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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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听齐齐格说他赋闲,没有被多尔衮重用,所以就命他走这一趟差事,保护雅图。”大玉儿应道,“眼下皇上似乎顺势把他从多尔衮身边调回来,他本就是镶黄旗的人。”
哲哲吩咐雅图:“你姐夫病了的事,旁人若是问你,你便说不知道,不必理会。”
雅图应下,便跟随母亲回去,她还有很多兴奋地事要告诉额娘,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弼尔塔哈尔特地去了察哈尔见她。
大玉儿很紧张地问:“他见你做什么,吴克善也去了吗?”
“舅舅没有来,只有弼尔塔哈尔来了。”雅图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从容地站在母亲面前,“额娘别紧张,他只是来看看我,我们在一起玩了两天,大姐姐也在,很多人都在,而我也把话对她说清楚了。”
“说了什么?”大玉儿问。
“我说我还小,不能做他的妻子,虽然娶了我,可要等我十六岁后,才能真正成为夫妻。他若是不答应,我就不嫁了,而答应了就不能再反悔。”雅图傲然道,“额娘,弼尔塔哈尔答应我了,他还说,会带我去很多地方走一走,说我在盛京长大,看到的世界太小了。”
女儿也许还不懂什么是情爱,可是她很勇敢,大玉儿满心安慰,至于弼尔塔哈尔那孩子,这些日子他也多方打听,不论如何,必定要比吴克善来得强。
“额娘,等我去了科尔沁,我每年都给皇阿玛送战马。”雅图骄傲地说,“阿霸垓部算什么东西。”
大玉儿揉揉她的脑袋:“大人的事,轮不到你瞎操心。”
雅图一下抱住了母亲,软绵绵地撒娇:“反正在额娘眼里,我永远都是孩子,额娘,我今晚想跟您睡……”
数日后,在哲哲的恩准下,苏泰福晋得以返回察哈尔探望她的儿子。她如今虽是济尔哈朗的嫡福晋,但半路夫妻感情并不深厚,只因苏泰福晋的儿子如今成了皇太极的女婿,济尔哈朗跟着沾光,很多事自然就让步了。
可没想到,苏泰福晋这一去,是和儿子诀别,入冬后不久,察哈尔传来消息,亲王额哲久病不治,英年早逝了。
海兰珠和大玉儿,都很心疼远在察哈尔的公主,但皇帝和哲哲却表现得很淡漠,皇太极很快就宣布林丹巴图尔的嫡子阿布奈为察哈尔亲王,将年幼的他,送回察哈尔承袭王位。
那一日大雪纷飞,娜木钟挺着肚子来十王亭送她的儿子,七岁的娃娃,什么都不懂,胆怯地跟在嬷嬷身后。
皇太极授予他察哈尔亲王的尊荣,命人将他送回漠北,阿布奈受封后,跟着乳母来拜别生母。
娜木钟扶着自己的肚子,看着阿布奈行礼,她心中暗暗念:“儿子,你去吧,等你的弟弟成为大清的皇帝,额娘会把亏欠你的,通通还给你。”
大部队离去,十王亭前纵横交错着凌乱的脚印,皇太极瞥了眼大腹便便的娜木钟,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内宫里,娜木钟来向哲哲谢恩,哲哲叹道:“苏泰福晋在察哈尔病倒了,等她病愈后才能回盛京,到时候,你去安抚安抚她吧,你们毕竟也算姐妹一场。”
“是……”娜木钟答应下,可转过身,眼底就露出凌厉的目光,巴不得那老女人也死在察哈尔。不知那件事,额哲有没有对她的亲娘讲,若是讲了,一并将她吓死了也好。
在娜木钟看来,额哲必定是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自己把自己吓死了。真可惜,连娜木钟都搞不清楚,这个种到底是谁的。
但她这个儿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不是大玉儿和海兰珠和皇太极翻脸,她哪来的机会。
她离去后,海兰珠便问姑姑,是不是把大公主接回来,可哲哲竟然冷漠地说:“她是察哈尔的王妃,她当然要留在那里,将来阿布奈长大后,可以按照蒙古人的传统,娶兄长的遗孀,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
可是大玉儿来到盛京后,就一直受汉人文化的影响,在汉人的风俗中,这样的事会被世人不齿。虽然彼此都在两个极端,都违背人的天性和自由,可强迫年轻的姑娘等待年幼的小叔子长大再嫁,大玉儿实在恶心透了。
姐妹俩离开清宁宫,姑姑在女儿的事上一向冷漠,她们都是知道的,海兰珠叹息:“皇上为什么不立自己的外孙为新的察哈尔亲王?”
