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两人说说笑笑的,羡煞了车中冉烟浓,她放下帘,看了眼德高望重的明蓁姑姑,见她嘴角带笑,自个儿默默地叹息着,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容恪。
她们的车队出发那日,冉烟浓披着他给的红绒披风,眼眶被风沙吹得红红的,容恪不怎么会哄人,冉烟浓将他的腰抱住了,亲昵地说了一会儿话,容恪腰间的玉带被玉手一扯,他挣动一下,怕这个胡作非为的花蝴蝶当众让他难堪,结果冉烟浓只是给他挂上了一只香囊。
然后便站了起来嘻嘻笑道:“我等你。”
容恪挑了嘴唇,微笑道:“劳夫人记挂一阵了。”
“谁比谁记挂还不一定。”冉烟浓狡黠地凑近一步,小声道,“下次见,我再把它抽下来,换上我亲自给你备好的镣铐,注意,那时候是在魏都,我的地盘,我就像你欺负我那样,狠狠地欺负你。”
在容恪微微一愣时,她站起身,言笑晏晏地弹了一下他的肩头,将羞涩和不舍都吞进了笑容里,化作掷地有声的一句诱惑:“我等你来哦。”
容恪慢慢地想了很久。
在她的车马消失在平原之后,他扬起了薄唇。
他是个戒备心和警惕心极重的人,要是受制于人,心甘情愿地被她玩,恐怕不那么好商量。临别前一晚夫妻打架时被热情的夫人亲得略有发肿的唇,被容恪碰了碰,他眼眸微深,笑着牵马回了军中。
作者有话要说: 冉烟浓:回去收拾渣男。
灵犀:对付渣男?来来来,我有一手!
胳膊肘往外拐的公主嘻嘻
☆、姐妹
冉府刚办完了一场喜事, 不过三日便陷入了一团清净里。
冉横刀整日不归房, 在书房抱着他的兵器睡了三日, 长宁想做个和事老,便拉着灵犀劝了许久,灵犀道:“他心里没我, 只怕也不愿同我洞房。”
长宁心里晓得,问题不在灵犀这儿,在冉横刀那儿, 但总要一个人稍稍拉扯下脸,好事才能成,于是多说了几句,得了灵犀的首肯后, 又将儿子教训了一顿。
婚后第四天, 冉横刀才爬上了灵犀的床。狐朋狗友说的良宵苦短,他一点没品出什么意思,这种事做来很无趣,灵犀就像根木头似的摆在床上,连口气儿都不出, 没过一会儿,冉横刀弄完了,就下来到院子里跑几圈, 出了大汗,洗了澡,再回去。
从归宁回来后, 长宁便将将军府手头的事宜分了些给灵犀,她开始学着看账本,对冉横刀爱答不理,任他在自己面前耍什么宝,她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
晚间他回来,总能看到她挑着烛火在学习看账本,拿着小本一面看一面记着,钻研用心,一想到她对自己不理不睬,冉横刀心里头气不过,一把吹灭了烛火,扛着她便上榻,一番胡闹以后,灵犀仍是橡根木头似的躺在那儿。
冉横刀要炸了,他这么卖力,她一点都不回应的么!
