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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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她没想到, 完全没报希望的事情竟然成了!只不过好事就是好事,她可不会犯糊涂反应不过来!连一个磕绊都没有打,毛嫂立刻把王氏请了进来, 泡了一壶苦丁茶,又拿了瓜子和蜜饯待客。

王氏和她喝茶,说些零零碎碎的话。这也是世人的习惯了,很少有机会开门见山, 更多的时候都是先说些无关紧要的。有了一个引子之后, 这才能往下说。

毛嫂见火候差不多了, 这才放下茶盏, 试探道:“赵三太太来寒舍恐怕是有事,我不过是个下九流说媒拉纤的。您到这里来,我就只能往这些事情上面想——难不成您是昨日的事情有了回应?”

王氏也不矫情, 笑着点点头:“昨日我仔细想了想,儿女婚事还是实惠最要紧。我家和崔家何等知根知底,嫁到他家当然是比别家要强得多......而且本哥儿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实在是个好后生。”

王氏并没有在这上面说什么挑拣的话——那纯是得罪人!你既然都已经答应嫁女儿了,可以因为别的事情提出意见,可是对于准亲家、准女婿,那还是要多多地说好话的。不然呢,各种抱怨真的会对日后有好处吗?

这就像是婚礼上的‘难新郎’,只要不是犯傻的人家,都会十分注意分寸。不然的话,遇上一个格外刁钻的姑爷,这上头受了气,迟早是要讨回来的。到时候啊,吃亏的还是自家闺女。

“等到晚一些的时候,我也和莺姐儿她爹说了一声——既然是崔家本哥儿,又有什么不应的。这是他的意思!说起来知道这个后,他倒是比我还上心。之前他就喜欢本哥儿,让家里哥儿和他学......”王氏说这些话半真半假,不过花花轿子众人抬,多说一些好话,从毛嫂这里透到崔家,这总是没错的。

毛嫂也举得王氏聪明,按理说,之前赵家有这么多人提亲,应该让王氏变得心气高起来才对。即使因为赵崔两家关系亲密,又因为崔本实在是个好的,最终答应了这门亲事,那她也应该十分倨傲才对。

可是现在呢。十分和气不说,对崔家,对崔本,那也是赞了又赞!这是为什么?这正是别人有眼色!晓得既然下了这个决定,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毛嫂做媒也有一二十年了,经手的姻亲人家不知道有多少对。眼睛见过那些愚夫愚妇是如何结亲的——实在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真那么嫌弃人,那还结什么亲?既然已经结亲了,那就好好说话!

什么人家家里穷,什么人家子弟不上进!这是女方对男方的。什么女孩子生的平庸,什么女孩子不够勤快!这是男方对女方的。说句实在话,这都不怎么讨喜,除了让两家关系变得不好之外,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

特别从实际情况出发,前者格外不可取!知不知道啊,你家姑娘从此以后就要进这家门了,她的日子拿捏在人家手里。你家这样作死地得罪人家,日后当人家媳妇的时候如何过日子!

只可惜这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以为这样能表现出自家的不好惹。就像是下马威一样,先让亲家的皮紧起来。到时候女儿嫁过去压倒婆家,或者自家过去帮忙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能大一些。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毕竟一个家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好多悍妇不就是看准了时机,从不留情面,这才拿捏住了婆家一家人——这也鼓励了这些人家。只不过那些犯傻的女方人家恐怕没有注意到,这种媳妇还是少数中的少数!毕竟,这个世道,女人面对婆家还是天然出于弱势的。遇上婆家有一个稍微强硬一些的,那时候就知道这些手段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使自己陷入到十分困难的境地。

王氏这边好说话,毛嫂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只听她连声夸赞:“不是我说,咱们这一带,还有哪家姑娘比莺姐儿出挑?没有的!一家有女百家求,说的好像是人人家里的姑娘都能够这样,其实不然。真正能这般的姑娘少之又少,莺姐儿如今是这样,难得呢!”

又道:“之前求亲的人家那么多,我说句实在话,比崔家条件好些的不是没有。换成是一般的人家早就答应别家了,也就是太太你们家,真是实在疼惜女儿的。不图那些虚好看,为的就是女孩子的日子!”

