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时辰还是短,短到他都有点羞愧。
他都怕人嫌弃。
冉清荣忍俊不禁,“没事,太医说恢复只是早晚问题,现在已经可以受孕了。”
齐戎还是脸红,“我,我没敢报太大希望。”
清荣都能来拜佛求子了,是真的很想生儿子吧,齐戎刚恢复那几日,与冉清荣如胶似漆终日缠绵,他很有精神头,但过了一个月,就渐渐地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要是……
总而言之,他还是有点自卑。
冉清荣笑意清婉,“太子殿下你的脸很红,我给你吹吹好么?”
“别、别撩拨我。”
齐戎有这个病,太医都建议让太子妃主动一些,冉清荣不比冉烟浓爱脸红,到底成了两次婚,又有了一个几岁大的女儿,面对太医的话还是肯主动听的,也就时而与齐戎多了些小情趣,反而将他弄得手足无措起来。
太子殿下淡定而脸红地拒绝了。
冉清荣也低下了头,任由他抱着一路下山。
齐戎虽然某些方面不如一般男人,但力气却大,加上冉清荣又轻,结果就被他抱了一路,才送上了马背,齐戎骑马都怕颠着了她,信步如春风,骑行缓慢地回了东宫。
回宫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比冉清荣奶奶在世时还要苦口婆心地唠叨:“不要出东宫,千万千万不要。”
男人大概真怕她出事,冉清荣只能听着他的话,在东宫里莺莺为伴。莺莺日夜盼着娘亲能生小宝宝,每天帮她看着肚子,“娘亲,它又大了一点了!”
小姑娘家家可人又懵懂,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句,女儿体贴,冉清荣也高兴,“莺莺,还没呢。”
莺莺就失望了,“可是,可是真的大了,嬷嬷说,有了小宝宝,娘亲的肚子会越来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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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无忌,听得侍女们都脸红着不敢看。
……
黄河水患,连天灾情,又加上一个会陈留的容恪,齐野心中忧烦,又病倒了。
皇后日日到齐野的宫中来奉茶倒水,不离身地照料,凤宫之主要霸着侍女的活儿,没人敢拦,何况皇帝近来受了风寒病得厉害,高烧不退,嘴里唤着的全是“皇后”。
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帝口中殷殷叫喊的“皇后”,是他的“阿虞”,不是她这个现任皇后。
皇后妒恨,将早已准备的无色无味的药偷偷倒入皇帝的被子里,喂他服下。齐野病得神智迷糊,还以为是发妻温柔的手在抚摸自己苍老的脸,一晃二十多年,齐野自知老了许多,迷糊着感叹道:“阿虞,你来了?可我,都这样老了。”
皇后气得将碗摔在了地上,攥住了皇帝的衣襟,冷声道:“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阿虞!”
皇帝意识朦胧地被皇后摔回床褥里,艰难地颤巍巍地抬起了手,“阿虞……阿虞……”老泪纵横。
人生病了时总是格外脆弱,也最能曝露内心真实的渴望,皇后听了绝望地又哭又笑:“我在你身边二十年,却比不上一个只陪了你三年了虞皇后!”
齐野挣扎着要爬起来,被皇后一个耳光抽回床榻,他闷不吭气地闭上了眼,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皇后出了心头的火气,见齐野不动了,震惊着伸指头探过去,“皇帝?皇帝?”
没有出声儿,气息微弱,奄奄如风中残烛。皇后又慌又乱,赶紧收拾好将齐野的被褥拉上,让外头的宫女近来点香,说皇上已经睡着了。
皇后在皇上的寝宫里照料了半个月,皇帝的病情愈发严重,但宫中无人敢置喙,因为太医看过,没说任何问题。
殊不知这个太医早已被皇后买通了。
有人到东宫给太子报信,但齐戎也只是来看过齐野几回,便被皇后劝下去,代皇帝处理政务。齐野病倒了,所有政务都压在太子这头,包括黄河水患,齐戎也公事繁冗抽不开身。
宫中人心骚乱,皇后趁皇上熟睡夺取了禁卫军的虎符。
八月下旬,齐咸果然反了,连通了永平侯,手握了八千兵马,齐咸逼宫了。
御前保护皇帝的将军,也临阵倒戈,投靠到了叛军麾下。
齐咸率领八千人马包围了皇宫,扬言太子不举,皇帝有心废立,为篡夺皇位太子竟使诡计暗害皇帝,请太子出来对质。
事先流言蜚语已传遍宫城,人心惶惶。
支持拥护齐咸的朝臣自不必说,那些置身事外的由于手中没有权利,也难说信任谁,贤王逼宫,竟无一人有能力阻止。
于是大军浩浩荡荡地破开宫墙,与禁卫军里应外合,乌压压的大片人马杀人了皇帝的宫门。
齐咸已经准备了很久,从容恪离开上京开始,他就在紧锣密鼓地计划收买人心,利用永平侯的威望联络各大臣,搜罗能为他效力的士兵。
他韬光养晦许久,将治水的机会让了,纵容容恪离开了,都是为了养足兵马等待这一日。
只要他登上帝位,从今后,浓浓是他的,江山也是他的,而容恪不过只是他踩在脚下的蝼蚁。
齐咸振奋着率领人攻入宫门,闯到金殿,剑锋直指,逼迫太子出来对质。
如今齐野早就一病不起了,太子龟缩东宫,齐咸得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造反的叛军军心振奋,“杀!杀!杀!”