“为了向察哈尔表示友好,为了让他们乖乖的听话,别在这两年不消停。”大玉儿冷然道,“他为达目的,什么都能做出来的,这里头的事,姐姐就别纠结了。”
海兰珠咬着唇,沉吟半晌后道:“玉儿,你别这么想皇上,你总是这么想,心里会怨恨,我……”
可她嘴笨,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好好表达自己想说的话,每次一开口,都怕弄巧成拙,还没说,就先紧张。
她们站在宫檐下,刚好皇太极披着满身雪来,大玉儿周正地向皇帝行礼后,就转身朝永福宫去,甚至没多看一眼她的丈夫。
皇太极径直走入关雎宫,如往常一般要休息片刻,海兰珠站在桌前侍弄茶水,手里的茶碗忽然摔在地上,在地毯上发出闷响。茶碗没碎,可茶汤撒了一地,将地毯染出狰狞的水迹。
海兰珠下意识地蹲下来收拾,皇太极道:“你别动,让她们来做。”
他走上来,拉过海兰珠的手,十指冰凉,怪不得没能拿住茶碗。
“往后不要站在屋檐下说话,小心冻出病来。”皇太极捂着她的手说,“你身子弱,自己要保重。”
海兰珠凝视着他,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可她知道,皇太极很累,他很辛苦,他甚至不期待任何人的理解,把什么都扛在身上。
待宫女们收拾了满地狼藉,皇太极躺下闭目养神时,听见了有人出门的动静,隐约传来雅图的声音:“额娘,我不冷……”
是大玉儿带着雅图出宫了,去盛京城外的马场,看她的大白马。雅图在察哈尔的时候,最惦记她的白马,但玉儿怕她在外头疯跑没人管,走的时候没准她带着自己的马。
雅图的马一直养在城外,是多尔衮派人为她照看,这件事皇太极没怎么过问,叔叔疼侄女,再寻常不过,可他也没想到,自己和玉儿的关系,会有一天变得这么遭。
于是如今看着大玉儿自说自话地带着女儿出宫,甚至可能会遇见多尔衮,他心里的怒气就没来由地蒸腾起来。
正如皇太极所料,大玉儿在马场遇见了多尔衮,可她出门前就派人给齐齐格传话,半路上遇见齐齐格,在她一路的念叨抱怨下,一同来到这里,并在不久后,遇见了赶来的多尔衮。
齐齐格经不起风雪,抱怨道:“你们这些大疯子小疯子,这么大的雪,骑哪门子的马,东莪,我们去屋子里躲着。”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拽着东莪躲去避开风雪,可大玉儿翻身上了雅图的白马,拥着女儿道:“额娘带你骑,你慢吞吞的,看得人肠子痒痒。”
多尔衮忍不住叮嘱:“下雪危险,你们别跑得太快了。”
第249 你不是不必要的女人
“十四叔,有你在呢,我不怕。”雅图高兴极了,催着母亲,“额娘,快挥鞭子,挥鞭子!”
犀利的鞭声划破风雪,白马嘶鸣扬蹄,宛若与纷纷扬扬的大雪融为一体,大玉儿带着女儿飞驰而去,多尔衮的心悬在胸膛,便是也翻身上马,随时准备出手营救。
但大玉儿骑术甚好,又带着女儿,岂能将雅图置于危险之中,白马飞驰几圈后便稳稳地跑回来,只是雅图调皮,不等马儿停下,竟然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跳进一旁松软的雪窝里。
大玉儿急收缰绳,看着在雪窝咯咯直笑的闺女,她的笑容却凝固了,连带着突然涌出的泪水,也冰冻在寒风里。
多尔衮都看在眼里,紧跟着便见大玉儿也跳下马背,和她的女儿在雪地里滚做一团,笑着闹着,可为什么,雪花从眼前纷飞而过,多尔衮在玉儿脸上看见的,是悲伤,和眼泪?