于是掰过她的脸,两手扣住了她纤细雪白的脖颈,恶狠狠道:“再让我看到你大晚上看书,我就罚你。就这么罚。”
灵犀的脸颊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冉横刀不温柔,也没什么技巧,只顾着横冲直撞,灵犀得不到一点儿乐趣,只是觉得累,被他一闹,哪还有力气应他的话,便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冷嘲热讽道:“看书总比对着某些人有趣多了。表哥。”
“你叫我什么?”冉横刀憋得脸红,“再叫一遍。”
“表哥。”
“不行!”冉横刀大怒,“叫夫君。”
这算哪门子夫君,一个心里只有别的女人的男人,大半夜的睡着了也不忘了他的潇潇,灵犀跟他没好脸,冷冷笑道:“我不叫,你想怎么着随你。”
便背过身去,拉上了双花大红鸳鸯被要睡下了。
冉横刀挫败得垂头懊恼地也跟着睡,手要揽住灵犀的腰肢,被她不留情面地抓住了往后头一扔,再要抱,灵犀便恼了,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冉横刀的脸又红又白,想着她柔软滑嫩的肌肤在掌心轻颤时,像初开的琼花,可惜一现,后头便没了。
莫名其妙地,冉横刀一阵恼火。烦躁。
冉府上下都视这一对小夫妻为活宝,少夫人只记着正事,她做事干练,将外头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公婆也孝顺,只是唯独对冉横刀不理不睬,二公子就好跟在她屁股后头,看她养花、看她挑叶子给长宁煮茶,有时候坐半天了灵犀也想不起来冉横刀,他又气又恨,便拦住她的去路。
“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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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横刀气炸,“我就问你一句话。”
灵犀抱着簸箕,不耐烦了,“问。”
冉横刀将手放下来,齿关一碰,一句话问得磕磕巴巴:“你拿我当什么?”
表哥?丈夫?还是什么都不是?
灵犀冷然一笑,“滚。”
“你……”
“当狗。”
冉横刀怒了,箭步便冲上去,将她怀里盛着绿茶的小簸箕一扔,扛着人便回床榻,这回灵犀不让了,夫妻俩在床上打了一架,后来冉横刀用武力夺得了胜利,便像骑马一样将这个倔强的女人狠狠驾驭了一回。
事后灵犀还是一言不发,只有一串泪珠从眼角滚落,冉横刀不欺负女人,一看女人哭就慌了,手忙脚乱地要给她擦眼泪,“哎,你别哭啊,我还以为你很坚强……”
灵犀不理会,只是望着窗外落泪,冉横刀心乱如麻,抱着她又哄又求,她还是一声不吭,他也就渐渐地心灰意冷了,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没我,我心里也没你,既然做这种夫妻没意思,咱们以后就各过各的吧,我再也不来招惹你了。”
冉横刀说到做到,从床榻上溜了下去,半个月再没到灵犀眼前晃悠,甚至躲到城外,跟冉秦在军营里磨炼去了。
灵犀反而开朗了不少,每日陪着长宁赏花弄月,坐着马车出门逛街,另将外头的生意都报给长宁,长宁在这方面是放了一万个心。
但苦就苦在,冉家只有老二一根独苗,香火大事一直落在他头上,如今两人貌合神离,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连照面都不打一个,长宁难免为他们担忧,旁敲侧击了几回,灵犀总是能拐弯抹角地转到别处,长宁便长吐了一口气,知道他们夫妻俩的事自己也过问不来。
冉烟浓无声无息到了上京,先给东宫的姐姐递了消息进去,冉清荣便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姐妹俩上了一辆马车,执手相看泪眼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明蓁便先下了车,到将军府去告知一声。
数月不见,冉清荣又憔悴支离的,若不是说话时还有几分中气,竟像得了场大病似的,眼窝也陷下去了,昨晚还像是哭过,眼泡还是肿的,今日盖了厚厚一层严妆,抹匀了胭脂水粉,仍是没逃过冉烟浓的法眼。
她心疼姐姐,路上便劝道:“姐姐心里想着的是件大事,我没法给你拿主意,总要告知爹娘的,要是他们知道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冉清荣用绢子擦着眼,泪中带笑,“浓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让我去找爹娘,可我怕他们觉着我不争气……成婚这么多年,反倒让两个妾欺负了。”
她一抬起手指,冉烟浓便看到她的指尖一抹凝固的血痕,心头一跳,忙拽住了她的手腕,“这、这是谁干的?”