齐咸一身漆黑的甲胄,在众人簇拥之下提剑入了皇帝金宫的主殿。
鎏金而辉煌的雕龙大柱,琉璃雕镂的盘龙大画,彩线穿缀的祥云飞龙锦绣帘褥,雕着双龙抢珠的兽形香炉……金殿里空荡荡的,几乎无人。
齐咸握住了腰间的长剑,眉心微微凝着,意识到有些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造反逼宫这边的事略写了,因为恪哥哥和浓浓才是主角啊,但是我赌一包辣条,齐咸成不了气候~
☆、兵败
没有人。
皇帝休养的寝宫里没有人, 串谋的要做内应的母后此时也不知人在何处, 齐咸虽然能处变不惊, 可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了怀疑——莫不是事情有变?
可依着母后的手腕,她不至于连报信的余手都不剩的。
齐咸抬起头,只见镶金雕漆木龙古架后, 一个修长的人影徐徐转出,一身箭袖的紫金蟒袍,发簪金冠, 尊贵无匹,眼神却带着失望和悲悯。
他从容地走来,仿佛不知道已被齐咸兵临城下,随时会覆灭一旦, 也仿佛不知道, 齐咸早已有了弑君杀父的杀机,齐戎只是慢腾腾地走过来,在齐咸目光狰狞地伫立时,齐戎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四周都是齐咸的兵马, 有人要上前摁住太子,齐咸挥手说不用,他捂着被兄长锅得疼得像火烧的脸, 震惊地抬起头,“皇兄?”
殿内没有皇帝和皇后,只有太子, 齐咸惊讶不止。
齐咸失望地道:“父皇说你会造反,我原本不信,以为你最多与老二争持不下,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父皇也知道?”齐咸惊愕地拔尖了声音。
整座金殿里都是齐咸震惊的尖音在回荡,造反的人有犹犹豫豫的,一听皇帝早已知晓,反应过来太子出现在此是受到皇上旨意的,是正统,而逼宫的人,全是谋逆。
齐戎无奈,“三弟,你太妄进了。我本来答应父皇,三月内便许会退位,你为何等不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做哥哥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也知道,我虽是太子,可从来不是玩弄权术而不顾手足情分的人,若你当真要这个帝位,不是不可,皇位能者居之,你要表现出你的才干,我早就……”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齐咸此时最不能动摇,他反掌阻隔了齐戎的脸,将他的话堵回去,沉着脸色一吼,“动手!”
“殿下!”
身后急报,齐咸没来得及拔剑,便被唤住了,“殿下,我们被包围了!巡城防御司也倒戈,控制了永平侯府,陆世子不知所踪!”
事情反转得太快,齐咸脑中一片嗡嗡之音,他举着剑,又惊愕地放下,望向了唯一能解释这些事的太子。
齐戎负起了手,清爽的秋日,风一阵一阵地扑入金殿,皇兄的眼睛却像是冷冬里的冰湖,澄澈而冰寒,齐咸怔怔地不能言语,齐戎结着眉头,一句一句道:“三弟,你兵败了。”
“我、不、信。”齐咸举起了剑,犹豫不决是否当弑兄。
齐戎看着他举剑,看着他两条胳膊都在颤抖,齐咸眼里的镇定和踌躇满志,被瓦解得只剩下惊恐和畏惧,他不敢动手了,齐戎知道,所以没有携带兵刃前来,围宫不伤及皇室,他还有死罪豁免的机会,要是这一剑下去,绝无生理。
齐咸也知道,大哥不会和他动手,从来都不会。
他将剑抛在了地上,笔挺地跪了下来,声音透着绝望到了极点的平静,“臣弟罪该万死,请皇兄恕罪。”
齐戎看着他直叹气。
齐咸垂着目光,碰到猩红的地毯,目光如被灼伤,溢出了温热的泉,“我、母后呢?”