一晃,六年了。
六年前的围场上,从马背上摔落的小雅图在多尔衮怀里的笑声,和此刻一模一样,她从小就是个顽皮而勇敢的姑娘,让人不得不喜爱。
可也是六年前,她的额娘开始了所有的噩梦,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围绕着她,再也散不去。从她当众将扎鲁特氏打翻在地上起,她曾经的笑声和笑容,就消失了。
已经那么久了,多尔衮出神,身体不自觉地走向那母女俩,想要伸手把大玉儿从雪窝里拽出来。
“十四叔!”雅图大喊一声,一只雪球猛地飞向他,他在战场上是那样机敏,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流弹飞箭,却没能躲过雅图的“攻击”,啪的一声,雪球正中他的脸颊。
小姑娘的笑声穿破风雪,透着纯真的欢喜和兴奋,多尔衮心底最原始的感情被激发了,顺手团了一窝白雪,就朝雅图扔过来。
娇滴滴的姑娘尖叫着,哪里是多尔衮的对手,推着她额娘说,去找婶婶搬救兵。
齐齐格带着东莪好好地在屋子里避寒烤火,门突然被撞开,一阵寒风扑进来,齐齐格还没看清楚,便是一团雪迎面砸在脑袋上。
东莪本就不想跟额娘回来,这下可乐疯了,只见大玉儿捡起一旁的雪氅丢给齐齐格,又顺手将东莪裹严实,抱着她说:“东莪快去救姐姐,姐姐被你阿玛欺负呢。”
齐齐格一通晕头转向,被拽出来和他们一起打雪仗,可结果是大玉儿带着东莪和雅图,对付她和多尔衮。
夫妻俩不敢下死手砸孩子们,俩丫头和大玉儿却没轻没重地往他们身上扔,齐齐格一直尖叫着躲在多尔衮的身后,扬言威胁大玉儿。
直闹得东莪的乳母们来劝,怕冻坏了小格格,这才纷纷罢手,多尔衮捉了东莪往屋子里送,女儿还往他脖子里灌雪,他冻得龇牙咧嘴,把丫头逗得咯咯直笑。
大玉儿和齐齐格互相搀扶着,拎着雅图往回走,嬷嬷们将格格们抱去收拾,齐齐格和大玉儿在一间屋子,多尔衮自然是离开避嫌的。
两人都累瘫了,多久没这么玩儿,在风雪里又喊又叫,这会儿才觉着嗓子毛拉拉的疼,被冰雪冻过的身体浑身发烫,齐齐格一个劲儿地责备大玉儿胡闹,却不忘给她灌姜汤,裹被子,她絮絮叨叨着,忽然听见了微弱的啜泣声。
“下去吧。”齐齐格将婢女屏退,爬到热炕上来,解开玉儿裹着脑袋的棉被,露出一张已经挂了泪水的脸蛋。
“玉儿?”齐齐格心疼极了,“你怎么了,摔哪儿了吗?”