“崔家的亲事我之前也做过,他家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找遍整个扬州,这样爽利简单,又不缺兄弟家人扶持的人家也不多见呐!你家莺姐儿嫁过去就能当家,上头没有婆婆啰嗦,中间没有小姑小叔麻烦。妯娌是有,可是一则,都不是什么麻烦人。二则麻烦又如何?已经分家的妯娌...咱们私下说话,那根本不算事儿啊!”

有些话好说不好听,王氏听到这里,心里是赞同的,不过表面上只是微笑,并不说什么。

毛嫂也不是要她说什么,见她神色很好,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又拍着大腿道:“赵三爷欣赏本哥儿那是大好事,人家都说女婿半个儿,到时候更和睦了......”

两人零零碎碎说了许多,王氏最后道:“这件事就全拜托您了,给崔家去个信,就说我家答应下这门亲事了。只不过亲事还有许多要商量的事情,我们也得拿起来了。”

毛嫂当然是满口答应——她巴不得赵家和崔家马上就结亲,赵莺莺和崔本明日就办婚礼!这般的话,她的谢媒钱也能到手了。只不过事情不是这么容易的,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段婚,侧面也说明了结亲不容易,所以要格外珍惜。

王氏告辞离开之后,毛嫂略作整理就去了崔家。见毛嫂昨日来了的,今日又来,崔家大嫂有些奇怪,顺口问道:“嫂子今日就来了?莫不是赵家给了好回音,婚事上面有了眉目?”

“恭喜仁哥儿媳妇了!这件事果然成了!。”

毛嫂喜气洋洋地这般说,这反而让崔家大嫂有些反应不过来,要知道她刚刚顺口一说,那真是顺口啊。只不过是婚事拜托给了毛嫂,见到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件事罢了。

可是关于从她这里得到关于赵家的好消息,那她还真没这么想过——想过赵家会答应,可是也该等几天的。这么快,像是没怎么犹豫一样,这完全是出乎意料的。

愣了一下之后,崔家大嫂很快反应过来,也是满脸喜色:“嗳!真有这事儿?赵家那边给信儿这么快,实在是超出预计了。到底谢谢嫂子,这也是嫂子的功劳啊!”

其实更多是和毛嫂没什么关系,这一点毛嫂自己知道,崔家大嫂也知道。不过这种事谁会说穿?大家做事情都是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的,非要什么都认真,也就不存在交际一说了。

果然,毛嫂立刻笑着摆摆手:“我不过是从中说和而已,实在说起来还是仁哥儿媳妇家自己好,本哥儿又是一个上进的。若是没有这些,任我舌灿莲花又有什么用?那些讨不着媳妇光棍好多着呢,媒婆要真那么有用,何来这些人!”

毛嫂又拣着王氏说过的那些好话说给崔家大嫂听,末了道:“这都是人家赵三太太自己说的,你说说看,不是你家好又能是什么?”

崔家大嫂听的满心欢喜:“赵三婶婶也是说的过了,不过是因为咱们两家朋友关系,本哥儿又是婶婶看着长大的,就像自家孩子一样,这才有这样的说法。也就是咱们两家私下说说而已,真要是让别家知道了,该笑掉大牙!”

大概是觉得这样说还不够给面子,又吹捧起赵莺莺来:“咱们本哥儿那几句赞算什么,都是亲戚朋友给小辈面子而已。真要说起来,还是莺姐儿硬扎!若是莺姐儿不好,哪里会有那些人家上门求亲。这可不是赞小孩子几句,是实实在在觉得好!”

这话既是好话,也是真话。就像是平常大家对一门生意一样,你觉得这门生意好不好?若是正在做这门生意的朋友问你,你能说不好吗?这当然看不出你是不是真的看好这门生意。

只有等到别人问你愿不愿意出钱合伙一起做这门生意的时候才能看出来——肯出钱的,那是真看好。不肯出钱的,这也明了了。连钱都不肯出,那还看好个鬼啊!

