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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为了遮挡疤痕,留了稀疏的刘海,但这道疤痕斜竖在眉毛上,不知道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石榴明白,脸上有疤痕的姑娘,将来选秀会在第一轮就被筛下去,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
“舒舒,拿了吃的东西,该说什么?”少夫人哄着女儿道,“谢谢姐姐呀。”
“谢谢姐姐。”可爱的小娃娃,眼眉弯弯,真可惜了额头上那道疤。
“夫人,奴婢是个丫鬟啊。”石榴忙道,“实在不敢当。”
第633章 小泉子,我几岁了?
少夫人和气地说:“她才多大,要先学会对人有礼貌才行。何况姑娘是佟嫔娘娘身边的人,我们怎能不以礼相待。”
石榴谦卑地说:“奴婢不敢当。”
佟夫人和索尼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佟夫人见有小娃娃在,便让带到跟前瞧瞧,只听索尼夫人轻声说:“妹妹你看这孩子额头上的疤痕,还下的去吗?”
佟夫人仔细看了看,疤痕很深很长,从眉头一直斜入发际,若非是刘海遮盖,很是扎眼。
“孩子还小呢,一定能消下去。”佟夫人说,“您别担心,这样俊的姑娘,我还是头一回见。”
索尼夫人笑道:“你这话说的,佟嫔娘娘小时候,该多好看呐。”
不久,孩子便跟着石榴玩儿去,索尼夫人见儿媳妇不在跟前,才叹道:“我担心这疤痕随着她越长越大,将来不好许人家。”
佟夫人心中暗暗算计,十几年后,孩子到了待选的年纪,皇帝也不过三十多岁,正当盛年。
皇贵妃再如何得宠,三十多岁的女人,怎么也比不过十几岁如花似玉的水灵,更何况谁知道将来皇帝会不会变心,可惜赫舍里一族嫡系好容易得个女孩儿,将来却没机会选秀。
想必索尼夫人自己也明白,孙女是进不了宫了,自然是想为她在官宦世家里,选一户好人家嫁。
“您这是,和我定亲呢?”佟夫人道,“就不知道我家那两个小猴子,有没有福气了。”
索尼夫人眉开眼笑:“我才瞧见,一个个虎头虎脑,到底是佟将军的孙子。好妹妹,咱们这儿就先说好了,将来的事儿,将来再细说。”
才没了丈夫,人家就来定将来的事,官场世家之间的利益追逐,就是如此无情。
佟夫人虽然唏嘘,但不至于厌恶,毕竟人家是看得上自家,才急着赶在最前头。
而她久侍于丈夫病榻前,对于佟图赖的离世,心里有了千万遍的准备,她还有儿子孙子,还有宫里的女儿和三阿哥,她不会倒下。
石榴在天黑前回到宫里,元曦正带着玄烨写字,今日忙着离岛回宫,功课还没做。
而经过在岛上的几个月,祖母的悉心教导下,玄烨已经能写出像样的字,也不会再毛躁地坐不住。虽然字还是不好看,这个年纪已是不容易。
“明天一早,小泉子带你去书房。”元曦说,“要好好向太傅行礼,要对福全哥哥恭敬礼让,你是弟弟,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玄烨乖巧地听着,放下笔,爬在母亲怀里,捧着元曦的下巴说:“额娘,我去上书房,你不能在家哭,姥爷说,他会在天上守着我们。”
“额娘不哭,玄烨回来了,额娘就不怕了。”元曦不敢亲吻儿子,嫌自己还病着,要玄烨端正坐好,“先把功课做完,一会儿乾清宫那里得闲了,让小泉子领你去给皇阿玛磕头,然后再去坤宁宫,向皇额娘行礼。”
元曦说罢,见石榴回来,便起身来,依靠着石榴的胳膊,回到床榻上坐。
听闻家中一切安定,元曦安心了,又听说阿玛临终时,喊着自己的名字,元曦忍不住再次落泪。
石榴含泪道:“小姐,千万要振作,您就想想,老爷没了您这样难受,若是您有个好歹,三阿哥可怎么办?”
元曦渐渐收住眼泪,哽咽道:“我不会有事,你放心。玄烨回来了,好些事要重新开始,比不得在外面那样自在安逸,我们都要打起精神来守着他。东莪格格,随随便便就把四阿哥弄死了,天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再出一个比她更狠的人。”
天黑用晚膳前,乾清宫传来消息,皇帝终于有了空闲,玄烨跟着小泉子来时,福临正准备去慈宁宫请安。
父子俩在屋檐下相遇,外头地上还有白日暴雨的积水,见儿子要下跪磕头,福临拦下了。
他蹲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玄烨,这孩子的眼眉像他的母亲,但原本漂亮的脸上,留下了麻点,好在没多的毁了容貌,长大了,还能是个英俊小子。
“你长高了。”福临说,“玄烨,你几岁了?”