大玉儿一头倒在她的肩膀上,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瘦弱的身躯在棉被中抽搐颤抖,她哭了很久很久……
自然,回宫的路上就好了,被风雪吹过的脸,看不出哭没哭过,她如常和闺女们念诗唱歌讲故事,一路先把齐齐格和东莪放回家,母女俩接着回宫去。
她们回来的晚了,进宫门的时候,天都黑了。在马场换衣裳取暖的功夫,也早就有人把那番热闹景象传到宫里,皇太极知道,哲哲也知道,海兰珠同样听说了。
母女俩一进门,便见海兰珠站在宫檐下等候,雅图朝姨妈跑来,海兰珠笑道:“饿了吧,热饭热菜准备着了,先吃饭。”
大玉儿站定,朝清宁宫看了眼,海兰珠温柔地说:“没事,我都和姑姑说好了,先吃饭吧。”
“还是姐姐好。”大玉儿回来时就想,少不得要被姑姑责备,现下能太太平平吃顿饭,姑姑也只遣了阿黛来问候,并叮嘱早些休息,就没再有别的话,倒是自在极了。
夜里,玩累了的东莪呼呼大睡,苏麻喇来将蜡烛吹灭,检查地龙是不是够暖和,大玉儿歪在炕头,懒洋洋地看着她说:“宫里没念叨我们?”
苏麻喇道:“怎么没念叨呢,奴婢还被皇后娘娘叫去问,为什么不一道跟着呢。”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苏麻喇问。
大玉儿慵懒地翻个身,确认雅图在一旁打呼噜,浑身暖烘烘的气息,这才说:“我以为这宫里,已经没人在我,已经都看不见我了。”
苏麻喇看着她,没张嘴,反正不论格格决定选择过怎样的人生,她都会陪到底,笑一辈子也好,哭一辈子也罢,她不离不弃。
然而几天后,马场里的欢乐,被添油加醋变了十八般花样传出来,不知那些人是冲着多尔衮,还是冲着庄妃,说得很难听,哪怕齐齐格和东莪也在,连齐齐格都被说是给丈夫打掩护,好方便他和庄妃翻云覆雨。
过去还只是说些私会啊私交之类的暧昧言辞,如今大喇喇地直接“上床”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日雪霁天晴,大玉儿带着苏麻喇往书房去,遇上了从十王亭过来的多尔衮几人,多尔衮显然不愿给玉儿添麻烦,故意避开几步,抱拳行礼后就要离去。
“睿亲王,请留步。”可大玉儿却主动喊下了他。
多尔衮微微皱眉,把心一定,转身来走到大玉儿的面前。
其他人都自觉地退开了几步,自然难免有好事者,偷偷打眼看。
“齐齐格和东莪没事吧,有没有着凉发烧?”大玉儿和气地问候着,“东莪那日玩疯了,夜里闹腾吗?”
多尔衮道:“她们一切安好,只是东莪尝到了甜头,日日闹着要出门玩耍,齐齐格不答应,母女俩在家里纠缠。”
大玉儿欣然:“那就进宫来,小姐姐们都在盼着她呢。”
“是。”多尔衮应道。
“此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说明。”大玉儿道,“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直没机会向你说,就是大公主省亲宴那天,我和多铎偶遇,你知道吗?”
多尔衮蹙眉,沉声道:“臣知道。”
大玉儿淡淡地说:“我不小心撞上他,他却故意将我推到,还动手轻薄,出言羞辱,说我最会勾引男人。我不知道他是信口胡说,还是意有所指,你是不是把那些事,告诉他了?”
多尔衮大骇,目光如冰,惊恐而心疼地看着大玉儿,半天只憋出一个字:“我什么都没说,但是他似乎察觉到了。”
大玉儿莞尔:“我就说嘛,你不会的。”她松了口气似的,继续说道,“多尔衮,我不是要挑唆你们兄弟的感情,我只是希望将来若是可以,烦你管束一下多铎。多的话,就不明说了,想必你都是明白的,你们兄弟都是大清最了不起的将军,本该受万世景仰,而不要为了不必要的女人沾上污名。”
多尔衮垂眸道:“你不是不必要的女人,也绝不是什么污名。”
玉儿不以为然:“我在说多铎。”
多尔衮抬起眼,看见了明朗而洒脱的笑容,大玉儿道:“让齐齐格抱东莪进宫吧,姑姑很想东莪呢。”
“是……”多尔衮抱拳,往后退开几步,玉儿便从容大方地带上苏麻喇,往她的书房去。
可是那天下午,大玉儿突然得到尼满的传话,说皇上要将崇政殿后面的屋子挪为他用,如今格格们已经都不念书了,这两间书房要暂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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