说了这些闲话,崔家大嫂又嘱托毛嫂道:“嫂子,这件事还得拜托你。我这边待会儿就去问我公爹,具体的要怎么安排。等一应定下来了,我就去找你。到时候麻烦嫂子再多跑几趟,和赵三叔赵三婶婶那边商量。”

毛嫂当然是满口答应,这本来就是媒婆最主要的任务,而且也是整个婚事中最繁琐最麻烦的一部分。跑来跑去的,有的麻烦人家能为这个磨上几个月——最后因为这些事协商不来,最后婚事告吹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啊,媒婆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不过这一次毛嫂自己有感觉,赵家和崔家的婚事这上头应该不会有多纠缠——这既是直觉,也是经验。她经手了好多桩婚事了,自然也有一些自己的总结。一般来说,像赵家崔家这种小康之家,只要一开始的时候答应下来婚事,后面因为嫁妆、聘礼等事而告吹婚事,这种事实在少的可怜。

古人说‘有恒产者有恒心’,又说‘仓廪足而知礼仪’,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些家中困难的或许心中也是爱儿女的,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他们在这些问题上放松。

女儿的聘礼不仅是女儿的聘礼,那同时还是儿子将来的老婆本,是家里紧急的补贴。如果多要一些,或许女儿就能不光着一个人嫁出去了,多多少少备一些嫁妆。媳妇的嫁妆也不止是媳妇的嫁妆,虽说当世的说法,媳妇的嫁妆只有媳妇自己能动用。但既然人都是自家的了,肉烂在锅里又有什么分别?

崔家大嫂送走了毛嫂,自己就往公爹住的屋子走。崔父是跟着大儿子住的,不过他懒得麻烦儿子,所以不肯住正屋,就连厢房也不肯住,就在后院罩房里占了两间。等到崔家大嫂过去的时候,崔父的屋子里并不止他一人,尤氏这个二儿媳在,还有崔礼媳妇吴氏也在。

“爹,本哥儿也到了讨媳妇的年纪了,我这个做嫂子的也帮着张罗了一番。只不过我哪里好和小叔说话,所以这才来找您的!这刘四姐真是不错,不信的话您大可以打听去——我也不敢在这些事上弄虚作假啊。要真是说的不实,我以后还能在这个家呆下去?”

尤氏在一旁鼓动崔父,崔父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吴氏已经笑了起来:“二嫂,你也别总是说刘四姐如何如何。你娘家表妹,那岂不是有自卖自夸的嫌疑?而且刘四姐那些姐姐,啧啧啧,都说刘三姐和刘大姐刘二姐不同,但你说说,如今刘三姐是个什么样子?那可不是勤勉的。这时候信你的话,要是娶回来是个懒媳妇,那可怎么是好!”

听到这个,崔家大嫂也是心里点头的。刘家几个姐妹中,刘大姐就是嫁在崔家附近。当初这门亲事就有尤氏从中张罗——当时的刘大姐已经是嫁不出去的样子了,眼看着只能说一个破落户的。

刘大姐的夫家虽然不满她的懒惰,但是想到自家一个鳏夫还能娶到黄花大闺女,也只能忍了下来。只不过这一套安慰,在当初有用,不代表到后来依旧有用。生活到底还是柴米油盐,大家还是要操持琐碎的普通人家。若妇人是个再不通家事的,日子可有的磨!

如今那街坊家已经是后悔极了,因为这件事和崔家还偶尔有些不对付——这门婚事里有崔家儿媳妇尤氏的影子。可以说这是迁怒,但遇上这种事,谁能保持心如止水?如今这家的事情还是老母亲操持,怨气可不小!

而自家连个老母亲都没有——崔家大嫂用手指头想都知道,若真是遇上个懒惰的,崔本的日子会相当难熬。而到了那时候,就算崔本朝尤氏生气,也是没有用的。生米成熟饭,哪个正经人家又会随随便便休妻?

只不过吴氏说这个话也不是为了崔本考虑,只听她接着就道:“我也是受人之托,我小妹有一个极好的玩伴,也是家住校场那边的人家。她家穷是穷了一些,不过她爹可是秀才。我也知道秀才不值钱,可功名就是功名。反正我们家也不是差几个媳妇嫁妆钱的,这也就不算什么了。而不看这个,人家女孩子到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能写会算,知书识礼,比一般的市井女孩子强到不知道哪里去!我看本哥儿心气高,就是要这样的女孩子才会点头。”

崔家大嫂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个弟妹是收了什么好处才能这样说好话。不过仔细想想可能什么好处都没有,毕竟一个穷秀才家也拿不出什么好处。或许吴氏就是想和尤氏打擂台而已,须知道,她们这些妯娌也不见得关系很好呢。