玄烨却是愣了愣,好奇地看着父亲,伸手笔画,他虚龄已经五岁了。
“是大孩子了。”福临摸摸儿子的脑袋,说道,“上了书房要守规矩,好好念书,阿玛有空了会来考你们,考不出来,要挨罚。”
玄烨说:“阿玛上回说要来考我,我一直等到现在了。”
福临怔然:“朕几时说的?”
在南苑说过的话,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玄烨嗯了半天,也说不清是哪一天,就说是在岛上。
福临只当玩笑,不以为然:“好了,去给你皇额娘磕头吧,阿玛要去见皇祖母。你回景仁宫后,不要调皮,你额娘病着。”
玄烨规规矩矩地作揖恭送皇阿玛,待福临走远后,小泉子就上前来,领着三阿哥再往坤宁宫去。
“小泉子,我几岁了?”玄烨突然问。
“三阿哥四岁了,虚龄五岁。”小泉子不假思索地回答,“三阿哥,您怎么考奴才这个?”
“阿玛他都不记得我几岁了呢。”玄烨看着小泉子说,“做皇帝是不是很忙很忙?”
小泉子说:“是啊,您看啊,皇上从天没亮,就开始处理朝政,一直到这会儿天都黑了,才歇口气儿,皇上日理万机,忙得喝茶吃饭都没时辰。天下那么大,老百姓都指望着皇上吃饭呢。”
玄烨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那我不生气了。”
这边厢,福临到了慈宁宫,御膳房正传膳来,让他惊喜的是,葭音竟然在额娘身边。
福临看了看吴良辅,吴良辅轻声道:“娘娘说,别打扰您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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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福临走上前,“这会儿才来请安,您别见怪,盛夏以来各地灾情多,南边又防着郑成功,蒙古和西藏的来使也不能不见,今天还和大臣们商议,朝鲜为了岁贡讨价还价,该如何制裁他们。”
玉儿笑悠悠:“快坐下,我突然回来,没和你打招呼,才是我的不是。不过你不来也不要紧,皇贵妃在这儿呢,错不了。”
这话福临不会不高兴,含笑看了眼葭音,高高兴兴地坐下了。
苏麻喇见母子俩难得坐下好好吃顿饭,心里很是安慰,皇贵妃带给皇帝的好,她和格格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愿所有的风波就此过去,一切都越来越好才是。
慈宁宫里安宁和睦,小泉子带着三阿哥到坤宁宫请安,皇后自然就留孩子用膳,说元曦病着,让她好好休息。
而此刻,宫里早已传遍消息,太后突然回宫,把三阿哥也带回来。白日里下那么大的雨,太后也不嫌路上不好走,这么着急,显然是为了能用三阿哥来宽慰佟嫔的丧父之痛。
储秀宫里,杨贵人跟着陈嫔用膳,说到这些事,杨贵人轻声说:“这些日子,宁嫔就关在屋子里没见过人,她往后准备怎么打算,她明着暗着,可是一直很提防景仁宫母子的。”
陈嫔笃悠悠吃着鱼肉,细嚼慢咽后道:“防景仁宫做什么?皇贵妃难道不生了?”
杨贵人呵呵一笑,又说:“姐姐怎么为常宁打算?”
陈嫔说:“这孩子出生就遭生父厌弃,除非其他兄弟死绝了,不然他这辈子就别做皇帝梦了,将来老老实实捞个亲王当当,我就烧高香了。”
杨贵人道:“说来也奇怪,太后那么喜欢佟嫔,这就七年了,也不给升妃位,我看就为了捧着蒙古那几位妃子,连带着您几位都受委屈。”
陈嫔托着腮帮子笑道:“等着瞧吧,还要闹呢,我们的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呀。”
在无尽的是是非非,与悲欢离合之中,酷暑退散,秋风送凉,人心也不再那么浮躁。
时下六宫安宁,太平无事,在皇贵妃的掌管之下,十三衙门查贪元气大损之后,渐渐恢复了昔日的井井有条。
可是葭音虽然因此松了口气,她的身体却撑不住,每一天的疲惫和紧张,将本就孱弱的身体摧得不堪风雨,八月初时,葭音风寒发烧,足足昏睡了一整天。
偏偏这个时候,郑成功统领大批兵马乘船由浙江舟山进抵羊山,那里是海道必由之路,南至定海,北至吴淞,皆一潮可到,大军一旦冲破防线,清廷岌岌可危。
福临外忧战祸,内忧葭音之病,在乾清宫冲着大臣勃然大怒,怒声时不时传出来,吓得皇后不敢住在坤宁宫,终日躲在慈宁宫里避风头。
此时元曦早已康复,如过去一样,在慈宁宫伺候太后,偶尔听几句朝政,知道郑成功很可能要打过来了,替朝廷和皇帝捏着一把汗。
第634章 命中注定
这日承乾宫传来消息,皇贵妃退烧了,正缓慢康复中。
可玉儿还没来得及派元曦去看一眼,就另有话传来,说皇帝要带着皇贵妃去永安寺小住几日,这就急着动身。
苏麻喇劝玉儿:“皇上这几日心乱如麻,您就由着他去散散心吧,奴婢会敦促景运门的人将朝务也一并搬过去,不耽误。”
玉儿则叹:“我不由着他,他留下吗?这都不是来和我商量的,他已经习惯了我在岛上,只怕都不记得我在慈宁宫里。不过这都不要紧,他想做什么都成,可他能不能告诉我,永安寺里是有天兵,还是有天将,能替他去打仗?”
