识广。”
舒舒慢悠悠吃着果子,说道:“宫里既然有规矩,昭妃这样做并不是没道理,可我们都年轻,还没在宫里站稳脚跟,我们是主子不假,但底下的人并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石榴道:“恕奴婢不禁,娘娘您说的正是奴婢想说的,这一闹,底下的人都是抱团的,昭妃娘娘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必然要反击。只怕之后大事小事,明着暗着地怠慢使坏,昭妃娘娘还不知道哪儿出了岔子,白白被欺负。”
舒舒说:“之后有什么事,你也派人替她留神着吧,真有人敢使坏耽误,你赶紧想法子给补上,别叫她难堪,也别叫人欺负她。”
“是。”石榴应道,“不过……就怕您好心,被误会是看笑话。”
舒舒不以为然:“那就别叫她知道,我是不在乎什么功劳的,都给她也成。”
小皇后如此明理又大度,石榴感慨不已:“娘娘,有您这样的心怀坐镇中宫,后宫还愁不好吗?偏偏孝康皇后她,遇不上。”
“额娘那会儿,很难是不是?”舒舒问。
“小姐她曾经被孟古青扇过嘴巴,堂堂皇后,竟然在人前随意打骂妃嫔。”石榴叹道,“她在的时候,后宫里哪一个人没被罚跪过,都笑话说,坤宁宫门前的地砖也要碎一排。”
舒舒温柔地说:“姑姑你别担心,我不会变成那样的人,我也绝不叫人随便欺负,我是额娘的儿媳妇啊。“
石榴笑道:“奴婢很放心,很放心。”
但舒舒好奇地问:“姑姑,你见过那位太宗的贵太妃吗?她是不是被关在东边禁宫里?”
石榴问:“娘娘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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