“嗐嗐。”崔家大嫂不再听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带着满脸笑意道:“爹,你之前吩咐的事情我托了毛嫂去做,今日赵家那边已经来了信儿,说是答应了!让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听到毛嫂的名字,尤氏和吴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吴氏还好,脸色还能保持正常。尤氏就不行了,抓住崔家大嫂的手,失声道:“找毛嫂做什么?难不成是要给本哥儿说亲......这,这也太突然了吧,之前怎么没说过。”

尤氏的手劲有些大,崔家大嫂有些不舒服地挣脱。然后才平静道:“这怎么能说是突然,从去年就开始说本哥儿该订下婚事了,今年有了影子,这能说突然?况且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本哥儿自己有了喜欢的姑娘,请爹帮忙提亲的,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联系一下毛嫂罢了。”

若说崔家大嫂说这句话钱尤氏还有一线希望,这句话之后尤氏就只能是颓唐了。吴氏扑哧笑了一声,道:“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之前我就说本哥儿心气高的很,怕他耽搁了自己的婚事,这才想到说和说和。现在本哥儿自己下定了主意...以本哥儿的性子,这门亲事恐怕很快吧?”

崔本的性格格外独立自主,他不乐意的事情就是不乐意,强按牛头喝水的事情是做不成的。可是他要是自己上了心,那就是极有效率的。

崔父本来是一直不说话的,听到大儿媳报告这个好消息,这才脸上带出笑意:“好好好!这下本哥儿也要成家了——接下来的事情是要商量。不过咱们说也不算管用,还有听本哥儿自己的意思,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去叫他来这边吃,家里人议一议。”

“嗳!”崔家大嫂爽快地应了下来。

等到三个儿媳妇从崔父的屋子退出来,尤氏才迫不及待地问崔家大嫂:“大嫂,那人家是哪家啊?你可不能看本哥儿自己喜欢就不管不顾地料理起来。本哥儿才多大,又不懂这些事。那些外头的姐儿他会看么?还得你这个大嫂帮着掌眼!”

崔家大嫂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吴氏已经抢着道:“这件事恐怕就不用二嫂费心了,本哥儿生性就稳重,哪至于一个姐儿都看不出好歹。况且本哥儿心气多高啊,他能看上的,当然是极好的。你说是不是,大嫂?”

崔家大嫂这才来得及点头,也不隐瞒。告知两人崔本看上的赵家姐儿就是家里交好的那个赵家,是赵家染坊的赵莺莺。

吴氏听了还愣了一下,愣过之后就拍手道:“我就说,我就说呢!本哥儿是什么人,果然看不上一般的女孩子。那莺姐儿我见过一次,真是个标志的小娘子。听说从开始说亲起,那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本哥儿合该这样的姐儿来配!”

尤氏愣的更久,清醒过来之后就摇头:“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那个赵莺莺我也听说过,钱举人家都向她提亲了。人家是要嫁进大户人家做奶奶的,怎么可能会应下家里的婚事!大嫂你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这种话听了可不会让人太舒服,崔家大嫂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哦?原来在二弟妹这里,我家就这样不堪啊。人家家里应下提亲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我弄错了?我看是二弟妹弄错了什么吧!你这些年吃的难道不是我们崔家的饭?这时候说这种话,原来是嫌弃我家来的。”

“我这隔房的嫂子不好说什么,不过要是二弟知道了,恐怕心里不会太舒服,这是二弟妹你寒了家里的心啊。”

第141章

崔家诸媳妇平常并没有多少吵嘴的机会, 但这不代表一个个的嘴巴不厉害。尤氏言语上一个不恰当,一下就被崔家大嫂抓住了。如果吴氏不在场,尤氏还能恳求崔家大嫂,最终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偏偏吴氏是在场的, 以至于崔家大嫂不张嘴那也没有用, 这件事是必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果然, 崔义知道又是曾经这样说话之后就冷了脸色。在第二天的时候就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家到底如何亏待你了,让你觉得我家这般不堪。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强求你了, 你先到娘家住几日, 过过你的好日子吧!”