苏麻喇无言以对,元曦和皇后更是不敢出声,直到永安寺传来的消息,说帝妃已平安上岛。
“怪我不好,没事儿成天念什么经供什么佛,他有样学样,我若说他几句,他指不定还把我的佛堂拆了。”玉儿愤然离去,独自一人回卧房,一时谁也不想见。
皇后拉着元曦小声问:“南方人真的要打过来了吗,会打到北京城吗?”
元曦苦笑:“不会,娘娘,您夜里只管安安心心睡觉。虽然他们难缠,缠了我大清十几年,可我们也十几年没让他们打过来不是吗?”
皇后捧着心口说:“我真担心啊,心里头很不踏实。”
元曦安抚了几句,皇后便去偏殿休息,苏麻喇看着皇后的背影,毫不避讳地对元曦叹道:“总是躲在这里怎么成呢?”
“娘娘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元曦道。
苏麻喇颔首,她也知道,为了皇贵妃发烧,皇后又遭连累,皇帝怪她身为皇后不管六宫之事,虽说是皇帝委任皇贵妃掌管六宫,但皇后凭什么坐享其成,莫说相助,连问候和感谢都没有。
这话听着像是有道理,又完全没道理,所有人都糊涂,闹不清楚到底该怎么样才好,唯一明白的,便是皇贵妃不好了,谁也甭想好。
北海琼华岛上,入了八月秋色渐浓,葭音斜靠在贵妃椅上,沐浴着秋初的阳光,看层林尽染,看云卷云舒,本该是安逸自在的时刻,但心中挂念着为朝政烦恼的皇帝,不由得心生叹息。
恰福临从身后走来,听得葭音嗟叹,心中郁闷不已,闷的不是葭音所叹,而是自己不能打胜仗,不能让天下安定,不能让国家太平,不能让葭音毫无顾虑地享受他们的爱情。
“皇上?”葭音听得添香禀告,转身来见到皇帝,努力展开笑容,“皇上,您到这里来看,景色可美了。”
福临心中一暖,大步走上前,挨着葭音坐,将孱弱的她搂在怀里,望着远处山水,说道:“养好了病回宫,慢慢把六宫之事放下,朕会命皇后接手,她做不来,就分派给底下的人,哪怕一人做一件事,朕有那么多的后宫,也该做的过来。是朕不好,明知你对权力地位没有欲望,还强加于你。”
“皇上的初衷,是想让臣妾从四阿哥的悲伤里走出来,能有些事儿把日子充实起来。”葭音善解人意,体贴地说,“如皇上所愿,正是这些零碎繁琐的事,让臣妾能有机会一点点将四阿哥之殇放下,是皇上的功德。”
福临满心安稳,亲吻葭音的额头:“你要好起来,朕还要带你去看更美的山河。”
葭音柔情似水,盈盈相望:“皇上,我会好的,江山也会好,您不要忧虑过重。”
福临道:“既然来了岛上,朕要斋戒几日,为国运诵经祈福。”
葭音温柔相劝:“神佛不过是心灵的庇护,若真执掌乾坤,皇上求或不求,又有何区别?皇上若一心为国,励精图治,神佛自然庇护,皇上,您有时间诵经祈福,不如和大臣们多多商议。臣妾是来养病散心的,若因此耽误国政,就罪该万死了。”
“不要这么说。”福临抵住了葭音的嘴唇,“朕不许你这么说。”
此时吴良辅悄然走来,禀告道:“皇上,行森大师命奴才传话,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入大殿。”
福临说知道了,再与葭音道:“朕答应你,绝不耽误朝政,但既然说了要诵经,就不能欺哄菩萨,朕的内心,终究是敬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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