说来冉烟浓气极,冉清荣在宫中左支右绌,没人真心疼爱,如今见着妹妹这么护着自己,心中感动至极,抽回了手,“昨儿个,她们得了一张名琴,叫我去试试。”
冉清荣不会弹琴,被两个良娣诓着坐到琴台前,手指被琴弦割破了,琴弦也被挑断了,两个良娣惊呆了似的看着,在她手足无措时,她们可惜地哀叹起来,“我的松风水韵。”
琴是宝琴,可人却是个俗物,那两人话中带刺,大抵是这意思,冉清荣站了起来,想走。
与她们较嘴巴上的长短,一来丢了身份,二来,宫中的皇后和她的丈夫都向着这两个良娣,她无所适从。
正巧太子齐戎从水榭上徐步而来,藕色衣衫的良娣扑了上去,娇羞又惋惜地冲他哭诉,“我近日得了一张宝琴,可是我们俩都是乡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本想太子妃是将军府出身,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我们想让她试试琴,也教我们一饱耳福,没想到姐姐将我们的琴弄断了……”
另一个良娣也扑了上去,齐戎左右手一边一个地揽着她们的腰,目光与冉清荣碰了碰,她抿着唇,看着她们姐妹情深、妇唱夫随,心往下沉入了无尽深海。
齐戎目光一痛,便低头冲笑语温柔地哄着两个良娣:“太子妃是习武的,她可不会弹琴,想试琴可找母后身边的琴婢,她们的技艺是超凡入圣的,也才配得上你的松风水韵。”
冉清荣的身子晃了晃,婢女将她轻轻托住了,她淡淡一笑,用手帕裹了滴血的手指,对齐戎敛衽告了辞,便沿着水榭下的青石回廊飘然而去,一池荷风动,满湖碎萍生,都不及那个消瘦落寞的清姿倩影。
那两个良娣还不依不饶,“不管,我的松风水韵坏了,太子殿下要重新送我一张琴。”
“好,本宫赔给你。”齐戎温笑着拍着两个良娣的香背,目光不经意触到了那张断了弦的松风水韵,琴木上那一滴鲜红的血珠,刺得人心里疼得要命。他忍不住望向冉清荣离开的青石回廊,她已上岸,水湖翠的锦绡勾勒的身形腰肢,像揉碎在鹅黄嫩绿间潺湲的水波,清瘦秀美……
再看两个良娣,他连敷衍的一点心思都没了。
冉清荣不想久留,故人已成三,她是再也挤不进那个位置了,起初抱着女儿哭的女人也不再了,冉清荣只想离开这座囚牢。
可她怕,当初太子来求婚时,母亲说什么也不让,不想她嫁进深宫,说将来恐怕要受一辈子苦,是她一意孤行,笃信太子即便将来三宫六院,也会敬重她一生。她所求不多,但求的,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那就舍弃。
听罢冉清荣的话,冉烟浓怔怔地望着姐姐受伤的指头出神,她想,太子殿下事情做绝了,也就无怪他们冉家不能再忍了。
“姐姐,太子殿下多少日不去你房里了?”
姐姐是没生下个龙子凤孙,但太子这边就没有问题么?冉烟浓不信。
冉清荣微微一怔,想了想,竟然久到记不得了,喃喃道:“得有,一两年了罢。”
听罢,冉烟浓的眉头狠狠地一跳,事到如今夫妻再这么过下去也没甚么意思,她本着安慰姐姐的心思回来的,但眼下不得不向母亲说说了,说什么也不该再叫姐姐受这种委屈。
冉清荣不想说太子,扯着冉烟浓笑道:“浓浓嫁到容家,容恪待你好么?”