崔义把尤氏送到了她娘家, 然后就摆摆手走了。他当然不用担心任何事——尤氏的娘家当年在尤氏嫁给他的时候就只是中等人家而已, 凭借尤氏貌美才结成了这门亲。如今更是大不如前和最普通的人家一般无二。

这等人家平白养一个回家的小姑, 谁又乐意?所以尤家是绝不会帮着尤氏同崔义闹的。他们只会从中帮着说和, 找崔义说好话,或者劝导尤氏‘贤惠’一些。当然了, 已经有儿有女的了, 崔义就算觉得这个老婆再麻烦,也没有真的休了她的意思。这些举动也不过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敲打一下尤氏, 让她最近安分一些。

所以崔义送尤氏去她娘家到底只是小事,在崔家没有掀起半分波澜。真正让崔家上下各房议论起来的是崔本的婚事!吴氏就同自己的丈夫崔礼道:“本哥儿这回交到好运了,那太平巷子赵家的女孩子我听说过。前几年他家大姐儿嫁到了堂子巷龙家,那嫁妆、那排场, 啧啧。”

崔礼是个老实人,正督促小工把各色不同等的油分好。回头就笑着道:“说什么好运不好运,嫁妆什么不过是小事,重要的是人家姐儿是不是个好的,人家家里是不是好的。赵三叔家和咱们家交往密切,一直是再亲厚不过的人家,这才是要紧的。”

听到丈夫这么说,吴氏嗤笑了一声。不过也没有说反驳的话——对于她来说,赵莺莺好或者坏根本没什么分别,或许将来赵莺莺嫁进崔家之后能有一些影响吧,毕竟是要当妯娌的。但是现在?这必然之事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不仅是吴氏这里,就是崔智的老婆归氏那里,这件事也是差不多的。

只有崔本,这可是他的婚事,可不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当日醉酒之后他大概下午时分才酒醒,有伙计从外头酒楼买了醒酒汤与他吃。他吃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想到赵吉特意来找他,有些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由得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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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到了家里,大嫂便请他去大房那边吃晚饭,和他说了赵家回应的事情。崔本早就有了猜测,但真正落实还是觉得心中喜悦。正高兴之间,崔家大嫂就和他道:“赵家那边问具体的信儿,我们也不能拖沓,所以叫本哥儿你过来就是为了议一议下聘的日子、聘礼,乃至于成亲的安排之类。不管那边怎么说,我们至少要有一个章程,这样才好两边商量。”

崔本听的点头,拱手道:“这些事情我都是不懂的,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说不得还要请嫂子帮忙周全!劳累嫂子了!”

长嫂如母,哪怕是已经分家了的嫂子也有照顾底下小叔小姑的义务,所以这件事是崔家大嫂早就预料到的。况且她婆婆早逝,家里只有一些男人,这件事不依仗她来料理,又有谁能支撑?

旁边崔父也言语道:“这件事老大家的要担起责任来,你是长嫂么——况且你要是不做,家里又能托付谁?真要托给那些远亲,那又实在不像样子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里不睦。”

崔家大嫂本就不会推辞,又有崔父崔本父子两个这么说。她再没有推辞,便接下了这桩事情。因为是早有预料的事情,所以心里是有腹稿的,这时候看了看家里男人们的脸色,便缓缓地说了出来。

“这料理婚事的事情以前有婆母,直到信哥儿之后这才轮到我,统共也就掌管了这一次。不过一次也就够了,这些事情自有定例,咱们照着以前的规矩稍微改一改就是了。首先是下聘的日子,这个再容易不过,请个算命先生看看今年有什么好日子,早早定下来就是了。”

在崔家大嫂看来,男子女子婚事,只要没拜堂,之前都不牢靠。但下了聘礼总比不下聘礼要好一些,为了防止这门好亲事走脱,家里应该早早定亲才是。这个想法立刻得到崔家父子三人的点头。

见状,崔家大嫂又接着道:“至于成亲的日子么,这个也是一样的,请师傅看个好日子就是了。只不过赵家那姐儿说是今岁才十五,想来今明两年嫁人是不成的,她家里人必定是要留到十七八的。十八岁太久了,咱们定个后年的日子,也是请亲家体谅咱们。”

赵莺莺今年十五岁,崔本今年是十九岁,按理说都是可以成亲的年岁。只不过在市井人家女孩子一般留到十七八才嫁人,其中最大的原因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能做活,家里人特意留的。不过也有极少数的人家,那是舍不得女孩子,有意让女孩子能多松快几年。