“难为你还记挂着母后。”齐戎望向别处,又回过头来,“皇后谋害父皇,其罪当诛,早已被拿下了。”
齐戎当庭宣判,“叛军者,倘若此时放下军械,弃暗投明,本宫奉皇上圣谕,可饶恕尔等死罪,若再有纠缠者,围剿不赦!”
众人望向身后,八千叛军身后,有近千弓.弩手埋伏,另有万人在宫外,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要是不投降,也只有死罪一条。于是银枪金刀,纷纷落地,将军士卒都跪下来乞求皇帝恕罪。
齐戎再审问齐咸,“皇后给父皇下毒一事,你知不知道?”
齐咸点头。
齐戎失望地负手后退了一步,紧蹙着眉头,俯下身死死盯着他,“好,此事我也会禀明父皇,该如何处置你,有他圣裁。”
一直到沉默寡言的造反的贤王被拉出殿外,轰轰烈烈的逼宫变成了一场儿戏之后,齐戎缓慢地转过身,想到一个月前父皇对自己的交代,“你的弟弟,一个去了黄河,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只另一个,却是个不省心的,迟早要有杀父夺位的行径,朕命令你将兵部尚书抓住,无论如何,叫他将兵力保留给你。”
当然不止这些,老二离京时,也不知是真是假,曾忠心耿耿地将他的虎符赠给齐戎代为保管,齐戚有军功,他手下有五千人马可以调度,皇帝也默许了的,为表诚意,齐戚将其都交给了太子。
齐戎一直信任弟弟,却也听从父皇命令,暗中留意着齐咸的一举一动。
直至皇后在药汤里下手,父皇才将来龙去脉同他说明。
原来齐咸从娶永平侯女开始,便一直在想着借用永平侯的声望煽动人心。可是这天机不知怎的全教陆妩听去了,陆妩不与齐咸同流合污,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密告了皇帝,作为交换筹码,请皇帝对永平侯府从轻发落。
皇帝早料到皇后会在药汤里下毒,借机控制住自己,因而事先已托人准备可解百毒的丹药,皇后本来下的慢性毒,不至死,再被丹药一解,齐野体内积累的毒素便已不剩多少了,正直的太医仍然每夜为他施针治疗,齐野的身子虽有亏损,却反倒是因此骗过了生性多疑的皇后。
事败之后,皇宫里恢复了水一般的死寂。
嫔妃宫女似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而齐野正逸兴悠哉靠着藤椅小憩,冷枫如火,灼着眼球,风一吹满院秋色浮动如水,高低错落的瑟瑟声似七弦上拨着的琴音,齐野为这宁静而满意极了。
他惬意地眯着眼睛,等着太子凯旋,但没想到,齐戎来后,便生生跪在了他眼前,齐野就是太了解儿子,但此时也不由地动了一分肝火,“你想让朕免了皇后和贤王的死罪?”
齐戎惊讶于父亲的明察秋毫,老实道:“请父皇改为终身圈禁,饶恕他们不死。”
齐野扭过头,龙目一张,鼻腔里发出一个冷冷的哼笑,“倒是宅心仁厚,太子肚里能撑船。泼妇和逆子要谋害朕的性命,你要饶她们?要是有不知死活的男人凌.辱了你的女人,你也放他们一马不成?”
齐戎竟无语回话,愕了愕,道:“不能。”
这就是了,齐野深深懊恸地明白,自个儿养了教了他多年,在他心里还不如一个女人,老父亲颓丧沧桑起来,一股子伤春悲秋之意,哪里还有一丝闲玩秋景的心思。
少顷后,齐野嗤笑,“这不就是了,齐咸判终身圈禁够了,那个泼妇,朕饶不了她!”
反正怎么判都是胜利者的事儿,齐咸毕竟是他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至于皇后……敢谋害丈夫委实天理难容,不杀她都不足以泄心头恨!
他都这么说了,见齐戎还笔直地戳在那儿不动,齐野忍不住想踢他一脚,“还有破事儿?”
齐戎攒着修眉道:“还有一桩,永平侯府该怎么处置?”
齐野布满了,“你是太子,别老什么事都来问朕问朕问朕,区区一个永平侯,你自己拿捏。”
“可父皇答应过不治陆家死罪。”齐戎道。
齐野一想,就想到了陆妩,“老三那个侧妃,原来多次进宫,与老二倒似有些情意,这回幸亏她出卖了齐咸的情报,如若不然朕和你也早死在了泼妇和逆子手上,不死就不死罢,哎,朕困了,歇会儿。”
齐戎不敢再打搅父亲大人睡觉,他虽然忠厚,从不以最坏的恶意度人心思,但却不禁一面走着一面想,三弟是个行事谨慎的人,齐戎已打听过,他与陆妩就是一对怨偶,照理说,如此大的事他应该瞒着陆妩,决计不会让她偷听了什么消息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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