容恪待她很好很好。
可冉烟浓怕说出来让姐姐又难过,咬咬嘴唇道:“现在是还行的,只是明蓁姑姑说了,相处久了,到头来谁又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窗外有翠鸟啁啾,容恪放下军报,鼻尖微微痒,难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好像有人在骂他。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过得好,姐姐嫉妒,于是各种作妖……是不存在的2333
☆、省亲
马车停在冉府门口, 长宁亲自带人来接, 包括新婚的公主, 穿着一身墨兰绯色长烟水绡裙,几名婢妇都立得极为恭谨,太子妃和世子妃一道回家省亲, 为了教东宫的人也晓得他们冉家是有面的,长宁用心铺张了一番。
只是这个二女儿回来时事先不曾通知,长宁惊喜之余, 将下车的冉烟浓用含着淡淡责怪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冉烟浓回家了有些藏不住愉悦,但才翘了嘴唇,便想到姐姐的遭遇, 她回来可不单单是为了与父母共聚天伦的。
冉府两个男人都不在, 接风宴还是灵犀操办的,数月不见,灵犀又丰满了些,脸颊挂着两团可喜的红白肉,娇俏明媚, 但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坏:“北疆的风沙可大着呢,才几个月,将妹妹的脸都吹黑了。”
长宁闻言惊讶了, 回眸一看,冉烟浓的小脸被一身小披肩簇着,鬓发如绿云, 虽不见晒黑,但却清瘦了不少,也担忧她在陈留受了委屈,“浓浓?”
冉烟浓挥袖,“娘亲我很好,我是为了阿姐的事回来的,要不然先说说姐姐。”
冉清荣脸色憔悴,亲人见面也洗不去面靥忧愁,长宁入宫多次,都说让她宽心,但冉清荣和太子过不下去了,大抵是因为真的没有夫妻情深了,长宁不好责备女儿,也不忍说什么挖苦的话,教她当初不肯听自己话,到底是心头一块肉,她受了委屈,长宁比谁都心疼。
将军府的花木还是去年开春那些,不过到了秋季,落叶纷冉冉的,物华将休。
进门上了菜,冉清荣仍是无法展露笑颜,满桌气氛低沉,冉烟浓也不敢趁着母亲在造次,还是灵犀,心直口快,“皇家的人找不到几个痴情种子,当初嫁给我皇兄,就该将最坏的情况都考虑了。要是忍不得,就和离,我也知道错不在嫂子。”
长宁在底下拉了她一把,眼眸示意,缓慢地摇头,“太子殿下是储君,要和离只怕不易。”
何况冉清荣膝下还有个苦命的女儿,长宁笑着问她,“莺莺怎么没来?”
冉清荣敛眸,不听老人言,闹到今天这个局面,她心里有懊悔,也有愧疚,低声道:“皇后喜爱莺莺,想必是知道我今日回家,将她接到凤藻宫了。”
皇后这是想一手拽着太子,一手拽着她女儿莺莺,至于她是走是留,皇后不在乎。
都是一家亲戚,但皇后这事做得绝,连长宁也同凤宫疏远了不少,因为女儿在东宫受委屈,大半是皇后的缘故。
灵犀是宫里嫁到冉家的,自知家宴上气氛微妙,久待不下去,正逢此时愁闷着,外头传来齐齐的声音:“二公子。”
原来是冉横刀回来了,从军营里一路疾驰回来的,俊挺的脸挂着几串汗珠,手里抱着一顶虎纹头盔,许久不见冉烟浓了,他眼前一亮,露出一口大白牙,“浓浓回来了?”
家宴上几个女人各自沉默无话着,被冉横刀一语砸破,冉烟浓看了刀哥,又看了眼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去的灵犀,默了默,低声道:“嗯,昨儿才给母亲递信儿。”
灵犀起了身,“姑姑,我身子不适,想回去歇息了。”
正愁没个理由脚底抹油,这人回来得正好,她躲他成了积习,长宁也知道的。
得了长宁准允,灵犀便起了身,端走了一盘紫薯包子,她为了筹备两个女儿回家的家宴忙活了一大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想是场鸿门宴,怕祸水东引,一不留神冉家的几个女人集火自己,灵犀还是先开溜为妙,顺势就卷走了一叠紫薯包。
她一起身,冉横刀就抱着头盔拦住她的去路,咬咬嘴唇,“躲了我半个月了,我都避到军营里去了,就一家人吃个饭,你也躲我么?我发誓我不那样了,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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