赵莺莺家里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十七八之前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崔本的年纪在那里,崔家是觉得能早一年成亲就早一年成亲的好。这就是要协商的内容了,具体的也只能到时候说。

“不过这都是不打紧的,到时候咱们和亲家好好说,商量着来也就是了。”崔家大嫂也算是有经验了,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姻亲两家分歧太大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看正定神听她说话的崔本,这才道:“最要紧,也是应该早早定下来的该是聘礼的定数,还有对赵家嫁妆的要求。”

说起来两家结亲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女方要聘礼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了,殊不知男方也可以对嫁妆说三道四。当然,对于嫁妆也只是有提意见的权力,嫁妆进门之后男子是不能动用的。

崔本听着点头,也没有多想:“我倒是不知道聘礼该如何制备,心里并没有底——几位嫂子当年收到的聘礼是怎么一个章程?”

崔家大嫂只当崔本是要照着例子来,并没有多想。便回忆着道:“你当时年纪小,又是个男孩子,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你大哥送到我家的聘礼,除了定例的几样点心,几样干果,牲酒之类,另外就是布匹、金银、首饰了。凡是聘礼不外乎这几样。”

说着与崔本一样样计较,点心、干果、牲酒之类费银有限,制备的齐全一些也就是了,其他的才是各家不同之处。不同于嫁妆,有一些家贫的还可以不预备,聘礼却是每一家都是要出的,只不过丰俭有不同而已。

下等人家,有一根银簪插鬓定亲,另外一匹布,一二十两银子,这也就是了。中等人家则是金簪代替银簪,布匹更多,有些人家还会用丝绸,银子也增添道四五十两之多。上等人家更近一步,不止有金簪插鬓,还有别的金银首饰奉上。另外大量的尺头,各色料子完备,银子也会更多,在五十两到一百两之间波动。

这就是上中下三等。当然了,这个等级也就是针对普通老百姓的,真正的有钱人家并不受这个限制。有钱人家的聘礼相对他们的嫁妆已经很收敛了,但是花个几千两银子那也是很正常的。

“家里你几个哥哥下聘礼都是自家看着来的,有的人按照的是中等那一等,也有的人是按照上等。这其中都是自己的分寸——不过我多嘴说一句,赵家的莺姐儿嫁妆肯定丰富,赵三叔家又是家里的世交人家,这个聘礼不能少。”崔家大嫂说话还是很实在的。

崔家的规矩是最迟到成亲也就分家了,所以聘礼也是从分家银子中出。既然是这样,也就没有统一的规定了,全看崔家男子自己舍得出多少。

崔本当初分家的时候拿到了五百两的银子和一块建房子的地基,其中一百五十两续租了现在的酒坊两年,而且置办了酒坊里用得着的种种器具,还重新请了师傅,签订了文契。

然后花了五十两银子用于建房子——这片地基可以用来建一座三进的院子,这五十两就先把正房起起来了。反正崔本现在是一个人,一排正屋也足够过日子了。

至于剩下的钱,他用来做酒坊的经营资金,防止有什么周转不开的。但是自酒坊开业以来,不仅没有经营不顺,反而有声有色的。三百两的预备资金没有用上,反而在用于经营之后,还把之前的投入赚回来不少。

只不过崔本现在正在城南那边的作坊区建大酒坊,这一次可是买地、建房、请人的大动作,流水一样的花银子。前期已经花了二百两进去了,现在每月还在花钱,只不过少了一些而已。至于想要扭亏为盈,最早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现在花钱已经不多了。靠着甘泉街这边酒坊的进项就能支撑住城南酒坊花销,不至于让崔本现在拿不出钱来。

崔本现在手头还有二百两不到,留下一些钱来防止酒坊有开销,其他的他都打算用在聘礼上头。这样就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专门用在这件事上了,虽然崔本觉得这少了一些,可是他手头只有这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崔家大嫂听崔本说一百五十两,却不觉得少,这已经能备一份上等的聘礼了,如何能说少?不过想到赵家的情况,觉得也该有这些,因此点头道:“一百五十两倒也够了,只不过本哥儿你要成亲的话,家里宅子就要起起来,那一排正屋可不像样子,这你可有谋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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